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客家文化因子提取及设计应用研究

■江 帆

(1.南昌师范学院美术学院，江西南昌 330000；2.澳门城市大学创新设计学院，中国澳门 999078）

客家文化是客家人在长期的社会实践过程中凝聚的客家人智慧的结晶。江西赣南是客家人在历史变迁过程中南迁的第一站，因此享有“客家摇篮”的美誉称号。赣南客家文化历史悠久，其中客家民居建筑文化丰富多彩，更具鲜明特色。客家民居建筑作为一种载体，反映着客家人的生活、生产方式，凸显独特的客家文化属性。赣南客家围屋作为江西客家人赖以生存的居住保障及精神支柱，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价值内涵。赣南围屋在设计思想和建筑风格等方面与闽西土楼、粤东围龙屋建筑类似，均享有共同的客家文化特点。由于赣南地区地形复杂，因而赣南围屋具有独特的赣南地域特色，这种凝结地域特色的优秀文化为艺术设计创作带来深远的影响。然而，由于当地在传承中创新发展意识薄弱，致使赣南客家围屋文化知名度比不上粤闽客家文化。为了更好的弘扬江西赣南客家文化，发展地方经济，应深入挖掘赣南客家围屋文化资源，研究其文化因子及提取方法，将地域特色文化融入产品设计，在满足现代设计审美观的同时传承文化基因，为江西传承优秀文化及地域化创新设计探索一条可持续发展之路。

1 研究现状

■图1 研究框架

■图2 赣南客家围屋层次结构模型

■图3 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建筑布局因子重要性评价表

文化基因被认为是社会的灵魂，它在人们长期生产、生活活动过程中不断积累形成，被称为社会文化系统的遗传信息和初始密码，是文化效用价值及文化内外部动力诸要素及其功能和作用的总和，是一个社会文化系统各种基因组合的总称[1]。在以往的文化因子的探寻与剖析研究中通常出现于历史学和考古学中，如学者农学冠提出从瑶族神话故事为切入点，剖析瑶族的文化因子内涵，佐证瑶族先民崇拜现象及族源共识[2]。学者束有春通过佛饰铜镜上龙、凤等形象以及铭文为开展早期佛教造像南传系统中的楚文化因子寻觅[3]。文化自信是民族复兴的需要，在现代产品设计中融入传统文化内涵的创新设计，是新时代经济发展及弘扬传统文化的重要途径。目前国内大量学者在文化因子提取及运用等方面，在设计学专业视角下开展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究。王伟伟教授运用层次分析法，针对唐代建筑文化、传统养生文化等不同研究对象进行文化因子内涵分析，并建立了因子提取模型[4-5]。学者陈香在探究皮影特征因子过程中，利用感性工学和统计学的方法，借助用户满意度分析最终提取了皮影文化因子[6]。宋晓薇等通过分析蒙古族服饰文化因子，寻找出文化基因的提取模式[7]。学者许占民等引入花意文化构建产品设计因子提取模型[8]。对于江西客家文化的研究，罗勇教授以历史和文化为视角，全方位的研究了赣南客家方言、民居、风水文化及民间文艺[9]。熊建新教授研究赣南客家围屋的文化特色，主要以围屋分布状况及建筑样式的分类来解析[10]。上述研究推动了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但从产品设计方面如何在江西客家文化精髓中提取文化因子的研究却比较少，尤其在现代设计中融合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内涵的手法上尚未形成系统化的理论和方法。因此，本研究以现存有代表性的赣南客家围屋为研究对象，从产品设计元素方面研究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及提取方法，构建显性文化因子和隐性文化因子图谱，并对图谱进行用户感知评价分析决策，最终提取有实用价值的文化因子系统模型。

2 研究框架

在开展文化因子提取研究之前，应厘清赣南客家围屋文化中需要分析研究的各因子之间的逻辑关系。本研究分四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整理赣南客家围屋的原始素材，采用文献研究、田野调查、深度访谈等方法收集相关资料，实地考察围屋的历史文化背景并研究其设计艺术特征，建立赣南客家围屋资料库；第二部分，通过层次分析法剖析赣南客家围屋文化显性因子和隐性因子，构建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层次结构模型；第三部分，采用形状文法筛选特征元素，提取代表性文化因子构建围屋文化因子图谱；第四部分，用户感知评价分析，采用层次分析法计算各类因子的重要性，明确用户对赣南客家围屋中文化元素的感知和偏好，研究得出的因子权重关系建立系统模型。最后将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系统模型应用于具体设计案例中，研究框架见图1。

