江苏省域经济地区协调发展研究

2022-03-05 11:41王现林孙筱
现代管理科学 2022年4期
关键词:苏中差距分配

王现林 孙筱

[摘要]协调发展和共同富裕目标,为新阶段省域协调发展提出了方向和要求。作为经济强省的江苏,对省域经济协调发展的诉求更为强烈。基于马克思关于经济活动4个环节和社会总产品再生产理论,利用国内主要统计年鉴,对江苏省域经济发展中的地区差异及其内在影响进行比较分析,发现地区之间的经济结构差异性与其总量和质量存在内在必然性。进一步研究发现,非公经济因素、不完全竞争以及公共性不足等因素制约了地区经济协调发展、整体质量及竞争力的提升。应对之策主要有推进结构优化升级,畅通省域经济体系通道,强化公共财政统筹协调能效,构建协调发展、高质量发展与共同富裕相互促进的制度与环境。

[关键词]江苏;地区差距;马克思;协调发展

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是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重要的发展任务,在全体人民共同富裕上要取得更为明显的实质性进展。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结构性失衡会影响社会和谐安定,“到‘十四五末,全体人民共同富裕迈出坚实步伐,居民收入和实际消费水平差距逐步缩小”[1]。对于经济发达省份江苏,实现省域经济协调发展、高质量发展及其与共同富裕相辅相成,具有突出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一、 经济发展的系统动态性和整体协调性

随着新时代的经济社会发展,市场摆脱了自由竞争,进而转入垄断不时严重干扰效率公平的时期。过剩与垄断的交互作用,超出自由竞争的逻辑和西方主流理论的范式框架,正深刻影响着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的结构、质量及速度、数量等各个方面,制约着后工业化的进程和协调发展、共同富裕的整体推进。推动结构匹配和动态平衡,实现地区协调发展,是当下理论与实践中紧迫且重要的课题。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和《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的《导言》部分对生产、分配、交换及消费的重要论述和研究,在《资本论》中的运用,至今仍然具有理论、方法及实践上的启发乃至指导意义。

1. 经济活动的系统动态性

辩证唯物论拒绝割裂,总是要在事物的系统动态性中把握内在规律性。体现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研究中,可以探究不同层面经济活动的内在关联,发现生产、分配、交换及消费的系统动态性特征与规律[2]。

在短缺时代,生产决定分配、交换、消费。“生产是实际的起点,因而也是居于支配地位的要素”[3],消费是终点,分配与交换是中间环节,且“交换依照个人需要把已经分配的东西再分配”,交换位于分配环节之后。生产决定分配、交换、消费的对象,没有生产,另外3个环节就无法进行。生产的方式决定分配的形式,人们在分配中所处的地位和关系也取决于其在生产中的地位与关系。此外,生产决定交换的规模和程度,生产越发展,交换规模就越大,程度也就越深。生产对消费的决定作用则表现在生产创造了消费的方式、质量、性质和动力。商品经济取代自然经济,实现整个经济活动的社会化,也将生产、分配、交换、消费4个根本环节的相互联系、相互制约关系进行社会化分权、分利乃至分化,这也即所谓的分工。这种分的格局也需要合来加以社会性回归,达到分而不同、合则共赢的辩证统一关系。然而,私有制的统治地位决定着在该制度之下分而不合的态势,最终必然深刻且根本性地影响着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和人的全面发展及共同富裕。特别是在4个环节中的任何环节,在面对整个社会经济活动相对过剩的总量问题时,这种总产品的“节余”,形成垄断势力的资质基础,并能通过资本及其市场的杠杆,形成市场势力和权柄。这意味着过剩的生产力与垄断的生产关系已经结成互动同盟,形成交互利用的利益共同体。这种基于生产的失衡,再将失衡扩散至其余环节,加剧分配、交换、消费的失衡及其对再生产的制约。

