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琴,李艺敏
(深圳大学 文学院,广东 深圳 518060)
进入21世纪,“科幻”一词成为中国学术界的热词,也成为各种硕博论文的热门选题。中国知网搜索显示,自2002年开始,以“科幻”为主题的硕博论文多达1010篇,其中博士论文70篇,硕士论文940篇。将科幻与青年文化关联在一起的学位论文有18篇,比较典型的有“青年亚文化视野下欧洲法语系科幻漫画研究(20世纪70-80年代”、“网络剧的青年亚文化研究——以近年来热播网络剧为例”、 “赛博朋克电影——一种基于青年亚文化的研究”、“‘狂欢游戏’背后的抵抗与认同——亚文化视域中的网络类型小说研究”等,[1-4]这些论文看到了互联网时代青年文化与科技文化的融合并产生出新的文化主张与文化风格,聚焦在网络小说、电视、电影、漫画等表现方式,探讨青年文化诉求。但很多研究多聚焦在这些现象的传播与文化反映上,尚未深入分析中国青年话语在此过程中的流变与新生。因此,本论文立足于科幻文化与青年文化的交织现状,探讨中国青年话语的新形态与新表达。
科幻文化是科技文化与人文文化两个领域的沟通与合作。科幻文化首先建立在科学文化的认识与认同基础上,同时还呈现为对人文文化的认可。科幻文化认识到科学不仅包含技术发展,更是影响并生成人类生活方式的一种文化表现。这也是吴福仲等人所指出的,科幻文化既包括具象的科幻产品和服务,也包含了与之相关的价值信念及生产生活方式。作为一种文化形态,它嵌入了社会生活的各个面向,并发挥着特定的社会价值。因此科技文化呈现出这几个特点如技术面向是科技预言、文艺面向是社会批判、产业面向是幻想消费。[5]科技文化的这种特性也呈现在文学创作与文学阅读中。因此,科幻文学反映了科技文化的想象力与社会批判性,它本身就是科技文化与人文文化的交叠。从当前科幻文化的发展形态看,科幻文化与青年文化交织在一起,具体呈现为赛博朋克文化与网络文化的发展。
1.赛博朋克文化作为青年文化与科幻文化的一种交叠
20世纪60-70年代是西方青年文化最风起云涌的时代。青年社群开始在社会生活中发挥重要作用,并积极参与政治文化建设。以斯图亚特·霍尔为首的英国伯明翰学派将青年活动与社会现象纳入学术讨论范畴,开启了青年文化研究新领域。他们把青年群体的生活方式、时尚风格、语言口号等作为研究对象,并将青年群体纳入到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社会结构中,探讨了青年群体在形象表征背后的阶级、种族、性别的反抗与诉求。这个时期的科幻创作也将这种青年文化反抗机制带入到叙事作品中,赛博朋克小说成为这一形态的突出载体。
赛博朋克本身就是技术文化与青年文化的结合体。赛博指向控制论指导下的高科技发展,以及技术带来的生活方式与生活品质的改变。朋克则指向反叛与不服从性。“对一些人而言,朋克意味着反抗服从性或者反抗父母、学校、工作和社会。……对其他一些人来说,它意味着控制自己的生活,并无需等待别人的帮助或赞同你的想法而做某些事情。对另外的人来说,朋克是一种大声的、快速风格的音乐,有最少的装饰或生产,但有很多的用心和忠心”。[6]赛博朋克基于计算机技术和信息网络想象了人类未来的生活方式与人类主体的变异。在赛博朋克小说中的网络朋克牛仔则往往是突破网络规范与资本权力的底层技术员。因此就如赛博朋克运动的推动者之一布鲁斯·斯特林所认为的,赛博朋克是科幻小说在信息时代、都市和跨国公司蔓延的时代合乎逻辑的发展结果。[7]但它本身也呈现出对技术与跨国公司的霸权批判。
2.网络文化作为科幻文化与青年文化的另一种交叠
计算机技术的发展催生了网络媒介与网络文化。电子邮件、网站、博客、社交软件等新媒介技术正在剧烈改变我们的生活。网络文化也是数字文化,网络空间就是数字化空间,具有虚拟现实与虚拟主体能动性。穆尔将网络文化看作是赛博空间的一部分呈现,因为赛博空间可以“作为一种创制可能的世界的本体论机器来加以理解”。[5]我们正在走向赛博社会,我们的身体也越来越与赛博空间关联在一起,人类智能和信息编程建构的模型所生成的感觉、想象和智能都因无需受到生理的和地理的局限,因此产生认识论的突变。我们的身体也正在成为可以渗透的屏幕,“我们正在成为元-有机体”。[9]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人类-计算机-信息演进的过程中重叠并进入彼此,赛博空间将人类活生生的存在紧密关联在一起。青年群体对赛博空间的使用并以网络传播平台为载体发展并演绎自己的文化,生成“网络青年亚文化”。
