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柏秋小小说五题

2022-01-17 17:00于柏秋
参花·青春文学 2022年1期
关键词:小子福利单位

挂在门外的钥匙

咚咚咚,敲门声将晚饭后在卧室床上抱猫闭目养神的枝子吓得一激灵。而在客厅里看足球比赛正入迷的丈夫阿彪根本没有觉察到。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枝子这些天脑海时常会出现一些异响,神经一直紧绷,总感觉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枝子在一家医院精神科工作,是一名出色的心理医生。

枝子趿着拖鞋来到客厅。咚咚咚,这次枝子听得真切!

快,看看,是谁敲门?枝子将阿彪从电视机前拽到门口。

经商的阿彪回到家里有俩爱好,一个是看体育比赛,一个是打游戏。那么大的人了,有颗小孩心。

阿彪来到门镜前。向外一瞧,啊,确实有人,是个染着一头黄发的小伙子。

你快看,认识不?不认识可不能开门呀!枝子神情有些紧张。

阿彪摇了摇头。那,不管他,敲门也不能开,谁知道是什么人啊!枝子小声却坚决地说。她以前常这样告诫阿彪及亲朋好友,现在社会上人员流动大,秩序混乱,有人叫门千万要注意,一般情况下尽量别给开门。

咚咚咚,敲门声还在持续。谁,谁呀?!干什么?!没容枝子做进一步反应,性急的阿彪便朝外面大声喊道。

哦,鑰匙,你们的钥匙!门外的黄毛应道。从门镜里,枝子看到了阿彪粗心的结果,一串钥匙,其中的翡翠树叶是那么熟悉。你进门时钥匙忘拔了?枝子瞪着阿彪。

阿彪一吐舌头,“我手里抱着东西,一着急就……嗨!”言毕猛地打开房门,呼啸而出的他惊得门外小伙子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我是楼上的,回来时发现你家钥匙挂在门外,就想敲门告诉一下,谁知叫了半天你们才开门。小伙子用手指着楼道解释。楼上是顶层的阁楼,上下楼要在阿彪家门口乘坐电梯,这阿彪是清楚的,不过眼前小伙子他真没见过。阿彪没有多想,接过钥匙,道了谢,便和枝子回到屋中,继续看起了电视。而枝子却说什么也静不下心了。

这个黄毛到底是不是楼上邻居,怎么有些贼眉鼠眼的?他就那么好心肠,还等了好长时间?钥匙在他手里,能不能再另配一把或者压个钥匙模啥的?哎哟,枝子越想越感觉可怕,后背直冒凉风,翻来覆去折腾一宿也没怎么睡着。

趁第二天休班,枝子在阿彪出门后便开始了行动。她从贴在门外面的小广告上找到开锁公司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不一会,一个背着工具箱的年轻人就来到枝子面前。

“大姐,您把房门钥匙弄丢啦?”面孔黑黑的年轻人问。

“嗯嗯,是是,是呀。”枝子没好意思说出真相,便含混回答。

“那锁芯换好的还是一般的?锁芯分A级、B级和C级,C级又叫超B级,一般企业或单位用……”黑小子嘴里打着机关枪。

“换好的,换最好的!”枝子脑袋有些嗡嗡作响,也许与昨晚没睡好觉有关,但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她解决了很多病人的心理问题,自己的状态却越来越差。

其实小偷的技术也是水涨船高,不过我给您换的锁芯是安全可靠的,但要记住一条,出门一定要反锁。当然这样的锁芯对于专业人士来讲,那是不在话下的!黑小子滔滔不绝。

哦,这么说,你们开锁很容易呗?!枝子有些惊讶。

但我们是公安局备案的,那是讲诚信的!黑小子见枝子有些异样,忙解释道。

那如果……枝子没有再问下去,她记下了黑小子的姓名、个人电话和公司地址。晚上,阿彪见枝子先斩后奏来了这一手,也只好认同般地说,换了好,这下安全了。

不过枝子依然没有放松警惕,她要寻求一种保证。在又一次休班时,她按图索骥找到了黑小子的公司,公司里的人说他昨天已经辞职了。她随即拨打了黑小子的电话,听筒里却传来停机的声音。