3 构建赣南客家围屋资料库与文化因子层次结构模型

3.1 资料收集

赣南客家围屋是一种极具防御性特点的民居建筑，其历经数百年历史文化积淀，在中国客家文化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赣南地区的龙南、定南等南部县域，是赣南围屋分布的主要聚集地，赣南现存372座围屋，其中占总数59%以上的在龙南县域，因此龙南县被称为“世界围屋之都”。在资料收集调研过程中，首先在查阅现有文献资料的基础上，赴龙南等县进行实地考察，搜集赣南客家围屋的相关文献及图片资料（如围屋建筑布局、结构等）；其次采纳深入访谈的调查结果，通过对当地客家人和客家文化等相关领域各5名专家开展访谈。最后，在了解围屋建筑背景基础上获得感性认识，整理得出形态、色彩、材料、意蕴因子类别资料。

3.2 资料整理归纳

在上述调研的基础上，按照赣南客家围屋文化素材的属性及内在的逻辑关系开展资料整理归纳。赣南客家围屋建筑布局以“国”字形、“口”字形围为主要表现形态，其与粤闽客家民居的圆形及半圆形围相比极具赣南特色。“口”字形围是由四方围合而成，而“国”字形围是在“口”字形围基础上多建造一幢民宅，是赣南围屋形式中数量最多、流行最广的围屋类型。龙南县关西新围、龙光围等是“国”字形围代表性的围屋。龙南县燕翼围、沙坝围则是“口”字形的代表性围屋。“口”字围的数量仅次于“国”字围。分析赣南客家围屋建筑结构，其建筑通常二层以上，四面围合，内设有水井、水池、粮柴库等设备，外墙设有炮楼、枪眼等防守设施，底层和顶层分别设有通风孔与排污孔。围屋整体设施设备完善，防御功能较强，基本满足围内聚族而居之生活需要。如龙南县燕翼围高四层，又称“高水围”，其一至三楼主要满足客家人生活起居、祭祀等方面的需要，四楼围设有走马楼，属战备楼层。分析赣南客家围屋建筑材料和色彩，材料就地取材，主体色彩以当地材料的原始色彩为主，采用砖石和土木混合结构，如土、杉木、石灰、块石、卵石等材料，围屋外墙坚实牢固。从赣南客家围屋建筑精神内涵方面分析，由于社会动荡等原因，客家先民由北方移民至赣南等地，为保护族群安全，从风水、地理环境角度择地建造防御性居住建筑，以防外敌入侵。同时客家人对其祖先的敬仰之心始终如一，因而大部分围屋建筑以祠堂作为建筑核心，并按长幼顺序有序分配房间，体现出整个族群的凝聚力。客家人深受儒家思想熏陶，高度重视子女教育，在围内设置学堂或“旗杆石”，以示鼓励和培养子孙后代立功报国，体现出整个族群的爱家、爱国之情。通过筛选整理上述调研获取的各种资料，形成具备构建形态、色彩、意蕴等因子提取的赣南客家围屋资料库[11]。

3.3 构建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层次结构模型

层次分析法（Analytical Hierarchy Process）是一种科学的研究方法，采用选定目标分层次识别定性和定量结合分析研究。通过这种分析模型可以对复杂的围屋文化元素信息量层层分类归纳，即从围屋整体结构中分解，从宏观到微观分析研究，去掉次要因素，最终提取围屋文化设计基因。本研究以赣南客家围屋作为研究对象，从外延（显性表现）和内涵（隐性表现）两方面分析研究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并合理运用于现代设计之中。外延包括形态、色彩、材料等，是可以通过研究的实际载体直观展现出来的表象因素。内涵是隐藏在载体直观背后的对视觉结果有着潜移默化支配作用的内在深层因素。使用层次分析法逐层分析影响赣南客家围屋文化的因子，筛选具有相似属性的样本并进行分类归纳，将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分为形态因子、色彩因子、材料因子以及意蕴因子。在研究围屋的形态因子中，采用赣南不同区域的客家围屋作为研究样本，运用类比分析研究围屋文化元素，得出围屋建筑布局、炮楼、枪口炮眼等最具典型性的形态特点，其直观的反映出围屋建筑的外部轮廓及造型特点。最终建立赣南客家围屋层次结构模型（图2）。

