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波
“女儿至今是一个谜”,65岁的余树芬每说到这话就掉眼泪。
44年朝夕相处,女儿童敏的优秀和能干,她看在眼里。作为一名校长,童敏很少请假。司机每天6点就等在小区门口,把她从泸州送到合江天立小学。
司机孔文忠的印象中,童敏衣着朴素,没穿过高跟鞋,没化过妆,但这不减她的干练。她说话水平很高,亲切,且颇有信服力。她总是坐在后排,要么电话处理工作,要么闭目养神。
就连后来最恨她的那些投资者,也赞叹她的为人处事,无可挑剔。她失踪的最后一刻,2021年5月31日上午,后来知道自己被骗最惨的刘展英,还在电话里安慰她。
此处还要介绍一个人,桃若。玩家南星2014年认识的她,彼时,桃若还是个小角色,在一款游戏的世界里寂寂无名。“后来有人给她搞了装备,她突然变强了,也变得很有钱了。”2021年3月,桃若花钱请她唱歌,她加入了桃若的帮派。此时,桃若早已是游戏世界的风云人物,她自称富豪千金,在游戏世界里,她有自己的管家、专职的打手和团战指挥。
在这个世界里,她挥金如土,所向披靡。跟她打过多年的敌对玩家林奇说,桃若把所有人当作假想敌,一言不合就对喷、干架。
2021年5月31日,作为校长的童敏,失踪了。6月2日晚上,一位杭州男子来到泸州,带来了关于桃若的消息。此时,余树芬和众多投资者才发现,童敏校长在游戏世界里,还过着另一种人生——童敏,就是桃若。
真相浮现的一刻,30多个家庭的希望,应声幻灭。当地警方出具的立案告知书显示,童敏涉嫌合同诈骗,有犯罪事实发生。童敏的家属获悉,“超过4000万的投资款,流进了一款游戏”。
只是65岁的余树芬怎么也不懂,女儿从小懂事、刻苦,如何变成大家口中的桃若?
2021年5月31日上午,刘展英在童敏泸州的家中见到她最后一面。
刘展英向记者回忆,童敏看上去好几天没洗头了,人很萎靡。但她还是努力笑脸相迎,她告诉刘展英,她准备去天立学校拿钱。
她说:“拿不回来,我们两家都不好过”。
显然,刘展英此行再次扑空了,近千万投资款,还是没有下文。十分钟后,刘展英跟她一起走出她家。童敏背着背包,带了两部手机,提着两瓶酒。
童敏今年44岁,刘展英48岁,说起来,两家人还带着点关系。她们多年前做过邻居。童敏母亲余树芬膝下无儿,刘展英的儿子认余作干妈。因此两家人时常往来。又因童敏常介绍天立学校相关的“投资项目”给刘展英,关系更密切了。
没多久,童敏打来电话,她哭着说,对方答应结算700多万,现在只给了180万,她有点想死。
刘展英还没有怀疑过任何事情,只是一个劲安慰她。之后再也联系不上她。
刘展英是最早投资、也是尝到“甜头”的人。
2016年底,童敏跟她提及一个培训学校的投资项目,离刘展英家仅2公里。谈了两次后,她带着老公跟童敏去参观,200多平米的2楼,童敏带着他们逛完了每一间教室,还听介绍说要招多少人。当天,他们在培训学校的楼上签订了投资协议,投了24万。
后来,童敏告诉刘展英,这里招生很火。分红时,扣除各项成本后,她分得好几万。第二年,又分了4万元。
刘展英一家做装修生意,手底有些许闲钱,没经住童敏劝,这些分红又再次投进去了。10多岁时,她就认识童敏了,看着她从一个小姑娘一步步长大,如今成了风生水起的校长,觉得踏实可靠。
彼时,童敏刚调任合江天立学校小学部担任校长,手里的“资源”越来越多。2018年,她介绍了泸州春雨路天立幼儿园。刘展英也去参观了,确实在建,又逢天立教育集团上市之际,她果断抵押了房子,借了贷款,投了420万进去。
资料显示,神州天立教育成立于2002年,创始人为罗实,立足于四川、重庆,专注于K-12阶段学历及培训服务,共有48个校区,于2018年登陆港交所。
