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品进口、企业绩效与就业所有制结构变迁

2022-02-19 02:05田思远王孝松
当代经济科学 2022年1期
关键词:中间品所有制劳动力

田思远,王孝松

(中国人民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 100872)

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运输成本的下降和信息通信技术的发展,以生产工序空间分离为特征的垂直专业化分工模式兴起,不同经济体能够充分利用自身的比较优势,从生产工序的某一环节直接参与国际分工。在这一过程中,产品的生产被划分为多个任务环节,全球贸易模式逐渐从货物贸易向任务贸易转变,中间品沿着生产链条多次跨越国界流动,中间品贸易占贸易总量的比重不断提高。如图1所示,中国加工贸易占比呈下降趋势,但中间品贸易占比相对稳定,说明一般贸易等其他贸易方式的中间品贸易占比在逐渐提高。1998—2018年,中间品进口占总进口的比重超过70%,中间品进口成为中国参与对外开放的重要形式,其对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不容忽视。

图1 1998—2018年中国加工贸易和中间品贸易占比

就业是最大的民生,“十四五”规划提出要扩大就业容量,促进充分就业。国家统计局发布的相关数据显示,改革开放以来非公有制经济逐渐发展壮大,成为吸纳就业的主要渠道。2017年城镇私营企业、个体吸纳的城镇就业人数分别占城镇就业总数的31.4%和22%,国有企业就业人员比重下降至17.4%。显然,劳动力市场的所有制结构正在发生重要转变,大量劳动力从国有企业转移到非国有企业(以下简称“非国企”),劳动力市场就业结构逐渐从国有企业占主导地位演变为非国企占主导地位。

对外贸易与就业的关系是国际经济学研究的重点之一。从实证分析来看,已有文献大多仅关注开放与就业总体变动之间的关系,较少涉及其对就业结构变迁的影响,少数研究注意到贸易开放对就业产业结构和城乡结构变化的影响。Melitz提出的新新贸易理论认为行业内企业存在异质性,因此贸易对企业就业存在差异化影响,在对外开放过程中受益更多的企业能够吸纳更多的劳动力。从所有制结构来看,由于经济体制和政府代理等原因,中国在资源配置方面存在要素分配向国有企业过度倾斜的问题,使国有企业相较非国企而言企业规模和宏观经济发展之间的正向关系更为显著,限制了非国企规模的扩大和其对劳动力就业的吸纳作用。对外贸易尤其是中间品进口能够通过缓解资源配置的过度倾斜,进一步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

一、文献综述与理论假说

(一)文献综述

1.中间品贸易的就业效应

已有不少文献探讨进出口贸易对劳动力就业的影响。Krueger以10个发展中国家为样本,研究认为出口贸易能够利用发展中国家的劳动力优势,通过扩大出口规模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随着中间品贸易规模的不断扩大和全球价值链的深入发展,中间品贸易的就业效应得到了众多学者的关注。从国内研究来看,毛其淋等基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的准自然实验采用倍差法考察了中间品进口自由化对中国制造业就业变动的影响,发现中间品贸易能够通过“提高就业创造”和“降低就业破坏”这两个渠道增加企业就业规模。王孝松等基于包含中间品贸易的结构模型发现出口增长是提升中国就业水平的重要途径。

2.就业结构变迁

李荻等基于1988—2000年城镇居民住户调查数据发现国有部门在城镇就业所占比重出现较大幅度下降,原因在于居民对国有部门的偏好有所降低。部门间工资差异是20世纪90年代城市居民和国有企业之间粘连的原因。从贸易对就业结构的影响来看,已有研究大多关注贸易对就业城乡结构和产业结构的影响。Zhai等基于可计算一般均衡模型考察了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对劳动力从农业部门流向制造业部门的影响,认为贸易自由化推动了中国就业城乡结构转型。刘睿雯等考察了中间产品进口关税下降对劳动力就业所有制结构的影响,发现中间品进口自由化导致1998—2007年行业内5.32%的劳动力转移至非国企。

