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运行机制及启示

杨再峰，潘燕婷

（梧州学院 教师教育学院，广西 梧州543002）

教育智库是我国智库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教育治理需要教育智库提供智力支持。推进我国教育事业高质量发展，必须重点建设一批具有较大国际影响力的高端智库[1]。运行机制是教育智库的“心脏”和内生动力[2]。依据《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意见》要求，必须建设一个具有中国特色、彰显中国智慧、符合教育智库内在发展规律的中国特色新型智库。

近年国内学者积极对教育智库机制展开研究。周洪宇教授认为，当前我国很多教育智库实行的还是行政化管理[3]。张瑞芳研究发现，我国地方高校教育智库运行机制存在创新科研团队较少和科研成果转化率较低等问题[4]。郑晓等对广东教育智库运行机制进行分析[5]。佘妍文以美国教育科学研究院为例剖析美国教育智库运行机制[6]。

日本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作为当前国际教育领域具有影响力的智库得益其独特、规范的运行机制。对其运行机制展开剖析，可为我国教育智库建设提供借鉴。

一、日本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发展历程

（一）初创期

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历史可追溯到上世，1932年日本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成立，最初命名为“国民精神文化研究所”，是为开展与教育有关的实践和基础研究而创建[7]。1949年根据《教育部组织法》规定改为“国立教育研究所”[8]。该时期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从事一些相对简单的教育研究。

（二）发展期

1958年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创办《公共关系》杂志，1972年内部设立科学教育研究中心，1987年设立教育信息中心，1989年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内部进行改组。2001年根据政府体制改革要求，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重新定位职能目标，并更名为“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此次改革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强化教育政策研究职能，内部发生重大变化，研究所规章制度建立。2008年日本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与文化、体育、科学和技术部搬迁到同一办公大楼。2016年作为当前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成立最晚的儿童教育研究中心建立。

（三）稳定期

近年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发展进入新阶段。2018年根据《第三份促进教育基本计划》建议，国立教育政策研究主要目标：一是通过调查，分析和预测对日本未来教育政策制定的影响因素；二是依据研究成果设计教育中长期规划和战略政策；三是依据成果灵活设计社会教育政策；四是为教育活动提供支持和建议；五是收集、汇编和存储教育信息、数据和文件，并提供给有关各方；六是收集知识并促进与日本国内外机构进行教育研究的信息共享；七是组织开展国际教育研究合作。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作为日本唯一的教育政策研究机构，其许多研究成果被运用到日本重大教育政策制定中[9]。

（四）国际影响力

自2012年起教育智库被宾夕法尼亚大学作为《全球智库索引》的重要内容，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国际影响力排名见表1。

表1①根据每年《Global Go To Think Tank Index Report》整理出来。 日本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国际排名及中国教育领域高端智库数量

由表1可看出，国际高端教育智库规模成增长趋势，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由2012年在国际高端教育智库排名第39，后逐年往前直至榜首。2013年前我国在全球高端教育智库数量为零。2014年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作为中国在教育领域具有国际影响力的唯一高端综合智库，同行排名在20左右，表明我国教育智库整体国际影响力仍有较大提升空间。

二、日本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运行机制

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运行机制由人才配置、组织管理等要素组成。

（一）高水平人才配置机制

教育智库由一批具有共同志向的专家学者组成。他们解读社会教育热点问题并积极引导社会舆论思潮，提出创新教育理论支撑教育决策。截止2019年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共有140位各类高级研究者。教育政策和评价研究部由公共行政、教育行政、学校管理、教育经济、教育历史、教育评估、教育政策、积极人力政策等专业的六位高级研究员组成。课程研究中心作为课程改革、课程调查等课程体系建设，该中心配备54位高级研究者[10]，这些研究者具有教育技术、教育信息网络、教育信息科学、计算机科学、信息相关教育、课程实施调查、研究社会教育、地理和历史教育、福利课程教育、技术课程教育、职业咨询、音乐教育、数学教育、科学教育、英语教育、技术和手工艺教育等学科知识背景。除学科背景广泛，研究人员来源多样，有来自东京大学教授、全国连合小学校长会常任理事、有中学校长、全国特别支援学级学会监事等。

（二）精简化的组织管理机制

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作为当前国际高端教育智库执牛耳者，部门边界清晰职能分明，确保了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的运作效率。当前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组织架构见图1。