根据刘展英提供的合同显示,童敏拥有春雨路天立幼儿园的经营管理权,时间从2019年开始,直到她在天立集团任职满十年,正常调任或者退休为止。该园将从上市公司剥离,总投资8000万,童敏个人出资1000万元,位列股东之一。
协议看上去颇为正规,有天立董事长罗实的签名、天立公司的盖章。次年,刘展英也如期拿到了预期的收益,她还是满意的。
项目越来越多,各种培训学校、天立集团原始股、代持股、土地转让等,有些连合同都没有,只有手写的条子,也没有公章,只有手印。前前后后,刘展英投入了近千万元。
2019年,54岁的谭容应刘展英相邀,在饭局上认识了童敏。谭容了解到,童敏是合江天立的校长,老公还是泸县XX局局长,很多亲朋好友都通过她的代持,投资了天立的项目。后来,童敏加了她微信,称有人因资金周转,退了代持项目,她在神州天立集团签的合同是十年,不能提前退出,问谭容是否有意向进来。
谭容看到各种文件一应俱全,还去看了春雨路天立幼儿园的工地,考虑到她家显赫的背景,谭容投了160万,其中110万用于代持股,50万投到了春雨路天立幼儿园,按年利率18.5%进行分红。
钱是打到童敏个人账户的,但她表示,项目是秘密的,属于高管内部福利,不能外泄,暴露了大家都干不成。
投資者的规模越来越大。2019年开始,很多亲朋好友、学生家长都投了进来。包括她的妹妹、得了癌症的舅舅,丈夫这边的亲戚和朋友纷纷参与,并且一个家庭一个家庭地延伸下去。
网约车司机孔文忠今年快50岁了。早些年,他在深圳打拼过,回老家做生意亏过本。他觉得自己谨慎,不会栽第二个跟头。
2017年,他跑网约车时,碰到了童敏。后来,童敏每天往返泸州、合江,都是找他,或者他手底下的车队。一来二去,两人熟了,童敏叫他三哥。她叫孔文忠喊她妹妹。
童敏在他车上打电话处理工作,他载着她去开会、出差、培训,出入各种场合,有如专职司机,他对她的家庭背景和工作环境知根知底。他知道童敏是水平层次很高的人,但她还是叫他三哥,很是亲切。
2020年8月,他投了第一笔钱,30万,是他家的拆迁款。次年4月,他又找了兄弟借了30万。
彼时彼刻,他想不出能有什么毛病。
如今,孔文忠回想起来,下定决心投第二笔钱那天,确实有些异样。童敏往常坐在后座,但这天破例地坐到了副驾驶,打电话时,她破例地开了免提。她对着电话那头,说,老公,你帮我看一哈这个账对不对头。
挂了电话,她自顾解释,说有人投了100万,让丈夫林义东核对一下。两人聊着聊着,童敏便把转账截图发给了他。
他一直在想,一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直到坐在记者面前,他才恍悟,童敏老公说话很慢,很温柔。“他是个当官的,每句话每个字都斟酌过一样。”
但那天电话里的声音,明显不是。
南星2014年认识桃若,那时候桃若也刚来到游戏的世界,在这款游戏里,她跟桃若走得不近,是一位好友跟桃若要好。那时候,人们对桃若没什么印象。
南星退出了一段时间,她只知道,有老板给桃若搞了装备,她突然变强了。
另一名玩家林奇记得,桃若是2016年才活跃起来。那时,她是林奇一位现实哥们的CP,游戏中的情侣。据林奇的说法,桃若花了1万元买了个武将,送给他的朋友。武将是这款游戏的一大特色,像收集宝可梦那样,玩家收集、培养武将,可作为自己的战斗帮手。
之后,桃若和他的朋友时常一起玩,在游戏里结了婚。林奇对她的第一印象是,有钱。当时,武将的市场价一般在8000元左右。
2017年的某天,林奇和这位朋友出来玩,桃若找他们借钱,说要6万。当时他们在乡下,消费限额了,说第二天回县城转。林奇回忆说,桃若就不干了,她把朋友给她玩的号改了密码。
