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福贵
在土地革命战争年代,红军就已经拥有了一支“制电子信息权”的无线电侦察部队。这个部队的核心人物“破译三杰”,能破译当时敌人所有的密电码,掌握敌人最高层、最直接、最核心的机密,为红军的成长壮大和万里长征作出了特殊贡献。由于对敌斗争的需要以及必须实行“绝对保密”,直到21世纪初这些史实才被解密。“破译三杰”中的曾希圣(1904—1968)、曹祥仁(1914—1975)因为去世较早,没有留下回忆录,只有活到85岁的邹毕兆亲笔撰写了回忆录。本文根据邹毕兆回忆录及作者与他本人接触所得而撰写,不仅还原了隐秘在历史长河中的这位隐蔽战线上的无名英雄的历史真容,而且从敌我双方最高统帅部决策高度,再现了红军由弱变强的战斗历程。
其实我和邹毕兆1949年就相识了。那年10月,作为湖南省邵阳军分区第一任司令员的邹毕兆带领我们1259名南下干部进入邵阳,当时我任中共邵阳县委秘书处干事。1961年,邹毕兆转业任中共邵阳地委副书记,我也调到邵阳地委办公室工作,四年后我又调任绥宁县委副书记。1974年,为建成邵阳市城步南山中国第一高山牧场,邹毕兆曾带我六次晋见开国元勋、国家副总理王震,得到了王震副总理的支持。邹毕兆虽是我共事50多年的老领导,但对他早年的革命经历,我却一点儿都不了解。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能获得“红星奖章”,他笑着说:“因为红军发明了‘秘密武器’。但中央规定保密,上不传父母,下不传子女!”
2016年和2019年,我曾两次重走长征路、造访红军后代,竟然看到了邹毕兆亲撰的回忆录和他的照片、勋章。鲜活的事实和我历史深处的记忆相融合,80岁后我才震惊地发现:原来我的老上级邹毕兆竟是深藏功名70年的红军英雄。
邹毕兆不仅是我党我军保密60多年的“绝密武器”,而且是红军最高荣誉“红星奖章”获得者(全国仅166人);是四渡赤水战役中参与破译密电90部,让“毛主席指挥真如神”,从而挽救红军、挽救党的“破译三杰”之一;是在张国焘以武力威胁党中央时被毛泽东点名随身带走“北上”、参与提供准确情报打好“直罗镇战役”,为中央奠基大西北,为东征、西征和三个方面军胜利会师提供情报保障的红军英雄。最难能可贵的是,邹毕兆是保密工作的模范。在长达近70年的漫长岁月中,他淡泊名利,深藏功与名,高风亮节,守口如瓶。他一方面忍受着红军反“围剿”时因营养不良、用脑过度造成的“头脑中有一万只虫子叫”的后遗症的折磨,一方面又要忍受不知内情的人对他病情的误解。他默默工作,从来没有透露过当年的经历。
特别值得敬佩的是,他从来没有为名利向组织伸过一次手。相反,抗日战争时期,他婉辞上级要他任中革军委二局领导的邀请,要求到最艰苦的抗日战争前线去。解放战争时期,他要求到中原最前线、当时匪患最严重的湘西南,再立新功。“文革”期间,邹毕兆仍然初心如磐,意志如钢,没有透露半点当年隐蔽战线的秘密。一直到1986年,中央号召老干部撰写回忆录。遵照《中华人民共和国保密法》第十五条规定“国家秘密的保密期限,除另有规定外,绝密級不超过三十年”,邹毕兆奉总参三部通知,多次进京开会,才撰写了万言回忆录《玻璃杯》。他亲笔记录的破译密电1050部的《心血的贡献》一文,成为总参三部档案馆的“镇馆之宝”。
揭开尘封70多年的历史帷幕,人们才发现,在历史长河中,蕴藏着隐蔽战线无名英雄的无限辉煌。
邹毕兆的万言回忆录《玻璃杯》写于1988年,第一句话就说:“毛泽东说:‘和蒋介石打仗,我们是玻璃杯押宝,看得准,赢得了。’这个玻璃杯就是破译敌人密码的工作。”
邹毕兆是红军“制造玻璃杯”的“破译三杰”之一。1930年,15岁的邹毕兆参加红军,任红三军第七师组织干事。17岁时,他被推选参加总部无线电训练班。因为记忆力强、莫尔斯电码背诵如流,特别是有一股永不服输的精神,他成为当年红军报务员中的佼佼者。
1932年10月,中央红军总司令部二局在福建建宁成立,这是我军第一个无线电侦察单位。11月16日,局长曾希圣和报务员曹祥仁破译出敌军第一个密电码,获中革军委嘉奖。红三军团团长彭德怀立即打电话给曾希圣,以“送一个好脑袋”为名推荐三军团优秀报务员邹毕兆到二局工作。1932年12月,17岁的邹毕兆调到二局,很快就开始大展才华。
邹毕兆回忆:“我是参加曾希圣局长、曹祥仁他们破密码(的工作),因而得到经验和启发,进而能够独立破密码的。”从1932年11月到1934年10月长征开始前,中革军委二局共破译敌军密电340部。从邹毕兆撰写的破译密码体会中我们可以惊奇地发现,他在那时已经使用了在《密码分析学》中被称为“综合分析法”“频率分析法”“复合猜字法”“归纳破译法”等四种破译方法。邹毕兆豪气干云地说:“蒋介石的首脑机关和凡配有电台的师旅以上的司令部,他们干什么,只要通过电报,我们也就能知道什么!”
