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捧老板的“彩虹屁”，是赤裸裸的个人崇拜

杨鑫宇

一家企业的领导，可以“牛”到什么地步？最近，上海文峰集团总裁陈某，着实让不少网民“长了见识”。12月5日，多家媒体报道了该集团公号频频发表文章，以“彩虹屁”吹捧领导的情况。其内容之夸张、文辞之肉麻，足以令许多已对“拍马屁”见怪不怪的职场老手为之汗颜。

12月5日，上海文峰集团董事长秘书白某发文称，陈某掌握万物之规律，凡事只要过了他的眼睛和大脑，一切都会变得通透。

在“今日文峰”公号发布的题为《秘书眼中的上海文峰美容美发集团总裁陈某》的文章中，作者写道：“浩哥是有天眼的，只有浩哥的思想才是帮助我们成功的唯一方向。”“浩哥掌握万物之规律，凡事只要过了他的眼睛和大脑，一切都会变得通透。”无独有偶，在该公号的其他历史文章中，也有不少类似的表达。

只看这些文章，读者还以为陈某是什么不世出的天才，干出了一番何等伟大的事业。然而，只要动手查查新闻，就会发现：陈某创立的文峰集团多年来备受质疑，因消费者投诉较多，近年已被上海消保委两度约谈。对于文峰集团的商业模式，上海消保委认为其中“或暗藏重大风险”。此外，去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文峰集团也曾因宣称自家产品可抑制病毒，被罚款50万元。

从这些情况来看，执掌文峰集团的“浩哥”，说破天也就是个做出了一定规模的企业家，而且还是争议缠身的那种。说这样的人“有天眼”“掌握万物之规律”，搁谁也没法相信。一般来说，企业文宣部门讲讲老板的好话，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然而，像文峰集团这样，把宣传、维护老板个人形象视为重中之重，贯穿在各方面工作中的企业，无疑十分极端。

除了公号文章里的“彩虹屁”之外，每家文峰门店都把“浩哥”的照片当作招牌;集团开会时，陈某的“标准像”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在文峰集团官网，甚至可以找到一首名为《十颂浩哥》的企业歌曲。这些做法，在外人看来或许荒唐搞笑，但倘若代入企业员工的视角，我们不难感受到一丝寒意——这根本就是不折不扣的“个人崇拜”。

每家企业都有自己的企业文化，管理方式也各自不同。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不违法，社会舆论不会对此过多置喙。然而，不论是企业文化还是管理方式，都不能违背某些基本的社会原则。“人人平等”和“实事求是”，便是这样的原则。

在企业中，雇员与老板的关系虽有上下级之分，但在人格上始终是平等的。对领导极尽吹捧之能事，甚至将其“神化”，实质上扭曲了平等的雇佣关系，把员工变成了老板的奴仆与附庸。这样的做法，必然为讲求平等的现代社会所不容。此外，完全脱离现实的“彩虹屁”，也与实事求是的原则背道而驰，相当于公然撒谎。诚信是企业立足之本，一家鼓励员工昧着良心说话的企业，又怎能取信于人，在市场上得到客户的信任？

在享受員工崇拜目光的企业领导中，陈某是较典型也较极端的代表。他在舆论场上“翻车”，并不令人意外。但是，我们应该看到，陈某不是唯一喜欢搞这一套的领导，文峰集团也不是唯一喜欢搞这一套的企业。事实上，许多企业领导都有“膨胀”的倾向，对此，各路网友多有吐槽，我们也不难在一些企业公号中看到形形色色的“马屁文章”。其中，一些人表现得或许没有这么夸张，因此没有成为公众的笑柄。但是，从本质上看，不论程度深浅，个人崇拜都是对员工和企业的双重伤害。

这类现象也可能发生在国企干部身上。如果说私企老板搞个人崇拜不道德、不恰当，国企领导搞个人崇拜，更有以权谋私、窃据公器之嫌。此前因受贿17.88亿余元，被判处死刑的中国华融资产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原董事长赖小民，就被指“喜欢前呼后拥、个人崇拜”，甚至曾在公司滚动播出自己的220多条理念，要求华融员工“人手一册”他的专著。

对于民营企业，社会舆论的监督，有助于让“浩哥”们认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从而让文峰集团这样的企业越来越少。而对国营企业，有关部门还需从严监管，彻底将不正之风扫出各级单位的大门。

摘自“中青评论”微信公众号2021年12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