在相对过剩时代,分配、交换、消费反作用于生产。特别是在普遍相对过剩滋生垄断以来,分配、交换、消费对生产的反作用,不仅表现在产品分配的合理与否、交换的速度快慢会促进或延缓生产的发展,甚至起着决定增长动力与发展潜力、经济活力及竞争力的作用。过剩时代,消费问题本质上还是分配与供给的前提条件,为生产和交换提供动力、拓展空间领域,推动生产的纵深和广度的发展,促使各行业、各地区保持同步性、协同性发展。整体经济行为的一体化、同种商品的一价性,均有其形成的可能与必要性。消费作为生产的目的,生产出来的产品只有经历了消费环节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商品,同时消费又为再生产创造出劳动力。消费过程中创造出新的生产需求,为生产提供了内生动力。当今时代与社会的生产背景是普遍的相对过剩与垄断的盛行,结构性失衡,生产供给的动力和潜力越来越受到分配、交换、消费的制约。分配差距不断扩大导致人们的消费倾向普遍降低,交换环节的垄断性等。生产结构失衡导致分配结构失衡,分配结构失衡引发需求结构失衡[4],而分配与消费又反作用于生产环节,加剧生产环节的失衡,直接制约生产的可及性、发展的全面性和富裕的共同性。

2. 地区发展的整体协调性

马克思科学深刻地揭示了资本制度驱动之下的工业化及其矛盾运动的客观规律。这些研究成果及研究方法,对于21世纪仍然要面对资本制度深度影响之下工业化、后工業化进程中结构失衡难题的世界,特别是对于追求协调发展、共同富裕的当代中国,具有普遍科学性和指导意义。

例如,马克思关于生产、分配、交换、消费的论述还可以运用到宏观整体的层面,如根据社会总资本再生产理论框架,社会总产品的生产、分割(分配)为两大部类的C、V和m,以及3次交换乃至4类群体的消费,这些相互紧密关联着的基本环节是经济分析的主要内容。其中的任何一个因素出现供求方面的不匹配,无论是总量还是结构性的,都将造成失衡和混乱。实现结构匹配与总量平衡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研究的重点;但是仅在市场自发作用下,社会生产和消费之间无法自觉实现平衡。资本主义制度下,生产社会化与生产资料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必然导致结构失衡、生产过剩。马克思社会再生产理论分析两大部类之间的平衡[5],即商品生产与消费活动之间形成平衡性结构关系,社会再生产才得以实现。

重要的问题还在于,结构失衡的外向扩展性。在当今普遍相对過剩的时代背景下,有效需求根源于消费者整体的支付能力及支付意愿。从事实性结果和可持续性发展势态来看,制约支付能力的是最广泛的中低收入群体,而制约支付意愿的则是高收入群体。现实性的问题在于,分配差距在群体上的分布,最终根源分布在不同地区的不同行业;因此需求上的差距,还可以内在地表现在地区性差距上。这就迫使经济发展的地区差距与居民收入的地区性差距形成了交互作用机制,地区差距、城乡差距及居民收入差距构成结构性矛盾3个最主要的层面,它们共同构成省域协调发展、高质量发展、共同富裕的掣肘。

贯通生产、分配、交换、消费这4个环节,协调地区发展将有利于扩大内需,拉动增长,助力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主要矛盾。

二、 江苏经济地区差距的表现

从“强富美高”向协调发展、高质量发展和共同富裕跃升,这深刻体现出理论和实践层面对江苏省域经济发展中结构性问题的关切,而多维度地认清地区性差距尤为紧迫。

1. 生产层面的地区差异

生产环节中,江苏省三地区的差距主要体现在地区生产总值、人均地区生产总值与产业结构1。

其一,经济总量差异。通常而言,衡量经济发展的程度与速度,首选指标是经济总量及其人均水平以及相应的增长速度。由图1可知,三地区生产总值总体呈上升态势,但无论从绝对数值还是增长速度来看,苏南均优于苏中、苏北,差距明显且有进一步扩大之势。苏南地区生产总值占全省比重持续保持在50%以上,总体呈现“强者愈强,弱者趋弱”的态势。2020年,苏南人均生产总值达到156393元,相比2000年增长了7.01倍,比2020年苏中、苏北人均生产总值超出22.8%和96.6%。由于苏南地区发展基础相对坚实,能够保持强劲增长的势头,与苏中、苏北地区的差距很难出现缩小的趋势。

省内三地的经济总量差距不断扩大,固然有历史、政治、区位等外在性因素,但不可以忽视省域内部系统内生的成因,包括地区间的生产效率、社会性财产权利分配、人与资源等要素的流动、人民发展的程度以及与这4个方面构成契合的制度及政策驱动。这些方面的联合作用机理,需要通过下面的分析来进一步探析。

