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外文明形态理论研究述评

2022-02-02 23:06杨生平何元元
社会科学动态 2022年6期
关键词:新形态文明文化

杨生平 何元元

文明及文明形态问题研究有着漫长的历史,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提出,既是对文明发展规律的深刻把握,也为人类文明的健康发展提供合理借鉴,进一步拓展了文明形态的研究范围。从总体上看,国内外学术界关于文明形态的研究取得一定成果。这些研究成果对文明的概念、特征,文明形态的内涵、分类、马克思主义文明形态理论的产生背景、理论内涵和社会影响(包括学术影响)、中国文明新形态的内涵、意义等方面进行了研究与分析。国内外学者研究思路与角度虽有所不同,但均为深化人类文明新形态研究提供了坚实基础。本文确立了两个视角——社会发展意义上的文明观与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文明观,区分了两种立场——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立场,对国内外研究做出如下梳理。

一、 文明形态理论研究的主要议题

(一) 关于文明观研究

国外特别是西方国家对文明研究起步较早,形成了诸多观点与理论。从社会发展意义的文明观角度看,大致可以分为如下问题:第一,文明史的研究。如卢梭在《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中提出人类文明发展的两面性的观点;弗格森出版《文明社会史论》,被称为古代文明政治社会学研究;霍尔巴赫在《自然政治论》中试图建立一个真正文明的理性王国;H·T·巴克尔、R·阿尔培米拉及福泽谕吉等均从史学角度对文明问题进行了研究。这一时期的学说和理论在很大程度上受黑格尔西方中心文化论的影响,文明被看作文化发展到较高阶段的一种类型,直至19 世纪末新康德主义的弗莱堡学派开始才实现自觉的文化哲学转向。第二,工业文明的批判和文化社会学的发展。前期阶段主要代表为法兰克福学派,致力于对西方文明进行反思和批判。如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中指出,发达的工业文明是要用机械化压抑个性,发达工业社会将遏制社会变化,这既是发达社会的成就也是其取得成就的前提,影响人类文明的新进展①;中期主要代表是罗马俱乐部,《增长的极限》等报告的发表对现代工业文明面临的危机提出严重警告。这些学派试图从更高的视角审视人类历史与文明的发展,阐释全人类的困境问题。20 世纪70 年代后期出现了用社会角度进行的未来学研究,托勒夫最负盛名,提出了三种文明更迭的历史进步模式。②

西方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文明观有如下代表:早期的人类学一般是把文化与文明看作同一层面概念,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是英国人类学家泰勒,他给文明下过最早最经典的定义:“文化和文明是一个复杂的整体,它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风俗以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人所具有的其他一切能力和习惯。”③发展到20 世纪上半叶,诸多学者把文明视为高度自律的、具有生长盛衰的有机体。如斯宾格勒以生物生长过程的观念进行历史研究,把世界历史分成八个完全发展的文化,细致考察其各个时期的不同现象,揭示其共同具有的产生、发展、衰亡及其毁灭的过程,在此基础上把文明归为一种文化的逻辑结果。④汤因比认为世界上主要地区的文明史就是各主要地区的文化发展史⑤,雅斯贝尔斯提出“轴心文明论”撰写了历史研究的新范式⑥,等等。

简单来说,国外特别是西方国家文明观研究有如下特点:第一,研究建立在文明和文化的区分基础上。有些学者认为概念无需区分。如弗洛伊德认为“我不屑于区别文化与文明这两个概念”⑦。有些学者认为这两者的概念需要被区分。如阿尔弗莱德·韦伯明确指出,文明过程无论整体还是局部,都不是被创造,而是被发现的,文明过程的推进,就是为了人类揭示和提供现实中已经存在的东西。与之相反,一切文化的发展则是“创造”⑧,洪堡等提出存在“物质发展”和“精神发展”的区别且强调精神的作用⑨,康德、马尔库塞、卡卡巴泽均持类似观点。还有一部分学者则认为区别中又包含着联系。如卢梭在《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中系统论证了文明与文化之间的二律背反⑩,凯费利认为从时间上看文化的容量比文明要更大一些,从空间上看文明是许多文化的结合。1⑪第二,研究尝试对文明的内涵和本质做出概括。如孔德认为文明起源于社会分工,代表着人类理性的发展以及征服自然能力的进步⑫;基佐指出“文明由两大事实组成——人类社会的发展和人自身的发展”,文明也是个人的发展和进步⑬;威尔·杜兰等认为“文明是增进文化创造的社会秩序”⑭;托夫勒将文明看作技术、家庭、生活等广泛的文化实体。⑮第三,研究从多角度对文明进行审视。 (1) 文化角度:包括乔治·萨顿的《希腊黄金时代的古代科学》、李约瑟的《中国的科学与文明》等。(2) 心理角度:包括马尔库塞的《爱欲与文明》、福柯的《癫疯与文明》等。 (3) 生态角度:包括安德列·高兹的《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生态学》、詹姆斯·奥康纳的《自然的理由——生态学马克思主义研究》等。多数学者表示出对文明和资本主义未来的关心,只有极个别学者如马兹利什提出抛弃“文明”这一名称,建议用其它更好的概念来代替它,聚焦于对文明化进程的全新理解,希望更好地理解地区性差异。⑯

