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城恰热“疯装”锅庄服饰口述史研究

格桑梅朵，季欣怡

（四川音乐学院，四川 成都 610021）

1 “疯装”与神秘传说

“果桌”翻译成汉文，即人们熟知的“锅庄”，意为“圆圈歌舞”，属于康区三大民间舞蹈之一，广泛分布于西藏昌都、那曲，四川阿坝、甘孜，云南迪庆，青海，甘肃等地[1]。不同地区锅庄的动作、服装、曲调等各有千秋，作为藏族珍贵的歌舞文化，其以艺术的形式向世界讲述着自己的历史文化。人类学家认为，舞蹈的存在伴随着人类的发展，所以舞蹈与人类一样古老，人类的原始特征往往是在原始舞蹈中获得的。流传于香巴拉·乡城的“疯装”锅庄，因参加锅庄表演的女性身着“疯装”而闻名遐迩。“疯装”锅庄犹如清澈的湖水，折射出乡城人独特的道德观、价值观和审美情趣。

“疯装”是对乡城当地锅庄服饰的一个描述，因为跳锅庄时大家都要穿最鲜艳、最华丽的衣服。男性的舞蹈服装与其他地区的锅庄服饰相比差异不大，而女性的舞蹈服装与其区别相当大，兼收并蓄纳西族、藏族、唐朝宫女装等元素。其中，“疯装”的108个褶皱包括内54外54，吸收了纳西族的百褶裙元素和藏族的长裙元素等。“疯装”不仅反映了观念保守落后、交通信息落后的时代乡城人的勤劳智慧和创新意识，也反映出乡城是“文成公主进藏”和川滇茶马古道的重要交通要道，是不可多得的历史文化财富。这种乡城特有的锅庄服饰，形成于文成公主入藏时期，于云南丽江纳西族木氏土司统治时期定型，并吸纳了纳西族妇女所穿齐膝围裙的形状特点。“疯装”后面的方形绿布上缝制有“雍仲”符号，相传，文成公主进藏途中下着雨，随从拿出绿色的毯子盖到她的背上，进而形成这种样式。

“疯装”集舞蹈和歌唱于一体，以对歌跳舞的形式表现出来，一般分为4类：祭祀类、婚嫁类、风俗类、讽刺类。双方对歌的两支队伍围站一圈，各队口才好、文笔俱佳的“歌师”即兴作词，人人载歌载舞。乡城的妇女在跳锅庄时，必须穿着当地特有的服装—“疯装”，曼妙的舞姿配上摇曳的裙摆，使乡城锅庄更加优美。对歌中，双方轮流选歌，由一方选定曲目填词9首，每首歌词必须轮流唱。双方的歌手都会尽最大的努力互相逗笑，并有很多互相打趣、取乐、妙语连珠、笑声如潮的过程。通常，高明的歌师会严格遵守锅庄的规律，先赞颂当地的菩萨、圣山、护法，然后进入对歌。他们所唱的词大多隽永含蓄、细腻优美、充满诗意。服装作为一种地域性物质文化，具有鲜明的地域色彩。素有“疯装”之称的乡城服饰，其原料独特、做工精细，兼收并蓄乡城土装、唐代宫女装和纳西族女装的风格特点[2]。

2 关于“疯装”的口述文本

关于“疯装”的采访对象为格桑（藏族，乡城人，现就职于乡城县文化馆馆长、非遗保护小组副组长）、阿来呷（藏族，60岁，乡城人，疯装非遗州级传承人）、夏坝丁真（藏族，乡城人，曾任职于乡城县文化旅游和广播影视局副局长，现就职于乡城县宣传部任融媒体中心主任，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3位老师，以乡城恰热“疯装”锅庄传承人和乡城县管理人员的视角，分别呈现出乡城恰热“疯装”锅庄服饰的现状及当下的传承保护工作。

通过采访乡城县文化馆馆长格桑了解到，乡城“疯装”锅庄的名字其实是人们后面加上去的，是一个地标性的称号。以前不叫乡城“疯装”锅庄，“恰热”可能是以前非遗科的人记录时出现错误，可能乡城叫“卓腔学”。“卓玛”的“卓”，即跳舞的意思；“卓帕”的“帕”，即跳的意思；“卓腔”，即唱的意思。每个地方的锅庄都具有地标性特点，例如新龙锅庄、石渠真达锅庄、道孚玛尼锅庄，故当时就申报为乡城“疯装”锅庄，只是起到一个代表性的作用。

阿来呷老师称“疯装”做工相当精良，一般用五颜六色的材料制成，左右胸襟缝制着红、黄、绿、黑、金5种三角形布料。有一种说法是乡城锅庄中的三角形胸襟与佛教祭祀品的托盘相似。“疯装”基本上有5种颜色，后背还有1块绿布，袖子肘部镶着1块彩布，占了整个袖子的1/3，袖边为蓝色布料拼接，可以说较为复杂。在这5种颜色中，红色代表福寿，黄色代表土地，绿色代表先知，金色代表财富，黑色代表牲畜。绿色上面缝的“雍仲”符号是一种辟邪符号，象征着永恒。这个袖口是蓝色的，是“不空”的意思。衣服褶皱与纳西族的围裙类似，纳西族围裙有7个圈，代表了天上的7星，但“疯装”上没有7星。这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经过师傅们的大胆创新加工，再请妇女们穿上，进而形成的乡城特色。围腰的色彩和花纹有着不同之处，男生只喜欢单调的颜色，但女生追求的是花花绿绿的色彩，共10种颜色。师傅们在搭配服饰时，在上面添加了锦绣花，具有“锦上添花”的含义。在不同年龄阶段，服装搭配也有所区别，老年人所着服装色彩较为暗沉，年轻人的服饰较为鲜艳；只有青年和中年人才会头戴装饰，较年长的人（60~70岁）一般不戴头饰。衣服的原料也不相同，共有10多种原料。