其二,产业结构差别。产业发展的高级化和产业体系的完整性、韧性及可持续性,均能体现出产业结构的质量水平。这既依赖于拉动产业升级优化的生产、分配、交换的制度体制机制,也有赖于资本、人力等要素现代化发展的程度及其能效。三地区作为相对独立的体系,在产业发展阶段和产业结构布局上以及城乡土地的跨地区置换中,均存在着显著的扩大差距的驱动力。

由图2可知,2020年苏北第一产业占比仍高达10.56%,远高于苏中和苏南的5.01%和1.57%。苏南第三产业占比最高且上升势头较好,2014年起苏南第三产业逐渐占据主导地位,贡献率超过50%。直到2018年,苏中、苏北的第三产业占比才首次超过第二产业。苏中、苏北第三产业占比较低,发展相对滞后,服务业发展较为缓慢,这是其经济落后于苏南的一个重要原因。

显然,产业发展质量的地区差异性与地区研发与创新能力的提升存在高度相关性。生产要素自主流向劳动生产率较高的部门,促使苏南地区的产业结构不断高级化,从而创造出新的消费需求、带动生产环节资源供给变化;最终,供需端的结构变化也会带动该地区的产业结构升级。相比之下,苏中、苏北两地区则相对较弱一些。

2. 分配层面的差距

从物质的基础性来看,生产决定分配,生产结构失衡内在地决定了分配结构失衡。生产对分配的决定性,不仅仅体现在所有制层面,还体现在对分配原则和格局的决定性作用。按劳分配并不会拉大劳动者之间的收入分配差距,而市场化的体制机制,按要素、按贡献的垄断,以垄断的方式进行分配,差距的形成和不断拉大具有体制性和必然性。工商优先发展和土地财政的交互作用,挤压农业、农村发展空间,农民变市民,加剧城乡差距的同时,也拉大了地区之间的落差。主要表现在:

一是居民收入的地区性差距突出。2020年苏南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5.8万元,同2014年相比,整体增长了58.9%,是2020年苏中、苏北地区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1.42倍和1.88倍。三地区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均处于上升阶段,但由于苏南地区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基数较高,因此与苏中、苏北的收入差距在绝对数值上进一步拉大。另外,苏南在保持较高富裕程度的同时,增长势头依然强劲,收入差距呈现出明显的持续性。

二是城乡收入的地区间差距不断扩大。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同步增长(图3)。从相对比值来看,城镇居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达到农村居民的两倍以上。但差距逐渐缩小,2011—2020年,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年均增速为9.4%,高出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10.6个百分点。2020年江苏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5.31万元,同期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为2.42万元,城乡收入比降至2.191。

3. 市场交换层面的差异

劳动力及其他资源流向的地区差异,主要体现为人力和资本、资源的非对称性流动加剧区域发展差距。对于特定地区来说,资源的稀缺性是共性,而能否从地区之外获取人力、资本、资源的输入,就决定了能否获得竞争性优先发展权,这也是获得地区性收入的重要基础。就此而论,这种以交换的方式形成的跨地区流动性,最终形成了地区之间在增长与发展的基础、权益上的再分配关系。由于历史、区位及政策的影响,各种资源向苏南地区流入,而反馈机制并无对称性流量。因此,地区差距不断拉大,表现在以下两个层面:

一是劳动力的非对称流动。全国范围内江苏省属于人口流入地区,但由于省域经济发展不均衡,人口在省内存在不同程度的流动性:苏南为人口净流入地区,2011—2020年人口净流入193.73万1;苏中、苏北为人口净流出地区,2011—2020年苏中地区人口流出11.05万,苏北的人口流出规模远大于苏中,达到74.12万。人口的流动规模与经济发展状况高度相关。

二是资源流动的虹吸效应明显。市场驱动下,资源流动的自发性具有虹吸效应:优质生产要素必然会向发达地区集聚。三地区的固定资产投资金额都在稳步上升,但从总量上看,苏南具有绝对优势。2010年至2017年,苏中地区固定资产投资金额由2865.08億元增长至12258.76亿元,苏北地区由5018.89亿元增长至17192.93亿元,苏南地区则由9532.5亿元增长至23548.52亿元,比苏中、苏北地区固定资产投资金额超出92%和37%。同时2000—2020年苏南的外商直接投资金额达到3133.44亿美元,分别是苏中的3.75倍、苏北的4.38倍2。