由图1可见在组织架构方面，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由发展规划研究部等十二个部门组成，各部门处于平行地位，其中课程研究中心因工作复杂、人数众多又细分为课程研究科、课程发展科、课程监督科等三科室。每个部门职责明确，如发展规划研究部是负责规划和协调包括项目研究在内的各种活动，并促进与日本地方教育研究机构合作。课程研究中心主要负责对国家中小学课程基本政策事项进行调查；与日本各大学和其他相关组织进行合作；负责为日本各类中小学教育机构提供有关课程建设咨询。管理方面，委员会、总干事、副总干事构成了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管理核心。其执行垂直式管理体制，委员会作为机构最高管理层，负责机构发展的顶层设计，与委员会对接是总干事，总干事对委员会负责，副干事受命于总干事并管理所有组织部门，除课程研究中心设有课程主任外其他组织直接听从副干事。资金方面，2014年由教育等多部门联合对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制定《研究机构公共研究基金管理和审计指南》。该指南明确指出总干事对机构运营资金支出具有负责管理监督责任。副总干事和首席执行官助理负责监督科研项目经费支出情况。会计科负责制定经费防欺诈计划具体对策①https://www.NIER.go.jp/English/aboutus/menu_2.html.。精细化的资金管理使得经费能发挥最大的价值。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组织管理呈现出高效规范的组织管理。这种科学规范的组织管理架构是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有序高效运行的基础。

图1 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组织架构

（三）对策研判机制

教育智库核心职能是对策研判。服务国家教育改革发展需求，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尤为重视科学研究。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设置其行政政策问题研究议程，对策研判基于科学方法。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按教育政策相关问题主题设置研究中心。在研究所内外研究人员参与下组织不同项目研究团队，团队搭配以个体研究兴趣和优势为基础。形式上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主要是以兵团式开展科研项目。在设定研究主题，研究所与文化，体育，科学和技术部主管部门合作。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一直将其工作扩展到许多领域，积极开展与各种教育政策问题相关项目研究。在国内积极与地方政府、私营机构教育中心、全国教育政策研究院联合会等其他机构合作开展重大教育项目研究。如与科技部合作开展“全国学术能力评估”调查、“学习课程实施状况调查”等全国性项目[11]。在国际上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代表日本与他国合作研究，如参与国际经合组织有关PISA，TALIS，PIAAC和IEA-TIMSS等国际联合研究项目。对科学研判方面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充分发挥智库群策献力优势。通过与其他机构联合研究显著提升其资源获取能力。当前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实施的项目见表2。

表2②https://www.nier.go.jp/05_kenkyu_seika/seika_digest_r02.html. 当前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实施的重大科研项目

续表2

（四）网络化的信息数据库建设机制

新时代大数据背景下，教育智库对策研判必须建立在充足的数据和信息基础上。详实周密的信息数据是高端教育智库政策科学研究的基本保证。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利用其作为官方教育智库优势建立了强大信息数据库。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拥有自身研究基础数据库，数据库是由研究成果、与教育相关内容、教育实践研究学术论文、教育图书资料等四部分组成。其中研究成果包含重大纪要226件、研究成果报告书1 560篇；还有教育信息共享部门网站、课程数据库、地方教师教育培训、中小学教育实践课题研究、高校入学考试、教育研究论文、教育中心出版论著、教育硕博论文、全国中小学学习公报、书籍、教科书、教育论文，等等①https://www.NIER.go.jp/contentsearch/index.html.。这些信息数据库是开放的，让国内外社会各界可以及时共享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最新研究成果及有关日本教育数据资料等相关信息。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积极收集和分析日本和其他国家地区各种佐证数据和最佳做法，并验证教育政策。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与全国各地教育委员会，大学和其他研究机构合作共享相关信息。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信息数据库建设体现系统性、全面性。

（五）多样化的成果宣传机制

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一直积极主动地向公众传达其倡议的成果，成果宣传类型多样化、易获得。多年来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每年坚持出版年度公报，向社会宣传自己有影响的重大成果。成果内容有调查报告、文章、研究笔记、研究评论、项目报告、技术报告、评注等。研究人员也充分利用各种重大学术会议宣传交流研究成果。有的研究成果对日本乃至他国教育改革具有重要参考价值[12]。为了让社会各界及时了解更多相关信息，日本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还建立数字化教育图书馆平台及与一线教师沟通的各类论坛。

（六）国际化交流合作机制

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通过研究项目国际化、学术交流国际化等形式来实现国际化表现。1995年起，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就积极参与国际教育达标评估学会发起的国际数学与科学趋势研究项目、参与经合组织发起的国际学生评估项目,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代表日本负责日本国内调查实施；代表日本与世界其他23个国家地区参与对成人在“阅读能力”“数学思考能力”“活用IT解决问题的能力”3个领域技能国际成人力调查；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与其他33个国家地区参与由经合组织发起的国际教员指导环境调查。1996年以来，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多次主办“欺凌问题国际研讨会”②https://www.NIER.go.jp/05_kenkyu_seika/oecd_iea.html.，并与加拿大、韩国和澳大利亚进行一项跨国合作研究。2005年作为联合国教育促进可持续发展初始年，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就此举办国际专题讨论会，邀请哲学系统思维的开创者布达佩斯俱乐部创始人和主席埃尔文·拉兹洛博士在国际专题讨论会上发言，邀请澳大利亚、美国等学者参会。2017年衡量高等教育成果改革国际研讨会，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邀请来自英国、美国和韩国等国学者。在日瑞建交150周年，国立教育政策研究所以“创建学校作为社区建筑的核心——日本和瑞士的学校建筑”为主题展开研讨，借鉴瑞士经验①https://www.NIER.go.jp/English/events/index.html.寻求日本未来学校架构新视角。