通过对上述文献的梳理,本文发现目前对中间品贸易就业效应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中间品贸易对就业规模的影响,对就业结构的关注不足,仅有部分文献关注到中间品进口对就业所有制结构的影响。与已有文献相比,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主要有三点。首先,从研究问题来看,考察了中间品进口对就业所有制结构的影响,为研究中间品贸易与就业结构变迁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新的经验证据。其次,从研究对象来看,已有关于就业所有制结构的文献多以地区为研究对象,本文采用企业数据从微观层面为中间品进口对就业所有制结构和非国企就业的影响提供新的证据。最后,从理论和实证两个方面讨论了中间品进口如何通过企业绩效和出口强度影响非国企就业,为理解中间品进口影响就业所有制结构的经济机制增加了新的认识。

(二)理论假说

在已有文献的基础上,结合企业劳动力需求函数分析中间品如何影响企业劳动力需求。假设企业的生产需要劳动力、资本和中间品三种要素,其中中间品可以从国内获得,也可以从国外进口。为了刻画不同企业在要素可获得性方面的差异,本文进一步假设企业面临不同的资本价格和国内中间品价格。中小企业等要素获得约束越高的企业面临的资本价格和国内中间品价格也相应越高。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函数可以表示为

=(,,,)

(1)

其中,表示企业生产技术;为市场均衡工资,衡量企业用工成本;和分别表示企业面临的资本价格和国内中间品价格。参照刘睿雯等的研究,假设各投入要素互补,则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随和递减。

通过上述框架和中国企业特征可以发现,中间品进口能够缓解非国企在要素可获得性方面的约束,促使劳动力向非国企转移。在预算软约束下,政府为国有企业提供的财政和金融补贴使国有企业面临的资本和中间品价格较低。这不仅变相挤压了基础设施和非国企发展资金,更扰乱了要素市场的竞争机制,从而对非国企的生产经营和劳动力需求产生负面作用。与国有企业相比,非国企往往面临更高的资金价格和中间品获得成本。部分民营企业家也会主动寻求政治参与。实证研究发现,与各级政府建立政治联系的民营企业更容易从政府有关部门获得相关的资源与便利。因此,中间品进口规模的扩大和贸易成本的下降能够降低企业获取中间品的价格,进而扩大企业生产规模,而企业规模的扩张显然能够增加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数量。结合以上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命题:

命题1:中间品贸易规模扩大将显著改变中国劳动力就业的所有制结构,推动更多劳动力流向非国企。

世界银行《投资环境调查报告》显示,中国是全球融资约束较为严重的国家,在企业尤其是非国企较难获得外部资金的情况下,企业利润带来的自有资金剩余是企业缓解融资约束、扩大生产规模的重要资金来源。中间品进口能够通过学习效应和价格效应影响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因此,中间品进口规模的扩大能够提高企业生产效率和利润,从而缓解其融资约束。企业尤其是非国企能够进一步扩大生产规模并扩大对劳动力的需求数量,提高非国企就业人口占比。

此外,田巍等研究发现,中间品进口自由化显著提高了企业出口强度。随着中间品进口规模的扩张和对国外技术的学习,生产出口品的部门能够更有效率地使用进口投入品,进而促进生产出口品部门规模的扩张和出口规模的增长。企业在进口中间品的过程中往往能建立相应的货物贸易渠道,有助于企业在国外扩大销售市场并提高出口规模。结合前文对出口就业效应的分析,本文认为中间品进口能够通过影响企业出口强度扩大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并且由于非国企的出口学习效应更强,其出口强度提高幅度更大,从而对劳动力的需求增加更快。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命题:

命题2:中间品贸易能够通过影响企业利润和出口强度影响就业所有制结构变迁。

二、模型设计与数据

(一)基准模型

本文的研究目的是利用微观企业数据考察中间品进口对就业所有制结构变迁的影响,结合已有研究,建立如下回归方程:

=+++×+∑+++

(2)

其中,表示年企业劳动力雇佣规模的增长率;表示年企业的中间品进口占总进口的比重,以衡量企业中间品进口状况;表示年企业是否为国有企业,是则为1,否则为0;和分别反映中间品进口和所有制对企业雇佣规模的影响,交互项×考察了中间品进口对就业所有制结构变迁的影响,若交互项的系数<0且+<0,说明中间品进口使非国企雇佣规模的增长率高于国有企业,出现劳动力从国有企业流入非国企的趋势,体现中间品贸易对劳动力跨所有制部门配置的影响;分别表示企业和年份固定效应;是误差项。