综之,三地之间的劳动生产率存在显著差异,引致人力、资本等生产要素单向流动。苏中、苏北的资源不断流失,苏南地区的要素不断集聚。不加以调控,会产生“穷者愈穷,富者愈富”的马太效应,地区发展差距不断扩大。同时要注意资源配置,落后地区要把资源投入到与新产业相关的物质资本上,并注重人力资本投资,提升地区创新能力。

4. 消费层面的差距

地区性消费能力对增长与发展的制约程度,也体现出差异化。分配影响着消费,刺激和扩大消费有助于提高经济增长的动力,而难题是,财产和收入的差距不断拉大,无以建构生产、分配及消费的良序互动体系,难以实现辩证性和协调性的可持续发展目标。为了深入考察江苏省域经济发展差距态势,下面着重从消费能力层面进行研究。

居民消费结构呈现出地区性差距。如图4所示,自2014年起,三地区的恩格尔系数均有了较大幅度的下降,但地区间仍存在一定的差距。一直以来,苏南地区恩格尔系数明显低于苏中和苏北,且降速最快。在需求结构与供给结构的作用下形成了一定的消费结构,同时消费结构也会反作用于需求与供给结构。苏南地区食品支出在消费支出中的比重逐步下降,消费结构合理,也会在一定程度上促进需求与供给的发展。

城乡居民消费支出的地区性差距。居民消费水平出现差距,除了地区间的居民收入水平不同外,根本原因在于不合理的居民收入分配结构和地区间供应水平的差距。生产的持续性扩张与收入分配不断拉大的差距,导致了普遍的相对过剩。面对这种矛盾,必须整体性优化扭曲的分配体制、激发消费需求,使消费需求增长适应生产发展,同时提高地区供给能力,发展高质量大众消费市场。由图5可知:一方面,三地区城乡居民人均生活消费支出差距有待缩小,地区性差距较为明显;另一方面,地区间的消费支出差距虽有缩小之势,但仍较为缓慢。这种结构落差与生产、分配层面的失衡具有内在一致性。

消费强度也存在地区差异性。在过剩制约增长的时代背景下,消费问题的症结在于分配。提高供给质量与效率,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以此提高整体收入水平,完善社会保障制度和社会公共服务体系,最终才能真正创造可靠和可持续的居民消费需求进而拉动经济增长。

依据图6所示,三地区的消费与对应的经济总量高度正相关,进而即强势的消费能力对当地经济增长有极大的拉动作用。过去经济主要依靠投资拉动,而投资拉动的实质是为了生产而生产,只能带来名义上GDP的增长。在普遍过剩和垄断并行的时代,社会再生产的4个环节中,消费是终点也是起点,是“惊险的跳跃”的关键。马克思将消费与生产放在同等重要的位置,将消费力的发展看作是生产力的发展[6]。

三、 省域经济地区协调发展中的体制机制障碍

解决资本与市场联动之下的增长波动与发展动力减弱问题,实现协调发展、高质量发展目标,则需要探究制度及体制机制方面的成因,更需要在社会扩大再生产中实现结构性优化,特别是共同富裕目标的实质性推进。

1. 非公经济的差距拉大效应

在私有制占统治地位的国家,收入分配不公是必然的结果。中国作为社会主义国家,实行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之所以会出现分配不均,是因为非公经济实行按要素分配,靠市场驱动,追求利益最大化。20世纪80年代,苏南地区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大力发展工业化,利用集体资本重点发展乡镇企业,通过乡镇企业推动市场化和城镇化的发展,形成了独特的“苏南模式”,并在体制与机制上不断改革创新。“南方谈话”后,乡镇集体经济改制,民营经济迅猛发展。在苏南经济辐射带动下,一江之隔的苏中地区经济也得到发展。当时位于省际边缘的苏北,长期以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主,加之市场化改制的政策供给相对较弱,错失改革大潮中的发展机遇,与苏南、苏中逐渐拉开了差距[7]。

产业结构升级优化是推动地区经济动能转换的关键因素。基于上述产生的发展差距,苏北、苏中地区更加不易获得优质生产要素。由于新产业培育开发动力不足,为保持发展速度,对落后产业的依赖性强,旧产能转型升级进展缓慢、难度大,发展差距进一步放大。苏南地区较早发展了劳动密集型产业,积累了产业资本的同时,还为产业结构的升级优化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江苏省内南北差距在苏中、苏北地区因为生产结构与动能转换接续不佳而经济发展增速减缓的同时,苏南地区仍保持着在发展环境和产业结构上的优势。