国内对文明观的研究集中在近代以来,且大多跟西方文明的研究密切相关。大致来看,国内文明观的研究可按时间发展加以归纳:第一,近代文明观。文明被视为历史的某个阶段,是近代中国知识分子普遍认同的观点。如薛福成说,“鸿荒之天下,一变为文明之天下。”⑰郑观应说,“礼文具备中天之也,号为文明。”⑱近代学者眼中,19 世纪的中国已经丧失了文明的地位。第二,现代文明观。中国现代意义上的文明概念受到现代西方文明概念的深刻影响,也体现中国人的文化认同危机与自我反省。如20 世纪初的清朝末年,邹容等革命党人弘扬和实践现代“文明”观念,邹容在《革命军》中提到:“自世界文明日开,而专制政体一人奄有天下之制可倒。自人智日聪明,而人人皆得有天赋之权利可享。” 他强调要用资产阶级的民主政治去教育人民,对带有资本主义性质的自由、平等、天赋人权等政治法律观念进行弘扬。⑲一战后,章炳麟等学者对全盘模仿西方的文明观念进行反思;五四运动以后,梁启超、梁漱溟等“东方文化派”主张在物质生活“不丰不觳”的状态上实现精神的自由向上⑳,李大钊、瞿秋白等均提出启发性思想。第三,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文明观。总体来说,经历了一个摆脱中国古典“文明”概念中道德教化等内容,形成内蕴进化理念的现代“文明”概念的过程。如:20 世纪80 年代的“文化热”激发了现代新儒家对现代文化及现代文明的思考,杜维明的“文明对话思想”和成中英的“本体诠释学”理论成为了代表。

国内文明观研究有如下特点:第一,中国的文明大概经历了从物质到精神各个层面对西方进行全面效仿到辩证看待东西文明的过程。从梁启超的《文野三界之别》、杜亚泉的《战后东西文明之调和》 到梁漱溟的《东西文化及其哲学》、胡适的《我们对于西洋近代文明的态度》可见一斑。第二,对“文明”的界定没有统一标准。或将“文明”视为文化的最高形式,或将“文明”视为文化的外表(物质) 形式。但无论如何界定,大多将其与文化相提并论并侧重文明的积极作用。如段亚兵在《文明纵横谈》中将文明定义为:文明是一个国家和民族的生产、文化、思想和社会风尚发展情况的反映㉑;孙进己、干志耿在《文明论》中认为文明是人类改造自然、社会及自身达到一定进步程度的积极成果的总和。⑫在将文明视为进化、进步以及文化的发达等核心要素上,东西方的认识基本上保持一致。第三,我国学者结合中国实际进行了关于现代文明的思考。如新文化运动时期,胡适对新文化运动的总结:“新思潮的唯一目的是什么呢?是再造文明。”㉓李大钊倡导“新亚细亚主义”,主张以“爱”对待一切人㉔;抗日战争时期,雷海宗认为抗战精神在文明形态更迭过程中发挥了主导作用㉕;改革开放时期,张岱年明确表示了向人类文明的现代化历程迈进的意愿和跨入一个更高的形态之中的决心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魏波在《中国现代文明的思想基因探微》中对中国文明的发展逻辑进行专门研究㉗,李慧娟在《现代性的难题与现代文明的三重困境》中主张在人类的文明进程中去探求人类文明的新形态。㉘这是从大历史的视野总结中国文明发展的内在逻辑,也是对人类命运的关怀。

(二) 关于文明形态研究

关于文明形态的研究,国内外都有不少从形态学立场出发,进行了关于文明的起源、发展、演变模式、规律等问题追问的成果。具体而言,可从以下两个方面加以总结:第一,关于文明形态划分及其标准问题。从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文明观角度看,西方人类学最著名的代表莫过于丹尼列夫斯基、斯宾格勒和汤因比。丹尼列夫斯基提出了“文化—历史类型”概念,他认为人类历史并非是线形进化的发展过程,不存在统一的全人类文明,各个民族就像活生生的生命有机体一样,有着自己的出生、成长、繁荣和消亡。《在俄国和欧洲》中,丹尼列夫斯基列出多种“文化—历史类型”,进而指出文明是“文化—历史类型”的最终阶段,“文化—历史类型”的构成元素越是多样化,文明也就越丰富、越完善㉙;斯宾格勒在《西方的没落》中从各民族文化发展的角度出发,考察每一种文明从出生、发展到没落的过程㉚;汤因比从文明发展的各种形态来划分历史。㉛二战后日本成立了“文明论研究会”和“比较文明学”,形成了一系列比较文明研究成果,代表性著作有山本新的“比较文明三部曲”及梅棹忠夫的《文明生态史观》等。

我国也对文明形态划分进行了热切讨论。如20世纪20 年代,王光祈、魏时珍、吴宓等在中国传播文化人类学观点,特别是对斯宾格勒进行了专门研究,以朱谦之的“文化类型学”体系最为典型。20 世纪40 年代形成了以文明形态史观为理论基础的“战国策派”,其中,林同济认为中国民族至上、国家至上是一种世界时代精神的回音㉜,雷海宗认为每一种文化都是独立成体系的,每种文化都经历了从蓬勃兴起到枯萎凋零的阶段。㉝

