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同心圆”看冬奥里的中国式浪漫

张霄

在全球首座“双奥之城”北京，被中国传统文化赋予美好寓意的玉石又一次和奥运奖牌碰撞出了精彩的火花。其形象来源于中国古代的同心圆玉璧，由圆环加圆心构成的北京2022年冬奥会与冬残奥会奖牌是对“更高、更快、更强、更团结”的奥林匹克格言的最高礼赞。

而从“冬梦”“飞跃”蕴含的汉字文化基因，到“冰墩墩”“雪容融”诠释的科技梦想和人文情怀;从与清代乾隆年间的中国传统冰上体育活动图卷《冰嬉图》结合设计的奥运选手村，到以“中华第一灯”西汉长信宫灯为灵感创意的火种灯……冬奥里的中国式浪漫让世界聚焦中国文化。

五环同心展现文化传承

2008年北京奥运会，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教授杭海首次将玉元素融入奖牌设计，“金镶玉”以独特的设计理念和深厚的文化底蕴赢来国内外一致好评，让中国传统文化与世界交融共鸣。

10多年后，“五环同心”入选2022年北京冬奥会奖牌设计方案，杭海带领团队为冬奥奖牌设计再度奋战。2020年5月，北京冬奥会和冬残奥会奖牌设计方案面向全球征集后，中央美术学院设计学院教授杭海与产品设计专业教师李文龙、首饰专业教师刘骁以及几位美院的学生组建了奖牌设计小组，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便完成了8套奖牌设计方案。

这其中最讓杭海惊喜和欣慰的是年轻人迸发出的灵感火花：小组成员林帆受双环玉璧的启发，构思了两环同心奖牌草案。与此同时，小组成员高艺桐受古代铜镜上的同心圆启发，设计了三环同心圆环奖牌。

“这是两个极具潜质的想法。”得到老师的肯定与指导，林帆又阅读了大量同心圆环玉璧的文献，以殷墟妇好墓出土的五弦玉璧等为视觉来源，将外围圆环设计成五弦造型，以接近五弦玉璧的意象，表达与2008年奥运会奖牌“金镶玉”的玉璧形制的一致性，体现双奥之城的文化联系。而高艺桐则据此提出以中国古代天文图中的“七衡六间图”为视觉来源，体现日月星辰运行的动态意象，取名“五环同心”寓意“天地和·人心同”的人文内涵。

功夫不负有心人。2020年8月，设计小组接到通知，“五环同心”方案入围。但杭海知道，入围仅代表着有了参与奖牌设计竞争的资格，最终花落谁家仍未可知。

“从奖牌设计方案的入选到真正的发布，还要历经一个漫长的修改过程。”虽然已经经历过2008年奥运奖牌的设计流程，但杭海对这次冬奥会奖牌的设计与修改仍然一丝不苟。在冬奥组委的指导建议下，“同心”奖牌历经30余次修改打版，仅是其中纹样的修改和增减都极为严格，最终才得到了一块设计简约又“内含乾坤”的冬奥奖牌。

奖牌正面的五个圆环做打洼处理，取意传统弦纹玉璧，上面浅刻的装饰纹样，均来自中国传统纹样。其中冰雪纹表现了冬奥会的特征，祥云纹传达了吉祥的寓意。而奖牌背面圆环上刻有24个点及运动弧线，取意古代天文图，象征着浩瀚无垠的星空，人与自然的和谐，也象征着第24届冬奥会上运动员如群星璀璨，创造佳绩。

“如果说‘金镶玉’的设计重点在材质上面，‘同心’的创意则更多来自对玉璧形制和传达意义的研究，表达了古人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作为奥运史上首位双奥奖牌设计师，杭海不仅让“金镶玉”有了新篇章，更展现了北京“双奥之城”的文化传承。