两人后来闹掰了。双方的战争持续了一年多,不仅打架,聊天频道也经常对喷。朋友把区里的高端号收过来,请人玩,追着她的帮会打。
有玩家还记得,双方曾经打过最惨烈的一次架,从晚上8点,打到早上8点,死磕到底。
不过,彼时,桃若花钱也还不算多,一年几百万。跟林奇的阵营比起来,力量还是有些悬殊。
阵营不同,就意味着势不两立。
阵营活动,是这款游戏的主要活动。达到30级后,玩家可通过阵营任务体验最初级的两军对抗,进入阵营基地、中军帐等专门的对抗地图,参加各种攻击对方、或守卫己方领地的集群式对抗活动。
玩家强大到一定程度,可参与以阵营为单位的物资争夺战、巴蜀战场。唐军义军没有正邪之分,只有理念不同。杀敌没有惩罚,可获得声望、战功。
林奇是2011年接触的这款游戏,那时他还在读书。前后玩了十年,对他来说,这是他的青春,如今也是他的情怀。
读书的时候,游戏里没有那么多土豪。如今,玩法越来越復杂,但也更加粗暴,冲元宝,洗装备、护身符、阵法、秘籍,培养武将、宠物等。当年的玩家进入了社会,赚了钱,于是游戏里的老板越来越多。人们把大R玩家称作老板,不仅是花钱多,还拥有自己的团队。
南星再次见到桃若时,她已经是一位老板。她有自己的“管家”,负责管理帮会,也有自己的打手、代练,固定的团战指挥。从2019年开始,她向所有玩家展示了一系列令人匪夷所思的玩法。
桃若开着虎牙直播,南星说,她直播无非是强化装备、消费。最疯狂的时候,一晚上消费过百万。
南星和林奇都表示,土豪、老板见得多,但像桃若这样的“老板”,还真的很少。
关于女儿童敏的性格,余树芬在记者面前想了很久,说起了她十来岁的事。
她一直是考第一名的,某次考了个第二名,回家就一直哭。女儿是很要强的性格。有时候,晚上一两点突然爬起来,说有个题想起怎么做了。
余树芬是农村人,家住在泸州市通滩镇,她自称见识短,没指望女儿上什么大学。
但童敏从小刻苦、懂事,从未让她操心过,也从未让她失望过。1997年,从师范大学毕业后,童敏分到了泸州实验小学,当了十三年的语文老师,一直以能干著称。2003年,她还出过一本书,叫作《让孩子们我育我学》,讲述了她的语文教学实践,如何让孩子们自我教育、自主学习。她还被写进书里,是《六朵金花的故事》的主人公之一。
她拿过不同级别的大奖。余树芬说,她的证书,装满了一整箱。
童敏最初是与她的同学结婚。据余树芬说,男方不太上进,童敏又是个事业狂,两人合不来,没多久就离了。2003年,经亲戚介绍,她认识了一个泸县的公务员,两人结婚至今,有一个15岁的儿子。
2010年,童敏成为泸州天立小学副校长,2015年,她当上了泸州淡思国际学校的校长。2017年被新建的合江天立小学返聘,担任校长一职。
熟悉她的人都说,各个学校担任校长期间,她的招生工作,做得很出色。
出于对女儿的信任,投资也没有多想。2019年,余淑芬把自己的空房子卖了,凑了85万,拿给童敏去投资。没有签订任何协议和合同,她也不知道具体什么项目。童敏只说是天立学校融资。
余树芬从未觉察到童敏说过什么谎。
余树芬说,童敏自己有一间偌大的书房,四壁堆满了书。在书房里,她自有一个王国。打游戏是很早就开始的。丈夫林义东的记忆中,从他们结婚起,她就不时玩一会游戏。
童敏对母亲解释说,她工作太累了,需要放松放松。关于游戏,丈夫多次追问过,“随便怎么追问,都说每个月只花几百元。
余树芬说,夫妻俩各忙各的,天刚亮就各自出门,有时深夜才回家,另一方都睡了。生活平平淡淡,没什么争吵。
根据投资者提供的一份录音,童敏的丈夫林义东说,投资项目的事情,他一开始也是相信的。他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天大的谎言,“事情怎么可能编得那么像?”
