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鑫鑫
1960年,曾三同志在全国少数民族地区档案工作会议中最早提出了少数民族档案。梅先辉先生在《论少数民族档案的定义》中对少数民族档案作了系统性的阐释,具体为:它全面描述少数民族社会组织、机关单位、个人等日常生活,客观呈现少数民族在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民俗等领域的真实面貌,最终形成文字、声像、图表等信息记录载体[1]40。少数民族档案是我国档案学的重要组成部分,我国少数民族众多,形成了数量丰富、种类繁多且具有很强原始性、民族性的档案。为了更好地把握国内档案学界对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现状,总结我国少数民族档案研究历程,了解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最新动态和发展趋势,本文选择中国知网数据库作为信息来源,收集并整理数据库中的相关学术文献,并基于文献计量学的理论模型、CiteSpace软件,对相关学术文献展开统计和可视化研究。
本文基于中国知网数据库进行数据检索,检索条件为:“检索日期”=“2021-02-15”,“篇名”=“少数民族档案”。由于检索到的文献不一定全部符合要求,因此在导出文献之前,逐条筛选每条记录,剔除不符合要求的文献,最终得到相关文献429篇,其中包含期刊论文398篇、学位论文22篇、会议论文9篇。本文选择CiteSpace软件就“少数民族档案”的学术研究展开计量分析,了解该学术领域的相关研究结构、学术研究成果和研究趋势,最后通过可视化知识图谱来评估该学术领域的潜在动力机制和发展趋势。
1.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年度分析。对少数民族档案研究文献进行年度分析,可以在纵向上认识该领域的研究。本次在中国知网检索得到相关文献429篇,时间跨度为1957—2021年,其年度变化趋势如图1所示(见下页)。从图中可以看出,少数民族档案研究总体呈上升趋势。2006年以前整体处于相对弱化的状态,每年发文量不足10篇。2006—2013年文献的数量呈现迅速增长趋势,说明少数民族档案研究领域受到了研究机构和学者的关注。2014年至今发文数量呈现波动上升趋势,并且由于《档案法》的修订,发文数量在2019年出现一个峰值,达到40篇,这说明我国少数民族档案研究工作尚处于发展阶段。
图1 发文量年度变化趋势图
2.少数民族档案研究文献来源分析。对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文献来源展开可视化研究,能够全面地了解少数民族档案研究成果的空间分布,便于文献使用者更有效率地掌握学术研究成果。由于发文数量偏低的期刊,其学术参考价值往往偏低,所以本文收集并整理发文数量不低于2篇的学术期刊,最终形成少数民族档案研究文献来源的空间分布图。从图2可以看出,我国少数民族档案研究文献的发文机构具有不平衡性,其中《兰台世界》的发文数量最多,为63篇,占总发文量的14.69%,《云南档案》的发文量为52篇,占总发文量的12.12%。《档案学通讯》《档案学研究》《中国档案》《山西档案》《档案管理》《北京档案》等主流期刊,发文量均在5篇及以上,发文量共计117篇,占比27.27%,这也反映出少数民族档案研究受到我国档案学界的广泛关注。
图2 少数民族档案研究文献来源分布图
3.少数民族档案研究主题分析。通常而言,作者通过关键词高度总结学术文献中的主体内容。因此,本文借助可视化知识图谱对少数民族档案研究文献的关键词展开评估,以了解该学术领域的主要研究内容。将“Term Type”指标设定为Noun Phrases,“网络节点”指标设定为Keyword,启动程序运行,可以形成少数民族档案学术主题的知识图谱,进而全面地获取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关键词突现图,具体可参见图3。从数量上来看,关键词总体数量偏少,研究主题主要集中于档案史料、口述档案、云南等方面;从逐年变化情况来看,多数关键词连续使用多年,研究发展速度比较慢,在一定程度上有所固化,有待开拓新的格局。
图3 关键词突现图
