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玫瑰”含义考

2022-01-21 05:41王琛瑶
中国园林 2021年12期
关键词:刺玫蔷薇玫瑰花

王琛瑶

张启翔

罗 乐*

玫瑰(Rose)文化是当今全球最受关注的花文化之一,作为爱情的代名词,其流行历史已过百年却经久不衰。如今活跃于各大花市的鲜切花及园林中的玫瑰,十之八九皆为“现代月季”(Modern rose),其观赏性强且应用价值高,为整个花卉产业创造出巨大的经济价值[1]。而植物学上的玫瑰(Rosa rugosa)曾经部分参与到现代月季的育种中,或仅作为部分观赏栽培,或用于食用、精油等用途,远不及月季在园林中的应用[2]。

中国是一个花文化高度发达的国家,中国的花文化是中国人民在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以花卉为对象或主题创造的精神财富的总和,历史悠久,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3]。中国原产的玫瑰和月季其实都是世界古老的文化遗产[4],但纵观各行业在把现代月季称作“玫瑰”的同时,也默默认同了玫瑰文化完全源于国外的思想,大多对真正的玫瑰不关注,更无从谈其来源和文化价值。自主花文化的传承与创新是推动我国花卉及园林行业发展的一项很重要的工作,没有文化的积极引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不可能独立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5-6]。通过系统整理汉代至清代的600余本历史地方志、农业指导书、文学诗集及医学史书等中国古籍文献,追溯古代“玫瑰”的由来和含义,挖掘原产于中国的玫瑰承载的历史记忆和文化价值,可为我国的花卉创新与发展提供有力的文化支撑。

1 中国古代“玫瑰”的词义及读音考证

1.1 中国古代“玫瑰”词源考——“火齐珠”

与“蔷薇”等从“艹”的植物名不同,“玫”“瑰”二字从“王”字,本属宝石一类。多数学者对“玫瑰”作玉讲时并未做太多说明。玫瑰作美玉一义讲时又谓“火齐珠”“火齐”“火精”“朝霞大火珠”等(图1)。早在《汉书·卷五十七上》中就有“玫瑰,火齐珠也”的记载。宋代李昉《太平御览》中引《南州异物志》:“火齐出天竺,状如云母,色如紫金。离别之节如蝉翼,积之如纱縠重沓。”明代李日华《六砚斋二笔》云:“玫瑰,不知何物……然则玫瑰番硝之类,火药制而成者。”清代桂馥在《说文解字义证》中则引用较多先前典籍来解释玫瑰一词,其曰“《一切经音义》六引‘玫瑰,火齐珠也’,一曰石之美好曰玫,圆好曰瑰”。明代李时珍则在《本草纲目·卷八》中引《唐书》:“东南海中有罗刹国,出火齐珠,大者如鸡卵状,类水精。圆白照数尺,日中以艾承之,则得火,用炙艾炷不伤人。今占城国有之,名‘朝霞大火珠’”,又引《续汉书》:“哀牢夷出火精、琉璃,则火齐乃火精之讹,正与水精对。”

图1 中国古代玫瑰词源美玉含义图

结合各朝代对火齐珠的记载(表1)可描绘出其形态:鸡蛋形状大小的圆(球)形美玉,颜色为金色、赤色或紫金色,结构和质感如片状云母;火齐珠可照光亮数尺,在强烈日照下可生火;根据其特性或可造火药;玫瑰作为美玉,蕴含美好和圆好的吉祥寓意。现代矿物学家根据《南州异物志》中的记载,推测火齐珠可能是现今被称为“锂云母”的一种矿石[7]。

表1 中国古代“玫瑰”词源古文献来源

1.2 中国古代“玫”“瑰”音义考证

历史古籍中对“玫”及“瑰”的记载各有2种,目前还未有学者对“玫瑰”的异形字及读音进行论述。字形上,“玫”在古文中又作“玟”,二字读音不同,字义也不同,有时还混用,后来二字逐渐分开,“玟”现已不多见。读音上,“瑰”一种说法读作“回”,一种说法读作“瓌”,现只存这一种读音(图2)。