2021年1月,童敏跟家人说,她调回了泸州,去一个培训学校当校长。但余树芬发现,女儿上班时间越来越少,经常急忙忙跑出去接电话,挂着黑青的脸色回家。
反常之事越来越多。
直到2021年3月16日,大家发现她第一次失踪,警方查到她的上网记录,她在宜宾一家网吧上了两天的网。
桃若巅峰生涯来了。2019年年底,她的战队夺得了皇城之巅的冠军,奖金60万。南星说,原本桃若不打算玩了,但游戏策划打电话叫她回来。这种电话普通玩家也会接到,不过是客服打的,说会送一个礼包。
2020年的皇城之巅,她的战队再次登顶。但南星观察到,她氪金也越来越疯狂。
桃若征战生涯的最后一刻,定格在“盛唐风流”这个新大区。
3月,新大区“盛唐风流”开了,南星在微信上问桃若(微信名小雅,这也是她另一个广为人知的昵称):有没有来新区。南星想把手上十几个人的小团队带到她的帮会。
后来,桃若在线雇佣她去直播平台唱歌。南星加入了她的帮派——战神殿,这是一个以阵营为义军的帮会。
桃若对帮会成员和新人也颇为照顾。为了打赢敌对阵营,有优质号她就高价收,低价转卖给帮会成员。根据“战神殿”微信群里的截图,桃若花50万买了一个号,5万出售。
桃若也给了南星一个号,还对她承诺,每个星期给南星400元的维护费。一般是通过她手下人用元宝交易,但南星几次也没收到,也就没给她维护了。
直播平台频道的活动很多,但桃若只待在一个小房间里,南星每次进去唱歌,她都在跟自己的代练聊花钱的事情,讨论收什么号。
林奇介绍说,事实上,这款游戏每隔3个月左右开一个大区,很多老板都会追,平民玩家也跟着去,打宝、赚钱。这有一个生态。冷清的老区就合掉,以此循环往复地滚动下去,以此保证游戏体验的新鲜感。
南星说,桃若每个新大区都会追,相对固定的职业是百花医(俗称奶妈,一般ID为“桃若”),蜀山(ID为“挚爱”),天煞(ID为“凌帝 ”),每个号都做到第一。
其他玩家為了少花钱,都是收号。她喜欢自己做号,从无到有,每一项属性都要做到顶级。游戏有个装备评分系统,据此进行世界排名。南星回忆,有次她为了1分之差,花了很多钱。2021年4、5月,她见过桃若洗阵法属性的阵仗,这是一个给武将排兵布阵的系统,足足花了100万,还是满祝福才洗出来的。失败次数多了,祝福值积满,可直接升级。
南星介绍,桃若大部分装备都是满祝福才搞出来的,觉得很黑(黑指强化失败率高),这让桃若萌生了脱坑退游之意,她改了名字,发喇叭甩卖所有账号。
很多大号小号开始嘲讽她,喊她桃大妈,说她打不过就跑路。她开了直播,跟他们对喷。她还开了直播专场,叫这些人出来跟她对峙。南星说,桃若是个要强的人。她想,她玩游戏一定很累。
但她并没有脱成功。直到2021年5月29日,她还开了直播。5月30日,充值商还在帮她充钱。
桃若在一张微信聊天中表示,她称自己是上市公司的管理,但公司是去世的父母留下的,有比较大的地产公司、培训学校、后勤公司等。
她拍过一张自拍,美颜痕迹很重,看上去很年轻,称自己是1992年的,未婚,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截图来自桃若游戏中的一位闺蜜,不过,记者向她求证时,她表示自己与桃若不熟。
桃若的身份,一度被拆穿过,在论坛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并未震荡她的现实生活。
据林奇介绍,她和当年那位CP一直有矛盾。两方疯狂对线,从游戏蔓延到论坛。2020年年底,因为一则比赛的加油贴,她再次与敌方撕了起来。
林奇说,他那朋友找到她团队自己贴出来的转账记录,发现她叫童敏,查出来是一位私立小学的校长。据南风窗记者掌握的截图,桃若对此发布了公开声明,她说自己的真名叫王晓媛,与童女士只是虚拟信息的合作关系。2021年1月27日,她还在YY开了专场,进一步声明。
此时,在泸州当地,让那些关注着童敏一举一动的投资者,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圈子里的争吵。他们得知童敏与桃若的关系时,已经是半年以后了。
2021年3月16日,童敏的失踪,谎言险些走向破裂。警方查到她在宜宾的上网记录后,母亲余淑芬联系了宜宾当地一位亲戚,在网吧里远远地盯着她。两个小时后,余淑芬一家、刘展英、何思明等一众人感到。她笑着打招呼,说,你们都来了。