由已有研究可知,中间品进口只是影响就业所有制结构的因素之一,有必要在回归方程中加入控制变量。表示企业层面的控制变量。本文加入如下控制变量:企业规模(),以企业当期雇佣规模的对数来衡量;企业年龄(),减去企业开业年份后加1;出口规模(),以企业出口交货值的对数来衡量;资本密集度(),通过计算企业固定资产净值年平均余额与从业人数的比值取对数后得到;人均资产(),以企业总资产与从业人数之比的对数值表示;行业集中度(),采用赫芬达尔指数衡量,以企业销售额占四分位行业销售总额百分比的平方和表示。

(二)机制检验

按照本文理论假说,中间品贸易能够通过企业绩效和出口强度影响就业结构,则将影响机制加入基准模型后的回归结果与基准模型相比,中间品进口的系数应变得不显著或显著性出现大幅度降低。本文建立如下机制检验方程:

=++∑+++

(3)

=+++×++×+∑+++

(4)

=++∑+++

(5)

=+++×++×+∑+++

(6)

其中,表示企业在第年的绩效水平,本文采用企业销售利润的对数来衡量。式(3)(4)检验中间品进口能否通过企业绩效影响就业结构,根据前文分析,若和显著,中间品进口估计系数的显著性与基准回归结果相比出现一定程度的下降,则说明中介效应存在。式(5)(6)检验中间品进口能否通过企业出口强度影响就业结构,表示企业出口强度,以企业销售产值中出口交货值的占比来衡量。

(三)数据说明与来源

本文所使用的企业层面被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主要来自2000—2013年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和海关数据库,参照Brandt等对中国工业企业数据库进行合并处理并对两套数据库进行合并。

1.企业中间品进口规模

已有研究大多根据广泛经济类别分类(BEC)统计中间品贸易数据,但Shapiro认为根据投入产出表得到的行业上游度更能准确刻画行业及该行业产品在生产率中所处的位置。行业上游度越高,该行业离最终需求越远,越偏向为中间投入品。因此,本文按照吕越等提出的行业上游度计算方法并根据《中国2012年投入产出表》计算得到各个行业的上游度,将最靠近产业链上游的1/3行业归为中间品,以此为基础计算每个企业的中间品进口占比,作为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

2.企业所有制

部分企业可能存在实际所有制与注册类型不一致的情况,由于企业所有制是本文关注的重要解释变量,因此按照实收资本比例(>50%)区分企业所有制,包括国有、集体、法人、私人和外商(含中国港澳台地区)五种类型。如果企业为国有企业或集体企业,则=1;如果企业为非国有企业,则=0。

全部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1。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

三、实证结果

(一)基准结果

基准回归估计结果见表2。工业企业数据库2008—2013年与1999—2007年部分相比存在较大的统计差异,为剔除统计误差对回归结果的影响,第(5)(6)列报告了仅使用2000—2007年样本的回归结果。

表2 基准回归估计结果

基准回归结果显示,企业中间品进口占比和雇佣规模增长率之间的系数始终在1%显著性水平下为正,中间品进口占比越高的企业雇佣规模增长率越高。国有企业与中间品进口交互项的系数显著为负,且系数绝对值大于中间品进口的绝对值,这说明随着企业中间品进口占比的提高,国有企业吸纳劳动力规模下降,非国企就业规模提高,中间品进口推动了劳动力要素向非国企转移,体现了劳动力要素的跨部门配置效应。对其可能的解释是,非国企与国有企业相比往往存在资本、专有零部件等方面的限制,因此在生产经营过程中,非国企尤其是中小型企业无法获得部分生产要素或可获得的要素数量低于最优水平,这限制了企业成长和雇佣规模的扩大。中间品贸易及贸易自由化带来的投入品成本下降及要素可使用种类增加对非国企经营和扩大生产具有明显促进作用,进而带来非国企就业规模的增加。随着中间品进口占比的增长,国有企业就业人口增长率落后于非国企,导致就业所有制结构逐步向非国企转移。

