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国国君申侯的女儿姜氏嫁给了郑国国君郑武公,于是史书上称她为“武姜”。武姜先后生了两个儿子,但是对待他们的态度差别很大。生头胎时,孩子的脚先出来,武姜费了很大劲儿才完成生产。武姜受了大罪,于是对这个孩子非常厌恶,给他起名儿叫寤生。“寤”在古文里有“逆”的意思,寤生就是逆生,即难产。
三年后,武姜非常顺利地生下第二个孩子,所以她很喜爱小儿子,给他起名儿叫段。“段”在古代同“缎”和“锻”。通过名字,我们就能看出武姜对两个孩子的不同态度。
十年后,郑武公病逝。临终前,武姜请求改立段为太子,遵守嫡长子继承制的郑武公没有答应。于是寤生继位,史称郑庄公。
既然没有替段争到王位,武姜便向郑庄公提出,把居于交通要冲的制地(今河南荥阳西北)封给段。郑庄公虽然当时只有十五岁,但是聪明的他看穿了母亲的心思,便找了个理由拒绝了:“制地凶险,当年周文王的弟弟虢(guó)叔就死在那里。给弟弟换个封地吧。”
于是武姜挑了更大的京邑(今河南荥阳东南),郑庄公同意了。随后段就前往封地。因为郑庄公弟弟的特殊身份,大家都称他“京城太叔”(太,在古文里同“大”,太叔就是大叔,指国君的弟弟,不是我们现在说的“叔叔”的意思)。
按照周礼,贵族的封邑最大不能超过都城的三分之一,而京邑的规模已经超过了国都,于是大臣祭(zhài)仲强烈反对:“京邑不可以封给您的弟弟。”
只听郑庄公淡淡地说:“武姜要这样,我不敢反对啊。”正常情况下,子女不会直呼父母的姓名,更何况郑庄公这样的大人物。但是郑庄公回复祭仲时直接叫了母亲的名字,愤恨、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祭仲也看出了太后和叔段的野心,再进言:“太后哪有满足的时候?不如尽早给太叔换个封邑。将来一旦他的势力滋生蔓延,就无法控制了。”
郑庄公仍旧很平静,说出了那句后来广为人知的名言:“多行不义必自毙。”成竹在胸的他让祭仲静观其变。
哥哥的局,弟弟的坑
郑庄公的听之任之使得叔段的野心日益膨胀。经过二十几年处心积虑的经营,叔段的势力范围扩张到黄河边的廪(lǐn)延(今河南延津东北),再加上郑国西北的两个边邑,叔段差不多控制了郑国的半壁江山。大臣们不断进谏示警, 郑庄公依旧淡定地说:“对君主不义,对兄长不亲,即便封地扩大了,迟早也会垮台。”
此时,叔段在大本营京邑整顿军备,准备偷袭国都——那里还有武姜替他做内应。
母子二人的阴谋完全在郑庄公的监视之下。得知叔段起兵的确切日期后,郑庄公率先命令军队攻打京邑,当地百姓并不支持叔段的反叛行为,纷纷倒向郑庄公一边。叔段战败,逃往鄢(今河南鄢陵北)。郑庄公的军队乘胜追击,再败叔段。叔段不得不穿越国境,逃往共(gōng)国(今河南辉县)。
有趣的是,卫国国君卫桓公也有一个不争气的弟弟州吁。州吁骄横奢侈,被哥哥罢免了职务,只好四处流亡。当叔段逃到共国时,州吁主动联系叔段,要跟他做朋友。
三年后,州吁联合反政府力量弑兄,自立为君。好战的他还联合宋国、陈国和蔡国,要为叔段出气,四国军队围攻郑国都城。当然,这场闹剧只折腾了五天,四国军队就各回各家了。
后来,叔段一直没离开共国,所以人们习惯称他“共叔段”。
掘地见母
叔段逃走了,武姜还在国都。兄弟反目,郑庄公与母亲之间的矛盾也已公开化,他将母亲迁到城颍(今河南襄城东北),并丢下一句狠话:“不及黄泉(古代指人死后埋葬的地方),无相见也。”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咱们母子今生甭想见面了,死后在地下再见吧。
面对弟弟的背叛,联想几十年来母亲对自己的种种冷遇,郑庄公盛怒之下發毒誓很正常。但他们毕竟是母子,一年多之后,郑庄公觉得自己对母亲做得有些过分,后悔了。可他是金口玉言,怎样挽回这个局面呢?
恰好颍谷的地方官颍考叔来向庄公献礼,庄公赐宴。厨师奉上烤羊,郑庄公赐给颍考叔一只羊腿。接过羊腿,颍考叔专拣好肉割下来包好,藏到袖内。郑庄公觉得奇怪。颍考叔解释,幼年家贫,没吃过好东西,现在遇到美食,都想带给母亲尝一尝。
郑庄公感慨地说:“你有母亲可以孝敬,唯独我没有。”接着,郑庄公告诉他其中的缘故,并且讲出自己的悔意。
颍考叔想了想,说:“这个不难。若掘地见泉,在隧道里相见,谁能有非议?”
郑庄公大喜,命人依照颍考叔的办法,开凿一条隧道。母子终于在隧道相见。回想这些年的恩怨,他们感慨颇多。郑庄公说道:“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武姜回复:“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母子之间多年的恩怨至此化解。
(选自安徽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朱首彦讲< 史记>(大人物卷)》一书)
素材提升
武姜对长子寤生没什么感情,对幼子段又过度疼爱,所以在兄弟之争中,她完全站在段这边,根本没把寤生当作自己的孩子。都说郑庄公设局逼走弟弟这件事显得过于冷血,其实最要为这一悲剧负责的是母亲武姜。她用偏心的母爱让两个孩子一个忘恩、一个负义,让我们看到残酷的权利斗争背后是亲情的彻底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