为深度总结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主题结构,本文借助关键词聚类分析模型,最终形成少数民族档案研究关键词聚类图,具体可参见图4。从图中可以看出,形成了#0少数民族、#1少数民族档案、#2价值、#3档案局、#4保护、#5民族历史文化五个聚类群。由于我国少数民族众多、地域分布分散,难以实现集中统一管理与保护,所以目前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重点仍然是收集和保护,而不太注重少数民族档案的开发和利用。
图4 关键词聚类图
4.少数民族档案研究发文机构分析。通过对发文机构进行可视化分析,可以直观地看出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空间分布情况。将“Time Sling”指标设定为5,“网络节点”指标设定为Institution,“发文频次”指标设定为2,时间段选择“1957—2020年”,启动程序运行,可以形成少数民族档案研究发文机构的知识图谱,具体可参见图5。可以看出,我国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发文机构具有高度集中性,其中云南大学是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重要机构。从图5中还可以发现,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发文机构主要是高校,如云南工商学院、云南师范学院、广西民族大学、广西经济管理干部学院等。此外发文机构的地域类聚度高,高度集中于云南、广西两省,西北和东部等省份则比较薄弱。需要关注的是,图5所示的各个发文机构之间没有连线,代表各个机构间缺少学术合作。
图5 机构知识图谱
为了更好地反映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热点的演变过程,进而把握研究趋势,本文利用CiteSpace软件得到了关键词时间线图谱,如图6所示。由于1987年之前文献数量非常少,所以本文选择1987年以后的相关文献进行研究。按照不同时间段的研究热点,大致可将少数民族档案研究领域的热点划分为以下五个阶段。
图6 关键词时间线图
1.档案史料述评阶段(1987—1994年)。该阶段的研究热点为少数民族档案史料评述,在检索到的26篇文献中与之相关的有14篇,占比达到54%。其中,《少数民族档案史料价值及其文化功能试析》一文对少数民族史料的概念、范围、特点、文化功能以及如何实现文化功能进行了阐述。在《少数民族档案史料评述学术讨论会综述》中,对讨论会中收集的学术论文展开详细研究,文章特别指出:“《云南少数民族历史档案初探》一文,对云南省24个少数民族的档案史料做了综合评述,从档案史料的形成、种类、内容、形式等各方面进行分析,指出档案史料的历史价值、科学价值和现实价值,明确提出少数民族档案是云南档案工作的一大特点、一大优势,必须强化少数民族档案意识。”[2]72与青海省和宁夏回族自治区相关的两篇文献,也都对全省、区的少数民族档案史料进行了综合评述,尤其是对比较珍贵的档案史料做了生动、具体的介绍。内蒙古自治区档案馆和黑龙江省档案馆提供的两篇论文,分别对各自馆藏的蒙文档案和满文档案史料作了评述,并就开发利用等问题提出了看法。此外,还有几篇文章综合评述了湘西土家族、四川甘孜藏族、凉山彝族档案的内容及特点,重点介绍了有关各族的著名历史文献。
2.档案管理阶段(1995—2002年)。该阶段研究热点为少数民族档案治理措施和实践等。这一阶段发表的相关文献有14篇。其中,《少数民族档案的类型特征和收藏方法》一文着重介绍了少数民族历史档案的几种重要类型和一些少数民族档案的收藏方法,比如寺院收藏、地方官家收藏、野外洞穴收藏、民间收藏。《少数民族档案管理工作的思考》一文阐述了少数民族档案管理工作的人员不足、经费不足、文书档案管理不善、散落在民间的民族文字档案无人收集、整理、归档等问题,提出了“少数民族档案关系到祖国完整和统一,加强少数民族档案管理人才培养”[3]19的观点。
