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远建,汤 彪,屈志光
(1.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2.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信息与安全工程学院,武汉 430073)
2020年5月14日中央政治局召开常务委员会会议,擘画构建一个“以国内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1]。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其是“十四五”规划《建议》提出的一项关系我国发展全局的重大战略任务,需要从全局高度准确把握和积极推进。“十四五”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十四五’时期推动高质量发展,必须立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并强调构建新发展格局是“应对新发展阶段机遇和挑战、贯彻新发展理念的战略选择”。
就其实质而言,新发展格局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原则,不断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通过国内大循环实现国内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的安全稳定,把发展权益、国家经济安全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2]。就其逻辑而言,新发展格局具有清晰的历史发展脉络和理论依据,具有现实紧迫性和必要性。从历史角度看,党和政府始终将农业视为立国之本。进入21世纪,连续18个中央一号文件皆以“三农”为主题,围绕农民、农村、农业持续推进顶层设计。近年来,脱贫攻坚向纵深发展并衔接乡村全面振兴,提升农业发展潜力,扩容农村市场,培育新型农民,不断深化农业“内循环”改革[3],同时中国农业参与全球农业竞争与合作,积极探索农业“国际循环”新模式[4]。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的历史经验都表明,以内循环为主、积极参与外循环才能够从容应对全球变化,使经济社会持续发展[5]。从现实角度看,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形成农业经济国内国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既有利于中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也有利于促进国际经济的持续稳定和繁荣[6]。从理论角度看,政治经济学理论、新古典经济学理论等都认为基于全球化分工的国内消费是大国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根本动力。因此,农业高质高效发展必须背靠国内,面向全球。
为了保证粮食稳产高产、农产品供需平衡,不断扩大消费市场和发挥农业的多功能作用,需要打通国内农业各个环节,以更加开放的姿态主动参与农业国际化,实现国内、国际双循环。本文解析中国农业国内国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内在历史逻辑、现实逻辑和理论逻辑,回答为什么要推进、如何推进并形成农业经济国内国际“双循环”新格局。
新中国成立70余年来,农业发展经历了不同阶段,实现了从局限于国内主动贡献国民经济发展到对外主动融入全球经济发展格局的转变,初步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农业国内、国际循环体系。
新中国成立以后,经过社会主义改造建立起集体所有制的合作社(人民公社)、国有农场,通过合作化、学大寨等活动,施行“五年”计划,农业取得了一定成绩。国内工业从“三农”获得了剩余资本,完成了国家工业化所需的原始积累。具体表现为对农产品实行统购统销,以工农产品价格“剪刀差”加重农业负担的方式长期为第二、三产业部门提供产品和要素支持;同时,采用城乡“二元”体制和户籍等制度,限制城乡人口流动,减少公共服务支出,降低发展成本。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农村不断接纳城市人口就业和工业产品,形成了农业经济参与国民经济初级内循环的基本框架和运行逻辑。通过向苏联等国家出口初级农产品偿还外债辛苦获取外汇并购买工业设备,形成了农业经济参与国际外循环的雏形[7]。