2. 不完全竞争的再分配效应

非公经济之下的不完全竞争,迫使结构失衡效应被进一步放大。不完全竞争既可以源于自然,也可以根植于差距。在过剩与垄断并行的后工业化时代,不完全竞争造成了经济活动4个环节大循环的堵点,其结果不仅仅是再生产条件遭到破坏,更是经济整体的有效市场和有效需求的削弱。江苏作为经济大省,生产过剩与垄断现象同样存在,是造成地区差距的重要原因。江苏省民营企业五十强中从事市场集中度较低行业的企业占22%,而从事市场集中度较高行业的企业达到78%1。这些行业的生产需要投入大量固定资产与资金,规模经济效应较强,容易滋生垄断行为,降低人力与资源流动的地区均等性。正如2021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所指出,我国经济发展目前正面临着“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的三重压力2。面对这样的态势,必须大力持续推进扩大内需举措,不断释放消费潜力,积极化解生产过剩,多措并举促进消费持续恢复。由此可见消费在经济活动4个环节中,已经作为起点决定着生产,唯有扩大消费才能带动生产的扩大,消费层次提升带动生产层次的提升。

3. 公共财政的公共性不足效应

市场化改革固然需要效率优先,但是公共财政在很大程度很长时期内未能实践公共性职能。非公经济的日益发展、壮大甚至占据绝对的比重优势,是市场化、快速工业化、城市化最突出的推动力量和贡献者群体,但也是不斷拉大收入差距的核心力量。政府作为公共权力的象征,其在财政方面的相关举措是干预市场分配不公的工具,但这些举措是否有效,是否具有战略高度和长远眼光,主要取决于其所掌握的资源、对社会资源的动员调控愿意、能力,以及这些战略选择的公共性能否得到保障。对于省域经济发展的整体性而言,局部地区的过度市场化和城市化可以被相对滞后的地区在数量上“摊平”,但是对于省域内部,地区之间的差距,则不能被无视。

财政分权以来,地方政府在财权与事权上拥有更大自由度,政府在教育、农村与社会保障等方面的保障性支出越多,对缩小该地区差距的效用就越大[8]。加强政府再分配调节职能对缩小差距十分关键。在中国,大量地方政府存在地方竞争的现象。部分政府官员为追求政绩,不顾一切发展经济,尽管这种行为客观上推动了地方经济发展,但是在这种唯GDP的考核机制和财政分权地方政府竞争的双重影响下,地方政府更倾向于增加投资性支出,减少对地区长远发展有利的保障性支出。

事实上,政府应积极通过调节再分配缩小收入差距并制定相应政策让企业知道不能仅仅以获取经济利益为目的,同时也要积极履行社会责任。例如当高科技公司在落后地区进行投资时,它们履行社会责任的形式就超越了慈善捐赠的形式,而是以资金、技术、企业管理制度,以市场主体的身份帮助落后地区发展高新技术产业,推动产业结构优化,通过推动包容性发展为地区间协调发展与共同富裕做贡献[9]。

汇总并对比江浙两省在教育、农林水事务、社会保障与就业3个方面的支出,计算出3项支出占当年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可以发现,作为东南沿海地区发展最均衡的省份,近年来浙江在公共性社会保障方面的财政支出比例均超过江苏且保持稳步上升。自2015年起,江苏省在教育、农林水事务方面的支出比例呈现下降趋势,社会保障与就业方面虽有一定幅度上升,但仍低于浙江(图7)。

4. 地区差距对省域经济协调发展的制约

社会化大生产需要建立在长期持续的扩大再生产之上,这需要经济行动4个环节各因素保持动态匹配和不断协调的关系。由此,在新发展阶段,省域经济协调发展和共同富裕是大局所需和必要之选,而生产与消费之间的平衡是社会总资本再生产得以实现的条件,同时也决定了科学技术的发展与经济的长期稳定增长,这两者构成经济结构调整的基础。

