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音希声,静水流深。建党百年来,老一代共产党人乐于牺牲、甘于奉献,彰显了共产党人的高尚品格和优良作风,在他们的家庭中,亦自然而然形成了公而忘私国而忘家的家风,这是永不褪色的“传家宝”,对于中华民族而言,也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文>>>佴永锦
建党百年之际,我又一次取出南京市浦口区档案馆颁发的收藏证书,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字:“60 年代印有红手印群众感谢信,予以收藏,特发此证。”
1964 年,江浦县抽调我父亲佴宗树去永宁公社东葛十队搞“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社教工作结束时,朴实的农民写了信“赠送工作组佴宗树评功摆好”,共有6条,除盖上生产队的公章,7位队委会干部还签名盖章。这封现在被档案馆收藏的折皱发黄甚至不乏错别字的表扬信,是村民对我父亲真情实感的褒奖,也是他一生真实的写照,是他留给我们的最为宝贵的精神遗产。
1949 年家乡解放,父亲真切地感受到时代变了,他满怀激情投入到新中国的经济建设中。据母亲回忆,当时他没有任何报酬却全身有使不完的劲,整天在外面忙,家里的事根本没有时间过问。1954 年11 月,父亲加入中国共产党,不久,做了大队书记。
父亲常说的一句话是:“共产党员任何时候都不能做让群众指脊梁骨的事,要让群众竖起大拇指。”在父亲的思想中,党员要绝对服从组织,不能计较个人的得失,只有一心为民,才能取得群众的信任。农村的粮食仓库要安排人看守,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身为大队书记的他每天晚上都是自己守着集体的粮仓。他看守着粮仓,而我的爷爷却因饥饿而去世,我们兄妹经常以榆树皮、野菜和糠饼充饥。
无论时间变化,还是职务升迁,父亲始终保持着艰苦奋斗的精神和劳动人民的本色,每年参加生产队劳动达200 多天。即便到公社开会,他也不忘为生产队做点事,去时挑担公粮去卖,又带回农药和化肥。每次开会,他都用饭盒装上饭和腌制的小菜,中午开水泡了吃。许多年的冬天里,公社组织兴修水利,父亲总是亲自带队,和群众吃住在一起,战严寒,挑土方,率先完成任务。
1970 年,父亲当选为中共江苏省第五次代表大会代表,获得“南京市劳动模范”称号。省革委会主任许世友将军接见他,握着他满是老茧的手,赞许地说:“好,你是个干活的。”
父亲清正廉洁,一身正气,要求我们也争取入党。我们兄弟四人走上工作岗位后,先后都入了党,两人还走上领导岗位。他给我们立下的家规是:“不是自己的钱,一分一厘也不能拿;不是自己的物,一星半点也不能沾。”这一直深深地影响着我们去做人、做事。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县里组织一批干部到外地参观学习,父亲也参加了。回来后,他组织大队干部作了新的发展规划,并带领群众稳步实施。经过几年时间整治土地,疏导河流,扩大了良田的面积。同时,实现了村村通电,并建成覆盖全大队的五级水利电灌站网,改变了粮食望天收的状况,粮食高产、稳产居全县前列。后来,他又组织筹划了发展村办经济的蓝图。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间,他带领村民先后办起了麻纺织厂、粮油加工厂和灯具厂,将盈利反哺农业和提高群众的生活质量,为各小队配备了拖拉机、电视机,还盖起了高质量的小学。全大队实现了“三不要”:村民子弟读书不要钱,看病不要钱,农业管理费不要钱。
父亲当大队书记时,经常到孤寡老人和孤儿、军烈属、“五保户”家里看望,并尽一切可能帮助解决困难。一年春节前,父亲冒着纷飞的大雪去看望一位老人,回来时雪越下越大,已分不清哪是路哪是坎,父亲掉进了深深的田埂下,费了很长时间才爬上来。
父亲退休后有一段时间住在城里,最关心的是天气。如若长时间不下雨,他就会为此而焦虑:“这样粮食可能又要减收了。”
父亲心中装着群众,群众也没有忘记他。2003 年9 月26 日,石桥镇政府为父亲举行追悼会,十里八村的数百村民,自发前来参加,许多白发老人,伫立村头路边,送父亲最后一程。
文>>>徐铀