党的十一届四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加快农业发展若干问题的决定》,中国农业对内改革、对外开放格局拉开序幕,实施了“948”等多个专项计划,农业发展取得了巨大成就。从产品产量看,改革开放后各类农产品产量大幅增长,尤其是水产品、水果、蔬菜、肉类增幅巨大(见图1)。
图1 中国主要农产品产量变化(1)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
究其原因,此阶段中国先后引进了欧美的先进农业技术、设备、管理方法等,全方位提升了农业生产力水平,极大地促进了农业现代化进程。中国农业科学研究也逐渐与国际接轨,积极与国外学术机构、智库进行合作,全面提升了科技实力,培养了大批农经、农技人才。同时,农村为城镇化发展贡献了大量土地、劳动力等资源。1978-2001年,国家征地近400万亩,地方政府、村集体分别抽走了有偿出让土地收入的六成、二成,农民为全社会做出的资本贡献接近4.5万亿元。第一产业从业人员由1991年3.9亿减少到2001年3.6亿(2)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网站。,农民工进城转化成二、三产业劳动力,对国民经济增长贡献率连续多年超过20%,农民工的收入低于社会收入分配的平均水平,为城镇发展贡献了约8.6万亿元,城镇工商业将其转化为再投资,使得中国可以长期以投资驱动型、出口导向型“二元”经济模式带动全国发展[8]。
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深刻影响了国内农业的法律法规、支持政策、农产品进出口配额、进出口关税措施,农业的贸易形式、内容、对象由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不同作物生产的差异化程度明显。玉米、大豆和经济作物、糖料作物、植物油产业受到国际市场的强力冲击,传统优势产业(蔬菜、水果、水海产品等劳动密集型产业)的优势得到发挥。其次,农产品贸易额不断增加,进出口逆差不断扩大。2003年,中国农业产品进出口首次出现4.9亿美元的贸易逆差(3)数据来源于《中国农业年鉴2005》。,此后逐渐扩大。中国也成为了多国的第一大农产品贸易国。2004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增加农民收入,降低农业税费,坚持工业反哺农业的政策导向,要求逐步缩小城乡发展差距。2007年,中央一号文件要求“引进来”和“走出去”双向并举,质量和数量双向并重。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农村因为较低的收入杠杆,国家实施汽车、家电、文艺“下乡”政策,农村成为出口转内销的主要市场,农业与城市工商业的循环关系更加紧密。
2013年9月,“一带一路”倡议被提出和实施,中国农业由此广泛参与了同广大亚、非、拉、欧、美地区的贸易,农业“双循环”水平和质量进一步提升,农业合作贸易方式呈现出全方位、多层次、高价值的特点。2015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首次超过引进外资,对外合作步入“新常态”,地方企业成为“走出去”的主要力量,农林牧渔业成为投资的新亮点,对外农业投资存量和流量均大幅上升(4)据《2015年度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报告》显示,对外投资1 457亿美元(非金融类1 180亿美元),引进外资1 263亿美元,2016年对外农业投资存量157.6亿美元,对外农业投资流量32.9亿美元。。粮棉油等重要农产品“三量齐增”(即库存量、进口量、生产量同时增加)的现象愈发普遍。2017年,党的十九大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农村与城市的融合发展更为迫切,这是中国经济迈向高质量发展、实现由外向内发展的重要一步。
梳理中国农业发展的历史可以发现,农业始终在国民经济中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在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阶段,农业是工业、服务业获取原始资本积累的重要来源;在经济快速发展阶段,农业通过引进外资,加强与外国优势同行的合作,淘汰国内落后生产力,更新农业生产技术,是国民经济“软着陆”的缓冲区和资源的“蓄水池”;在经济结构转型升级阶段,农业又为劳动密集型等产业提供了转移空间,为出口导向型经济提供了广袤的市场;在高质量发展阶段,中国加大对外农业投资,开发全球农业资源。可见,形成农业与二、三产业及中国农业与全球农业的良性循环,有利于国民经济持续稳定发展[9]。