中国传统文化元素与冬奥元素的结合应用，让冬奥奖牌被赋予了更加丰富的文化内涵。与此同时，经典的奥运五环也与“五环同心”设计理念完美结合，展现了在奥林匹克精神的感召下，14亿中国人民愿同世界人民携手共进、守望相助、共创美好未来的美好愿景。

水墨丹青融入冰雪天地

冬奥奖牌作为体现奥运会举办国文化内涵的载体，是此次冰雪盛会中一道亮丽的风景，但同时，本次冬奥会还有许多与冰雪天地融为一体的中国元素。

贺阳是北京2022年冬奥会与冬残奥会制服设计主创、北京服装学院教授，而巧合的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制服的主设计师也是贺阳，她的丈夫，正是双奥奖牌的设计者杭海。与奥运会的不解之缘让他们有着更加深厚的“奥运情结”。

霞光红、迎春黄、天霁蓝、长城灰、瑞雪白，北京冬奥会和冬残奥会有规定的色彩系统，贺阳在选取红色作为工作人员服装主色调的同时，还大胆地启用了黑色这一不在制服设计要求内的颜色，以古代指代天地的“玄纁”（即黑红）二色让冬奥会工作人员服装更加热情跃动，青春飞扬。

与此同时，工作人员和技术官员服装上的山形图案充满了中国水墨画韵味，传统文化和冰雪冬奥的巧妙结合让国际奥组委评价为“像一幅中国古画”。“表达寄情山水的情怀，让人看到山水的博大和包容。”贺阳让水墨丹青之美为冬奥会增添了流动的风景。

而除了奖牌、服装之外，在旗帜、赛事活动和场馆中随处可见的北京2022年冬奥会和冬残奥会核心图形和赛事场馆景观借鉴了中国传统的“道法自然、天人合一”思想和“诗书画印”之美，更能服务观众的观看体验，呈现中国意境，传递中国文化。北京2022年冬奥会的奥运场馆如“雪游龙”“雪飞燕”“冰丝带”，也完美地将中国文化融入其中，从而展现新时代的中国形象，更自信地讲述中国故事。

传统文化也需现代表达

“以前是‘强调传统文化’，现在其实不需要特意去‘强调’了，这说明我们的文化自信更强了。”参加了两次奥运会服装设计工作，贺阳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不断发展感触深刻。

对此，杭海也深感认同，他同时指出，从设计师的角度来说，要让传统文化得到更多人的喜爱，不只是照搬原样这样简单，更要学会用让传统文化拥有现代的表达方式。

以冬奥奖牌设计为例，在最初奖牌设计中，奖牌雕刻的纹样更加繁复多样，例如经典的青铜器纹样、仰韶文化纹样、织锦纹样和瓷器纹样，然而过度地应用传统纹样反而让奖牌美观程度大打折扣，于是在“极繁”与“极简”的取舍中，祥云纹与冰雪纹成为最终奖牌的纹样。

“围绕‘简约、安全、精彩’的办赛要求，冬奥奖牌设计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简洁。”杭海说：“而如何在简洁的设计中展现‘双奥之城’的文化传承才是设计师最应该思考的问题。”

林帆对老师的话同样感触很深。她回忆起了为冬奥奖牌命名的故事：“开始我们的设计方案叫做‘五环同心’，奖牌设计确认之后，小组成员为奖牌命名又展开了一次讨论。”

更赋寓意一些，与春节元素结合，有温暖的情怀……五花八门的意见最终被一句“不如就叫同心”取代。在林帆看来，这样的化繁为简就如同一步步打磨奖牌直至完美的过程，让一切努力与付出画上了里程碑式的句号。

“将中国元素应用到代表国家形象和文化特质的一个当代的设计里面，是将传统的设计元素进行延续、继承和再创新的过程。”这次参加冬奥奖牌设计的经历，也让林帆对传统文化与现代表达的交融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每一个传统设计元素都蕴含着中国文化的底蕴，如何将它们和当下的时代与精神结合运用，是值得我们每一位设计师探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