枝子感到仿佛跌下了悬崖,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怎么回的家。她心中的疑团像冬季的雾霾,越扩越大,塞得胸腔满满的。枝子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和谁也不想交流。阿彪领着她来到枝子的科室,主任诊断其患了抑郁症,但症状较轻,需及时介入治疗。处方为:药物加运动疗法。

阿彪替妻子请了假,将公司交给其他人打理,全心陪妻子康复。他庆幸读初中的儿子在学校寄宿,要不可真分身乏术了。不过让阿彪纳闷的是,呆愣的枝子手中攥着一样东西。

阿彪连哄带骗费力分开枝子的手,他看到了翠绿的翡翠树叶,还有连在一起的那把挂在门外的钥匙!那是几天前阿彪摘下来的。

阿彪的鼻子一阵阵发酸,他拽起枝子,嘴里说了句,走,运动去!他知道,另一把更加重要的钥匙,攥在他的手里呀!

一个故事的三个层次

此时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头,你看,王武征的小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年过半百的他性缓语迟,谦卑和善,人们都笑称他“王无争”。

争什么呢?三十多人的一个小集体,能聚到一起都是缘分啊。再说了全额拨款事业单位,还没有硬性任务,大家你亲我爱,好好工作,岂不优哉游哉。王武征常常这么想。

“今年评优经过职工不记名投票,已经产生。张娇排名第一,李晓熙排名第二……”单位一把手“眼镜孙”表情庄重而又语气轻松地公布评优结果,同时偷偷拿镜片后面的余光扫视众人。

职工们神态各异。有的交头接耳、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吧嗒”“吧嗒”嚼口香糖,有的目光斜视窗外。康凯这小子不知是早有预谋,还是憋了半天终于挺不住了,竟“噗”的一声放出一个很响的屁来。这下职工们注意力统一了,“哗”的一下笑翻了。

当然,也有一直竖起耳朵目不转睛地盯着“眼镜孙”的,那是张娇、李晓熙们。用领导的话说她们可都是上进心极强的人。身材婀娜的张娇常到“眼镜孙”办公室请示工作,手里拿着一块毛巾,将领导的桌椅以及心情擦拭得阳光灿烂,尽管单位已有专人按时保洁。风姿绰约的李晓熙擅长娱乐项目,打麻将、跳舞、台球等样样精通。更拿手的是揣摩领导意图,从领导的一颦一笑中就知道是想打麻将了还是想上舞厅,当然自己绝对是体贴备至的之一或唯一。

也许是感到她们付出的实在太多,在年终评优时,当然不止年终评优,“眼镜孙”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她们。起初是由班子研究决定,后来觉得不妥,就改由办公室组织群众划票打分(当然,都是会后统计分数),但不管方式怎样变化,她们年年是优秀却几乎没有变过。而另外一些指标,也常常被“中层”霸占。久之,开会时职工们由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直至大声喧哗、无所顾忌,就像眼下的会议现场以及康凯放出的响屁一样,象征意义只有一个——不舒服!

再看王武征呢,不声不响,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静静地望着“眼镜孙”口若悬河。但在屁响后他却立刻收拢了笑容,危襟正座。在单位,他工作能力强、文字功夫好,没少被指使差遣,但就是性格太过懦弱,胆小怕事。想到这,他在心里暗自笑了。自己的短处,就像长处一样明显哩。

第二天,当提起昨日放屁一事,有人说就一个人当场没笑,那就是王武征。

“好人啊!”

“正人君子!”

张娇、李晓熙以及其他人都发出了一片赞叹。

本来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乐也乐了,笑也笑了,会也开了,很圆满的。

可这时偏偏有人说起他的工作能力和水平,于是就引发了本故事的第二个层次。

“王哥那才是真优秀呢,却年年连个边儿都沾不上!”

“对对,评优应该选他才是!”

