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宸/文
语言是人类社会最重要的认知工具和交际工具,世界上不同语言的基本词汇有基本相同的语义特征和不同的文化内涵。在一种语言里,发展变化最快的是词汇,词汇的发展可以反映出一定时期社会的发展,对于词汇的分析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了解该民族的文化。生活中处处都存在颜色词,由于不同民族之间的社会制度、风俗习惯、生活环境、文化背景、个人信仰的不同,如果不能正确的处理其中外文化中的差异,就容易产生文化冲突现象。通过对比研究中外文化中的颜色词“红”的具体含义,可以让我们进一步了解不同民族的思维方式与传统文化,对汉语教学产生一些启发。由此可见,颜色词的研究对于对外汉语教学来说是十分必要的。本文将着眼于词汇系统中的颜色词这一大类,详细分析颜色词“红”在中外文化中的不同内涵,并从科学性、适度性和实用性这三个方面对汉语教学提出一些建议。
《汉语词典》对“颜色”一词是这样定义的:“色彩。光的各种现象(例如红色、棕色、桃红色、灰色、绿色、蓝色和白色等),或使人们得以区分在大小、形状或结构等方面完全相同的物体的视觉或知觉现象。”颜色词不仅是一种知觉现象,也是一种语言现象。如在古代,“黄”是帝王的专属;“红”是尊贵的标志;“白”被当作不吉利的颜色词;“黑”代表高贵、庄严,古时祭祀着装常用黑色。相同的颜色词在不同的国家含义不同,例如在西方一些国家中,红色有表示流血、灾祸之意,白色有纯洁的象征等[1]。红色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最基本的一个颜色词,其丰富的文化意义和民族内涵在上下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流传下来,使民族文化增添一抹鲜明的色彩。本文通过对颜色词“红”引申出的文化内涵差异进行对比比较,分析不同民族文化背景下的文化差异,提高汉语教学的技巧与跨文化交际能力,减少汉语学习者习得时的障碍。
由古至今,红色都是最能代表中国文化的颜色词,汉民族对红色的喜爱远高于西方国家。人们对红色的推崇可以追溯至原始社会。据史料记载,早在距今三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山顶洞人已经会用红色涂料来装饰器皿和饰品。贾兰坡先生在《“北京人”的故居》中有这样的描述:“所有装饰品的穿孔,几乎都是红色的,好像他们的穿戴都用赤铁矿染过。”这种对红色的崇拜,其实是对太阳、火焰等自然之力的崇拜。在原始社会,火种的出现可以抵御风寒和野兽侵袭,在火的帮助下,人们可以加工食物,提高群体的生存率。太阳带来了光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中国人民靠“天”吃饭,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文明使人民对“日神”的崇拜达到了高峰。太阳、火等自然资源给予人们生存的条件,进一步加速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自此人们对“日神”“火神”的崇拜延伸到对红色的推崇,使红色成为了汉民族最有代表性的颜色。
在封建社会,红色一直是特权阶级使用的颜色。例如:诗歌中用“朱门”“红墙”(“朱门”就是指红色的门)来形容富贵人家。书生们进京赶考,一朝高中,新科状元揭的榜单叫做“红榜”。用朱笔写的批语称为“朱批”(清代,皇帝用朱笔在奏章上所作的批示)。在中国传统建筑中,红色可以彰显地位的尊贵,帝王宫寝、亭台楼阁常用朱红色颜料来装饰建筑。我国古代有严格的服饰规定,在中国历史上,朝廷官员的等级由服饰的颜色来分类。南北朝时期创立了五等官服制度:朱、紫、绯(深红色)、绿、青。以唐代为例,三品以上穿紫色官服,四品着深绯色,五品着浅绯色,六品着深绿色,七品着浅绿色,八品着深青色,九品着浅青色。朱或绯色的官服象征着仕途成功或受帝王宠信。由此可见,颜色的区分是中国古代封建等级制度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彰显君王无上权力的有力手段。
中国红是汉民族最有代表性的颜色,红色符号可以传递热情、喜悦、温暖的信息。中国民间用红色象征吉祥如意。中国人强调谐音,“红”与“鸿”谐音,象征着鸿福和兴旺[2]。在中国,人们通常会用“走红运”“开门红”等词表达对别人的美好祝愿。逢年过节,中国人通过贴红对联、挂红灯笼、点燃红色鞭炮、贴红色的福字等仪式,来烘托欢快、热闹的节日氛围。喜事又称“红事”,由古至今,民间所有喜事操办都以红色为主色调。如婚嫁、生子。促成婚事的人又称“红娘”,红娘说媒叫“牵红线”。新娘子穿红嫁衣,新郎官着红装,还要坐红花轿、跨火盆、点红蜡烛、掀红盖头,盖红被等。
在民间,红色还有辟邪的功用,可以趋吉避凶、消免灾祸。门神是深受人们欢迎的守护神。春节前夕,人们往往会贴红色背景的门神,用以驱邪避鬼、卫家宅、保平安、助功利、降吉祥等。据史料记载,“祀门”的仪式可追溯至周代,而且是极为重要的一项典礼。此外,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人们到了自己的本命年,一定要穿红色衣服,佩戴属于自己的饰物,以图一个吉利喜庆的好兆头。
红色在汉语中是积极象征意义的褒义词。影视作品中常用红色来代表侠肝义胆之人,这种人物形象最初与人的面色有直接关系。如关羽面如重枣,关泰是红脸大汉,由于这些人的肤色都是红色,久而久之便用红色来象征忠勇正直的人物形象,后来许多正面角色就被勾画成了红肤色。
在西方文化中,红色在大部分时候是一个带有贬义色彩的词。通常带有愤怒、生气、危险的意味。
