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村

张斐

秋天

在遍布细碎礁石的海边

一个村庄正在碎裂

船桨、盐渍和砖墙

晦暗不明

青苔和迷梦蔓延

稀疏的树冠下

落叶熄灭

灰尘

在淡淡的阳光中弥散

房子和树下面

有更为安静的阴影

空茫如

沉睡者的呼吸

门窗比朽坏之前更加庄严

半遮掩的禁地愈加神圣

一定有一些无法遗弃的事物

存在

否则为何

门前的绣球花曾热烈地开放

至枯萎

/诗歌朗诵会/

她从一张纸里走出来

站在一坡随风摆荡的白茅投影中

用柿子的语调

配合大厅的冷气迅速营造出异乡秋天

周围的橱窗是冰冷的

幸好面上表情是看不清的

她闭起双目像忍住剧痛

影子变幻为树

在此起彼伏的词语中招摇

主宰原野

沉浸在自己的仪式里

而后独自一人返回大地

当我走出大厦

一轮落日扑面而来

悲壮得像谢幕的英雄

转瞬，又置身于另一场仪式中

/夕阳/

悬挂在铁架上，燒得炽红

我们钟爱这热烈

沉醉着

丝毫不在意其即将消逝

泛着金光

朝下，向着我们

多枝的生活

刺客寻找他的铁，听

哪来的

刺啦一声

深秋之血渗透迷云

灰暗的幻影拉长

沉默的事物在磨损中黯淡

黑暗降临之处

温室植物久久静默

窗外，沉重的

风兀然掠过

/无毛芹/

将醒目的黄色举过柔枝

随风摇晃在四月里

五个花瓣构成无邪笑颜

亮出的危险标志

也是转机的提示

很快不断散落泥潭

它摇碎露水

当春天闪现

在艰难的岁月中

这致命的药

为信念而活

/梦/

梦过你在原野徘徊

火焰熄灭的野葵遮挡道路

草叶在你身上划出血痕

你将被毁灭

风将把你吹散

并用你的眼泪

在赭红色石头上做标记

梦过你拎着长长的阴影

赤足踏过砾石路

在山坡上渐行渐远

颤栗的太阳在唇上燃烧

你点亮沿途一切事物

又冷漠地一一熄灭

而你也隐身于自己的黑暗之中

胸中一盏素莲静待倾忱一吐

雾白的世界静悄悄

经受过春天的抽打

四野荒而又凉

无人知道你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