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微微
深潭静默,浅流潺潺。
铜铃山水,
从洞宫山脉峡谷之巅轻盈走来,
明眸皓齿,巧笑倩然。
纯净,是她的名字。
山风温和,低语呢喃,说山水的清澈耿直,说幽潭的淡泊平静,说暮春的落花流水,说万物的轮回流转。
老叶簌簌飘落,作着永别,新叶粉颈细腰,枝头弄舞翩跹,新生命从落叶苔藓间拱出细小的身子,探寻人间清明。
红豆杉、杜仲、金钱松、鹅掌楸、花榈木等等,它们根须相连,站成峡谷深涧密林,恪守肩负道义的诺言。
黄腹角雉、短尾猴、穿山甲、娃娃鱼、白鹇、黄嘴白鹭,它们是铜铃山水的主人,它们和谐相处,秩序井然。
铜铃山水独辟蹊径,自成壶穴幽潭。
她行走一程,就停伫小憩一会儿,那千年壶穴,是谦卑、是思考、是总结、是生命的长度与深度,没有休止的自净,填补着大山的沟壑欲望。
临渊照影,游鱼细石清晰可观,湍流雷鸣震耳可闻,谜一样的华夏壶穴奇观,在铜铃山里,端的是明明白白,坦坦荡荡。
铜铃寨遗存的黑瓦、泥陶隐含昔日剑影刀光,那是元末农民起义军毫不含糊的故事片段,“藏金洞”藏放珠宝,也珍藏历史,在山水里隐隐发光。
畲族姑娘跳起灵巧的竹竿舞,这里山风清秀,溪鱼清秀,树木清秀,连滩上沙石瓦砾都是清秀的,在纷纷扰扰尘世里,保持清风明月,是何等的洞明、智慧。
微冷的潭水里,游鱼们是不是“一直都在暗暗设想”,天堂,应该就是铜铃山水的模样?
废弃的老高岭头水电站依然兀立在山谷,那是用第一缕灯火写就的电力史简书。我的父亲曾经在这里生起茶饮,俯仰天地,那一壶铜岭山水,泛着一位老水电工人的纯净执念。
瀑潭激流旋冲而下,坐在门口石阶上,你能听到震心慑魂的声响,那声响,仿佛是老父亲当年一次又一次的召唤——
他说,回来吧,水的洁净,草木的自若泰然。
伫立。沉思。
你说,还有多少声音值得我们停下脚步,竖耳倾听?
夕阳挂上山脊,余晖涂满了山腹,转眼之间,热气腾腾的山谷骤然空冷,而我的内心,却满满当当。
铜铃山水是从来都不会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