综上,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文明形态,大多强调各个文化发展独立性与特异性,也注重研究各个文化间的共同点。西方人类学学者偏好将文明类型差异归因于地域、历史、宗教等因素分类。如亨廷顿在《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中、利洛夫在《文明的对话》中、卡罗尔·奎格利在《文明的演变:历史分析导论》中均将文明按差异分成不同分支,我国学者许序雁、姚介厚、钱满素等也有类似的观点。

从社会发展意义上的文明观角度看,大多数国内外学者都是按从低到高的时间顺序划分历史及文明形态。如雅斯贝尔斯在《历史的起源与目标》中把文明史划分为史前时代、古代文明时代、轴心期文明时代、科技时代。人类共同所具有的特性就是文明的核心,而文明史就是人性产生与形成的历史。从轴心时代起,不是谈人类学或生物学意义上的历史而是属于“人世”的历史,至此具有了“光辉的人性”。㉞摩尔根在《古代社会》中提出蒙昧阶段、野蛮阶段、文明阶段三个历史时期的划分。㉟大部分学者认为文明发展有规律可循,部分人类学的学者也持有类似观点,也有类似伊东俊太郎在《比较文明》中的人类革命、农业革命等提法,未明确提出历史形态划分但与历史形态划分有相近之处。这里既有唯心主义的文明观,如意大利历史学家维柯依次展示出三种前后相继的不同文明,并认为这是各个不同民族的三种必经之路㊱;黑格尔划分四种不同的文明形态,认为世界历史的运动规律总是由东方向西方,以亚洲为起点,以欧洲为终点等。㊲也有具有唯物主义倾向的文明观,如傅立叶把人类历史划分为蒙昧时代、宗法时代、野蛮时代、文明时代等社会发展的几个时代等。㊳

需要说明的是,从社会发展意义上的文明观与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文明观区分不同文明形态的划分标准是相对的,它们之间又存在相互渗透的情况。有些学者认为虽然文化是以有机体形式作用于历史的,其本身有一个生长、发展和衰亡的过程,但不否认人类历史发展总体上是进步的,汤因比的文明形态理论就是如此;有些学者赋予文明或文化有机体概念,但认为要用生物学意义上的规律解决历史问题,主要以卡尔敦、赫尔德等为代表;有些学者将精神作为历史发展的决定力量,勒高夫在《新史学》中指出,可以从精神状态中发现人类文明总体演进的历史脉络。㊴

第二,关于文明形态历史走向的问题。国内外学者热衷于进行东西双方的比较,在比较中展现对文明发展的未来和对世界秩序的影响。如伊恩·莫里斯在《文明的度量》中提出,不同学者倾向于以不同方式定义“西方”,他援引诺曼·戴维斯的结论——西方“几乎可以被其定义者以任何他们认为合适的方式进行定义”,结果便是“西方文明本质上是个知识建构上的混合词,可用来进一步为其创造者的利益服务。”㊵叶险明在《“文明形态的多样”与“世界文明发展的统一和趋向”辨析》中重申了在《对“后殖民主义”语境中“西方中心主义”批判的批判》的观点:西方文明的内在本质决定了其具有强大的自我创新能力,故能形成以自由、民主、法治等为核心的文明形态,并一直持续下去,而非西方文明则没有这种自我创新能力,其内部也不具有自由、民主、法治等因素和传统,所以没有必要要求其他文明类型学习西方文明。㊶

这里大致也可以从两个方面进行归纳总结:一方面,从文化人类学意义的文明观角度看。文明形态史观是20 世纪西方历史学家试图对社会进行病理诊断的一种思想手段和警示救亡的理论工具。如斯宾格勒在《西方的没落》一书中反省物质享受使文明发展迈向无可挽回的没落㊷;汤因比讨论了文明的起源、生长、衰落、解体的原因和机制,对西方文明未来应对挑战其乐观态度,他曾给出一个预言——人类的出路在于中国文明㊸,马丁·雅克也有过类似的观点;丹尼尔·贝尔在《后工业社会的来临》等著作提出“技术决定论”,这种后工业社会理论是对未来社会文明形态的阐释和预测。㊹

另一方面,从社会发展意义上的文明观角度看。有学者指出,从人类发展的意义上看待文明形态的变化会面临困境。如早在18 世纪,卢梭指出不合理的社会关系存在是社会文明发展进步过程中人与人不平等的根源㊺,阿多诺与霍克海默也持同样的观点。有学者从历史发展的角度对文明形态促使世界格局产生变化的原因进行了概括,如伊格尔斯指出,文化战争是德国精英们借以确立他们对于民众的统治权的一套意识形态㊻;部分学者侧重文明发展过程中的某些因素,如奎格利、克拉夫均认为经济是文明发展过程中的决定性因素,费弗尔重点研究人类精神文明的发展,布洛赫则强调物质文明。有些学者没有对政治明确的指向,但在文明和文化关系的分析中又体现出其对政治的关注。如滕尼斯在《共同体与社会》中指出,在大城市和社会中,利己主义取代了人们之间原本具有的温情关怀,从本质上说是人民的毁灭和死亡。滕尼斯的批判不仅表达了对现代文明的失望,同时开启了德国思想界扬北欧“文化”、抑西欧“文明”的思潮㊼,在政治方面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国内学者多从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出发,在社会发展意义上展现了我国对新型世界秩序建构的重大影响。如甘阳在《通三统》中提出全球化加速导致文明空洞化和庸俗化的危险,真正的大国崛起必然是文化大国的崛起,只有具备深厚文明潜力的国家才有作为大国崛起的资格和条件,必须强化文明的厚度和深度。㊽

