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罗丹
(厦门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 厦门,351005)
我国是农业大国,农耕文明绵延数千年,是中华五千年文明的精神命脉所在,是中国革命、建设、改革的根基。传承与保护耕读文化,将其融入新农村建设,是时代发展的现实诉求,也是继承马克思主义关于文化建设理论和践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观的价值要求。习近平指出,“农耕文化是我国农业的宝贵财富,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不能丢,而且要不断发扬光大”[1]。
耕读文化的相关研究始于上世纪90年代,邹德秀于《中国农史》上发表《中国的“耕读文化”》,从中区分耕读主体类型、价值取向和耕读文化的历史影响力。后来,学者们的探讨范围扩大至耕读文化的历史嬗变、基本载体、丰富内涵、现实困境、发展路径等,还捕捉到传统耕读文化同当代劳动教育的契合点。然而,学界却少将耕读文化纳入新时代乡村振兴战略的视域下,结合实地案例探究耕读文化实现现代性转型的出路,这显然不利于乡村文化保护与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有效衔接。基于此,本研究围绕耕读文化的内涵与价值、发展困境及内外原因进行探析,实地考察并总结福建省连城县培田村的成功经验,试图探究传承与保护耕读文化的现实路径,从而助力乡村振兴。
耕读文化是以精耕细作的自然经济为基础,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播夏种、秋收冬藏的耕种规律,以自家院落和田亩为活动空间,以氏族家庭为单位,以儒家纲常礼教和道德规范为约束,在实践中将耕作劳动与学习知识相结合而衍生的传统文化样式。耕读文化内涵丰富,归结起来有以下三点:1.耕读并重,知行合一。早在华夏文明的开祖伏羲时代就萌发了耕学意识,在农作之余反思和总结天地自然之法,传授农业知识与技能,科学安排农事与生活,妥善处理天人、家国、亲属与朋辈关系,半耕半读、事必躬亲是早期践行农耕文化的外在表现;2.勤勉持家,安本知足。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耕种蕴含投入产出道理,告诫人们应脚踏实地,艰苦朴素,存储积累,阅读则能润泽人心,告诉人们应安本知足,面对挫折泰然处之;3.孝悌忠信,修身治世。传统经济基础上的复杂劳动往往由以血缘关系为纽带的家族集体互助完成,亦耕亦读中,村民修养德行、克己复礼,避免同他人产生无谓争执,增强了家族凝聚力,塑造了风雨同舟的命运共同体。随着时代的变迁,学习的内容也由耕学逐渐走向儒学,学习目的不仅为了更好地料理农事,还为了修行自身,习得立命之本,进而求取功名利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2],更有抱负者,将个人之志与宗族发展、民族国家的前途命运连结在一起,以读入仕,功成名就后荣归故里,反哺家族,培育后代,实现城乡、家国的世代良性循环和互动。
耕读文化在传统社会有其自然生成和必然存在的合理价值。耕读文化与封建科举制下择优取仕相衔接,与封建宗法制下的家族承继相协调,与封建小农经济下个人追求相耦合。如今虽然农耕不再是农民唯一的谋生方式,但耕读文化仍然是维系村落关系、留住乡愁的隐形纽带,发挥着重要价值。1.涵养传统美德,敦化社会风尚。农村是一个礼俗社会而非法理社会,村民言行举止的分寸和交往互动的向度更多受到传统道德、家法家训和村规民约的约束,耕读文化能同社会融通,发挥敦化民风的作用;2.提振乡村产业,增加居民收入。耕读文化作为重要的文化遗产,能为发展乡村产业特别是民俗旅游业提供宝贵的文化资源。闽西培田因拥有明清时期遗留下的完整古建筑群和浓厚的耕读传家文化享誉全国,自2006年被评为国家级文物保护村落后,日益成为参观文化遗产的热点目的地,培田人已走出一条以耕读文化助力乡村振兴的新农村发展道路,极大拉动了当地经济发展。据统计,2019年,培田景区门票收入319万余元,同比增长13.46%,接待游客18万余人次,同比增长15.79%[3]。2020年,尽管受疫情影响,培田古村落仍然受到了游客们的青睐,全年实现门票收入约200万元[4];3.保护自然环境,促进人地和谐。耕读文化中蕴含着因时而动、因地制宜的朴素生态观,在这种观念的长期浸润下,城池楼阁、山水园林等古朴建筑、天文历法、四时节气、物候风水等古老智慧无不体现着古人对天人合一、人地和谐的追求,与当下所倡导的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理念一脉相承。