图2 “玫瑰”读音考证联系图

汉时《说文解字》(图3-1)中记载:“玟,火齐玟瑰也。”而同时期班固所撰《汉书》(清乾隆武英殿刻本)中记载司马相如的《子虚赋》中有“其石则赤玉玫瑰”,此时不作“玟”而作“玫”。后在宋代陈彭年的《重修广韵·卷一》(图3-2)中记:“玟,玟瑰。”汉唐时期的《礼记疏》一书中对“君子贵玉而贱䃉者何也”后有“䃉石似玉,或作玟”的疏注。可见“玟”也有玉石的意思。至清代倪涛撰《六艺之一录·卷二百五十五》(图3-3)记:“玫,音梅,玫瑰。玟,音民,石似玉。”此处两者被分开,都有玉石的含义。至现在只留有“玫瑰”一词,再没有“玟瑰”的写法。

图3 各时期古籍中对“玫”与“瑰”的记载(作者改绘自中国国家图书馆·中国国家数字图书馆《中国基本古籍库》)图3-1 汉·许慎撰《说文解字·卷一上》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图3-2 宋·陈彭年撰《重修广韵·卷一》四部丛刊景宋本图3-3 清·倪涛撰《六艺之一录·卷二百五十五》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汉代班固《汉书·卷五十七上》中还记有:“玫音枚;瑰音回,又音瓌。”可发现古人记载“瑰”字多音。五代《说文解字系传·通释卷一》中记载:“玫瑰从玉鬼生,一曰圆好,公恢反。”宋代陈彭年的《重修广韵·卷一》中记有“瑰,玫瑰,火齐珠也,又古回切”。明代张自烈的《正字通》中还有“瑰,枯灰切,音傀”等记载。其中“公恢反”“古回切”都读作“guī”。在唐代李匡乂《资暇集·卷上》和南宋戴埴所著的《鼠璞》中有:“丛有似蔷薇而异其花,叶稍大者,时人谓之枚櫰……瑰亦音回,不音瓌。其‘瑰’字音‘瓌’者是琼瑰。音‘回’者是玫瑰,字书有证也。”文中论述的是一种“似蔷薇”的植物,此中玫瑰读作“梅回”。同样是植物,明代宋诩在《竹屿山房杂部》中谈及素馅五制时提道:“加玫瑰(音枚瓌)膏、蔷薇膏……皆妙。”这里的玫瑰则与现代读音一致。此外,《本草纲目·卷八》中也引《汉书》:“玫瑰,音枚回。”从汉代到唐、宋至明、清,玫瑰的读音虽有差异,但逐渐固定为一个音,或读“回”,或读“瓌”,可能是由于地区和习惯差异而对“玫瑰”的称谓有所不同。至现代,“玫”“瑰”各自只留下一种写法和读法,即“玫”音梅,“瑰”音瓌。

1.3 中国古代“玫瑰”植物含义的转化

玫瑰作为原产中国的传统名花,较早记载“玫瑰”的文献为东晋葛洪的《西京杂记》:“乐游苑自生玫瑰树,树下多苜蓿……故名苜蓿为怀风,茂陵人谓之连枝草。”从这一段关于汉代乐游苑的景观描写中可以看出“玫瑰树”和“苜蓿”指代的是2种植物,“玫瑰”首次与植物产生关联。记载中强调玫瑰树“自生”,笔墨着重描写“苜蓿”,且明确地点为西京——西汉的首都长安。汉代正处于中国花文化发展的渐盛期[3]4-8,而查阅前后大量古籍文献发现,从汉代至南北朝约400~500年内,众学者在说明玫瑰与植物相关联的含义时均引用“乐游苑自生玫瑰树”的说法,缺少可以互相引证的文字证明彼时的“玫瑰树”究竟指代何物。此外,当时未有人明确从“王”字的“玫”“瑰”是怎么由玉石名演化为植物名的过程。而乐游苑中的“玫瑰树”和现代植物学上的物种玫瑰是否为同一种植物也不能完全认定。故历史早期的文字资料中缺乏“玫瑰”植物出现时的形态描写,没有明确“玫瑰”植物含义转化的具体证据。至唐代徐寅诗《司直巡官无诸移到玫瑰花》中“芳菲移自越王台,最似蔷薇好并栽”之句,证明唐朝玫瑰已从宫苑转移到庭院中进行栽培,可看出时人已能正确区分玫瑰和蔷薇[4]18。