一些人义愤填膺。

“哼,就他那样,唯唯诺诺的,都拿不起个儿。” 李晓熙嗑着瓜子,翻着白眼。

“可不是吗,跟个木头人似的,呆头呆脑的,还优秀呢。”张娇品着茶,撇着嘴。

这些对话从开着的门缝飘进了王武征的耳中。他本想过去和大家聊一会,但听到大家谈论自己,就没好意思进门。眼下张娇们却拿“锥子”捅破了他平时小心翼翼保护的“羽毛”,流出一摊被轻蔑覆盖的污血。王武征只觉得浑身发热,气冲脑门,在门外三次平复心情,心说不跟她们一样的,也没能压住心中升腾的怒火。他“哐”地一声踢门而入,双眼喷火般地将她们兜头盖脑大骂了一顿,然后摔门而去。此后,想起这事他就有种冲过去扇耳光的冲动。耳光倒没扇成,因为她们总是躲着他。即使碰了面也是低眉顺耳,假装屈服,让他有火发不出。虽然背后会骂他:“老流氓!”“精神病!”

那天王武征如果不去商场,去了商场如果不买剁肉刀,买了剁肉刀如果没在单位门前碰到“眼镜孙”,也就不会有本故事的第三个层次了。老婆叨咕了很多天让买把剁肉刀,终于达其所愿,王武征心里正高兴着呢。没想到“眼镜孙”偏偏刨根问底,问他买的是什么,他便从挎包里拿出来给他晃了晃。“眼镜孙”顿时一怔,脸上抽搐一下,说了句“好好好”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年终,单位呈报市级优秀共产党员的指标给了王武征!

王无争呀,王武征。眼拙手笨的他也不是一个善编故事的人啊,却用自己的亲身经历一波三折地阐释了一个故事可以有三个层次。

秦福利的福利

秦福利那天早晨真是太幸运了,怪不得出门就撞见喜鹊“喳喳”叫。当时上班路过一家粮油店门前,一低头,见一张盖着印章的卡片躺在地上,他麻利地捡起来,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便举到眼前仔细观瞧,“某某单位粮油领取券”,再一看领取地点和期限,哦,就是眼前这家店,还有一个多月才到期呢。他的心“怦怦”狂跳起來,他捡到“福利”了!

200斤大米、200斤面粉、20斤豆油,不多,但也不算少。现在就去领,那不是自投罗网吗,虽然没著个人名字,还写着遗失不补,但人家失主若是告知了店家呢?店家再反复盘问呢?不行,得再过一段时间,等他们把这件事情都淡忘掉了,再去领。于是,秦福利把这张“粮油领取券”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保存了起来。

54岁的秦福利工作在一家很清闲的事业单位,平时翻翻报,喝喝水,抽抽烟,上上网,然后便开始搜集福利。哪家商场搞活动,哪里有义演,哪个农贸市场的菜便宜,他都能及时掌握,并告知给同事,特别是女同胞们。单位年节搞福利,他也帮着张张罗罗走到前头,虽然只是个普通职工,但操的心并不比工会主席差。除了擅论国家大事和时事政治外,可以说秦福利最拿手的,就是搞福利了,这也正切合了他自己的名字。福利呀,什么时候再给大家搞点福利呀?同事们有时会逗他。好说,好说。秦福利吸了口烟,用手捋了捋头顶已成地中海的鬓发。由于吸烟过猛,常呛得一阵咳嗽,以致流出了眼泪。

少抽点烟吧,要抽都是抽点好烟呀!抽烟是秦福利的唯一嗜好,同事们怕呛,也是心疼他,便劝他说。老秦抽的烟总是最便宜的,这个牌子的烟抽停产了,便换另一个牌子的廉价烟抽,每次调换他都得好一段时间才能适应过来,期间咳嗽流泪打喷嚏都是难免的。

能抽一口这个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秦福利咧开厚嘴唇,露出一口黄牙笑着说。妻子轻度抑郁,勉强能自理,女儿挣钱有限,勉强够自用,家里日子过得紧紧巴巴。同事给的一件黑夹克衫,都退色成灰的了,老秦还在穿。他平时不凑酒局,虽然也喜欢喝酒。不参加娱乐活动,虽然也喜欢热闹。而这一切只因怕回请,怕花钱。秦福利业余时间最大的爱好,便是为自己搜集福利了。想到福利,秦福利猛然记起了那张放在隐秘地方的“粮油领取券”,他吓得几乎要跳起来,记忆中好像马上要到领取期限了!