耕读文化于春秋战国时期萌芽,宋代逐步走向成熟,明清达到鼎盛,到了近代,农业边缘化加速耕读文化的流变与式微。改革开放后,农业文明受市场经济和现代化浪潮的冲击成为落后的代名词,耕读文化也面临`价值迷茫、动力薄弱、主体缺失、创新不足等问题。
耕读文化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却在多元文化的共存和激荡中渐渐失声。费孝通认为乡村的人与物是充满乡土本色的,然而“在我们社会的急速变迁中,从乡土社会进入现代社会的过程中,我们在乡土社会中所养成的生活方式处处产生了流弊”[5]。“乡土”转向“离土”“离乡”“离农”,‘乡’也不再是衣锦荣归的去处了”[6]。随着工业文明逐步占据中心地位,城市文化在主观上被认定为现代性和先进性的代表,而乡村文化因其相对闭塞的生成场域、保守不变的内容和较为单一的表现形式,在应对现代化转型表现疲力而不为年轻人所认同。进入21世纪,文化全球化加速外来文化的传入与渗透,外来文化标榜自身为先进文明的精粹,进一步挤兑乡村文化的生存空间。因此,本应互融互哺的城市与乡村、传统和现代文化焦灼对峙[6]108,乡村文化存在被城市文化同化、甚至异化的危险[7],这将影响乡村文化的未来发展前景,使乡村文化振兴面临严峻挑战。
中华文化的根和魂在农村。在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背景下,党和政府高度重视乡村文化振兴,批复一系列可行性政策和帮扶资金,助力保护和传承乡村优秀传统文化。实际上,这些政策和资金在具体落实和分配利用上出现不平衡、不充分问题[8]。此外,乡村古建筑、古籍等传统文化承载体历经时间涤荡均有不同程度的损毁,存在修缮难度大、耗时长、专业要求高、经费支出大等问题。再者,耕读文化拾遗不是完全由政府一把抓,而是需要多主体多渠道配合。据了解,村民普遍更关注自己是否能拥有舒适的居住环境和体面的生活,相对于留居古厝,他们更愿意改建翻新,追求大众化和流行化的建筑风格[9]。村政府立足于当地传统文化资源发展旅游业,引入企业共同开发建设,但企业趋利避害的本质决定其只看重短期收益不注重长远发展,只重视兴建基础设施不强调后期运营维护,造成乡村日渐景观化、花园化,个性特色消失,同质现象严重。一批批民俗村落如雨后春笋般兴起,仍是流于形式、管理缺位,农耕文化复兴最终沦为屈服于城市审美的伪命题。
新中国成立以来,随着教育事业的发展,我国整体国民素质有了稳步提升。2020年我国第七次人口普查统计数据中,全国文盲率降至2.67%[10]。伴随互联网技术进步带来的数字信息赋权,村民个体在私人生活领域“去集体化”,在劳动之余更倾向于选择浏览手机短视频和观看电视节目打发时间,对传统民俗文化活动的兴趣逐步降低[11]。在市场经济的主导和消费文化的支配下,乡村社会的道德主张、民间信仰和伦理关系不断受到冲击,乡村共同体意识渐趋隐化,人际的冷漠、疏离以及人口外流使乡村生活所扎根的精神土壤分崩离析,削弱文化传承主体自身的存在意义[6]108。乡村文化的更新和再造依赖于文化的有序传承和自我创造,耕读文化中一些民间习俗和技艺于当地绵长的演进脉络和独特的文化生态里得以形塑发展,历经世代艺人口传身授而留存。由于缺少文字记载,文化传承系统相对封闭,导致带有原生性、独特性和唯一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仅年迈长者知晓。现实中,离乡的年轻人接触到城市不同的人群、文化和思想,被现代生活和潮流时尚吸引,不愿学习需长期扎根农村训练方可掌握的传统手艺[12]。2017年发布的第五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传承人的平均年龄为63.29岁,其中80岁以上的占近10%,而40岁以下的仅占0.65%[13],文化传承出现主体流失的不利趋势。