从植物形态上看,玫瑰果为砖红色、肉质、平滑的扁球形态[8]401。北宋的刘敞在《摘樱桃》一诗中曾比喻樱桃“磊落火齐珠,参差珊瑚丛”。樱桃果形态和火齐珠类似,而玫瑰果实则很像樱桃。又有元代俞希鲁在《(至顺)镇江志·卷四》中引证玫瑰的玉石含义之后,提到“各花色似之,故名”的释意,明代周文华也在其《汝南圃史》中有“玫瑰玉之香而有色者,以花之色与香相似,故名”的看法。而明代《六砚斋二笔》中记“今人名花以玫瑰,红紫色可以想见”。所以从两者形态来看,玫瑰石(火齐珠)与玫瑰确有很多相似之处。王国良在《中国古老月季》一书中也同意“玫瑰”名字来源于形如石珠、色如红宝石的玫瑰果这一说法[4]16。

人类花文化最初形成,与花卉对于人类的“形式快感”、内模仿与移情作用等分不开[9]。中国的玫瑰文化作为植物文化的缘由虽然在历史早期没有明确证据,但通过北宋、明、元各时期的记载(图4)可推测出“玫瑰”由宝石名成为植物名称的原因:1)依据植物玫瑰的红色圆果形态似红色玉石“玫瑰”,将植物称作“玫瑰”一名;2)依据其花色(图5)及香味似红色宝石“火齐珠”而命名。

图4 中国古代 “玫瑰”双重含义转化关系示意图

图5 玫瑰花图

古代还有一种名为“琅玕”的宝石与玫瑰相似。苏恭在宋代《本草图经》中有“琅玕,乃有数种,是琉璃之类,火齐宝也”的疏注。晋代的葛洪曾在《抱朴子内篇·卷二十》中记载昆仑山上有“琅玕树”等诸多玉树:“沙棠、琅玕、碧瑰……每风起,珠玉之树枝条花叶互相扣击,自成五音,清哀动心。”这也从侧面说明“玫瑰”植物之名由宝石而来的可能性。

2 中国古代玫瑰植物别名考证

2.1 “梅槐”的辨析

早在唐代,李匡乂曾在其《资暇集·卷上》中引《江陵记》“下有梅槐树,尝因梅与槐合生,遂以名之”,显示玫瑰为树体。其从叶片形态上承认“梅槐”这种称呼,而否认“玫瑰”这个叫法。如今已无从考证洪亭村和《江陵记》中的记载,“梅槐”这种说法在之后也并无多人提起。明代田艺蘅曾在《香宇集》中质疑道:“《资暇录》作梅槐……《花九品》同今,俗呼‘梅杜’,非也。第此花类草本,易枯死。不知当时何以称树耳?”而先前《西京杂记》和《宫苑》“窗前好树名玫瑰,去年花落今年开”中树状玫瑰的记载和清代《花镜·卷四》中“每抽新条则老本易枯,须速将根旁嫩条移置别所,则老本仍茂”的特征记载可以解释其对“此花类草本,易枯死。不知当时何以称树耳”的误解(表2)。

表2 中国古代玫瑰别名“梅槐”古文献来源

虽然田艺蘅在《香宇集》中对玫瑰形态及“梅槐”由来的质疑缺乏说服力,但据现代植物学分类,梅(Prunus mume)属蔷薇科杏属植物,槐(Sophora japonica)属豆科槐属植物,二者亲缘关系很远,而远缘嫁接合生的可能性很小。所以“梅、槐合生以名梅槐”的说法也有待进一步考证。

2.2 徘徊花

除“梅槐”一名外,古代各地县志及《广群芳谱》《花史左编》《倦圃莳植记》等众多农业书等都有对玫瑰多种别名的记载。明代田汝成在《西湖游览志余·卷二十四》中记载玫瑰因其花香迷人、徘徊不去而被称为“徘徊花”:“玫瑰花,类蔷薇,紫艳馥郁。宋时宫院多采之杂脑麝以为香囊,芬氤袅袅不绝,故又名徘徊花”(表3)。

表3 中国古代玫瑰别名“徘徊花”古文献来源

2.3 离娘草

明代周文华在《汝南圃史·卷七》中记载玫瑰另有“离娘草”一名,与其可取部分近地下的带根嫩枝进行分株繁殖的特性有关。文中记载:“大凡花木不宜常分,唯此花嫩条新发,勿令久存,即移栽别地,则种多茂故,又谓之‘离娘草’”(表4)。