从中国农业发展的历史进程和世界局势来看,农业不仅对内为“保供给”做出重要贡献,而且也积极参与国际竞争,同时面临资源环境“双约束”、成本与价格“两板”和贸易限制。故从供给侧、需求侧、“三农”本身(乡村全面振兴)、国际贸易与合作角度,不仅可以深入剖析当前中国农业“双循环”因工业与农业、城镇与农村、农民与市民、中国农业与世界农业四对主要关系引发的现实问题,而且可以知道农业“双循环”承担的主要任务。
从传统的种养结构过渡到粮经饲三元结构,已经不能完全满足剧烈变化的市场需求。产业链优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需求端变化要求农业不再简单地成为一个独立的部门,而是与工业融合的大食品经济体系,与二、三产业融合的大农业产业体系[10]。尽管2017年第一产业在整个国民经济增加值中仅占7.65%,但是农业-食物系统增加值占到了23.3%(5)数据来源于《中国农业年鉴2018》。,由此可以看出农业在国民经济中的地位并没有降低。传统大农业包含农、林、牧、副、渔,被单纯赋予供给产品的功能;而现代化的农村经济发展催生出乡村旅游、康养、食品加工、农村电商等新模式、新产业、新业态,农业由单一的产业部门演变为集居住、生产、服务等多重功能于一体的社会性综合体[11]。因此,持续推动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需要着眼于国内外全球资源和生产供应链体系。从发达国家经验来看,低附加价值、劳动密集型的非谷物农产品生产都会转往相对落后的国家和地区进行。而中国人力资本成本已达到世界中上游水平,农业生产资料年产量均居世界前列。全球、全国范围下的农业、技术、劳动力、资金等要素通过市场配置与流动,要求供给侧实现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交叉联动。
新时期,如何持续实施农业制造业“三去一降一补”,腾笼换鸟,打造高水平农业教育、种业、农业技术装备、大食品产业体系融合发展是农业内、外双循环的核心课题。
2020年,中国GDP首次超过100万亿元,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3.2万元以上,收入年均增长率、消费增长率超过6%(6)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整体已步入中等收入国家水平,对农产品的质量、数量消费都有了新的要求。尤其是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速度快于城镇居民,农村一般性消费支出占农村人均可支配收入比例高于城镇,着力开发农村消费市场正当其时。同时,2020年的中国农业进出口逆差接近1 000亿美元,再创新高,进出口安全体系受到了极大挑战。农产品进口金额达到1 700亿美元,同比增长14%(7)数据来源于海关总署:其中小麦进口838万吨,同比增长140%;玉米进口1 135万吨,同比增长135.7%;高粱进口481万吨,同比增长478.6%;大豆进口突破1亿吨,同比增长13.3%。。从进口类别来看(见表1),食糖增长幅度最大;肉类和粮食增长次之,双双同比增长28%。农产品出口金额、数量双双下降,金额为760亿美元。蔬菜和水果等传统出口项目小幅增长,其他农产品出口下降超过了10%。
表1 2020年主要农产品进出口贸易数据
从粮食供需情况看,2019年,中国居民直接消费粮食5.95亿吨,食用口粮为2.67亿吨(8)数据来源于《2019-2025年中国粮食贸易行业全景调研及投资战略分析报告》。。粮食产量多年增长缓慢,中国的产粮潜力有限,总产量稳定在6.5亿吨左右。粮食需求与供给之间差额过小,先天形成了供给-需求的紧平衡状态。
新时期,如何利用现有资源激活中国农业增产进而保证有效供给,使贸易依存度保持在一个合理水平,从内循环角度出发解决农产品需求升级是中国农业内、外循环最紧要的任务。