(二)机制检验

1.企业绩效

表3第(1)列的回归结果显示,中间品进口的估计系数为正且通过1%水平的显著性检验,说明中间品进口对企业利润增长具有正向作用。进一步来看,中间品进口占比提高1%能使企业利润规模提高0.045%。中间品进口之所以有助于企业利润提升,其主要原因在于:中间品贸易自由化及由此带来的中间品进口占比提高,能够使企业学习国外的先进技术并投入各种生产要素以进行生产工艺创新和生产流程优化,提高企业生产效率。以企业利润及其与所有制的交互项为核心解释变量,控制其他微观指标考察企业利润对企业雇佣规模的影响时,本文发现企业利润与国有企业的交互项系数显著为负,且在1%水平下显著。与基准回归结果相比,在加入企业利润这一中介变量后,中间品进口及其与国有企业的交互项估计系数的显著性均出现了下降,这初步说明企业利润这一中介机制的存在。中间品进口通过企业利润对就业所有制结构的复合效应与基础回归一致,可以认为企业利润是中间品贸易影响就业所有制结构的重要渠道。

2.出口强度

本文在理论假说部分认为中间品进口能够提高企业出口强度,进而推动非国企扩大雇佣规模。表3第(3)列报告了企业出口强度对中间品进口的回归结果,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中间品进口占比越高,企业出口交货值占总销售总产值的比重越大。田巍等研究发现当企业能够进口更多种类的中间投入品时,生产出口品的部门可以更有效率地使用进口投入品,由此导致出口相对内销的比重增加。此外,进口中间品往往需要相应的外贸渠道,企业在进口中间品的过程中能够进一步了解国外市场销售渠道和模式,降低进入和扩大出口市场的难度。第(4)列考察了加入出口强度这一影响机制后,中间品贸易及交互项的系数如何变化。与基准回归结果相比,中间品贸易的系数显著性明显下降,中间品贸易与国有企业的交互项系数不仅绝对值变小且仅在10%水平下显著。中间品贸易通过出口强度对就业所有制结构的影响也与基准结果保持一致。综合上述分析,可以认为出口强度是中间品进口影响就业所有制结构的机制之一。

表3 机制检验回归估计结果

(三)异质性分析

1.按照地区分组

随着全球分工格局的深入调整和全球价值链的形成与发展,中国不同地区中间品进口的结构存在较大差异,由此有必要按照地理区位分别考察中间品进口对企业所有制结构的不同影响。本文根据企业所在省份的地理区位将其分为东部和中西部两大类进行分组回归。表4回归结果显示,中间品进口对东部就业所有制结构变迁的影响更为明显,对中西部地区的所有制结构影响并不显著。对此可能的解释是:作为中国对外开放水平最高和市场经济最具活力的地区,东部相对中西部而言外贸条件更加优越,企业能够更加便利地获得生产所需的各种中间投入品,中间品进口对东部企业生产的促进作用更加明显,而中西部地区企业在中间品获得上面临更大的约束。

表4 异质性分析回归估计结果

2.按照贸易方式分组

为了区分不同贸易方式企业中间品贸易与雇佣增长率的关系,本文根据初始年份企业一般贸易额占进出口总额的比重将企业分为一般贸易企业和加工贸易企业并进行分样本估计。分组回归结果显示,中间品进口显著提高了一般贸易企业雇佣规模增长率,对加工贸易企业没有显著影响。从所有制结构变迁来看,一般贸易企业与基准回归结果一致,说明中间品进口能够显著增加非国有一般贸易企业雇佣规模。从前文影响机制分析可以看出,中间品进口影响就业所有制结构的主要渠道是企业利润和出口强度。受企业技术能力、所处价值链位置等因素的影响,中国加工贸易企业在生产链中主要负责加工和组装环节,扮演“加工车间”的角色,产品国内附加值和利润率较低,限制了企业利润的积累和生产规模的扩大,进一步使中间品贸易对其就业所有制结构的影响较小。

(四)稳健性检验

1.样本选择偏误

Baldwin研究发现,参与中间品贸易、融入全球价值链的企业生产率更高、规模更大。结合前文影响机制可知,这种样本选择偏误有可能影响计量结果的稳健性。为解决样本选择偏误,本文采用Heckman两步法预先控制企业是否参与全球价值链的样本选择偏误,然后检验中间品进口对就业结构变迁的影响。首先构建企业出口决策模型,对其进行估计得到逆米尔斯比(),然后将逆米尔斯比纳入企业劳动力规模增长率的影响因素模型。具体模型设定为

(=1)=(++∑+++)

(7)

=+++×++∑+++

(8)