1933年1月,蒋介石调动50万大军对红军发动第四次“围剿”。红军只有4万人,但是因为能够破译敌军的全部密电,第四次反“围剿”取得了伟大的胜利。
邹毕兆在回忆录中说:“蒋介石派吴奇伟90师由抚州进到浒湾,总司令部决心歼灭该敌。1月8日8点过后,收到吴奇伟师出发前进的电报,我们破译科立即破译出来。红军各部分头向指定的阵地开进。吴奇伟遭红军痛击,损失惨重。红军再攻南丰,蒋介石分三路企图断我后路。二局及时掌握了蒋介石这一情报,结果在东黄陂将正在调动集结的第52师、第59师一举消灭……蒋介石仍不甘心,再以两个师从中路向广昌前进。我军又于3月21日在草台冈将陈诚的王牌第11师基本歼灭,陈诚急得吐血。蒋介石的第四次‘围剿’就在我根据地边缘被粉碎了。”
1933年4-10月的7个多月时间里,邹毕兆从前方(红军总司令部)二局调到后方(中革军委)二局,负责破译工作。
邹毕兆调入之前,中革军委(后方)的无线电技术侦察工作的局面还没有打开,后方二局两部电台只能进行内部通信联络工作。中央决定:调钱壮飞任后方二局局长,邹毕兆调后方二局负责破译。之后,工作立即改观,战果辉煌。其中最脍炙人口的是“中革军委神机妙算,指示红八军连打两次伏击战”的经典战例。
1933年5月初,邹毕兆破译了湘军一份密电,内容是:“湘军第63师由莲花县派出四个营、一个骑兵连,经界化陇、九路冲前往茶陵县接运军用物资。”邹毕兆立即上报。军委立即转发至湘赣军区。第八军得到这个“天外飞来的好消息”,立即调集人马,于5月6日进至九路冲待敌,7日在茶陵独立团配合下,予敌以歼灭性打击。敌第63师龟缩于莲花县城,不敢出动。因为没有了军需给养,63师军心大乱,紧急向上级求援。湘军第一纵队司令刘建绪,令敌第15师43旅及第19师55旅掩护一个运输营,由茶陵向莲花押运军用物资。邹毕兆再次破译出敌军密电,转发至第八军。第八军“又于莲花县棠市设伏,5月29日再次歼敌一部,俘敌团长以下官兵1000余人,缴获步枪500余支,电台一部”。红八军在一个月内连打两次胜仗,受到中革军委的嘉奖。经此两次胜利的战斗,敌人对湘赣苏区的第四次“围剿”被粉碎了。
因为破译密电,红军还曾消灭了敌军一个师。1933年8月1日,邹毕兆破译了被围困于连城的敌军第78师师长区寿年给上级蔡廷锴的一封密电,发现敌军有可能弃城逃跑,于是他立即上报给中革军委后方二局局长钱壮飞。钱壮飞以“密息”上报,中革军委立即发报给朱德、周恩来、彭德怀,通报敌情,提出“毫不失时机消灭之”。2日,78师果然弃城而逃,红军也早早地设下了“口袋阵”。3日,红军全歼78师3个团,俘敌2000余人,缴枪2000余支,恢复了连城、朋口一大片苏区。红军“破译三杰”受到红军最高奖赏。邹毕兆回忆:“1934年‘八一’节,中央军委对全军有功人员颁发‘红星奖章’。曾希圣局长获二等‘红星奖章’,破译科科长曹祥仁和我获三等‘红星奖章’(邹毕兆奖章号码为79号)。由周副主席、朱总司令亲自到二局颁发,并在会上讲话。”
在第五次反“围剿”的14个月时间里,曾希圣、曹祥仁、邹毕兆三人顽强地破译出敌军300部密码,几乎每天一部。但是,博古、李德却弃之不用,热衷于“寸土必争”“短促突击”“御敌于国门之外”,于是中央苏区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了。邹毕兆说:“(博古)依靠德国人李德当顾问并捧成(共产)国际代表,实际由李德指挥一切,最后逼得中央红军不得不放弃根据地,突围长征。”