4 提取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

4.1 形态因子

形状文法（Shape Grammar）是以形状运算为主要形式的设计方法。为了精准获得赣南客家围屋的形态元素，本文采用形状文法来进行设计形态的提取分析，从而延续了围屋的造型特色和精神内涵。不同客家围屋在上述因子中有其独特的文化特色，其造型、结构及功能各有千秋。通过分析研究赣南地区客家围屋的构成要素，最终从众多元素中选取最具有代表性的文化因子进行抽象和优化，如建筑布局、炮楼、枪口炮眼等。

形态因子是最典型的显性因子，能直观地展现出赣南客家围屋的最主要的视觉特征。由于建筑周边地形及环境变化因素，因而构成了独具特色的赣南客家围屋构造形式。通过形态因子原型研究取样，筛选构建因子图谱，形态因子提取见表1。

表1 形态因子提取

4.2 色彩因子

色彩作为最直观的显性因子，赣南客家围屋在整体色彩选取上采取与周边自然环境融合一体的方式，表达出客家人与天地互依互存的“天人合一”的理念。围屋主要由屋顶、地面、柱及墙体等构件结合而成，墙体大面积呈现的黄、褐色彩蕴含客家人朴素、勤劳的特质。室内空间以黑、红色为主，主要装饰于厅堂之中，表达出客家人重视儒家思想和宗族意识。根据对赣南客家围屋色彩采集，选择围屋最常用色彩进行分析研究，筛选典型样本并提取代表性色彩因子（表2）。

表2 主体色彩因子提取

4.3 材料因子

材料因子是带有肌理、触觉的因子，能呈现出物体的真实视觉感受。赣南客家围屋中采用较多的材料是当地的三合土、木、石材等材料。赣南客家围屋建筑材料的选取，体现了当地的文化特色。以原始材料为主的赣南客家围屋，彰显了客家人以山为本，以农耕为核的原始粗犷的文化特质（表3）。

表3 建筑材料因子提取

4.4 意蕴因子

客家人历经长期的历史动荡及时代变迁，其建造的赣南客家围屋集客家风水文化、儒家文化、宗族文化及移民文化于一体，其文化底蕴丰厚，无论是建筑的选址、营造还是装饰，都寄托了客家人的信念与思想。意蕴因子作为一种隐性因子，主要指意蕴、内涵，其含蕴的思想表达出客家人的所想、所做。深刻剖析赣南客家围屋的意蕴，能更好地吸取其精华，传承发展优秀传统文化。依据图谱可以看出赣南客家文化底蕴丰厚，客家人威严、精湛而朴素平和的特征，意蕴因子提取见表4。

表4 意蕴因子提取

■图4 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系统模型

■图5 扶手椅

5 筛选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及设计应用

5.1 筛选文化因子

筛选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是采取把有代表性的样本进行归纳分类的方法获取，采用层次分析法细分其基因权重。将建筑布局因子、炮楼造型因子、枪口炮眼造型因子、主体色彩因子、建筑材料因子以及意蕴因子作为设计应用中最具代表性的因子进行分析，具体的分析过程见表1—表4。根据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层次结构模型，专家在分析研究各层次文化因子中，可依据上级因素的重要性，在所提供的同一层级的两个文化因子之间做出重要性定位，构建两者比较判断矩阵。以评价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建筑布局因子相对重要性为例，采用表1中提取的建筑布局因子J1和J2设计建筑布局因子重要性评价表见图 3。假设有两个文化因子Ai和Aj，两个因子比较后的代表含义为Aij见表5。测试人员由数名对赣南客家围屋建筑知识深厚的专家人员组成，通过层次分析法计算，获得各种因子的权重和一致性比例，最终计算结果见表6-表7。