近年来,耕读文化保护与传承面临诸多困境,在现代化建设中逐步消解其宝贵传统内涵和价值意蕴,究其原因,是主观与客观、内部与外部、时与势长期相互影响、共同导致的结果。
村民是乡村文化创造和保护的主体。现实中,村民普遍对于自身所处、所创、所享的文化充满茫然与困顿,不知文化为何,该往何处去,只管文化是否能帮助增收,而不顾长远性、社会性效益。村民的漠然、功利心同文化传承所需的耐心、感悟力相矛盾,导致耕读文化保护与发展问题丛生。
基层党组织和政府作为农耕文化的管理者和责任人,理应扛起重任,发挥好引导作用。但调查发现,部分工作人员认为文化应该为经济建设服务,先经济后文化,重视经济效益,忽视文化效应;部分乡村基层组织在执行国家文化政策时,不能及时准确地予以贯彻[14]。政府持有农村文化资源匮乏等预设,以一系列可视化的程序监督和可量化的考核标准约束乡村文化建设,忽略对农民文化需求的回应,导致文化建设内容趋于标准化和可视化[8]94。总之,乡村文化建设中存在专项经费短缺,实际投入不足、动力不足、规划不足、能力不足的问题,造成实际建设存在重现代、轻传统,重形式、轻内容,重建设、轻管理等失衡现象。
千百年来,农民耕作于土地之上,聚居于固定空间内,地理环境、人口构成、生产生活方式塑造了乡村文化的原始状态。农民在与自然和谐互动中创造维持生命所需的各种物质资料,总结犁地、播种、除草、施肥、收成等农业知识与技能,生成因时因势、属地属人的精神产物,并凭借礼节、习俗、家法家训等约束性形式在家族中得到世代沿袭。乡村文化的特质深埋于土地,一旦离开土地,失去乡土气息,乡村文化便丢了魂。
1.城镇化挤压耕读文化的物理生存环境。新型城镇化阔步向前,我国农村也正主动或被动地实现自我转型。随着时代发展,乡村从闭合走向开放,迎面而来的是城市文明和市场经济的强势冲击,大量新奇事物和独特价值观念正冲刷农村简单、质朴的文化肌底。梁漱溟言:“中国近百年史,也可以说是一部乡村破坏史。”[15]当前,人减地增现象导致农村宅基地和农耕用地闲置,农村剩余劳动力不断向城市及周边城镇、向非农产业转移,农村居住方式呈现核心家庭发展模式,人口疏化、土地抛荒使本就薄弱的农业生产功能更加弱化。过去,耕读文化是以群体劳作、崇文尚学为基础,它同农业兴衰、同村落存亡命运与共。如今,城市文明、工业文明、商业文明方兴未艾,乡村振兴使命必达,古村落却接连“失踪”,一部分乡村因年轻人远走他乡、留守老人相继去世而破败消亡,另一部分偏远乡村在精准扶贫的政策下易地搬迁退离原驻地,还有一部分受城市辐射吸附撤村建区,纳入城镇管辖范围。城镇化逐渐压缩乡村文化的生存空间[16]。
2.现代化破坏耕读文化的人文承载环境。村民是耕读文化的传承主力,其整体素质决定了乡村文化的传承力和保护力。现代化进程中,农村的优秀群体因城乡资源落差纷纷涌进城。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农村人口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据统计,2020年全国户籍人口城镇化率为45.4%,乡村人口占比36.11%,与十年前相比,乡村人口减少约1.6亿,乡村50岁以上人口高达41.45%[17]。农村居民在人口数量、年龄构成等方面均处于结构性弱势,由“历史感”和“当代感”合力搭建的乡村文化体系也正被逐步瓦解。传统农村在现代化转型中,村民不再遵循传统仪制,乡村旧有规范失序,继而引发文化认同危机;新旧文化不断博弈,农村传统价值观念未能及时转化,文化传承环境令人担忧。