1935年1月17日,遵义会议胜利结束。毛泽东重新指挥红军,为革命带来了生机。1月19日,中央红军向贵州土城推进,准备北渡长江,与红四方面军会合。28日清晨,红军在土城与川军发生激战。当时因对敌情判断不准确,原计划歼敌3个团,可是却感觉越打越多,敌人实际上是8个团。
中央急需了解全面敌情。周恩来、王稼祥急如星火地赶到二局,对曾希圣、曹祥仁、邹毕兆说:“你们赶快摸清敌情,我们帮你们弄饭!”曾、曹、邹已经夜以继日地连续破译了十几个小时,这时更加聚精会神。28日下午3时,复杂的川军密码终于被破译了。邹毕兆回忆说:“我们在战斗中边收报边破译。郭勋祺密码叫‘正密’,是自编本,还是复杂的‘来去本’。曾局长、曹祥仁同志和我紧张地日夜破译,经过一天多的时间,把密码破译出来了。”他们不仅破译了郭旅密电,同时破译了整个川军密电,这才把敌情完全弄清:原来红军周围已经聚集了九个旅敌军,仅剩下一个东南方的口子还没合拢。中央收到二局准确情报后,立即改变作战计划,西渡赤水河,跳出了重围。这是红军的生死之战,是二局破译敌人密码之后才睁眼看到十面埋伏、万丈深渊,让红军绝地逢生。
但是,毛泽东从来没有否认过土城战斗是一次失败的战斗。他说:“我们在土城战斗中没有打赢,伤亡还很大,主要是没有把敌情搞清楚,拳头不硬(没有集中兵力),责任在我们军委,不怪下面。” 毛泽东不仅勇于担责,更重要的是他善于“吃一堑长一智”“把坏事变成好事”。他总结了土城之战的经验教训,握紧了他和朱德、周恩来共同锻造的“绝密武器”,打好了接下来震惊世界的四渡赤水之战。
四渡赤水之战是红军长征由被动变为主动的转折点,而这个转折点是在敌我40:3的惊人数字下实现的。敌军兵力多达150个团、40万人,而红军不过3万人。1935年2月10日红军整编为16个团后,依旧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半数是非战斗人员,每百人才有40条枪。没有根据地,没有后勤粮站;上有敌机轰炸,下有反动民团肆虐。邹毕兆的顶头上司、“龙潭三杰”之一、二局副局长钱壮飞又在这时因在行军途中落单不幸被民团杀害而牺牲。但是,这些都没有难倒红军。在土城突围之后,毛泽东临危不乱,从容指挥,发挥“绝密武器”的作用,反手一击,一招制敌。
据博古回忆:“3月4日,中央军事领导在鸭溪成立了前敌司令部,朱德为司令员,毛泽东任政委。毛泽东任政委后,亲自主管(二局)一科(破译科),直接掌管(敌军)电台的通信往来,以此指挥战斗行动,用兜圈子的办法巧妙躲过敌人的堵追。”邹毕兆回忆:“毛泽东亲自主管军委二局,并要求绝对封锁破译敌军密码的消息……毛主席深入到我们军委二局,不仅亲自批阅密电,还和我们一个党支部过组织生活。”
红军于1935年1月29日一渡赤水。此后半个月,数十万敌军疯狂尾追“围剿”。红军的行军计划一日一变,变化的依据就是破译的敌军密电。其中2月7—10日的四天内,破译科就连克敌军6部新密码,为中央军委提供了上至蒋介石、下至各路“围剿”军的具体部署和行踪。毛泽东发现敌军云集川南而黔北相对空虚,就立即以过人的胆识提出绝妙一招:“回师东进,再渡赤水,重占遵义。”
2月25日,二局无线电侦察发现娄山关只有黔军柏辉章三个团,周围无重兵,便立即电告彭德怀全歼该敌。邹毕兆回忆:“根据破译密电,又发现中央军吴奇伟纵队的两个师已经孤军深入到遵义之南。毛泽东立即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战机,中革军委于2月28日零时发出作战命令:‘一、三军团应不顾一切疲劳,坚决猛追该敌。’吴奇伟吓得屁滚尿流,带着一个团溃逃。”