在西班牙斗牛中,当斗牛士甩动手上的红布时,牛就会冲过去。由于牛早已被激怒,所以无论挥舞哪种颜色的布,牛都会冲过去,但是斗牛士用血腥的一幕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由此红布也被赋予了愤怒的意思。例如:“see red”勃然大怒[3]。
在古罗马,竖起一面红旗代表着战争的开始。所以红色常与残暴、流血、战争相关联。例如:“red hand”刽子手;“red haired person”奸诈之徒;“red battle”血战到底;“red—ruin”战伤;“red handed”手上沾满血迹的[4]。《圣经》里把红色的龙比喻为魔鬼撒旦,“末日审判时天上出现的一条七首十角的大红龙。它是魔鬼撒旦的化身。”在西方的信仰文化中,魔鬼撒旦每次出现的颜色都是红色,这让人们潜意识认为红色是危险、暴力、血腥以及杀戮的象征。
自中世纪到公元19世纪,人们开始用羽毛笔来记录社会历史的发展。羽毛笔价格低廉、制作方便,被广泛用于方方面面的诗歌、著作。使用羽毛笔时要不停地蘸着墨水,因为羽毛笔没有储存墨水的功能,所以人们在使用羽毛笔来记录时,用红色墨水表示亏空,“red”逐渐演变成了负债、亏空的意思。例如“red figure”和“red ink”指财政赤字、“in the red”指亏损、“be out of the the red”指(帮助某人)偿还债务、“red balance”指赤字差额、“get out of the red ”指偿清债务。
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汉语教师应从跨文化交际的角度看待实际问题,因为颜色词的教学不仅仅是词汇方面的内容,而且是不同民族文化的教学。汉语教师除了掌握一定的教学技巧之外,还应具备包容开放的心态进行教学。对于颜色词的教学,要引申出颜色词的文化知识,对不同的文化内涵要进行深入分析,使学生了解母语和目的语之间不是简单的一一对应的关系。词汇系统中每一个词都处在和其他词的组合、聚合之中,因此教师可运用联想和类聚的方法开展教学。例如,对于颜色词“红”的教学,通过举例“鲜红”“大红”等相关词语,引导学生领悟相似之处,从而掌握一组词汇。
传统的教学模式是教师讲解词汇的用法,学生进行操练。这种教学模式虽然效率高,但是容易导致学生丧失学习兴趣,不利于培养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因此,在教师讲授完语言点之后,可以合理地运用多媒体进行教学[5]。例如,对于颜色词“红”的学习,教师可以用红色的中国结和剪纸装饰教学环境,通过给汉语学习者播放有关春节的纪录片,给学习者留下更深刻的印象。举办击鼓传花、词语接龙等小游戏,学习者说出由“红”组成的词语并传递给下一个人,增加学生在课堂中的参与度,提高学生的学习积极性。
根据适度性原则进行汉语教学,一次性讲授太多词汇容易降低学习者的学习积极性。在教学过程中,先进行重点词汇的教学,尽可能使用通俗易懂的方式,并适度输入一些文化知识。词汇教学和文化教学都不能过量,以免造成学生的抵触心理。例如,汉语教师不要对红色一味的推崇,应考虑到颜色词在不同民族文化中内涵不同,在教学时要注意不同学生的文化背景,避免填鸭式灌输民族文化,使学生了解颜色词在不同民族文化中的不同内涵,帮助学生更好地跨文化交际。
由红组成的词语数不胜数,由红组成的成语、俗语、谚语也非常多。在汉语教学中,要多多教授生活中的常用词,如火红、粉红、红包、红枣、红彤彤、红红火火等词。在日常生活中极少出现的词或者随着历史逐步消亡的词语应避免提及,以免做无用功[6]。如愁红、红点颏、红云宴、厢红旗、红鸾天喜、红粉青蛾等词。在对颜色词有了基本了解之后,教师应进行语境教学,减少学生实际使用时的偏误。
由于不同的文化背景、民族信仰、社会环境,颜色词在中西方蕴含着不同的文化内涵。词汇意义的每一次变化都与社会发展息息相关,颜色词也随之呈现了特殊的文化意义。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汉族对于红色的喜爱丝毫未减,红色所承载的意义也越来越丰富。红色不仅仅是对火焰、太阳、君王权威的崇拜,到如今,红色已经逐渐演变成一种美好的祝福,对亲朋好友、对社会、对世界的祝福。
颜色词是对外汉语教学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它可以体现出各民族不同的思维方式、风俗习惯和传统文化等。在对外汉语教学中,颜色词的教学离不开中国传统文化。汉语教师将词汇与文化有机结合,不仅有利于文化的传播,还有助于学习者对颜色词的掌握。因此,有必要对颜色词的文化内涵进行深入研究。■
引用
[1] 程裕祯.中国文化要略(第三版)[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1:410.
[2] 宋伟华.汉英颜色词“红色”和“Red”的语义对比[J].韶关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7):108-111.
[3] 卢涛.颜色词“Red”(红色) 在中英文中的用法[J].长春理工大学学报(综合版),2005(4):34-35.
[4] 张鑫.“红”字的汉英差异及翻译对比[J].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2(5):121-122.
[5] 吴月荣.“红”与“red”文化内涵及对外汉语教学策略[D].长春:吉林大学,2011:14.
[6] 王洁.跨文化视角下的对外汉语颜色词教学研究[D].西安:西北大学,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