耕读文化作为中华农耕文明的重要支脉,经历数千年的演化、变异和延续,形成保持和适应“自在化机制”,既可以坚守需要存续的范本,又可以根据语境的变化进行调试,使其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在蜕变、适应、转化中延续自身的存在[18]。当前,闽西培田古镇已走出一条以耕读文化助力乡村振兴的新农村发展道路,从理念、主体、举措三个维度总结培田经验,对于现阶段乡村振兴视域下农村实现乡风文明、人地和谐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1.坚定文化自信。传统不一定意味着历史的既成,而是来自于个人、集体乃至民族关于过往实践的体认[19]。“耕读传家”是中国人特有的文化逻辑,既是传统农业生产的精华,更是农民情感依托的载体,应对之保有坚定的文化自信。当前我国文化遗产传承与保护的艰难历程反复告诫我们,以他者标准界定传统文化的传承与走向,恰恰反身消解自身文化归属关系与认同逻辑[20]。培田模式下耕读文化遗产传承的活态利用和民俗生活情景再现是以“农”为本的本体论回归。
2.开发与保护并重。耕读文化的传承包含保护与利用、生存与发展的复杂关系,体现了人与自然、政府与村民的广泛联系。因此,相关单位应找寻文化保护和产业开发的契合点,秉承历史的厚重感和文化的整体观开发农耕文化资源,在此过程中要注意协调各方利益,做到有主题、有特色、有规划,推进工作实效,从而保持耕读文化遗产的原真性和在地性。在这方面,培田坚持多主体合力共建,突出古村落特色,坚持民生优先,同村民分享收益,鼓励村民加入保护耕读文化遗产的全过程,推进古村落的可持续发展。
传承与保护耕读文化、创新培田模式在不同阶段、不同步骤介入主体不同,侧重点各有差异,但都共同凝聚起乡村文化建设的强大力量。
1.党政领导。党组织是党在基层组织的战斗堡垒,乡村文化的传承和保护首先要坚持党的领导。党政干部在思想上必须提高对文化建设的重视程度,贯彻党中央相关文件精神,把握国家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宝贵机遇,多渠道筹措资金,充分发挥村民的内生动力,引入企业的市场运作,接纳社会的专业建议,做好引领、监管和保障工作。培田抓住党中央高度重视传统文化、支持老区发展的契机,积极争取上级支持,联动各部门投入财力、物力,先后聘请一流大学、研究院专家团队做好科学系统规划,推进文物修缮和后期维护工作。
2.乡贤带头。乡贤是乡村一部分政治素质优、群众威望高、责任意识强、乡土情结重的精英。相对而言,乡贤熟悉耕读文化的脉络和内涵,能将耕读文化转译为详实文本,用其社会影响力为耕读文化的传播提供渠道和资源。乡贤要积极带头,全方位梳理耕读文化根与叶、表与魂、流与源,并到群众中宣讲,为保护和传承耕读文化贡献力量。培田的耕读文化自改革开放后蒙尘褪色,当地乡贤代表吴美熙老人不忍这座古村自此衰败,希望以己之力留存培田历史印迹,使其重焕生机,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奔走于福州龙岩两地,起初是为修缮南山书院筹措资金,后来修缮保护工作逐渐扩大至整村,他不仅亲力亲为找寻遗失文物,还号召村民自发组成保护开发研究小组,为家乡建设不辞辛苦、不计报酬,培田实现耕读文化复兴自乡贤推动起。
3.村民主体。村民是传承耕读文化的主力,耕读文化的传承和保护需要村民在意识上重视、在态度上端正、在素养上提升、在办事上团结,在历史与现实中深刻把握文化逻辑,在文化拾遗中重构价值核心,达成个人与集体的利益平衡。在培田,村民踊跃参与抢救古建筑、开展特色农家乐等活动,积极建言献策。由村民代表组成的古民居开发与保护理事会,经常性开会讨论新村建设事宜。此外,负责修缮古建筑的部分村民还参加政府组织的技能培训,提高保护意识和修复水平。家风浸润个体,福泽子孙,优良家风能与社会融通,发挥敦化民风的作用,培田的家家户户作为社会的小细胞,主动学习吴家的家法家训,发扬正派家风,以家风带动民风,提升文化自信和自觉,使耕读传家的客家人文气息充盈整个古村。
4.社会协力。耕读文化传承离不开社会的协同支持。当前,乡村文化建设需要号召高校、科研中心和公益组织等社会力量一起,通过打造乡村文化传承与创新研究基地,产出一系列富有乡村风格、符合时代要求的特色文化符号和优秀文化成果。中国人民大学乡村建设中心、北京晏阳初平民教育中心同21世纪教育研究院、阳光农村发展基金会一起,将培田设为教育基地,创新耕读文化的内容与形式,共同探寻藏于这座古村落农业文化宝贵遗产[21]。