他急忙到存放处翻找,啊,领取券不见了!怎么回事呀,他记得放在办公室抽屉一角的铁盒中了,怎么没有了呢?秦福利像个急屁猴似的,捶胸顿足,抓耳挠腮,唉声叹气。啧啧,怎么就没有了呢!

你这是干吗呀,牙疼啊?同事冯军见状笑着问。

哎,不能是这小子搞的鬼吧。老秦瞅着两只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的冯军,心想难道是他拿走啦。这小子常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单位年终搞测评,他给别人打的分总是最低的,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与世无争。你看见我的福利券了吗?秦福利大声喝问。

什么福利券,我不知道,你自己记不清了可别赖我呀!小冯没好气地说。

也许不是他,对了,昨天同学张北来过,还坐在办公桌前貌似无意地拉了几次抽屉。这小子也不咋地道,吹嘘做这买卖做那买卖,还总张口借钱,秦福利钱没借给他,倒是白搭了几顿饭店。哎,昨天你把我的粮油券拿去了吧?!电话里老秦几乎是喊了起来。

啥啥啥,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可不能随便侮辱我的人格呀!老同学激烈地反击他。

那,会是谁拿走了呢?还是记错了放的地方?

晚上回到家里,秦福利一头扎进室内,像个无头的苍蝇东翻西找,将柜子里、盒子里、抽屉里的东西折腾得到处都是,这一狼狈相被前来串门的小舅子武进撞了正着。玩躲猫猫呢!小舅子逗他说。

什么躲猫猫,我的粮油券八成是你给偷走了吧?!秦福利两眼喷着火。

得得得,你可别冤枉我,我走我走!小舅子吓得赶紧告辞。

秦福利想挽留下武进,一伸手却碰倒了写字台上的旧茶杯,茶杯里掉出了他为之疯狂的那张粮油领取券。

老秦小心翼翼将那“福利”包好放在枕下,翻来覆去一宿都没睡好,老伴直骂他梦见鬼了。

第二天一早秦福利便来到那家粮店,店老板攥着“粮油领取券”凝视片刻,慢悠悠笑着吐出这样几个字:小儿淘气,将十年前旧券的0改成2了……

努力进取

吴晓还在盯着领导耳旁的黑痣看,似乎想从那上面看出点什么。见对方有所察觉,扭头看了他一眼,才假装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领导名罗列,是单位新来的一把手,也就是院长。今天是他第一次主持全体职工大会,散会后吴晓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年轻的领导身侧,嘴里品味着刚才会上的讲话,无意中也盯上了那块陌生的黑痣。

不去想了,脑袋都有些生疼。还说要努力进取,以前我没有进取吗?工作十多年了,现在也还是个大头干事。积极上进,这话什么意思?谁不上进啊?回到科室解读领导的讲话,吴晓越想越觉得无趣。哪个领导都说得那么好,但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对,吴晓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里子,领导的话不能光从字面上理解呀,要结合场合、环境、背景,深刻解读背后的含义。自己咋这么笨呢,以前竟然一点都没考虑过这些。仿佛开了窍般,吴晓紧握并挥动了一下拳头,一定要克服被动懦弱的性格,抓住单位新换领导这难得的良机,大展宏图,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晚上回到家将自己的想法和妻子小丽一说,小丽欣然赞同。那就快点行动吧,努力进取,进取多少?一巴掌够不够?小丽做个鬼脸。

够了,够了,不少了!吴晓连忙说,唯恐小丽再往上涨。父母体弱,看病没少花钱,家中不宽裕呀。

翌日,询问单位司机,探得院长家住址,当晚便叩开其家门。相谈少时,吴晓便掏出红包,欲表敬意。

罗院长一惊,连忙制止住。随即拉着吴晓坐下,递烟劝茶,并将单位的发展构想和吴晓进行了热烈交流。吴晓暗自佩服,不愧叫罗列,罗列得真好。还鼓励吴晓努力工作,开拓进取,相信组织一定会合理使用人才的。

一番交谈下来,使吴晓热血沸腾,激动不已。在积极努力工作的同时,也盼望着晋升机会的到来。

不久,单位一中层副职岗位上的老同志退休,吴晓得知后眼里焕发出兴奋的光芒。遂将单位欲实行竞聘上岗的消息告诉了小丽。

小丽问,还需不需要再努力进取一下?