3.档案遗产保护阶段(2003—2010年)。该阶段的研究热点是档案的征集及档案遗产保护。检索到相关文献25篇,其中与档案征集相关的文献8篇,占比32%;与档案遗产保护相关的文献9篇,占比36%。《论我国濒危少数民族档案遗产保护》一文指出我国遗留的少数民族档案遗产较为丰富、价值连城,但也普遍存在储存条件不佳、损毁严重的现象。该文总结了少数民族档案遗产的内涵、外延,并结合档案遗产保护现状,提出可行的应对措施。《论西南少数民族档案文献的保护与海外追索》《论流失海外云南少数民族档案文献的历史与现状问题》《流失海外少数民族档案文献的分布与追索》三篇文章就少数民族档案流失海外对民族文化的多样性、原生性和完整性造成的危害进行了分析,对少数民族档案文献的保护和海外追索进行了探讨。
4.档案信息化建设阶段(2011—2018年)。随着计算机与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与普及,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热点转变为少数民族档案信息化建设和对少数民族档案人才的培养。检索获取的学术文献有82篇,其内容涉及四个领域,具体为:少数民族档案人才培养体系、少数民族档案资源数据库建设、少数民族档案资源信息系统建设、少数民族档案资源的综合开发和推广。
5.档案开发利用阶段(2019年至今)。由于微博、微信公众号等新媒体的广泛应用,基于新媒体平台的少数民族档案资源开发与利用成为新的研究热点。此外,少数民族档案文化创意产品的开发研究、少数民族档案管理模式创新也受到了一定关注。
在研究少数民族档案管理学术文献之际,笔者发现,虽然该议题始终是档案管理学术领域的热点议题,且取得了不少成果,但仍然存在一些不足之处。针对这些不足,笔者也提出了几点展望。
1.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不足之处。由于少数民族档案自身的分散性、特殊性和差异性,笔者认为目前少数民族档案研究存在以下几点不足。
(1)研究水平不均衡。第一,从地域分布来看,研究明显呈现出地域性特点。云南、广西的出现频次最高,其次是贵州省和四川省。该现象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因为西南地区作为少数民族的聚居地,少数民族集中且种类众多,便于学者收集优质的第一手资料。其中,云南是我国汇聚少数民族最多的区域之一,人口规模达六千人的少数民族就有25个[4]91。西部和中东部地区少数民族分布较为分散,缺乏学术界和社会的广泛关注,其丰富的少数民族档案文献资源没有被有效收集和利用。第二,从研究主体来看,主要聚焦在傣族、壮族、白族等少数民族,较少关注其他少数民族群体。第三,从档案类别来看,主要涉及金石档案、石刻档案,较少关注其他类别档案。第四,从研究力量上来看,发表2篇及以上文章的30位作者中,有22位来自云南,尤其是发文数量前13名的作者,全部来自云南大学。同样,少数民族档案的研究机构也主要分布在云南省。这一现状非常不利于少数民族档案研究工作的整体发展。
(2)没有形成统一概念。自1960年曾三同志首次提出少数民族档案这一概念以来,华林、张鑫昌、张新民、梅先辉等学者都对少数民族档案的概念进行了界定,但是几位学者对少数民族档案的研究对象、内涵与形成时间等方面的看法都存在一些差异。华林认为少数民族档案是指各少数民族在新中国成立前形成的、具有保存价值的原始记录;张鑫昌提出,少数民族档案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张新民从档案的来源方视角对少数民族档案进行了界定;梅先辉则对少数民族文字档案进行了阐述。概念纷繁复杂,无法统一,非常不利于学科的规范发展。
(3)理论研究基础薄弱。尽管少数民族档案学研究在我国起步较早,但是目前研究主要以特定少数民族档案收集、保护和利用为主,研究内容大多以某个少数民族档案的保护现状、保护意识、档案利用、人才队伍等具体化的主题为主。整体而言,尚未形成适用于所有少数民族档案的保护理念、保护原则、保护模式等基础性理论,研究缺乏坚实的理论支撑,研究内容也有待深入。而且至今尚未出版一部具有代表性的、系统全面介绍少数民族档案学的著作[5]96。
(4)学科体系不够完善。我国作为多民族国家,少数民族分布广泛且人口众多,形成的档案具有很高价值。高校作为培养人才的重要机构应该对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给予重视,但从高校课程体系的设置可以看出,少数民族档案并没有作为分支学科被纳入档案学专业当中,这说明少数民族档案研究仍然是边缘学科,学科体系建设不够完善。