(三) 关于马克思主义文明观和文明形态研究

马克思、恩格斯有完整的文明观与文明形态理论。列宁、毛泽东和邓小平等社会主义国家领导人进一步丰富和发展了这一思想。对马克思主义文明观和文明形态的研究可作如下总结:

第一,国外学者相关研究。 (1) 为西方现代性危机寻求解决方案,把文明解读为文化是西方研究文明的一个传统。如霍克海默将资产阶级文明看成是属于“文化工业”。㊾葛兰西、阿兰·图海纳等均用此方式解读马克思文明观。当资本主义面临生态问题,西方学者站在资产阶级的立场上对马克思文明观中的某些理论持有批判态度,希望以此寻求解决出路。如在文明形态分类分期方面的观点上,哈贝马斯认为人类文明在不同的地域与文化类型上具有显著的差异性,马克思总结出的规律若脱离欧洲,与其他文化的历史现实很难吻合。㊿(2) 对马克思、恩格斯理论中的特定时期、特定概念进行分析。如俄罗斯学者E·B·鲍戈留博娃、E·M·阿梅莉娜、威廉姆·肖等对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主义文明、文明时代等概念进行了研究。 (3) 对马克思晚年人类学思想的专门研究。安德烈也夫在《马克思主义历史杂记手稿》等著作中指出,晚年马克思的笔记是马克思创作活动的重要界标,晚年马克思的科学兴趣转向对原始社会结构的专门研究,思想主题转向为寻求世界历史进程的规律在不同于西方社会环境的社会中的适用性,并用以阐明前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规律。部分学者认为马克思晚年对文明形态更迭的五种形态说法有了新的看法,出现了人类学研究的转向。

第二,国内学者相关研究。 (1) 马克思、恩格斯经典著作文本解读。最为核心的是从人的劳动实践或说生产实践的视角来理解马克思主义文明观。有些学者从马克思、恩格斯的论断或文本使用方式本身进行解读,如陈启能的《文明理论》;有些学者在马克思、恩格斯的理论中,挖掘其对文明形态的研究,如夏泽宏的《马克思恩格斯的文明思想研究》等。 (2) 具体的文明形态分析。按照马克思、恩格斯的观点,唯物主义基本遵循了多种划分尺度,如以生产方式与交换方式为坐标与尺度,生产方式尺度、生产力尺度等。不同尺度中又有不同分法,如根据生产力发展水平与生产活动方式的区别,张恒山将人类文明类型划分为农耕文明和工商文明;马克垚将人类文明纵向划分为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有学者以主导作用的要素来进行划分。如罗浩波试图构建社会文明学的理论体系;有些学者把某一类的文明形态与地方的特殊性相结合,如邹继伟、姜占民研究清末民初黑龙江沿岸文明形态的演变;有些学者重点关注了生态文明,如卢风在《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与生态文明——兼论生态哲学的核心思想》中提出,生态文明为扭转文明发展方向提供了一种联动变革的整体性方案,生态哲学作为哲学的新范式是生态文明新时代之时代精神的精华。(3)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成果中关于文明形态的相关理论研究。在针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研究成果中,张岱年、王东《中华文明的现代复兴和综合创新》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多数国内学者从社会主义文明结构方面进行研究,涌现出“一系说”直至“六系说”甚至“多系说”的观点。 (4) 马克思晚年“原生态文明”的思考。这部分研究是生态文明研究下的一个分支,出于对马克思晚年《人类学笔记》等著作的关注与建构和谐社会的思考,目前有分量的学术成果不多。如严雨的《“‘国家与文明起源笔记’,还是‘人类学笔记’”学术争鸣的重要意义》、叶险明的《“两部历史学笔记”在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发展中的地位》等;王东、刘军及叶志坚就《人类学笔记》是否更名为《国家与文明起源笔记》未能达成共识。

(四) 关于中国共产党文明新形态研究

文明的类型以及划分问题,是解读马克思主义文明观的重要维度,也是深化对人类文明新形态理解的重要向度。当前,文明的内容结构基本包括物质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政治文明、生态文明,这成为了马克思主义学者的理论共识。对于如何认识社会主义文明以及如何建设社会主义文明的问题,马克思、恩格斯提出了总体指导原则,列宁、毛泽东和邓小平等社会主义国家领导人进行了不懈探索。这些重要思想对深化理解人类文明新形态内涵与实质而言至关重要。