领导讲机会均等,择优提拔。话是这么讲,我的理解还是得努力进取一些。吳晓说。

夫妻俩商议一番后,晚上吴晓又拜访了罗院长。两人相谈甚欢,罗院长又是一番罗列。当谈到这次中层竞聘的事时,吴晓表示自己有参加的意愿。罗院长当下表示支持,鼓励他好好准备。吴晓趁机掏出心意,谁知罗院长比上次更加严肃地进行了制止。并强调虽然这次竞争很激烈,但组织是不会让有品德有能力的合适人选旁落的。说得吴晓心潮起伏、信心倍增。

不过,吴晓后来还是输给了一个比他能力更强的、资历更老的同事,虽心里不大是滋味,也终究无话可说。

吴晓自嘲说这是一次磨砺。他无惧风浪,通过这些,让他身心得到了一次洗礼。这话也传到了罗院长耳里,罗院对此表示出赞许。就像有意考验吴晓似的,没过几天,他竟又面临着一个新的抉择。上级要求单位选派一名优秀干部,去下属县、市、区农村开展驻村帮扶工作。单位进行了动员,符合条件的十多个人,竟无一人主动报名申请。

罗院长的目光落在了吴晓身上。吴晓条件暂时不够,刚入党,尚未满预备期,如获批准,需在履职前通过转正程序,不过这不成问题,他再有一周多就到转正期了。吴晓抓耳挠腮、思前想后了好一阵子,怎奈自己大话说出去了,还是要履行承诺的呀。和妻子商量,小丽欣然支持,遂提出申请。罗院大喜,班子研究后上报相关部门,两个月后便前往所包村履职。

由于自幼成长在农村,吴晓躬下身子卷旱烟、喝井水,把村子当成自己老家经营,三年时间下来,使所包村的村风村貌发生了显著变化。他还总结出了“人到位、心到位、行到位、扶到位”的“四到位”帮扶经验,在全市总结大会上作为先进典型发言。

吴晓人变黑了、变瘦了。小丽逗他说,看来你进取的还不错,结实了不少,精干了许多。

吴晓对小丽说,你也有进步,一个人带儿子从小学升入初中,扑腾了三年,还没有垮掉。

罗院长对吴晓说,苦和累才是进取的阶梯,其余别的神马都是浮云。努力进取,努力进取,没有努力,怎能晋取呢?

回单位后不久,又一中层岗位腾出空编,吴晓顺利竞聘为该部门副主任。那天参加中层以上干部会议,吴晓看着罗院长耳旁的黑痣,感觉是那么温柔可爱,仿佛是长在他自己身上一样。

再洒脱些

鸿钧整整想了一个下午,虽然更多的是反思,但还是明确了改进方向,一定要洒脱些。

妻子总说自己木讷,即使没有恶意,心里也不舒服。其实自己从小受到父母严格管教,一说话就脸红,就低头,做事有些循规蹈矩,蹑手蹑脚。这本没什么不妥,按理说还是千金难买的好品质呢。可是四十多年过去了,竟然活得窝窝囊囊,被人瞧不起,这就未免有点太残酷了。

晚上赴朋友李君的宴请,酒局开始没一会,瘦弱的鸿钧就悄悄将上衣全脱了,在北方初冬的季节里,他那并不强壮的身躯炫耀般泛着白晃晃的光。

哎哟,你……坐在对面的李君惊讶得像看见了蟒蛇。

你小子太牛了!

呀,别说,出息啦,火力旺了!