1.制定整体规划。上兵伐谋,规划先行。传承耕读文化首先应充分调查研究,摸清优势与短板,瞄定振兴方向,做好顶层设计,吸引人才、资金、平台等资源向乡村场域集聚,活化传统文化遗产,促进各功能区协调发展,实现乡村社会空间再生产。为了让培田耕读文化和客家传统风貌得以完整保存,连城县政府委托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研究中心、同济大学、西安古建筑研究所共同参与编制《培田古村落保护与发展规划》《培田古建筑群保护总体规划》《培田古民居4A级旅游区规划》等整体规划和重点建筑的维修设计方案,依照规划展开保护和修缮工作。
2.改进落后内容。文以化人,日新其德。要对传统文化尤其是其中蕴含的价值观进行扬弃和阐释,使它更加契合现代社会的物质生产、制度结构、生活方式和价值理念,帮助传统文化焕发新的生命力,实现更优的传承和发展。
3.创新宣传方式。传承与传播耕读文化应与时俱进,一方面要结合现代技术和手段,例如AI修复技术、全息影像模拟等,还原真实场景,增强表现力,捕捉新生代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尝试创设文化展示平台,如耕读文化博物馆、民俗讲习所等,给参观者带来沉浸式体验。古时的培田人好学习,尚武术,能吟诗作对,剪纸绘画,留下了许多与农耕相关的生产技艺和生活习俗。培田为此设立春耕节,邀请城里游客同当地村民一起劳作,锻炼体魄,净化心灵,品尝乡土美食,欣赏客家音乐,观看民俗表演,于多彩活动中充分感受农耕文化魅力,培育关于乡土的温情与敬意。培田小学还将农耕实践引入德育课堂,为传统民俗工艺搭建展示平台和积蓄传承力量。
4.发展特色产业。发展产业是乡村振兴的重要任务,产业兴农民富,文化振兴才有支撑和后劲。政府应探索与地方文化资源特点相适应的农业产业链条,在挖掘乡土特色文化和产业基础上,突出在地产业的地域文化特色,形成“一村一品”、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新格局[22]。培田坚持整村规模开发,集农业生产、科教文旅为一体,以观光游览、劳动体验、餐饮住宿、文化消费等多样化形式,满足游客的一站式体验需求。同时,培田还鼓励农户生产特色农产品、工艺品,打造民俗文化产业的独特品牌,依托智媒体平台推广销售,实现乡村文化和经济社会协调发展。
5.振兴农学教育。农学教育是复兴耕读文化、建设乡村文化的内核所在。基础教育阶段直接影响学龄儿童的身心健康和成长成才,现今基础教育要承袭传统教育所崇尚的多维立体理念,探究乡土教育的内容与形式。培田村小学通过开展诵经典、正家风等活动,学习吴氏优良家风家训和榜样人物经历,在成长初期做好理想信念教育,还邀请民间手工艺术家进课堂传授非遗技艺,在学与做中培养文化兴趣,陶冶情操。此外,乡村职业技能培训是乡村社会教育方面的重要内容,是提升农民素质的重要环节。农民职业培训要围绕普及农业科学知识、农机设备运用、农场经营管理、电子商务营销等内容展开,切实降低培训成本,提高参培率,对接市场需求,增强实用性,逐步形成政府主导,农学院、企业等联合,农民分级分类、按需参与的农村技能培训模式。培田村民通过参加社区大学组织的农学课,熟悉生态农业和合作社概念,尝试种植生态稻米,并成立合作社。
6.完善保护机制。耕读文化的有效存续需要一整套完善的保护机制。一方面,要全面细致做好排查工作,详细记录传统文化载体的遗留情况和基础水平,以此为依据制定修缮修复计划与管理维护工作安排;另一方面,针对文化遗产保护情况要定期开展测评,实现评级动态管理,形成长效机制,避免遗产评级报结后的阶段性松懈。连城县建立培田古村落保护开发联席工作机制,明确旅游、文体广新、住建等单位及景区所在乡(镇)、村“两委”、村理事会等联动职责,特别规定景区非文保单位房屋修缮、民宿建设等申报及审批流程图、联动巡查、监管测评机制,深受群众的一致好评。
在乡村振兴的背景下,不仅需要经济“塑型”,更强调文化“铸魂”。耕读文化作为一方水土抒发人文情感和乡土情怀、展现历史内涵和地域特色的传统文化样态,绘就了中华文明的底色。耕读文化的发展关乎中华民族身份认同和精神皈依,关系到国家文化软实力和社会文明进程,绝不能因现代化和城市化而被忽视和遗弃。乡村文化建设必须立足于传承与保护耕读文化,通过理念聚合力、主体共协力、举措齐发力,让耕读文化遗产真正“活起来”,重新感知耕读文化的强烈吸引力和影响力,实现文化繁荣和乡村振兴同频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