父亲徐戡从教41 年,做过中学教师、中专教师、小学教师、大学教师。他曾是扬州师院院党委委员、工会主席、数学系几何教研室主任,扬州市政协委员,得到的最高荣誉是“江苏省文教卫先进工作者”。
抗战初期,父亲在上海水产学校教书,其间曾掩护过他的学生、一名共产党的地下工作者黄亚成(音),成功蒙蔽了日本鬼子。后来他回到家乡扬州,日军对扬州实行奴化教育,父亲不愿为日本人服务,毅然跑到兴化等乡下去教小学。解放后父亲更是一腔热血,他于1956 年入党后,为党的教育事业奔波忙碌。他有编不完的讲稿。夜间伏案疾书的身影,是我永远抹不去的记忆。父亲教学,仅仅用“认真”二字形容绝不足够,那简直就是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年轻时的父亲从未在晚上12点前入眠。
“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这是他常常挂在嘴边的自勉。当我做了教师,父亲又常常教育我:会教书的能将厚书教薄,不会教的将薄书教厚,厚积而薄发,才不会误人子弟。这些读书体会与经验,父亲也会潜心疏导、谆谆教诲他的学生。
“文革”时,父亲被迫离开了三尺讲台。上个世纪70 年代末,郭沫若的《科学的春天》唤起了父亲对教学久违的激情,然而,年近八旬的他已无力走上讲台,在严重的冠心病的折磨之下,颤抖着双手撰写论文《等角半正多面体》(未及定稿而离世),并完成一套教学模型,送给师院数学系,算是迎接“春天”的礼物。
父亲一生教书育人,都以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我们刚搬入师范学院,父亲便严肃地告诫:师院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皆是公共财物,一片树叶都不能动。家前屋后的核桃、李子、马牙枣,纵然硕果累累,我们也从未尝过一粒,这就是家教的威力。在父亲的严格教育下,我的大哥徐銤最有成就,潜心研究快中子反应堆,2011 年底被评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父亲早已远去,但他为我们徐氏后代树起的做人和做事的丰碑永存。
文>>>滕然燃
1945 年2 月,父亲参加了革命,那年16 岁。同年九月,他便加入了共产党。因为读过四年书,他参军不久就当上了文书,每到一地,写标语,做宣传。部队生活异常艰苦,父亲回忆,有一次部队行至莱阳,在一片果树林下,原地休息待命。果树上结满了青色的莱阳梨,张口就能够到。又饥又渴的父亲和他的战友们,只是望着那成熟的果实,没有一个人去摘着吃,因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早已刻在了战士们心底。
济南解放后,父亲奔赴山东军区司令部,岗位在通信处。他文化不高,对通信也不了解,但他不畏困难,一切从头学起,很快适应了工作的要求。1953 年6 月,父亲获得了三等功奖励,奖状上盖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山东军区政治部”的鲜红印章。战争年代虽然父亲多次立功,但保留下的立功证书却仅此一张,且保存完好,成为今天我们家的传家宝。
1966 年,父亲去济南某部工作,担任二支队支队长,住的是用山石垒砌的住房,夏天热,冬天冷,但父亲并不在意住房简陋,而是马上沉到一线,熟悉情况,开拓战场,力争多出成果。
支队配有吉普车专供领导使用,但父亲周日回家从不坐小车,而是与大家一起挤班车。当兵后我第一次回济南探亲去“四门塔”,想搭个班车,父亲摆摆手说,那可不行,那是工作人员乘坐的班车,这个便宜你们不能占。后来我和妹妹是乘长途汽车去的。父亲好像有些不近情理,但实际上我和妹妹从来不缺父爱,小时候,父亲经常在周末骑着自行车带我们去动物园玩,我们比很多同龄人都幸福。
父亲离休后,生活上仍保持着部队艰苦朴素的作风,夹克衫一穿多年,破了也舍不得扔掉,补补继续穿。可为灾区捐款捐物,他总是走在前头,还积极参加军区组织的老干部文体活动,多次获得象棋冠军。我们回去看他,他总是语重心长地要我们传承好红色基因,将优良传统发扬好。
2014 年7 月23 日,父亲走完了他的一生,享年84岁。病危时他在医院还给支部留下了建议,强调:“要认真学好党章,以学习党章为根本,贯彻始终。”今天,历史的接力棒已传到我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