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莹
它是深海的艺术,它是富贵的象征,它是我的“心头好”,它是在我桌案上静置的这株红珊瑚。
这株红珊瑚应该产自台湾海峡的深海之中,粉红偏深,鲜亮润泽。整株高10厘米左右,主干稍粗,五个枝丫自然伸展,就像一棵树的造型,十分入画。
与一般的海族珊瑚不同,红珊瑚仅产于台湾海峡、日本海峡和地拆盲盒炫名包、炫豪车、炫豪宅……通通不要!在古代,炫富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或许就是一盆红珊瑚。到了今天,红珊瑚依旧寄托着藏家的一份好古之情,也更让人懂得,炫富炫的应该是精神财富。中海的深海里,尤以地中海所产品质为佳。有一种牛血红属于红珊瑚中的极品,顶级品一克售价上万元。红珊瑚自古以来就被视为富贵祥瑞之物,也是世界公认的三大有机宝石之一,并被佛家列为七宝之一,大多以克论价,每克动辄百元以上,造型好看一点的按质溢价。
当这株红珊瑚到手后,我就想着该如何才能呈现出它的美姿。第一时间想到了曾在故宫中看到过的清宫旧藏天然红珊瑚,它们往往都是以盆景的形式展示的,而这也是一种最经典的形式。刚好,我曾经收藏有一方清代“乾隆年制”款的粉青釉鼓钉洗,直径8厘米左右,直口,腹部微鼓,外壁上方装饰一圈凸起的鼓钉纹,内外满釉,底部支钉烧痕,青花篆书款“乾隆年制”。色泽雅致,釉水肥厚。这种器型属于文房水盂,赏玩实用皆宜,用来作盆供置这株红珊瑚,大小正好合适。
这株红珊瑚色彩鲜亮润泽,整支高度在10厘米上下,主干稍粗,五支枝桠自然伸展。
用以装饰红珊瑚的内蒙古戈壁玛瑙,产自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地区,形状酷似米粒。
不过,盆里该充填什么东西以固置这株红珊瑚,一直没有想好。
过了几天,在朋友圈偶然看到有人在售内蒙古戈壁玛瑙米粒。这类酷似米粒的戈壁玛瑙石子产自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地区,颗粒匀称,风砺度较好,佳者色泽透明,白净饱满。于是我马上想到:何不以戈壁玛瑙米粒作为红珊瑚盆景的充填物呢?
就这样,这株红珊瑚最终完成了“创作”,自我感觉不错。一方面,在青、白两色的搭配下,红色愈发凸显,色彩和谐,十分雅致,颇为喜气。另一方面,红珊瑚在清代宫廷摆设和制品之中较为多见,因此放置在这方清代“乾隆年制”款粉青釉鼓钉洗中毫无违和感。而且这方鼓钉洗的尺寸仿佛是为这支红珊瑚量身定做,多一分嫌大,小一方嫌小。
“物道·2021第二届上石协文玩杂件小品展”展示的作者藏品
至于用作充填的戈壁玛瑙,其实清宫就有收藏。当时,清宫称内蒙古戈壁石为瀚海石,康熙在御制文《瀚海石子》中称:“瀚海沙中生玛瑙石子,五色灿然,质清而润,或如榴房乍裂,红粒鲜明;或如荔壳半开,白肤精洁。”乾隆在未登基时也写有一首《瀚海石子歌》,其中写的是一位朋友从内蒙古戈壁滩带给他一盒石子:“昔闻瀚海石子奇,近日几席得玩之......大如鸡卵未剖时,小如钗上纷珠玑。”所以,两相搭配,十分贴切,倍添深意。
明 仇英 《金谷园图》日本京都知恩院藏此画中间偏下位置绘有两株插于青銅器之中的红珊瑚,分外妖艳,看尺寸似在三尺左右高。
2021年1月16日,上海市观赏石协会在沪太奇石文化城石友之家举办“物道·2021第二届上石协文玩杂件小品展”,并征集参展藏品。我将这盆红珊瑚与其他一些文玩一同送展,它们在展出时得到了观者的广泛好评,更有人称其为“最好的迎春彩头”。
在古代,红珊瑚无疑是富贵的象征,最有名的故事当属西晋富豪石崇与晋武帝舅父王恺斗富,以珊瑚树之高大为炫耀。据南朝刘义庆《世说新语·汰侈》和《晋书·石崇传》记载,王恺将晋武帝赏赐的二尺高“枝柯扶疏,世罕其比”的珊瑚树示以石崇,石崇见后用铁如意砸碎,命手下取家里高三四尺“条干绝世,光彩溢目”的珊瑚树给王恺选。这个故事非常有名,但是这里所说的珊瑚树是否就是红珊瑚,并没有明确记载。而且,当时(包括后世)有没有这么大的红珊瑚也没有确切记载,更无实物存世。比如,乾隆对此就不以为然,因为清宫中收藏的红珊瑚高度没有超过二尺的,所以他怀疑如此高大的红珊瑚要么是匠人嫁接的,要么就是传奇故事。
不过,后世多以为,石崇与王恺斗富的就是红珊瑚。如明代仇英有一幅《金谷园图》(日本京都知恩院藏),描绘的是当年石崇在金谷园中接待来客的场景,其中有两株红珊瑚插于青铜器之中,分外妖艳,看似尺寸在三尺左右。另外,仇英的《职贡图》长卷(故宫博物院藏)描绘了十一支朝贡的周边列国队伍,如渤海、契丹国、昆仑国、三佛齐、吐蕃、西夏国、朝鲜国等。其中“三佛齐”队伍之前的两人,各自头顶两盆高大的红珊瑚,看似尺寸也不超过二尺。
明 仇英 《职贡图》(局部)故宫博物院藏在这浩大的朝贡队伍中,最前方的两人各自头顶两盆高大的红珊瑚,尺寸应不超过二尺。
其实,古代尺寸与后世(包括当代)并不一致。比如,古代称成年男子为“丈夫”(1丈为10尺),若按照商朝1尺约合今16厘米至17厘米计算,古代一名成年男子的实际身高不过一米七上下。斗富故事发生在南朝早期,那时每尺约合25厘米左右,即石崇炫富的红珊瑚的高度大约在一米左右。
红珊瑚以大为贵,明清两代文人记载红珊瑚多以七尺为限,如明代藏书家胡应麟在《相逢行》诗中提到“堂上何所有,七尺红珊瑚。”清初诗人宋荦在《黄山松石歌寄金仁叔将军兼索子湘和》诗中,也有“石一拳耳俨千仞,松不满尺盘两株。盛以巨盎置铃阁,珍比七尺红珊瑚。”也是将七尺红珊瑚视作为珍奇异宝的象征,但笔者推测这应该是一种夸张之辞,如今一尺以上的红珊瑚已经很罕见了。
笔者收藏的这株三寸红珊瑚谈不上什么贵重,不过是本人好古之情和爱美之心的一种表达和寄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