(5)研究主题缺乏创新性。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主题主要集中在口述档案、档案史料方向,研究主题较为陈旧,部分文献在结构和观点上非常相似,缺乏创新性。其次,研究主题仅停留在宏观层面,研究结论以“政策性”“呼吁性”为主,研究成果只停留于浅显的理论探索层面,不能很好地应用于具体管理实践当中。
(6)研究队伍力量薄弱。通过对中国知网的检索结果进行可视化分析发现,仅有13名学者发文量在4篇及以上,超过10篇的只有华林和陈子丹两位教授,学者数量少。从图5可以看出,节点间连线很少,说明研究机构以及机构的学者间缺乏合作,这很容易造成研究内容同质化、研究成果更新周期长等问题。
2.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展望。针对目前少数民族档案研究存在的不足,笔者提出以下几点展望。
(1)促进均衡发展。第一,少数民族档案的研究同时要兼顾西北、东部以及中部地区。加强这些地区的少数民族档案的抢救与利用是未来研究的着力点之一,相关部门要通过多种渠道积极宣传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重要性,做好政策引导。第二,加强对较为分散或人口数量较少的少数民族档案的研究。相比聚居的少数民族,这些少数民族的档案在搜集上可能存在更多困难,所以可以通过多元化收集,比如征集、购买、复印、普查等[6]55,然后对少数民族档案实行集中统一管理和保护,让学者更为便利地利用这些资料,丰富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第三,收集不同类别的档案。一些少数民族尚未形成较好的档案保存意识,保存的纸质档案数量比较少,所以要注重对口述档案、简牍档案等其他类型档案的收集,从中寻找有价值的信息。
(2)加强理论研究。对少数民族档案的研究对象、时间、范围等逐步进行界定,形成完善的理论体系,这既是学者们的学术追求,也是学科发展的内在动力。所以,要注重实践研究与理论研究相结合,有意识地将研究重点转移到基础理论研究上,促进技术实践与研究理论平衡发展。可以在现有的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经验的基础之上,借鉴和参考档案管理学的理论、方法、原则,结合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实际情况,形成一套档案收集、鉴定、保护、统计和利用的完整的理论体系。
(3)创新研究思路。善于结合社会热点和跨学科专业知识,发现有价值的研究主题,促进研究成果的创新。首先,可以将档案学的研究范式与相关学科的研究范式相融合,形成更适合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的方法体系,打开研究思路,拓宽研究格局。其次,与历史学、社会学、民族学、文献学等领域的学者进行合作,开展跨学科研究。同时,本领域的学者也要强化数据挖掘、数据分析的能力,挖掘更多具有创新性和有价值的研究主题。而高校则可以在培养民族档案学专业的学生时增加计算机相关的基础课程,为以后挖掘和分析数据提供基础。
(4)培养优秀学者。首先,高等院校可以在课堂中设置少数民族档案管理课程,其中档案管理专业学生需必修该课程,其他专业学生可选修该课程。其次,可以增设少数民族档案学硕士、博士点,为该领域培养一批优秀档案学者。但是仅增加学者数量还不够,由于该领域学者分布较为分散,所以相互之间难以取得交流。因此,可以利用现代信息技术为学者创建线上交流平台,方便学者日常在线讨论与合作,有效避免研究成果重复,加快研究成果更新。同时,通过线上交流平台,历史学、社会学等其他领域的学者也可以参与其中,形成复合型虚拟专家库,为该领域注入新的研究力量和活力。
(5)开发文化产品。目前,对少数民族档案的开发主要体现在编撰相关史料方面,这些史料大多较为晦涩,面向的用户一般为研究人员和学者,很难引起大众的兴趣,也无法满足社会需求。所以,应该深入挖掘少数民族档案的价值,开发一些容易被群众接受和认可的相关文化产品,如文化读本、画册,也可以借助新媒体平台,定期更新相关内容,比如少数民族的重大事件、风俗活动等,帮助群众了解少数民族档案,认识到少数民族档案的价值,使少数民族档案的保护和研究工作扩大到全社会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