民族要复兴,乡村必振兴。乡村振兴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重要基础,是健全现代社会治理格局的固本之策,涵盖了生态、生产、生活,连接农业、服务业、工业制造业,要求实现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农村与城镇发展水平差距缩小,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和防止返贫成为未来一个时期工作的重点。乡村振兴成为继续缩小东西部发展差距和城乡发展差距,让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的重要举措。农业农村现代化是国民经济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现代经济体系必定是一个农业、工业、服务业深度融合的经济体系,农业不应脱离其他产业而单独存在。农村作为农业的载体,乡村振兴战略是促进农业发展的手段,故而农业“双循环”与乡村振兴是相互促进、辩证统一的关系。
新时期,一方面要建设美丽乡村,挖掘内需潜力,将乡村塑造为国民经济发展的战略市场,另一方面协调城乡发展步伐、区域发展格局,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维持广大农民收入稳定增长是农业内循环的长期任务。
近年来,中国农业国际贸易形势不容乐观。一方面,因全球多个产粮国、农产品出口国因新冠肺炎疫情的出现相继出台出口配额、进口扩增、提升农产品关税、增加储备等限制性贸易政策,致使包括农产品在内的贸易、技术合作出现重大波折。某些贸易主体渲染中国“威胁论”,利用地区性政治经济联盟组织、本国法律对中国企业发起反倾销调查、阻碍运输、扣押返港、建立技术性壁垒等措施。新冠肺炎疫情给经济社会带来了严重影响,尤其在政治上加速了全球某些国家的“内卷化”速度,冲击了全球的治理体系。另一方面,全球合作与分工进入新阶段,中国的农业经济价值链提升明显。新兴国家市场迅速崛起,“四化同步”成为时代新话题。中国由以往的单“8”字型合作模式,正转向双“8”字型模式。单“8”即中国处在世界经济合作的中间环节,一边连着“南”,向发展中国家进口农业初级品、中间品,出口最终品,另一边连着“北”,向发达国家出口农业初级品、中间品,进口最终品。双“8”即中国同时与发展中国家、发达国家进、出口农业初、中、高级产品。
新时期如何坚持对外开放合作,坚决维护自身合理利益,坚定稳定国外农产品供应链,科学布局境外农业生产是农业国际循环的历史重任。
综合来看,中国具有超大规模的农产品消费市场、超大规模的农业和工业生产能力、庞大的农村人口和经济体量,单靠某一通道不能促使农业由粗放型转向高质量发展,而要选择以国内循环为主、积极参与国际外循环的道路方可促进农业高质高效发展,从而保证中国经济平稳运行。
从现实逻辑来看,农业紧密联合二、三产业,形成生产初级产品和提供流通、消费、生态、文化服务功能相互交叉融合的生产加工产业体系、现代流通体系、消费体系、生态文化体系等,连接需求侧、供给侧,形成农业国内、国际循环的基本逻辑(见图2)。这在理论上符合新古典主义经济学的资源禀赋理论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理论逻辑,在实践中衍化出了现代农业的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体系。
图2 农业国内、国际“双循环”关系图
农业经济国内循环要求畅通生产、分配、流通、消费四个环节,要求把产业链转型升级、收入分配、产品流通、数字经济建设、消费升级五个部分作为“双循环”工作的着眼点,引进世界先进技术参与中国经济社会建设也可以作为一种内循环建设的途径[12]。国际循环是一个与世界经济相互融合、利益交叉的循环过程,国际循环要求中国市场主体广泛参与全球经济发展体系[13]。因此,一方面要始终坚持对外开放,以外力提升内力,加速国内经济转型升级;另一方面要着眼长远,认识到全球化是一个螺旋式上升过程,把参与国际循环、推动经济全球化作为中国经济发展的既定战略。国内和国际两个经济体系既相互独立,又相互依存,考虑到国际贸易的不确定因素开始增多,现阶段以国内循环为主导,国内循环推动国际大循环的辩证关系已成为共识。
用农业生态经济协同理论指导中国现代农业发展实践,有助于充分发挥农业的生态服务功能,把农业建设成为美丽中国的“生态屏障”,以此达到农业生产“高质”的目标,最终形成农业生产的自然与经济社会之间的循环,为加快推进中国生态文明建设作出更大贡献。新时代产业升级理论是在原有“第六产业”理论的基础上,突出农村地位,以农民为本,以互联网+大数据+5G、生命科学、新能源、新运储等新兴技术加持,革新农产品商业、农民生活、农业种养模式,高效配置生产要素,形成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创造、满足新的消费需求,达到工农业的循环发展,以此促进农业生产达到“高效”的目标,形成产业间循环和高质量的国内产业链。新古典主义经济学家克服了古典主义的比较优势理论中利用单一要素进行生产交换的局限,提出了H-O(资源-禀赋)理论,即如果生产某类产品所需的要素供给的价格低于其他地区或其他国家的水平,则该生产要素相对充裕;相反,则相对紧缺。中国农业形成了“南蔬北粮”的局面,即符合该理论内核。扩展到国际农业生产上,中国具有比较优势的是超大规模的涉农制造业,适合出口高附加值农用工业产品、蔬果农产品,引进高端生产资料和国外农产品,以发挥本国竞争优势,缓解耕地、水资源紧缺的矛盾,促进农业生产进出口达到高质量外循环,有利于农业生态生产协同。