二渡赤水,则精准击中了敌人的软肋。红军连克桐梓、娄山关和遵义,横扫200里,歼敌5400人,缴枪2000余支、子弹30余万发,取得了长征以来最大的胜利。
这次胜利至关重要。它不仅让遭受重创的红军得到喘息、补充的机会,而且让全军上下进一步认识到毛泽东战略眼光的远大、军事指挥艺术的高超。
邹毕兆说:“共产党长期破译国民党蒋介石的密码,好似孙悟空钻进牛魔王肚子里。”这就是“四渡赤水”之战最生动的写照。
1935年3月16日,红军三渡赤水,这是一次全军佯动。红军在茅台镇架设了两座浮桥,大摇大摆地渡河,目的就是调动敌人从黔北到川南。敌人果然中计。3月21日,红军突然调头向东,四渡赤水。有文章说:“四渡赤水是秘密的,貴州天无三日晴,蒋介石侦察飞机难以起飞,救了红军。”这些说法并不符合历史事实。实际情况是,21日当天,川军潘文华、侯汉佑就密电报告蒋介石,说红军要四渡赤水,蒋立即在22日1时发出密电,调动40万大军围堵。但是万幸的是,蒋介石这个“劭”字密电同时被红军无线电侦察部队接收,不出12个小时就被成功破译,送到了毛泽东面前。
通过破译密电,两军统帅部于同一天发出同一个“敌情通报”,这在世界战争史上不得不说是一个传奇:蒋介石于1935年3月22日1时拍发给龙云的密电被红军同时侦收,13时就被破译出来送到了毛泽东面前,22时变成红军总司令部的《敌情通报》。蒋介石密电中的第一项73字,变成了红军语气的“敌情”:“蒋探悉野战军于21日晨由太平渡、二郎滩一带渡赤水河,向东回旋。”而蒋介石密电中第二至第七项155字围追堵截的兵力部署,则丝毫不差地变成了红军掌握的“敌军部署”:“郭勋祺旅正在跟追之中。蒋令上官云相所部在遵义、桐梓……”蒋介石围堵红军的兵力部署,竟然在红军系统与蒋军系统同一天下达,同一天呈现在两个正在搏命厮杀的军队的多级指挥官面前。邹毕兆回忆说:“我们制造的大玻璃杯,把这位委员长也扣在里面。蒋介石变成了我们日日夜夜控制着的杯中人主角。”
按照蒋介石提供的敌军部署,红军犹如提灯夜行,趋利避害,势如破竹,3月29日就突破乌江天险,直逼贵阳。
因为毛泽东早已得到二局密报:3月24日,蒋介石由重庆飞抵贵阳。毛泽东立即指挥红军猛虎掏心,攻其所必救。蒋介石听说红军直奔贵阳而来,心惊肉跳,急令各路人马救驾,同时准备了空、陆两条逃命通道。蒋介石侍从室主任晏道刚中将曾回忆说:“蒋介石当晚拉肚子。反复地起夜,又造成宋美龄着凉感冒!”
4月2日,二局破译蒋介石密电有“显有东窜之势”的话语。毛泽东为了让蒋介石错上加错,再派出一部兵力,向贵阳东北瓮安方向佯动。蒋介石愈发坚定了他的判断:红军要到湘西!于是他紧急命令各路国民党军向东“星夜驰进”“均至瓮安附近会剿”!邹毕兆在回忆录中这样记述道:“1935年4月5日,中央军委已过脚都河到谷集(均在贵阳城东面)。这时,我们二局的工作更忙碌、紧张。红军突过乌江时李抱水(冰)十六军也急忙跟着从遵义南开,其他敌人都在拼命地向贵阳涌来保驾,孙渡率滇军亦急向贵阳开援。蒋介石惶惶不可终日。”
4月9日,两军无线电嘀嘀声仍不绝于耳。无线电侦察的最高境界是破译密电无声无息,但是于无声处听惊雷。中央红军在行至贵阳以东20公里处时突然转向西南,从贵阳、龙里之间敌军防线30公里的空隙中穿过去了。于是,在摩尔斯电报发明91年之后,在古夜郎国的崇山峻岭之间,出现了世界战争史上这样一个奇迹:国民党数十万大军都按照“夜郎自大”的蒋介石密电日夜兼程东进,目标是围歼“朱毛红军”;而“朱毛红军”却在蒋介石眼皮底下,按照红色电波的指引,以日行120里的速度反向西南行,目标是经云南北上抗日。直到4月下旬,红军已经进入云南,蒋介石才大梦初醒!