何思明记得,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她,很淡定,笑容挂在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但他们决定先开家庭会议,再给投资者一个交代。丈夫林义东和母亲余淑芬反复追问她,是不是投资失败了,她始终否认。母亲问她是不是赌博输了,她说自己不打牌。
她说自己经济压力大,天立学校该算的利息不给算。余淑芬感到心疼,劝她早点把大家的钱退了,别硬抗。丈夫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追问了几遍,她也坚持没问题,于是叫她把所有账目清出来,给他过目,似乎也没有异常。
何思明得到的解释是,童敏的妹妹泄露了合同,引起了学校老师的不满,她这才被调回泸州。他们找到童敏的妹妹,对方也说不清,自己有没有泄露合同。
童敏作出承诺,6月份将结算部分项目的利息和本金。
童敏没有收手,4月份,仍有不少人“投资”给童敏,其中她丈夫的一位好友,投资了700多万。司机孔文忠也是不幸中招的人。
事后,2021年6月20日这天,投资者们登门质疑。根据录音,他们问童敏丈夫林义东,3月童敏失踪那次,为什么没有发现异常,是否合谋或者包庇。丈夫否认了。众人指出,林义东认识泸州天立的负责人陈光明,为什么不打电话求证一下。林义东只是表示,他确实没有去求证。
事实上,早在2020年3月,童敏在同校老师当中打着天立股份集资的事情就已经败露。陈光明称,天立教育集团法务来到合江天立,调查童敏违规借贷发现属实,并追问她有没有其他借贷行为,她反复说没有。
陈光明表示,“考虑到是同事,今后还要生活,就做校内处理。”童敏写了检查,400万左右的钱也全部还清了。但她并未收手,当年12月底,在全校职工大会上,童敏被辞退。
2021年11月底,神州天立集团对媒体表示:童敏通过虚构身份、虚构单位、虚构事实等进行的不法行为,神州天立及所属学校均不知情;童敏个人的违法犯罪行为,与神州天立及所属学校没有任何法律和事实关系。
2021年6月1日这天,刘展英妹夫何思明收到一条来自杭州的抖音私信,一男子问他,认不认识童敏?何思明投资了55万元,一看到消息,立马警觉起来。
事实上,本该是多个投资项目结算利息和分红的时间,童敏却失踪了。她的家人报了案,警察调了监控,她最后出现在一条河边,但她没有跳下去。警方告知,有个的士司机报了警,说有女子寻短见,被拦了下来,说的正是童敏。
第二天,这个杭州人带来了一则匪夷所思的消息。来人是一名游戏充值商,童敏失踪前一天,他还帮童敏垫资充值了2万元。最近一周垫充10万元。
这位充值商预估,这几年,童敏起码充值了3000万元。
何思明召集其他投资者,来到童敏家中,向大家公布了这一消息。所有人感到目瞪口呆,童敏丈夫也感到难以置信。
一个不好的预感,很快得到证实,此前所有的投资项目,都是童敏精心编织的谎言。
家属获悉,警方调查的流水也显示,童敏个人充值有3100万元流进了她玩的那款游戏,这还不包括代充渠道。那名充值商提交的证据显示,2014年至今,童敏在他那里一共充了1200万元。2018年起,充值额度骤增,疯狂的时候,一晚上就有60多万。
这正好是亲朋好友们开始投资的时间。
愤怒的投资人冲到她家里,指责余树芬和童敏老公林义东,将童敏藏了起来,场面失控。有人扬言要杀了童敏兒子偿命,学校无奈只得把她儿子劝退。作为泸县公务员的林义东,眼下也被免职。家里住不下去,女婿不知所终,余树芬带着孙子,躲到了亲戚家。
二十天过去了,2021年6月21日,余树芬和老伴接到重庆江津水上公安的消息,不久前,在长江的回水沱里,他们捞出来一具女尸,已经腐烂。
DNA高度匹配,是童敏无疑。
另一边,警方也向受害者证实,目前的证据,不能证明林义东有参与的主观动机和犯罪事实。警方还表示,童敏所提的项目,确有其事,但跟童敏没有任何关系。合同、公章,均为伪造。
很多人还是想不通,长期跟童敏打掩护的人是谁?比如,4月份,孔文忠听的那个声音是谁?
林义东也对受害者表示,有一次,舅舅来催还投资款时,一个电话响了,那头告诉她钱什么时间会到。
在童敏提供给投资者的聊天截图中,“苏律师”,“集团赵总”更是频繁出现,有时候他们证明项目确有其事,有时候是劝她催款不要太急。但没人知道他们是真是假。
余淑芬告诉记者,她最大的疑惑在于,女儿为什么把谎言编得那么天衣无缝?她在游戏里为什么这么疯狂?
(文中的诈骗案受害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