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的秘密（组诗）

[满族]衣米妮子

雨水之诗

雨 一直在下

雨水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在夜晚的灯光下

泛着光

风吹着树叶

也吹着树叶上的雨滴

嘀嗒 嘀嗒

小水滴落在寂静的石板路上

仿佛有人和我说话

仿佛有人一直陪伴我

飞机上读北野武

飞机平稳飞行后

乘务员带着乘客一起做操

大家一起举起手臂

向上伸展 又向前伸展

我一动不动

坐在椅子上读北野武

“每个人至少有一个优点

你要找到它

如果什么都没有也很好

人被生下来

活下去 死去

光是这些就已经很好了”

他说

他可真可爱啊

大暑

夏天

白皮肤露出来

有些羞涩

不知道

什么时候

就有

一块淤青

从皮肉里长出

像一块水墨

慢慢变淡

又好像

我麻木的肉体

被灵魂

使劲掐了一下

夏至

喜欢下雨

喜欢一整天都在下雨

喜欢雨 落在雨里

像小时候那样

没完没了地下着

不知不觉

心里也落满了雨

像落在一棵樱桃树上

我在雨中看见你

用二十多岁的身体 撑开雨具

单人间

他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躺在他的臂弯里听着他的鼾声

一声比一声大

我突然悲伤起来

这声音另一个女人也听过

但没有我听得专注 动情 着迷

我的身体

我的身体里长满了鲜花 岩石

大海和星空

山靠着山 水临着水

有很多崎岖小路

你走在里面

一不小心就会迷路

当月亮升起

世间的万物都会矮下去

你一招手

我身体里的小火车

就会跑个不停

日子很长

日子很长。日子不会总是好的

也不会总是坏的

一场雨带来意想不到的天气

暮晚的时候

天边映现出粉红的晚霞

我双手合十 对着新月许愿

什么都不要了 什么都不要了

我想活成一片雾

在风雨中飘着

除了飘散

哪里都不去

看欧洲杯时我是孤独的

一个人在深夜大喊大叫

空旷的夜 有了回声

我屋子里的孤独越来越少了

有时有一支香烟

有时有一堆类似雨滴的梦话

我睡在绿色草地上

球有时在白色球鞋下滚动

有时在黑色球鞋下滚动

我一动不动 盯着那个球

越来越大 像一枚掉下来的月亮

活着

有一朵花 忘记开了

黑暗里 月亮活生生地发光

沉默 有两种颜色

如果你想赞美我

必须丢掉手里的稻草 葵 或者青橄榄

我臀部的白雪

一直向上堆积 仿佛最初的野心

突然裂开了

像黑暗的人

像无辜的受害者

那些花开

石榴已经干枯了

我很想打开它看看里面的果实

是什么样子

仿佛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

你不会知道她的身体里还隐藏多少花蜜

还有多少水分足够一次花开

安宁像水一样平静

而怀念变得漫长

再也等不到一场午夜的雪

赶来覆盖我

突然觉得莫名的孤单

到底多孤单呢

月亮旁边那颗明亮的星不见了

一朵花的秘密

花朵向上 一股水流向上

浪花向上

我的头发向上 岩浆向上

尖叫向上

小旋风向上

春天的花裙子向上 鸟鸣向上

嘴唇里的阳光向上

抒情向上 起伏向上

我无法抵御那高度

我喜欢爬上梯子 像火焰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