1935年10月19日,军委二局随军委纵队到达陕北吴起镇,立即投入了对国民党西北“剿共”总司令部电台和“围剿”军各部电台的侦察。11月4日,军委二局破译敌人密电:敌57军四个师和67军的一个师,分别由甘肃合水和陕西富县两个方向对进,妄图围歼红军于葫芦河以北地区。之后他们的行踪,每天都在二局的监视之下。20日10时,毛泽东、彭德怀下达作战命令:“21日歼敌109师于直罗镇。”21日拂晓,红一、红十五军团协同对直罗镇之敌109师发起猛烈进攻,全歼该敌。翌日凌晨,二局又破译敌人密码,得悉敌106师、111师、108师的态势。23日,红军主力转入打援,再歼敌人一个团。直罗镇战役,红军共歼灭敌军一个师零一个团,毙敌师长牛元峰以下官兵1000余人,俘敌5367人,缴获长短枪3522支、轻机枪167挺,打破了国民党军对陕甘苏区的第三次“围剿”,为中共中央把全国革命大本营安扎在西北举行了隆重的奠基礼。
“破译三杰”是中央红军破译敌军密码的核心。邹毕兆亲手记录了中央红军的破译成果:从1932年10月到1936年10月,4年间破译敌军密码1050部,平均每月高达17部。原总参三部部长、政委彭富九同志说:“邹毕兆亲手记录的登记本,完整地记录了中央红军到达陕北之前破开的所有密码,邹毕兆同志还给它取了一个很贴切的名字——《心血的贡献》。建国后,我把这个见证技侦史的小本子交给保密室,现已成为技侦档案的‘镇馆之宝’。”
红军破译了敌军这么多密电,而敌军破译的红军密电数是多少呢?是0!邹毕兆说:“我军自编密码,是那个时代最先进、最安全的密码体制。这个密码体制在红军中被称为‘豪密’,最早编制这套密码的人署名伍豪,伍豪就是周恩来。”
其實在那个年代,英、美、德、日等发达国家间的密电战也是如火如荼。德国纳粹利用德国领先于世界的科学工艺技术,使用十万部“恩尼格码”(enigma)密码机,对所有军事电报加密,让他们的海陆空军横扫欧非。英、波、法、美举全国之力,集中了以图灵为首的上万名科学家攻关克难,制造出了能够破译恩尼格码的“炸弹破译机”(现代电脑前身)211台,操作人员2000名,全天24小时运转,破译了德军90%的密电。“炸弹破译机”打败了“沙漠之狐”隆美尔,打败了德国横行海上的“潜艇狼群”,打败了德国法西斯。历史学家戴维·卡恩说:“破译德军密电,让‘二战’至少缩短了三年。能够破译德国恩尼格码的‘炸弹破译机’,是仅次于发明原子弹的超级秘密武器。”
常年战斗在高山大峒的红军,没有“图灵”和“炸弹破译机”,却能够依靠“破译三杰”的人脑智能,破译敌军100%的密电。特别是蒋介石还花高薪聘请荷兰专家设计密码,但也都无一例外现出原形。
“红军破译敌军密电100%”和“英国数万人用电脑破译德国密电90%”,既有异曲同工之妙,更有略胜一筹之处。中央军委原副主席张震指出:“从一定意义上说,准确及时的技侦情报,加快了中国革命战争胜利的进程!”毛泽东说:“二局是红军科学的千里眼、顺风耳!”“没有二局,长征胜利是难以想象的!”破译密码,是人类最高智慧的搏杀。红军破译英雄,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他们的业绩却与世长存。
(摘自《纵横》2021年第12期。作者曾任湖南省绥宁、邵阳县委副书记,湖南省环保局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