表5第(1)列报告了采用Probit模型对Heckman两步法第一阶段的估计结果。从第(2)列回归结果来看,的系数在1%水平下显著,说明本文的估计样本存在一定的选择性偏误。在加入逆米尔斯比后,核心估计量及交互项的系数符号和显著性与基准结果保持一致,说明中间品进口对非国企雇佣规模增长率影响更大,推动就业结构向非公有变迁。此外,本文将分析样本设置为持续存在的出口企业,以控制企业进入和退出全球价值链导致的样本选择偏误。将第(3)列回归结果与前文对比可以发现,本文的核心结论没有发生实质性变化。

表5 处理样本选择偏误回归估计结果

2.中间品进口的内生性

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中间品进口和企业雇佣规模之间可能存在内生性。为了解决这一潜在的内生问题,本文根据吕越等通过构造分组均值作为企业上游度工具变量的思路,以四分位行业——省份平均的中间品进口占比作为工具变量。表6第(1)(2)列的回归结果显示,在考虑出口结构的内生性后,中间品进口的估计系数依然显著为正,中间品进口与国有企业交互项的系数显著为负,说明中间品贸易推动了劳动力跨部门流动。此外,本文选择的工具变量通过了弱工具变量检验。

表6 考虑内生性的回归估计结果

3.国有企业改革

改革开放以来,国有企业改革一直是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重点。20世纪90年代初期,中国进行了全方位、大规模的国有企业产权制度改革。本文从以下两个方面考虑国有企业改革对核心结论的可能影响。一方面,国有企业改革带来的下岗潮是造成中国就业结构变迁的重要因素,但是当国有企业改革与中间品贸易规模的扩大之间不存在直接的相关关系时,本文的核心机制依然有效,并不受国有企业改革的影响。为了考察国有企业改革对企业中间品贸易的影响,表6第(3)列以样本期内实际所有制与注册类型发生改变企业为样本考察了企业所有制对中间品进口的影响。回归结果显示,是否为国有企业对该企业的中间品进口占比没有显著影响,这说明国有企业改革与中间品贸易之间不存在直接相关关系。另一方面,在前文分析的基础上,本文进一步剔除可能受国有企业改革影响的年份及国有企业较为集中的省份北京进行基准回归分析。20世纪90年代后期出现国有职工和集体职工人数的大幅下降,2004年及以后人数趋于稳定,因此本文同时剔除2005年前的样本进行回归,结果见表6第(4)列。在剔除可能受国有企业改革影响的年份及北京市数据后,中间品贸易对就业结构变迁的影响依然存在。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随着全球分工模式的变化,中国参与全球价值链的程度不断提高,中间品贸易额不断扩大。本文发现中间品贸易能够推动劳动力跨部门流动,使中国就业结构向非公有制变迁。进一步的机制分析发现,中间品贸易能够通过扩大企业可使用要素的种类和范围以促进企业成长,进而扩大企业劳动力雇佣规模;中间品贸易还能提高企业出口强度,通过出口增加对劳动力要素的引致需求。持续扩大对外开放,在疫情冲击下稳住外贸基本盘对于支持中小企业渡过难关、缓解就业难是一项重要的政策举措。结合研究结论,本文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首先,健全对外开放制度,形成对开放新体制。中间品贸易规模的扩大能够降低非国企生产成本,促使企业扩大规模和雇佣更多劳动力。对外开放除了直接促进经济增长外,还可以通过引导劳动力资源在不同所有制部门间的优化配置,推动完善社会主义市场化经济体制。

其次,深化金融市场供给侧改革,增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尤其是中小企业的能力。受金融制度不完善、融资结构失衡和股权债权融资门槛高等内外部因素的影响,非国企相对国有企业的融资渠道较少,普遍面临更为严重的融资约束问题。因此,增加面向中小企业的金融服务供给能够有效改善非国企融资难的现状,并推动资源优化配置,缓解结构性就业矛盾。

最后,构建更加完善的劳动力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降低劳动力在行业间和行业内的迁移成本。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不断完善,中国劳动力市场的结构也随之发生变迁,但分割的劳动力市场和较高的行业进入壁垒阻碍了劳动力要素的自由流动。因此,深化户籍制度改革,推动劳动力市场制度建设能够助力经济结构转型,进一步激发全社会创造力和市场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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