中国实行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国民收入分配按初次分配(直接分配)和再分配(间接分配)进行。初次分配是在物质生产部门对国民收入进行分配;再分配是在初次分配的基础上,在全社会范围内对国民收入进行的二次分配,更加注重公平。在农业领域中,给予各个主体的财富、资源合理分配,然后利用这些分配进行再生产、营销、交货、销售再创造价值的活动集合,形成了农业的价值链[14]。农业价值链包括三个环节:一是上游农资环节,即用来生产农产品生产资料的农业制造业企业;二是中游的种植、养殖环节,主要由农业经营者(农户、农业企业、家庭农场和合作组织)构成;三是下游的流通加工环节,主要是生鲜流通企业和食品加工企业、销售主体等[15]。在直接分配上,农业经营主体通过生产、经营、服务获得经济、社会价值;在农业产业化经营过程中龙头企业(合作组织)的作用愈发突出[16-17],其通过辅助活动(制度基础、社会资源管理、技术开发、人力资源管理)和基本活动(采购、生产、外部后勤、营销),将农、工、商和产、供、销结合,采用“基地+公司+市场”“农户+公司+消费者”“公司直营”等多种模式不断延长、提升价值链。在间接分配上,农业因其脆弱性需要二、三产业的反哺和支持,国家通过税收优惠和财政补贴等转移支付措施增加分配的公平性,间接提升了农业经营主体的福利水平。
农业流通涵盖农业资本流通、商品流通、货币流通,是连接一、二产业、一、三产业的血脉,是农业经济参与国民经济循环的重要通道。现代农产品供应链是农业内循环过程中连接各个环节的纽带,能有效促进农业发展并带动全产业链升级,减少流通成本[18]。现代农产品供应链的主体涵盖了农户、家庭农场、专业合作组织、龙头企业、批发商、零售商、消费者,形成了产地批发市场、销地批发市场、农贸市场(或个体工商户、超市等)之间的信息化平台。与传统供应链相比,现代供应链优化了各节点专业化分工和共享信息、资金等资源配置,将各点串成具有集成化、信息化、一体化等特点的经济合作链条,形成了“集成化农产品供应链”“农产品服务业供应链”[19]。随着时代的发展,现代新物流应运而生。在国内,是以紧密联合的4G/5G技术、大数据和人工智能为支撑,线下建设智慧农贸市场和农产品期货市场,线上结合网络平台和电商,广泛开展B2C、B2B模式,形成以干线运输、末端配送的智慧物流、智慧市场,发展出了“互联网+电商供应链”“生鲜农产品电商社区供应链”“区块链农产品供应链”等新型供应链模式[20]。面向国际合作,发展出了“返租倒包”式的“纵向垂直一体化”“公司+农场”等多种经营模式。新模式打通了传统物流的障碍因素,促进了农产品(服务)更加自由地流转[21],其循环体系更加完善,循环效率更高。
农业参与国民经济的消费环节,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农产品消费,另一部分是农村市场的消费。从农产品消费看,随着收入水平的提升,消费者在满足必需的米、面、油等传统农产品的消费后,对各类绿色、有机、地理标志农产品的消费量也在日益增加,农业生态需求被释放;对乡土旅游、卫健医疗、休闲养老产业的需求上升,农业的服务功能被开发。从农村市场来看,农民因生产的产品在市场上得到销售,获得利润转而进行投资再生产、消费工业类产品和服务。部分农民进城,直接转化为城镇居民,参与城市建设和消费。随着整体消费环境不断改善,其消费群体和消费能力不断扩大和升级,农产品消费升级反过来又要求进行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农产品消费市场成为农业不断向前发展的根本动力和国民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重要引擎。
综上所述,农业经济国内国际“双循环”是指内循环方面以满足国内农产品消费需求为出发点和落脚点,以生态为本、城农共居、城乡共建、工农共产、工农服务与产供销一体为原则,通过国内农业自主生产、引进国外农业要素参与国内农业建设,实现国内农产品稳定供应的目标,发挥农业的产品、生态、服务和社会功能,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对高质量农产品和生态文化的需求,推进国内三大产业循环;国际循环方面是将中国农产品、农业要素出口至国外,开展全球农业合作,适度进口,充分满足人们对各类产品需求和农业发展的技术变革需求,实现国内与国际农业的进出口循环;以农业国内循环为主导,重塑农业国际循环,将国内国际“双循环”作为中国农业发展的手段,实现中国农业的腾飞,为中国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保驾护航。