大致来看,社会主义国家领导人有如下重要观点:第一,社会主义制度与社会主义文明关系方面。列宁对此问题进行深刻的总结。列宁认为,“只有无产阶级专政,只有社会主义国家才能够达到而且已经达到了高度的文明。”社会主义制度是文明的前提条件,社会主义文明建立应符合从一般到特殊的规律。这是列宁在深刻总结俄国以往历史发展的经验教训与结合马克思主义社会发展不同阶段理论而提出的新的建设方案与措施。第二,如何对待资本主义文明。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对资本主义文明均持辩证态度,认为既要批判、揭露其阶级剥削性质的本质,又要充分肯定、借鉴其优秀文明成果。如:列宁在《扩充军备和资本主义》 《文明的野蛮》等著作中揭露了资本主义的虚伪性,但在《给美国工人的信》中承认了资产阶级的文明成果;邓小平认为资本主义文明也属于人类创造的优秀文明成果,但社会主义文明是比资本主义文明更加优秀的文明,特别强调集体主义是社会主义区别于资本主义的根本观念之一。第三,社会主义文明如何实现。列宁认为,实现社会主义文明的首要条件就是政治变革和社会变革,其次是物质生产和精神生产,也就是只有实现了“文化革命”,国家才能完全成为社会主义国家;毛泽东指出阶级斗争,阶级的胜利或者消灭,就是几千年的文明史;邓小平指出,要建设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国际主义、爱国主义都属于精神文明范畴;习近平指出,要进行文明相互学习借鉴,要坚持从本国本民族实际出发。

对于如何理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明以及人类文明新形态问题,这也有一个不断丰富发展的过程,其成果体现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理论之中。毛泽东提出,应当建立“一个被新文化统治因而文明先进的中国”,并从大力发展生产力(走工业化建设道路) 加强物质文明、以“培养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来加强精神文明和以确立人民民主专政为主体的国家形态与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等方面加强政治文明等方面,全面论述并建设新中国社会主义文明;邓小平强调“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发展太慢也不是社会主义”,“我们现在搞两个文明建设,一是物质文明,一是精神文明”;党的十三大将“富强、民主、文明”确立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政治、文化现代化“三位一体”的战略目标;胡锦涛提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同建设社会主义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是有机的统一体,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四位一体”的总体布局成为全党共识;党的十八大将生态文明建设与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并列,“五位一体”地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 周年大会上的重要讲话中强调:“我们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推动物质文明、政治文明、精神文明、社会文明、生态文明协调发展,创造了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

由于人类文明新形态思想提出相对较晚,这方面研究专著相对较少,大多为论文,具有代表性的有:孙正聿的著作《人类文明的哲学表征》阐述了《资本论》所构建的历史内涵逻辑与创建文明新形态的哲学理念创新;郑长忠的著作《确立面向未来的人类现代政治文明的中国形态》中提到现代文明形态的主体要素在中国基本生成。学者多采取对比的方法。如:中国模式和国外横向对比。代表作有季冬晓的《人类文明新形态,究竟“新”在哪里》,颜晓峰的《人类文明新形态的道路基石》等。还有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纵向对比,如孙正聿、孙利天等学者梳理了人类文明形态跃迁。也有学者从中国自身的发展出发,进行中国发展过程的反思。如袁祖社的《中国“文明新形态”发展理念的演进逻辑》。有学者立足于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进行文本分析,如高正礼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白刚、蓝江、胡刘等学者也进行了相关研究。

这方面研究成果,可从如下方面总结:第一,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形成原因。学术界普遍认同中国式现代化道路创造了人类文明新形态。如:韩喜平、郝婧智在《人类文明形态变革与中国式现代化道路》中提出人类文明形态的历史演进与各国对现代化道路的甄选紧密相关,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探索、确立、发展从目标旨趣、发展理念、原则方法等方面展示出了“新”意;孙代尧在《论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与人类文明新形态》中提到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创造是文明交流互鉴中的创造;田心铭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人类文明新形态》中指出道路是根本问题。中国式现代化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创造备受关注。刘晨光在《“人类文明新形态”何以可能?》中指出,中华文明自身蕴含着朴素而浓厚的社会主义理念,在经历过革命、建设和改革的不同时期,中华文明最终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文明形态表现自身。闫薇等学者也表示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视。第二,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理论内涵。韩振峰在《正确认识和把握人类文明新形态》中从道路角度、物质文明角度、制度文明角度、精神文明角度、价值文明角度、社会文明角度、生态文明角度、国际文明角度进行探讨,强调准确把握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基本内涵的重要意义;方式南、李鹏程等学者提出了各自的看法。第三,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实现路径来看,主要包括理论依据和实践路径两个方面。侧重理论依据的有:王福生在《类哲学与人类文明新形态》指出,类哲学基于对人的双重本性、双重生命的崭新理解,对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关系的本性及其历史发展进行了深刻的阐释,从而为人类文明走向新形态提供了坚实的哲学基础;另有王文东《人类文明新形态:生成逻辑与坐标体系》等。侧重实践路径的文章包括王灵桂的《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与人类文明新形态》,这篇文章指出实践路径是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董志勇的《中国式现代化的发生逻辑、基本内涵与时代价值——基于文明新形态的视角》等。第四,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现实意义来看。田鹏颖在《把握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坐标意义》提出,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人类文明发展史上一次伟大“术语革命”;陈金龙在《人类文明新形态的四重意蕴》中提出,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中国式现代化新道路的文明之果。