三、对我国教育智库建设的启示

当前我国正在推进教育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建设，党和国家高度重视高端教育智库建设。

（一）加强教育智库人才队伍建设

本质上，教育智库是从事教育政策思想创新的知识密集型组织，必须建立一支既具备深厚的研究功底和专业知识，又不能囿于纯粹的教育理论研究的高素质研究队伍[13]。人才队伍建设是教育智库建设的核心，应通过不同方式着力打造高水平研究团队。一是人才队伍建设应具多元化意识，学科上除教育学外应广泛吸纳其他学科人员参与。实现跨学科、跨行业、跨领域交叉研究，提升教育智库研究的实效性。二是可选派有潜力的学生或教师进入相关政府部门任职，通过任职了解各级政府在教育改革过程中急需解决的问题，增强研究的针对性，让成果更有效地服务于教育决策需求。三是积极吸纳在政府部门任职的工作者，整合其工作经验及信息资源，在教育政策制定时可邀请教育智库人员深度参与，让知识与权力结合促成教育智库决策的形成，提升研究成果的效用性。四是建立考核及进退制度，通过制度激励促进人才潜力释放。

（二）创新教育智库组织架构

教育智库研究涉及教育效果、教育质量、学校课程、教育政策法规等诸多领域。一是教育智库可根据不同研究主题进行内部中心设置，按照课程、教育政策法规等具体研究内容，组建科研团队，从专业性、研究领域对人员进行组合搭配，确保各个领域的研究者能够各尽其职发挥优势。二是为确保研究成果质量，教育智库可设置质量保障部门，让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员来督查。三是建立相应的资金分配制度，对各项资金严格执行专款专用，提高资金使用效率。四是应明确各职能部门职责分工，委员会是保障教育智库功能发挥；发展部主要是负责计划和协调研究和业务；研究中心发挥其研判核心功能；宣传部负责公关及成果宣传；督查部负责对研究进展进行考核；总务部负责协调人力和物力资源配置。

（三）强化信息数据建设及分析

必须高度重视信息数据库共享平台建设[14]。当前我国智库建设和决策咨询仍停留在一般数据分析、对策分析、预测愿望层面，真正有助于实现决策精细化和科学化的大数据、云计算领域还是空白[15]。今后我国教育智库要强化信息数据建设及分析。数据库建设是基础，官方教育智库应积极发挥自身优势创建我国教育研究资源数据库，让国内外相关研究者能够共享一些中国教育数据资料。地方教育智库也应积极收集好地方教育发展数据资料，建立自身信息化数据库。努力建设各数据库互通共享机制。培育教育智库工作者互联网思维能力，学会大数据思维和分析方法。积极吸纳具有现代教育技术背景人员作为研究者，充分利用他们熟练的数据采集和信息分析优势开展政策研究。

（四）创新成果转化及宣传方式

提升教育智库影响力既是其发展的关键策略亦是评价其成功与否的核心要素。教育智库影响力取决于研究成果的传播效果。教育智库影响力是通过转化和宣传其成果而生成的。我国教育智库应采取多途径创新成果转化及宣传方式。第一，教育智库要积极主动承担教育效果、教育质量、学校课程等各项研究课题，切实提升对策研究水平，形成高质量、有影响力的研究成果。第二，借助互联网拓展传统信息传播模式，教育智库成果宣传除传统形式外，视频、音频、博客等媒介应成为教育智库展现成果的新形式。第三，我国教育智库要做好国际网络宣传，推送除汉语外的多语种官方宣传版本，让国际人士及时了解我国最新研究成果，提升我国在国际上的影响力。

（五）深化国际交流合作

教育智库话语权和影响力的提升，需要其工作人员具有广阔视野和协同思维[16]。第一，国际视野，中国根基，立德树人，积极招聘国外优秀人才，通过邀请国际相关领域知名专家学者加盟自己团队，拓宽研究视野，掌握国际教育话语主动权。第二，教育智库应积极参与公共卫生安全教育、在线教育社会实践、“一路一带”教育对话、G20教育对话等全球重大教育议题，唱响国际教育研究的中国声音。第三，在我国举办一些国际议题学术会议，邀请来自世界各国知名教育专家学者参与。通过会议与同行交流，提升我国教育智库国际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