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 昊
湿地上,摄影师仔细观察着那群候鸟
他拍得也迅速,顺便也拍了一对情侣的背影
只是没有注意到,海水在悄然褪色
海浪朝天,只是我并没有对它恐惧
它就是复杂的黄马,发出微妙的咆哮声
这样的声音,却令我感到一阵诧异
对于海,我们所搜集的句子有些模糊
一切古老的文字陷入当代的疯狂中
所有的人手足无措,对贝壳大呼小叫
我厌倦了一啸而过的海风,它吹入深渊
吹入暗流,吹入一片黑铁的村庄
目睹这一切后,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午夜,我们围绕这件瓷炉
胎底上的一条裂缝小声商酌
谈到了它的私密性,也谈到了
它一开始就是个赝品。我们
聊得过于迅速,没注意到夜已深
桂花谢,月影在竹林上盘旋
倏然,一束光投射到绿釉上
隐现出淡蓝,过滤着一些浑浊
我看到的蓝,不仅仅是蓝色
更像是水里的山峰,充满了荒诞
有时,也像略有瑕疵的素璧
一只振翅的蝴蝶在里面挣扎
为我们提供了互文性的标本
还有一种奇特,比如凸起的鼓钉
曾暗示我们,大雪已残缺
或大河如落日,天空也变成镜子
直到我们所有人都梦回明朝
才告诉我它背后的斑斓
枝杈探到围墙之前,伸出的叶子
可能只是个误会。往大了看
也可能是昙花一现的冲动
躁动的蝴蝶曾在它深邃的内部产卵
只是这惊心动魄的瞬间常常被我们忽视
再往大看一下,酷似冬枣的宝石
有时也如鸟巢,或尖利的苍耳
还有更多的细节,没人告诉过我
寂静的花园里,存在着诸多的奇迹
也包括不可见的地下奇迹
它们曾是建筑师的研究对象
有时,我会一个人坐在这里半天
拿起画笔刻意塑造一个形而上的世界
喇叭花可以成为豌豆花,路过的黑蚁
可以是行走的方块字。跑丢的野马
要么就在帐篷里,要么在渡口旁
都说时间像狮子,在圆圈里
狂奔;要么像蝴蝶在大海上飞行
每一次看到它们,蜗牛就渴望脱胎换骨
渴望跟随一只夜莺穿越黑色森林
进入铜像中,铺一张白床单
在上面安身立命,此刻生活如刀
黄马跃过红花丛,遍地是白土
它找到一个神秘的星座,在里面梦游
虽然还是午夜,没有人说出隐私
同样,也没有人找到能返回白天的汽车
银狐在堤岸上看了一眼
荷叶上的绿皮青蛙跳进水里
摄影师迅速捕到了这一瞬
只是他并没有告诉我
夜幕下,黑色的罐子透出凄白
白桦林忽明忽暗,一道流星飞过
有人在河里不紧不慢地步行
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薄雾升起,游鱼跳出律动感
黎明下的枫叶摆出历史的姿态
坐在枯树下,他看着寂寞的山羊
打算卖掉野摩托,就此落地生根
这棵银杏,是大鱼的家园
清晨的钟映出太阳的鸟翼
两只鸟,一只飞到树顶,眺望廊桥
拉小提琴。洒满紫色草的平原
风轻轻吹走它的草籽,与泥土相爱
另一只鸟,在三元寺的空地上留下脚印
蚯蚓在下面做梦,梦到乌云
为黑夜提供梦幻的语境,一只鸟影掠过
带来一部春天的小说
这棵银杏,已经开始衰老
大鱼找不到河流,只剩下疲惫的呼吸声
两只鸟飞了过来,我一天中听见了
两声鸟叫,像树那样茂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