表5 文化因子判断矩阵中比例标度方法

表6 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层次分析结果之1

表7 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层次分析结果之2

表7 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层次分析结果之2

分析结果显示，各文化因子判断矩阵的检验系数均<0.1，证明本次对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的重要性排序测试取得较为满意的结果且全部通过了一致性检验。上述文化因子及类别重要性排序：建筑布局类>炮楼造型类>枪口炮眼造型类>主体色彩类>建筑材料类>意蕴类。从以上排序得知形态类因子较为重要，其中建筑布局类文化因子Z1最为重要。建筑布局类因子的重要性依次排序分别为J1、J2、J4、J3、J5，说明在建筑布局类因子中因子J1较为重要。炮楼造型类因子的重要性依次排序分别为P1、 P2、P3、P4，说明在炮楼造型类因子中因子P1较为重要。枪口炮眼造型类因子的重要性依次排序分别为Q5、Q1、Q7、Q3、Q2、Q6、Q4，说明在枪口炮眼造型类因子中因子Q5较为重要。主体色彩类因子的重要性依次排序分别为S1、S3、S2、S4、S5、S6，说明在主体色彩类文化因子中因子S1较为重要。建筑材料类因子的重要性依次排序分别为C1、C2、C5、C4、C3，说明在建筑材料类因子中因子C1较为重要。意蕴因子的重要性依次排序分别为Y1、Y4、Y3、Y2，说明在意蕴因子的重要性排序中意蕴因子Y1较为重要。根据以上文化因子层次分析结果,按比例提取排序前三名以内用户满意度高的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构建新的系统模型（图4）。

5.2 设计应用

产品设计构思的过程是通过对产品形态、结构、色彩、材质、功能、内涵等方面的不断设计完善的过程。通过产品创新设计构思，将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系统模型应用于扶手椅设计实践中，展示应用客家围屋文化因子在开发地域特色产品中的设计案例[12]。

在扶手椅设计案例中，首先考虑满足产品的使用功能，在椅面造型上选取J1、J2建筑布局因子作为轮廓线条，提取区别于闽西客家及粤东客家建筑的最大特征——方形外轮廓，展现出赣南客家围屋建筑布局特点，并提取枪口炮眼造型因子Q5在椅面上设计镂空造型，设计成整齐划一的方形矩阵，既呼应了客家围屋建筑中的墙面开设的枪口炮眼，又具有透气及美观的效果。其次，优先利用椅面下端空间设计为镂空隔层，可以存放书籍及日用品，并在椅背两端分别设计两个突起的圆柱，既呼应了赣南客家围屋的炮楼造型P1，又能具备悬挂衣物及背包等功能。在材料与色彩的应用方面，提取S3主体色彩因子及C5建筑材料因子。考虑主体色彩因子与建筑材料因子的耦合度，选用家具惯用的木质和竹质材料，以C18、M28、Y40、K0为主色调，还原材料质朴的本色。蕴意因子的应用则是通过Y4蕴意因子，蕴含扶手椅的造型、色彩及功能传达出赣南客家精湛、严谨的民族气质。通过应用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提取方法和创新性产品设计研究，最终形成的扶手椅设计效果图见图5。扶手椅产品的设计，展示了传统地域文化与现代设计理念相结合的审美意识形态，具有赣南客家文化内涵和独特的地域文化属性。

6 结语

在新时代推动优秀传统文化创新发展进程中，研究具有地域文化特色的建筑文化因子，对传承发展传统文化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文章研究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提取及设计应用，采用层次分析法计算各文化因子的重要性并构建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模型，通过扶手椅产品的创新设计，验证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提取法在具体设计应用中的可行性，为未来以客家文化为主题的相关设计提供理论依据和创新设计思路，从而实现江西经济文化振兴。同时，本研究顺应国家对建筑遗产保护与传承策略，为地域特色文化的传承发展提供新的思路，进而提升具有地域历史文化特色的设计艺术价值。文章虽然在应用赣南客家围屋文化因子设计方面初见成效，但江西客家文化丰富多彩，仍需努力在创新设计中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