欲解决现实逻辑中提出的四个任务,必须结合理论逻辑中的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体系,秉持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通过促进农业产业链条升级,增强农业的生命力、竞争力;持续提升农业价值链,发挥农业经营主体的能动性;稳定农业供应链,加强国内外农业经营主体的合作,最终实现农业经济国内国际“双循环”。
中国农业中间品投入系数仅为0.4,资本投入系数在0.2的更低水平[22],比城镇工商业的投入系数要低,因此整合产业链条仍是发展农业的重要手段。首先,要加强农业农村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农业装备更新和“4G/5G+互联网”走进农村刻不容缓,要积极推进区块链农业中心建设,为“物联网+农业”奠定根基。其次,坚持“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发展理念,促进城乡融合,科学划定生态保护红线、城镇发展线、农村居住线,牢牢把控18亿亩耕地红线不动摇,提升粮食综合生产能力。而种业兴农是促进农业发展、提升农业全产业链竞争力的核心要素之一,要牢牢抓住种业这个“牛鼻子”。以减免税收等方式减少种业企业支出替代政府财政直接支出,开拓种子研发集资融资渠道,以注册制向农业科技企业开放创业板、科创板,积极开展合作办学、海外育种生产。最后,促进区域协调融合发展。以强扶弱、以新带老,利用“马阵跨阱”(9)“马阵跨阱”理论把中国100万以上人口的城市比喻成一匹匹骏马,跑在前面的是北上广深四大一线城市,紧跟其后的是15个副省级城市,第三梯队是长三角、珠三角、环渤海地区一大批中等城市。这些城市,有的已经跨过陷阱,有的正在跨过。,发展新兴农业产业,协调东、中、西部地区发展,着重提升中、西部地区农业生产力水平。推进省、市、县域间的经济交流,形成东北、两湖、长三角、川渝、陕豫、珠三角现代农业产业集群,稳定重要农产品供给。
面向国内,中国农业发展的道路应当是与乡村振兴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农业振兴和乡村振兴应当着眼于价值提升,即经济价值、社会文化价值、生态环境价值的全面提升。为此,应设立乡村建设专项资金,实行多方位提高农民财产性收入,继续强化对口支援等措施,提升经济价值;将传统文化与现代乡村旅游、休闲服务结合,提升社会价值;建设美丽乡村,防治农业面源污染,提升生态价值。面向国际,首先,以“一带一路”倡议、“RECP”合作协议为平台,共同开发利用区域农业资源,开展新时代农业外循环。其次,在不排除现有美元货币结算国际农产品贸易的情况下,积极开展人民币、欧元结算是完全有必要的,应主动融入世界银行、亚开行等现有国际金融体系,健全以我为主、全球参与的农业金融体系。再次,支持部分具有先进技术、管理经验的外资企业独立在中国开展农业建设,给予高技术含量、高价值外资更高信任度,将全球的农业产业链条与国内农业产业链条紧密结合起来,倒逼国内农业升级和价值链提升。最后,在持续推动中欧“认证地理标志农产品”项目的同时,也要推动中韩日、中国与东盟、中国与南美的地理标志产品认证,提升中国农产品的国际认同价值。
在国内,农产品供应链衔接供需两侧,连接农业制造业、农业经营主体、城乡消费者三个群体,并持续建设城乡循环经济体,为此,应多方构建农产品加工基地、物流中心、交易中心,缩小城乡差距,拉近市场距离,将各个“市场孤岛”紧密联合起来,加强三者的经济、空间、生活联系。同时,农业企业要对自身的供应链管理模式进行完善,减少运输中间环节,充分认识到扁平化、区块化、数字化、共享化、智能化是农产品物流发展的新方向;应出台相关货物物流分类标准,统一收费、货框标准,模块化、标准化运输应成为农产品物流运输发展方向的新潮流。互联网企业应充分利用自身在人工智能、大数据技术等方面的优势,积极参与农产品物流和供应链建设,衔接好农户、农业企业、市场经营小商户。面向国际,要与相关国家定期开展农业、商务、海关、科技信息部长级联席会议,在政治上保证农业供应链安全,维护生态平衡;中国农业企业要建立全球物流与供应链体系,主动布局“海外粮仓”,稳定产品和生产资料供应;要支持国内农业企业布局海外,在产品回国和生产资料方面给予财政补贴和关税优惠;要与国外农业企业联合或者并购,主动融入当地经济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