二、 国内外研究现存问题

学界虽然已经对中西方文明史进行了梳理,涌现出关于文明形态的理论基础、核心理念、本质特征、现实意义等的诸多成果,但如下几个方面仍有深化和突破的空间。

(一) 关于社会发展意义上的及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文明形态研究

第一,对文明与文明形态深层次的综合研究不够。纵观国内外相关研究成果,文明与文明形态研究的社会发展视角与文化人类学视角存在明显分离的倾向,其中一方往往不赞同甚至公开反对另一方,鲜有成果对这两者做融会贯通的研究。国内对文化人类学意义上文明观与文明形态理论研究往往存在两种极端,要么彻底认同这种思想并试图用以指导实践,要么以唯物史观对之加以简单批判,鲜有对之辩证扬弃后进行理论创新与应用研究的成果,而二者的关系究竟如何需要进一步拓展。

第二,从正确对待中国文化的问题来看,极端性观点较多,对中国文明的看法褒贬不一。如何认识中华文化的特征和优缺点,如何把文化人类学及社会发展意义上的文明更好地结合,如何在整体认识中华文化的基础上进行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让它与现代社会发展相适应、与现代文化发展相协调,进一步塑造中华文明的新辉煌等问题需要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第三,对于唯心主义文明形态理论的合理性,以及唯物主义文明形态理论的发展性关注不够,导致未能将二者融合。如西方对唯物史观持否定或者怀疑态度,更多是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谈文明;而国内学者大多从唯物史观的角度看问题,自觉带入马克思主义文明史观。这就导致对唯物史观否定的西方学者,看不到文明发展过程中生产力、生产关系以及经济基础、上层建筑的相互作用,理论受制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局限;与之相反,国内学者习惯于从生产关系的角度考虑问题,忽略了文化强有力的作用,或者看到中华文化的滋养,却没有彻底从文明性中进一步追问。不同理论立场分明,文明地方中心论表现突出。另外,纵观不同文明理论及其发展,无论是社会发展意义上的文明观还是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文明观都存在一定程度的地方中心论倾向,尤其是西方学者表现出的西方中心论倾向;对于西方中心论与以西方社会表现出来的人类社会一般历史规律特征等重要问题,需要进一步理清和剥离;对人类历史发展统一性与多样性的理解需要进行深度剖析,尤其要说明社会发展意义上的文明与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文明是如何结合以及影响不同民族国家发展的。

(二) 关于马克思主义文明观及新形态的本质研究

第一,从对待马克思主义文明观的态度来看,尤其国外学者未能对马克思主义文明观形成科学认识。自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后,国内学者对马克思主义的态度褒贬不一,但大多数学者肯定了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科学性。然而西方学者却有如下代表性观点:一是彻底否认马克思主义文明观;二是总体肯定马克思主义的价值但仅重点关注部分思想,例如对社会未来的构想、生态文明等方面,强调马克思主义在当代明显表现出的弱点;三是认为马克思主义仅仅适合西方;四是把马克思主义看作西方文化人类学文明的一种表现。这些观点均片面地看待马克思主义文明观。如何对其进行科学批判,如何从更深更广层面深化马克思主义文明观研究,诸如此类问题亟待拓展。

第二,从马克思主义文明观的实质研究来看,多侧重从文明理解范式的角度出发对文明的发展及其演进问题进行探讨,对马克思主义文明观的实践性和社会性进行解读,凸显马克思文明形态理论的社会发展意义,但实际上,马克思、恩格斯等经典作家也有人类学意义上的理论分析,尚未引起学界的足够重视。以上问题直接导致关于马克思等经典著作中的文明形态理论研究尚未形成内在系统性。

第三,从经典文本的研究体系来看,对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关于文明新形态理论的研究尚不完善。一方面,对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文明发展道路的建构模式,如人类如何实现从社会主义进入共产主义的文明转型问题、不同文明的民族如何进行平等交流等问题挖掘较少;另一方面有关文明新形态的理论,马克思在晚年著作《人类学笔记》 《历史学笔记》中,对文明观的专门研究相对较少,对马克思主义文明形态理论实质的挖掘和论述不够全面深刻;特别是马克思、恩格斯经典著作中关于如何实现共产主义文明的发展道路问题挖掘较少,无法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

(三) 关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性质和本质研究

第一,政策性的解读较多,多学科、多视角的协同研究、系统论证较少。如在现有研究中,多数学者从我国现实出发,对社会主义文明新形态的特征、内涵、意义等问题进行了探讨,但未能秉承世界发展的眼光,把中华文明放在人类历史发展的角度进行定位,缺少整体上理解新形态的定性,未能在既坚持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指引又考虑到我国生产力的发展实际,既看到我国形成的制度优势又考虑到不同意识形态下人类文明的命运与发展的前提下,对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性质和表现作出历史和现实的解答。

第二,对人类文明新形态性质进行分析时,未对时代性质与时代特征、全球关系与国际关系等问题进行合理区分。只有对这些问题进行科学的分析,才能清楚说明关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社会主义性质、中华文明特征和跨越式现代文明特点的根本性质以及精神充盈的先进制度形态、以人民为中心的崭新文明形态与充满活力的和谐发展形态的根本实质。