以前的“疯装”是羊毛打出来的样式，现在的新面料是氆氇材质，价格也比羊毛更高。氆氇装是有花纹的，乡城保存了比较完整的康巴文化，当然也包括服饰。乡城人着装很讲究，虽然平时都穿素色的衣服，但一到过年和节假日，人们就会迫不及待地换上最华丽的服装。大大小小的金、银、玛瑙、珊瑚等饰物点缀着鲜艳夺目的服饰，走路时叮当作响，用“雍容华贵”之类的词来形容“疯装”一点也不为过。

丁真老师认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虽然没有历史依据证明“疯装”吸收了纳西族的服饰元素，但是毕竟纳西族在乡城居住了约62年（1577—1639年），在两个民族文化交流融汇的过程中，纳西族的百褶裙元素极大可能已与乡城本土的服装文化相融合。一个民族的服饰文化折射了该民族的一段历史。通常而言，历史上非常强悍的民族，他们的服饰非常雍容华贵，比如蒙古服饰；而历史上实力较差的民族，他们的服饰则较为简洁。

3 “疯装”的价值与保护传承

3.1 “疯装”的价值

“疯装”的特点是褶皱多，有54个内折和54个外折，共108个，使用的材料非常特别，一般以氆氇为上品，其次是由牛毛织成的毪子，整件衣服由大约7 m的材料制成。其最独特的地方在于佩戴方式。其他藏族锅庄服饰一般是左襟在里、右襟在外，乡城女子的锅庄服饰恰恰相反，这就是“疯装”这个名字的由来[3]。锅庄是一种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是由舞者世世代代从先祖传承下来的，具有很强的生命力，同时，其也在不断发展、丰富人们的文化生活，具有深厚的社会基础，是一种“活”的文化遗产。“疯装”丰富的表现形式、独特的服饰外观和鲜明的特色为广大群众所称誉，在藏族歌舞艺术中具有广泛的代表性，彰显出较高的艺术价值。

3.2 保护与传承

乡城恰热“疯装”锅庄为第一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但从目前查询到的文献资料来看，在非遗视域下众多地区的锅庄研究中，乡城锅庄的有关文献较少。笔者将通过对该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研究，为乡城恰热“疯装”锅庄的非遗研究提供有效资料，也能对乡城锅庄的保护与传承起到指导性作用。

3.2.1 民间艺术资源开发的需要

利用新型产业和现代化手段对传统艺术进行保护，有利于对艺术产业资源进行再开发。在乡城恰热“疯装”锅庄的保护工作中，通过开发相关文创产品、建立媒体营销号等方式，打造乡城锅庄IP获取流量和经济效益。

3.2.2 创新和发展艺术的需要

传统艺术的魅力不仅在于其自身的审美价值，还包含了其承载的历史文化记忆和民族特色，不仅是对人类优秀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更是让更多人体验到不同地域特色和文化内涵。乡城恰热“疯装”锅庄将乡城县传统歌曲、民间舞蹈、传统服饰的魅力集中体现，有效保护与传承也能带动当地各类艺术文化高质量发展。笔者认为，对于发扬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民间艺术，应该坚持原汁原味，并且有针对性地传承和发展，在探索发展路径的过程中，需要不断思考能为即将“消失”的非遗做些什么，而不是一味地追求非遗的资本价值。只有做到真心为艺术本身作出贡献，才能为后人留下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真实足迹。

3.2.3 丰富人民群众精神文化的需要

舞蹈汇集了从古至今无数人的奇想，是先民们集体智慧的结晶。如《民族民间舞蹈文化传承规律及发展趋势》[4]中提出的观点：“民间传统舞蹈文化是世界各民族的祖先们在数千年历史长河中共同创造的精神财富，是深入了解各民族文化传统的‘百科全书’，是一种可视的、运动着的、非物质的‘活的文物’，是一种‘人类活态文化财产’。”传统舞蹈以艺术的形式集中体现了当地人的生活习惯、风俗礼仪、思想感情、道德观念、审美情趣和精神风貌，因此，有效保护与传承乡城恰热“疯装”锅庄也能满足丰富人民群众精神文化的需要。

3.2.4 推动当地文化旅游业发展的需要

随着民族文化产业的发展，许多具有民族特色的舞蹈表演以原汁原味的形式呈现出来，成为具有当地文化特色的旅游标志，并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经济的发展。例如黎族的“竹竿舞”，作为黎族地区的特色舞蹈，让游客们参与跳舞体验当地文化，不仅推动了舞蹈的传播，也刺激了黎族各地区的经济增长[5]。将乡城恰热“疯装”锅庄作为旅游推广的手段，使游客能穿上华美的“疯装”与当地人一起跳锅庄，让游客可以感受到乡城美丽的田园风光和香巴拉文化的风土人情。

4 结语

乡城恰热“疯装锅庄”历史悠久，其以独特的服饰样式和歌舞艺术形式集中体现了乡城的传统价值观念、审美理念以及民情风俗，凝聚了千百年乡城河谷祖辈生产生活实践中智慧的结晶。在传统节日和藏族婚礼中，乡城恰热“疯装”锅庄是当地不可缺少的亮点，其贴近现实、贴近生活、贴近群众的生活状态，不仅是乡城人生产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对藏族祖先记忆和历史延续的独特体现。蕴藏着民族智慧和文明的“疯装”锅庄，就像一朵娇艳欲滴的奇葩绽放在五彩缤纷的舞蹈世界，是中华民族灿烂文化中一颗璀璨的明星，必须以积极的态度保护、探索和使用，让“疯装”锅庄这一优秀的民族传统艺术发挥出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