表4 中国古代玫瑰别名“离娘草”古文献来源

2.4 玉蕊

宋代苏轼在《次韵子由月季花再生》一诗中自注:“谁言一萌动,已觉万木活。聊将玉蕊新(世谓此玫瑰花),插向纶巾折。”但是古今对“玉蕊”的植物指代仍有争议,从诗题中便可看出。宋代《春明退朝录·卷下》中曾记有:“扬州后土庙有琼花一株,或云自唐所植,即李卫公所谓玉蕊花”,这里的玉蕊花又为琼花。清朝俞樾撰《琼英小录》就对琼花与聚八仙、古今琼花之差异进行比较考证[10](表5)。

表5 中国古代玫瑰别名“玉蕊”古文献来源

现代祁振声考证“玉蕊”为一种花朵洁白清香的落叶小乔木,盛于中唐时期的长安。而后宋人对玉蕊原物争论不休,出现“琼花即玉蕊”“山矾即玉蕊”及“玉蕊自成一家”等观点。在明清时期,玉蕊的含义变得更加含混不清。明人还将栀子、玉蕊、山矾和琼花等混为一谈。近代孔庆莱在《植物学大辞典》中把“玉蕊”和“玉蘂”划分为不同科的植物,称玉蕊花为西番莲,玉蘂则为玉蘂科玉蘂属植物[11]。

此外,玉蕊除了对特定植物的指代外,还可指“玉石”“花苞”“雪花”等含义。《汉武内传》:“昌城玉蕊,夜山火玉……有得食之,后天而老”之句中“玉蕊”与“火玉”相对,有美玉的含义。而梅尧臣所作“玉蕊圻蒸粟,金房落晚霞”中“玉蕊”和“金房”分别指花苞和花冠(《咏王宗说园黄木芙蓉》)。宋代虞仲文曾描写下雪的场景为:“琼英与玉蕊,片片落前池”,此处的“玉蕊”便是有雪花之意。

2.5 玫璝、回怀、梅桂、紫玉、刺客

玫瑰还有玫璝、回怀、梅桂、紫玉、刺客等其他俗名。明代《古音骈字》中有“玫璝,玫瑰花名”,明代《正字通》中有“玫瑰,又回怀,二音义同九经字”,而明代《汝南圃史·卷七》中还有“玫瑰……今人呼为梅桂,《水云录》亦同此。岂以其合二花之清香耶?”“梅桂”的说法与“梅槐”“梅杜”的说法相似。明代陈淳“清香疑紫玉,何必数蔷薇?”诗一句则赞玫瑰为“紫玉”。刘勰在《文心雕龙》中曾记载“白鱼赤鸟之符,黄金紫玉之瑞”,其中“黄金”“紫玉”都为祥瑞之物。另外,宋代《西溪丛语·卷上》中还有“昔张敏叔有十客图,忘其名。予长兄伯声,尝得三十客……玫瑰为刺客,月季为痴客……”此“刺客”的称谓依据玫瑰植株枝条上有针刺和皮刺的形态特性而命名(表6)。

表6 中国古代玫瑰别名“玫璝”“回怀”“梅桂”“紫玉”“刺客”古文献来源

2.6 (香)刺梅、(山)刺玫

玫瑰还有“(香)刺梅”“(山)刺玫”等称(表7)。清代出现用“玫”来命名与玫瑰相似的植物的情况,“玫”的含义由此向外扩展。

表7 中国古代玫瑰别名“(香)刺梅”“(山)刺玫”古文献来源

清代《(道光)济南府志·卷十三》等县志中提到玫瑰的俗名“香刺梅”。清代《(康熙)延绥镇志·卷二食志》中记载当地植物:“刺梅,红黄二种。红者名玫瑰。”清代《(康熙)盛京通志·第二十一》中有记载“刺玫”一名:“玫瑰花有红、黄、粉、白诸色,俗呼为刺玫,又有一种结子可食者,名山刺玫,叶单而香尤胜。”而清代《名花谱》中稍微区分出玫瑰和刺玫的不同:“刺玫,种类玫瑰,花娇红,而叶多刺。莹欺素艳,媚夺天红,恨无余香惹人耳。冬月从根分亦有黄色者。”现代植物分类学中,已明确有黄刺玫(Rosa xanthina)、山刺玫(R.davurica)等蔷薇属植物,粉团蔷薇(R.multifloravar.cathayensis)又名红刺玫。而古籍记载中的“玫瑰”或为现代蔷薇属中的其他种类。

