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让灵魂得以安放

虞黎明

阅读的本质是什么？人类阅读行为的历史是如何变迁的？阅读和人生、社会、权力世界构成了怎样的关系？这是曼古埃尔在《阅读史》中要告诉我们的。

古今中外关于阅读的文章不胜枚举，但大多都是着眼于个人的阅读体验。这本书的独特在于，作者花费了七年时间，搜集了大量史料，将史上关于阅读的真实故事以文字或图像的方式集中呈现在我们面前，这是前所未有的。该书以西方阅读史为轴线，探讨阅读对个人认知、思想和社会关系形成的影响。它不像晦涩难懂的学术书籍，反倒更像一本散文集，别具一格的论述既有温度，又有深度。

曼古埃尔赋予阅读广泛的意义，世间万物无一不是它的对象，有形的或无形的，现实的或虚幻的。书中指出： “阅读书页上的字母只是它的诸多面相之一。……双亲阅读婴儿的表情，以察觉喜悦或惊骇或好奇的讯息；中国的算命师阅读古代龟壳上的标记；情人在晚上盲目地阅读爱人的身体，在被窝底下；夏威夷渔夫将手插入海中以阅读海流；农夫阅读天空以测天气，这一切阅读都和书本的读者共享辨读与翻译符号的技巧。”

他把阅读活动扩大到人类所有的生命活动，只要你活着，就是不断地在阅读。书本只是阅读的一个方面，除此，自身、世事、人情，广袤世界都是我们要留意思索的。

而当下教育的弊端是什么？就是把孩子关在书本里，而且是应试书本的牢笼里，这样走出来的孩子常常偏狭、功利，以自我为中心，易陷入书生之见。纵观历史，凡有成就的伟人，都不是只阅读书本一种就够了。正如惠特曼指出，我们的任务就是阅读世界，因为这一本巨大的书是我们尘世之人唯一的知识来源。

那么，如何去阅读一本书？曼古埃尔讲述了他给患眼疾的博尔赫斯做朗读人的故事。博尔赫斯是个高明的读者，他在听读的同时，也在书写：思考、阐释、评论、唤醒之前的阅读记忆，甚至运用到自己的写作上。也就是说，阅读是一个累积的过程，不断地激活过去的阅读经历；阅读同时也是一个生成的过程，不断地唤醒你的生命体验去理解文本，从而形成新的文本。你的阅读史就是你的生命史。

书中，作者还提及了几世纪前人类惊人的阅读能力。那时候，学习阅读算是“一道入会仪式，一个告别依赖与不成熟沟通的通关仪式”。人们小心翼翼又满怀敬畏地阅读着，书籍成了财富与门第的象征。塞万提斯“甚至街道上的碎纸片”都捡来读；集中营里的老者在那个肮脏、残酷、绝望的地方，把自己当作书，将之前牢记的许多经典之作朗读给他的同囚者听。人们像炼金术士一样，无比虔诚地去找寻书中的意义，进而了解整个世界。

一部《阅读史》以其视野的广阔和细节的丰厚让我一次次地热血沸腾。15世纪托马斯曾说：“我到处寻觅幸福，但是除了带着一本小小的书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阅读，其他地方就找不到了。”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今天。如今，阅读依然是生存、救赎、自由、智慧、力量、美好的同义词，唯有阅读让我们的灵魂得以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