实践中的省域经济结构失衡,则会对增长与发展质量产生不良影响。实体经济的供给质量及其效率持续降低,虚拟经济的过度自我循环与膨胀,会引发社会再生产4个环节统一性的周期性分裂[10],具体表现为4个方面。其一,地区之间的劳动生产率差距明显,促使生产要素与产品向苏南集聚,苏中、苏北缺乏新的增长动能,地区发展整体实力呈相对较低水平。其二,在分配环节,分配结构的扭曲导致收入差距扩大,引发消费需求不足,内需驱动进一步下降,不利于扩大再生产。其三,在交换环节中,市场自发作用下,资源配置必然不利于缩小地区差距,出于国家政策、区位等优势,大量优质资源流向苏南,形成价值逆向流动的差距放大效应。其四,消费与生产匹配度不足,会引致社会化大生产结构失衡和地区差距扩大。

就实践中的比较而言,浙江省在区域协调发展方面,更好推动富民与增长的协同性,其经济增长的益贫性比江苏更显著[11],发展成果能更好地惠及人民群众,真正做到了藏富于民。同时浙江近几年经济发展增速与质量也在总体上优于江苏。2016—2020年,浙江省GDP与第三产业产值平均增速达到6.58%和7.58%,超出江苏省6.3%和7.14%。2020年浙江省第三产业占比达到55.8%,同期江苏省第三产业占比仅为52.5%1。合理的经济结构推动高质量发展,妥善处理好地区差距问题,对区域发展有正向作用。

四、 对策建议

在提高供给侧质量和效率的同时,“加大对高收入的规范和调节”[1],对发展不平衡不充分地区和领域补短板,实质性推动共同富裕,是省域经济协调发展、高质量发展的必要选项,具体对策建议包括但不限于以下4点。

1. 持续推进省域产业结构优化升级进程

实体经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不仅体现在产业之间,而且还体现在地区之间的产业同构和趋同性。依据三地区差异性而增进各地产业的互补性和协调性,增强省域经济结构的合理性和可持续性,才能更好地激发市场主体活力,扩大有效供给,推动新旧发展动能的接续与转换,优化升级供给结构[12]。把社会剩余转变成进一步发展的物质基础,而不是沦为资本垄断的工具。这就是将人力和资源聚集到产业转型升级优化和高质量可持续发展的通道,将生产与分配的动态关系提升到助力民生福祉、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价值指向。

2. 畅通省域经济体系循环通道

地区协调发展依赖各地的整体协调性,这需要畅通经济体系的循环通道。发挥高效便捷的交通通信网络体系对缩小地区差距的正向作用,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加大省级政府财政在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投入;构建紧密高效的交通运输网络体系,促进人口、资源等要素双向对称性流通,保障和激励发达地区向落后地区投资和发展;加大对落后地区的帮扶力度,鼓励人力、资本、技术向落后地区流动,为缩小地区发展差距提供基础设施和新机制,实现跨地区产业分工和协同,提高省域经济社会协调发展的速度与质量。

3. 构建有效有序竞争体制机制

化解过剩反垄断,需要规范政府作为,规制市场不法行为。有力有效解决资本垄断,让人民得到发展的权利与机会,共享发展成果,才能使发展的维度和程度得到无限放大。把过剩的资本转变成惠及民生的资源,实现共建共治共享,警惕垄断企业与地方政府形成利益同盟。高压反腐与反垄断,惩治权钱交易,全面深化改革永远在路上,以约束公权力。不让政府公权力被既得利益群体所绑架[13],力促经济运行的效率性、民生性和公平性。

4. 构建和完善省域共同富裕的保障体系

地区差异性不能成为地区差距的原因和持续推动力,而应是区域合作和协调发展的契机。但这需要强化省级财政统筹协调补短板的公共职能,重构旨在协调发展、高质量发展、共同富裕的价值评价依据。省级财政在保障性公共支出方面,纠正资本流向、市场失灵和分配不公的体制机制问题,促进三地区协调发展,应有更多更大作为;以有效市场为前提,促进三地区人口及资源的流动与合作,督促其互动发展,塑造三地联动创新协调发展的新局面,着力实现协调发展、高质量发展和共同富裕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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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新发展阶段解决相对贫困的长效机制研究”(项目编号:21BKS086)。

作者简介:王现林(1978-),男,博士,江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政治经济学;孙筱(1998-),女,江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政治经济学。

(收稿日期:2022-03-19  责任编辑:殷 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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