除了古代官方记载的各种别名外,李明提及《浙江中药手册》等现代医药书籍中还有“笔头花”“赤蔷薇花”“刺玫菊”“刺玫塔”“红花刺木苔”等别名[12],姜洪涛记有玫瑰的“刺玫蔷薇”“野刺玫”“刺玫花”等别称[13]。

“玫瑰”名称从美玉中来,植物从“乐游苑自生”。其名或取自花,或取自果,或是命名者有自己的考量。而确认不疑的是,与今人相比,古人同样喜爱玫瑰花。古代遗留下来的玫瑰绘画集中在宋代和明代2个时期。五代徐熙、宋代林椿、明代陆叔平等人都曾留有玫瑰画作以表喜爱。而唐宋时期也有唐彦谦、杨万里、李至等人曾作诗吟咏玫瑰花。随着历史发展,记载玫瑰花的古籍数量逐渐增多。《中国基本古籍库》中明代提及“玫瑰”的古籍有100余本,清代达400余本之多。依各地方志记,清代玫瑰的分布区域从宋时的江、浙、沪区域向北扩展至黑龙江,向南最远分布到广州、澳门地区,玫瑰的应用也逐渐拓展开来。

明代王世懋在《学圃杂疏》称“玫瑰……色媚而香,甚旖旎……园林中宜多种”。玫瑰在园中可做花屏,或以株独栽,亦可与其他诸花、石等搭配成景。自宋时便流传有玫瑰花屏的记载。明代王世贞所撰《求志园记》中记有一庭院,开门便有风携着路旁花屏上的玫瑰花香吹来。园主还以此将这条小路命名为“采芳径”。古文中记载路旁外、水池旁、亭子四周、房前屋后均可种植玫瑰花。南宋朱弁《栽花》一诗中“环池又栽数品花,蜀葵玫瑰与石竹”之句即为池边用玫瑰配植的写照。清代“晓雨散春林,浓香浸红玉”描述了拙政园园墙东头栽植玫瑰之香。此外,清代金堡《载菴小记》中还有兼具经济与观赏价值的“玫瑰圃”之例。

古人将玫瑰花簪戴在头上,“压在髻下,暗受其香”;或将玫瑰花与其他材料混合做成香丸、香囊佩戴于身旁;还将其和土,制成“如意、数珠、扇坠、帽架”等香器装饰在屋内;甚至是将其缝入囊被中,盖在身上。玫瑰花还可制作玫瑰花茶、玫瑰香汤、玫瑰花露、玫瑰花酱、玫瑰花饼。蒸馏出的玫瑰花露可谓“奇香异艳,非复恒有”。而玫瑰花还可益血、补气,其妙难以尽述。正如清代李渔所说:“花之有利于人,而我无一不为所奉者,玫瑰是也……可囊可食,可嗅可观,可插可戴,是能忠臣其身而又能媚子其术者也。”

3 结语

中国“玫瑰”的含义在其演化和发展过程中具有广泛性和包容性。古代玫瑰从早期的“美玉”延伸到蔷薇属植物玫瑰、刺玫等,具备了美丽、香怡、祥瑞、留恋、离舍等多元的含义和寓意。而当今的玫瑰文化,不管是指代月季、玫瑰抑或是蔷薇,也涵盖了爱情、友情、和平、美好等众多含义,为世人所普遍接受,并潜移默化地推动了整个花卉产业链的发展。中国是世界蔷薇属植物的分布中心,月季、玫瑰等原产植物资源的输出为世界月季育种创造了划时代的奇迹[2][8]371-426,但其同样具有独特东方魅力的中国花文化输出却略显不足。对照古今中外花文化的发展,中国古老的玫瑰文化足以融入现代月季、玫瑰的文化概念中,并作为一种特色标志或符号来引导我国花文化的传承创新,如美玉之吉祥寓意可作富贵之花,又如“徘徊”可引申为爱慕之花、“离娘”可引申为亲情之花等,与世界不谋而合却又具有原创性、包容性,对促进我国花卉产业发展增添文化之自信[14]。

关于中国古代玫瑰历史文化记忆的传承,除了对玫瑰进行词源含义考证外,还有必要对古代园林、绘画、民俗、器具中蕴含的玫瑰文化进行更为详尽的考证研究,从而形成丰富的多元文化关系网,为充分弘扬我国花文化提供强有力的支撑。

注:文中图片除注明外,均由作者绘制或拍摄。文中古籍文献均来源于中国国家图书馆·中国国家数字图书馆《中国基本古籍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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