(四) 关于人类文明新形态的现实意义研究

第一,关于文明新形态与中国话语体系的构建问题,学界探讨不多。大多数对文明新形态的理论集中于“过去时”的文明形态史观,即对文明形态的产生背景、理论基础、定义内涵、文明与文化关系等问题的研究相对透彻,对文明新形态未来发展空间,特别是当前国际形势下,对强势文明体主动输出与弱势文明体被动接受矛盾的解决方法的拓展相对不够,未能从实践角度探讨中西方文明互鉴、国际和平发展问题。

第二,在文明形态实践意义的问题上,未能从宏观、中观和微观层面进行全方位的考量,缺乏对文明形态理论研究的立体式综合分析,无法形成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资本主义优秀文明成果以及社会主义文明有机结合方式的探讨。

三、 问题突破及理论走向

首先,对两类不同特征文明观进一步剖析。要从思想史的梳理中区分社会发展意义上的文明观及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文明观,并对它们的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立场进行剖析,特别是对马克思、恩格斯不同特征的文明观进行专门研究,探讨马克思和恩格斯对两类不同特征的文明观的阐释以及如何实现融合发展等问题。从马克思主义文明观与文明形态理论基础研究出发,将人类文明发展规律、社会主义文明发展规律与中国共产党文明建设规律紧密结合起来,对人类文明新形态实质与意义进行理论与实际相结合式的综合分析与思考,为人类文明新形态提供科学依据和发展路径。

其次,对马克思主义文明观与文明形态理论的实质问题深入展开理论研究。从现有研究来看,关于马克思主义文明观与文明形态理论是一种社会发展意义上的唯物主义文明观,学界是普遍认同的,对于其是否具有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文明内涵却亟待考证。对此,需从两方面着手:

一方面,针对马克思文明形态理论的文本探索,特别是马克思晚年的《人类学笔记》 《历史学笔记》 等著作进行深入研究,通过对《人类学笔记》中涉及的相关著作,如美国摩尔根的《古代社会》等著作进行深入分析,使马克思经典著作中关于人类文明发展的内容形成相对完整链条,为深入研究马克思主义文明观进行理论铺垫,深入挖掘马克思、恩格斯将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文明形态研究成果与社会发展意义上的文明形态研究成果进行结合的思想倾向。另一方面,针对马克思、恩格斯对文化人类学家文化史观的批判进行再研究。马克思批判文化人类学家的文化史叙事时,并没有完全否定这种叙事的意义与价值,也就是说,马克思、恩格斯批判“文化史”不是因为它没有意义与作用,而是因为它没有联系物质利益与经济发展抽象谈论其作用,并且把文化的根本都最终归结为宗教等问题。继续挖掘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证明马克思、恩格斯思想中确实存在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文明思想,并且它可以与其社会发展意义上的文明思想有机结合,可进行“两个结合”的有机探索——即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文明观与社会发展意义上的文明观有机结合,即“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唯物主义文明观”研究,为我国文明新形态的形成提供理论依据。

最后,重点把握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性质与实质。第一,需要从相关历史背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建设视角来进行研究;从民族文化实质及作用方面、从中华文明与社会主义的有机融合视角来分析;对跨越式、现代性进行正确界定。只有这样,才能解决这两个根本性问题,才能准确理解其内涵、意义与实践路径等系列问题,才能深入理解其“新”在何处和“先进”在何处,才能深刻理解其与资本主义文明和共产主义文明区别与联系等问题。第二,加强对马克思关于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的设想、列宁的新经济政策和晚年遗嘱、改革开放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取得的成就及其理论化成果以及现代性与现代化关系等的分析。要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与马克思、恩格斯的社会主义(包括共产主义)、资本主义的关系联系起来,思考如何将马克思主义文明观与中国实际相结合,探索出一条新的文明发展道路?即研究文明新形态需要回答一个问题:在马克思已经指出社会主义文明形态是人类文明的最高形态时,我国将本国形成的文明形态称之为“新”文明形态是否具有合理性。只有既坚持了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指引又考虑到我国生产力的发展实际;既看到我国形成的制度优势又考虑到不同意识形态下人类未来的命运与发展,才能对文明新形态的本质和性质作出历史和现实的解答。第三,定义人类文明新形态需要进行传统文化融入中国道路的研究,要考虑意识形态的因素,也要考虑工业社会特别是知识经济时代的重大转型。将人类文明新形态定义为跨越式的现代文明形态,意味着人类文明新形态需要对传统文化进行“超越式继承”,即对传统文化核心价值进行意识形态式和符合现代生产方式的整体改造,给它输入符合时代性质与时代特征的文化价值内涵。由此可见,传统文化融入中国道路的过程是一个不断根据时代性质与时代特征,结合中国社会具体实际的渐进式发展过程。在对待传统文化问题上,我们应该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态度,既要看到时代的变化,处理方式要相应变化,又要看到传统文化与意识形态之间的差异,保持传统文化与意识形态之间必要的张力。

综上所述,在现有研究成果的基础上,随着人类文明新形态研究的推进,“人类文明新形态是一种社会发展意义上的文明观还是文化人类学意义上的文明观?”“最高级的文明形态是什么?”“人类文明新形态在何种意义上实现了“新”的创造?”“人类文明新形态的意义是什么?”等问题将在学者们分析社会经济现象、利用各学科知识体系的基础上形成全面的认识。

注释:

① [美]马尔库塞:《单向度的人》,刘继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 年版,第3—4 页。