我先敬大伙一杯!鸿钧没有理会众人的表情,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朗声说道,以前如有冒犯诸位的地方,请大家海涵;今后如有对不住大家之处,请多多谅解!言毕,一口干掉满杯白酒。

厉害了,我的钧!

不错,爽极!

行啊,佩服!

以前不管在什么场合,鸿钧基本上是不被人注意的。今天大家射来的却是惊讶和敬佩的目光,看来该出手时还真得出手。只是不一会,鸿钧就有些眩晕,酒量平平的他急忙来到洗手间,趁四下无人,手往嗓子眼一抠,“哇”的一下来个翻江倒海。他曾多次看过号称酒仙的老郝就偷偷溜到洗手间干过这事,唉,可惜自己觉悟的晚啊!

这次脱衣明誓后,鸿钧走路身板挺直了不少。

不久,岳父过生日,举办家宴。酒桌上,看见岳父头戴生日帽,威严地端坐主位,鸿钧浑身一阵拘谨,不过他反复告诫自己,要洒脱些。

嗯哼,嗯哼。鸿钧假装清清嗓子。酒桌气氛有些压抑,鸿钧觉得快要窒息了。妻子晓敏飞快地瞪了他一眼。

我说,我……鸿钧想打破这种氛围。晓敏又剜了他一眼。

是啊,这种场合哪能轮到他首先发言呢,大家都在静待岳父开口讲话。由于家境贫寒,鸿钧婚后一直居住在岳父家闲置的楼房里,直到孩子都读高中了,才购置了一套小户型。为此岳父明里暗里没少嘲笑他能力差,让鸿钧在他们一家人,特别是在岳父面前始终抬不起头来。差吗,两个小公司职员的身板,还能跑得过房地产大老板的步伐?鸿钧始终不服气。还冷嘲热讽,你不就是仗着在政府部门里当个什么破局长吗,再说早都退休了,有个屁用。

想到这,鸿钧再也控住不住自己了,本欲再次脱光上衣洒脱下,一想场合、环境都不对。于是他便故意揉揉鼻子,打出了个很响的喷嚏来。

哎呀,你看你!妻子晓敏嗔怪道。

注意点,还让人吃不吃饭了!大舅哥乜斜他。

捂着点嘴。丈母娘态度稍好,却也不无埋怨。岳父拉下脸,神态明显不悦。

我说诸位,今天岳父大人过生日,咱们都应该高兴点才对是吧?我提议,咱们唱个生日歌吧。鸿钧不管别人反应如何,说完自己拍手打掌大声唱了起来,众人只好随他同唱,气氛顿时活跃许多。

随后点蜡烛、切蛋糕,给岳父岳母夹菜、敬酒。鸿钧破天荒地喝了三杯白酒,也到洗手间里抠了三次嗓子。期间由于肚子灌进凉风,席上放了三个响屁。放在以前鸿钧打死也不敢这么做,屁再多也得硬憋回去,现在却鼓足气故意放大了声响。

岳父、岳母一干人等由惊讶、惊喜而至惊愕,后来觉得他还有点诙谐和幽默。

就这样,鸿钧在生活中不断地洒脱些,再洒脱些,不久就使自己的形象有了很大改观。单位还想像以前那样往他身上壓担子,他将不该干的活全部退了回去,还朝主任脸上吐了三个烟圈,问,服不服?主任点头哈腰说好好好,你坚持原则,没错呀。

只是时间一长,有的朋友就说了,鸿钧这小子有点愣啊。

亲戚们特别是岳父说,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傻呀。

同事们则说,没想到这小子这么狂。

鸿钧听到了这些议论后,长长叹了口气。当妻子责怪加疼爱的目光射向他时,他脸刷地红了,头又像以前那样深深地低了下去。

作者简介:于柏秋,吉林省农安县人,1987年毕业于长春师范学院,现供职于长春市文联。文学创作二级,长春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在《作家》《青春诗歌》《诗歌月刊》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等各类文学作品1000余篇(首)。多篇作品获国家级各类文学征文奖。诗集《仰望记忆的天空》获首届“长春君子兰文艺奖”提名奖、第四届长春文学奖铜奖。

(责任编辑  陈增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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