②⑮ [美]阿尔温·托夫勒:《第三次浪潮》,朱志焱等译,新华出版社1984 年版,第5、25 页。

③ [美]爱德华·泰勒: 《原始文化》,连树声译,上海文艺出版社1992 年版,第1 页。

④㉚ [德]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西方的没落》第1 卷,吴琼译,上海三联书店2006 年版,第53—56、104—105 页。

⑤㉛ [英]汤因比:《历史研究》上册,曹未风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 年版,15、3 页。

⑥㉞ [德]雅斯贝尔斯:《历史的起源与目标》,魏楚雄等译,华夏出版社1989 年版,第13—14 页。

⑦ [奥]弗洛伊德:《文明与缺憾》,傅雅芳译,安徽文艺出版社2006 年版,第308 页。

⑧冯玮:《社会过程·文明过程·文化运动——阿尔弗莱德·韦伯的“历史内在结构论”述评》,《河北学刊》2004 年第5 期。

⑨ [德]洪堡:《论国家的作用》,林荣远、冯兴元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 年版,第32 页。

⑩㊺ [法]让—雅克·卢梭:《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邓冰艳译,浙江文艺出版社2015 年版,第61、95 页。

⑪凯费利、黄德兴:《文化与文明》,《现代外国哲学社会科学文摘》1997 年版第8 期。

⑫ [法]奥格斯特·孔德:《论实证精神》,黄建华译,商务印书馆1996 年版,第40 页。

⑬ [法]基佐:《欧洲文明史》,程洪逵、沅芷译,商务印书馆1998 年版,第232—233 页。

⑭ [美] 威尔·杜兰: 《世界文明史——东方的遗产》,幼狮文化公司译,东方出版社1999 年版,第3 页。

⑯ [美]布鲁斯·马兹利什:《文明及其内涵》,汪辉译,商务印书馆2017 年版,第6 页。

⑰ 《桐城派名家文集(十) ——薛福成集》,安徽教育出版社2014 年版,第184 页。

⑱郑观应: 《盛世危言》 上册,学苑音像出版社2005 年版,第190 页。

⑲转引自《近代中国史稿》编写组:《近代中国史稿》下册,人民出版社1976 年版,第738 页。

⑳梁启超:《先秦政治思想史》,东方出版社1996年版,第235 页。

㉑段亚兵:《文明纵横谈》,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 年版,第13 页。

㉒孙进己、干志耿:《文明论——人类文明的形成发展与前景》,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7 年版,第13—21页。

㉓ 《胡适全集》 第1 卷,安徽教育出版社2003 年版,第697 页。

㉔ 《李大钊全集》第3 卷,人民出版社2006 年版,第77—78 页。

㉕㉝雷海宗:《中国文化与中国的兵》,商务印书馆2001 年版,第177、128 页。

㉖张岱年:《晚思集:张岱年自选集》,新世界出版社2002 年版,第147 页。

㉗魏波:《中国现代文明的思想基因探微——以李大钊为例》,《北京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21年第5 期。

㉘李慧娟: 《现代性的难题与现代文明的三重困境》,《求是学刊》2021 年第3 期。

㉙孙芳:《俄罗斯的中国形象》,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127 页。

㉜林同济:《从战国重演到形态史观》,《大公报·战国副刊》第1 期,1941 年12 月3 日。

㉟ [美]路易斯·亨利·摩尔根:《古代社会》上册,商务印书馆2009 年版,第10—12 页。

㊱ [意]维柯:《新科学》,朱光潜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 年版,第135 页。

㊲ [德]黑格尔:《历史哲学》,王造时译,上海书店出版社2001 年版,第153 页。

㊳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第42 卷,人民出版社1979 年版,第356 页。

㊴ [法]雅克·勒高夫等编: 《新史学》,姚萌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9 年版,第229 页。

㊵ [美]伊恩·莫里斯: 《文明的度量》,李阳译,中信出版社2014 年版,第32 页。

㊶叶险明:《“文明形态的多样”与“世界文明发展的统一和趋向”辨析——一种马克思主义历史哲学的分析框架》,《理论视野》2021 年第4 期。

㊷ [德]奥斯瓦尔德·斯宾格勒:《西方的没落》第2 卷,吴琼译,上海三联书店2006 年版,第438 页。

㊸ [日]池田大作、[英]阿·汤因比:《展望21世纪:汤因比与池田大作对话录》,荀春生、朱继征、陈国梁译,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85 年版,第278 页。

㊹ [美]丹尼尔·贝尔:《后工业社会的来临——对社会预测的一项探索》,高铦等译,新华出版社1997 年版,第439 页。

㊻ [美]伊格尔斯:《德国的历史观》,彭刚、顾杭译,译林出版社2006 年版,第1—3 页。

㊼ [德]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纯粹社会学的基本概念》,张巍卓译,商务印书馆2020 年版,第459—460 页。

㊽甘阳: 《通三统》,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 年版,第85 页。

㊾ [德]马克思·霍克海默、[德]西奥多·阿多诺:《启蒙辩证法》,渠敬东等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 年版,第131 页。

㊿ [德]哈贝马斯:《作为“意识形态”的技术与科学》,李黎、郭官义译,学林出版社1999 年版,第93—9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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