以哔哩哔哩为例,哔哩哔哩是中国年轻人聚集度最高的文化社区和视频平台。这个网站成立于2009年6月26日,2018年3月28日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因年轻人的喜爱,哔哩哔哩也被称为B站。B站早期是ACG(动画、漫画、游戏)内容创作与分享的视频网站。目前已经成为涵盖7000多个兴趣圈层的多元文化社区。生活、娱乐、游戏、动漫、科技是B站主要的内容品类和业务板块。B站成为年轻人分享日常生活、知识、游戏的平台,甚至以弹幕的方式成为文化狂欢的场所。弹幕文化呈现的是人类社会正在兴起的新的视听环境。弹幕文化盛行是社交媒体深入发展的结果,呈现了“社交型”文艺场景,群体性讨论生成了文艺作品本身不具有的艺术效果,但同时也肢解了作品,在文化象征形式上呈现了文艺由传统叙事而走向网络时代数据库的趋势。[10]这彰显出新型的青年文化特性,青年文化诉求也转移到网络世界。在网络文化中,科幻主题和修仙文也有机结合起来,如网络文学《C语言修仙》,金雪妮认为如果我们将科幻的流行视作未来的心灵之旅,将修仙的流行视作与神秘过去的重新联结,那么这两者被嫁接起来创造出与现实世界不同的或然世界,科幻或许也可以被当作一种当代的神话建构。[11]这表明科幻文化已经糅合了多种艺术表现手段,成为青年社会生活与文化思想的一部分。而且如刘媛所指出的,网络科幻小说集合了玄幻、魔幻等元素,成为建构类和推测类等科幻小说,在文本特征上呈现为元素的多样性、乌托邦等特点。[12]这些都意味着网络文化与科幻文化已经有机结合在一起,正在生成青年文化的新形态。
1.从新青年文化到后青年文化
中国青年文化在起源上、发展路径与发展趋势都有着自己的本土特点。
从起源来看,中国青年文化诞生于20世纪初忧国忧民的家国情怀之中,它是中国处于对外积贫积弱、对过去反思的基础上,热血青年怀抱着救国救民的爱国热诚与政治热情而产生的。这不同于伯明翰学派所关注的二战之后产生的英国青年文化。中国青年聚焦的不是阶层与种族议题,也非一人一社群之利益,而是探讨国家如何强大、民众如何生存的问题,因此中国青年文化一开始就具有的是家国整体性的认知。陈独秀1915年9月15日创刊的《青年杂志》第一次开启了中国的“青年论述”。《新青年》杂志的创办,“可以被看作是中国社会中‘青年’这一角色类别形成的象征”,[13]“所强调和体现的青年性、理论性、平民性,以及通过文学来改造社会、启蒙青年的特点,反映了时代的要求,因而它能够发起和领导一场以青年为主体的思想革新运动”。[14]五四时期的青年文化的产生也与这个阶段的现代教育普及性有关。“五四时期学校教育的普遍兴起,终于导致了一个独特的社会群体——青年学生群体的诞生。学生群体作为人类社会的新成员,几种体现了青年的一系列特征和特殊利益”。[15]青年一方面成为新文化运动中被科学与民主哺育与启蒙的对象,另外也因为自身的年龄优势而成为与旧文化进行抗争的斗士。因此,我们可以看到,中国青年文化起源于中国新旧文化、新旧思想、新旧政体的冲突与战斗中,因此中国青年文化自诞生起都肩负了振兴民族国家的使命,它本身也很快成为引领中国前进的主流文化。
从发展路径看,中国当代青年文化既有自身的文化发展传统,也有对西方当代青年文化的模仿与吸收。中国青年文化的传统就是新文化运动。“新文化运动在相当程度上也是一场青年运动。它有宝贵的文学激情和生命活力,也有深刻的政治意蕴,甚至就在对单纯文化、文学内容的运动和倡导方面,其后也有深深的政治的刺激和对理想政治的向往”。[16]新文化运动推动青年摆脱旧有思维方式,展望世界,吸收西方的科学思想与政治观念,整合中国传统伦理道德与观念,从文化上改造社会,从而推动中国社会的现代化进程与发展。新文化运动给青年文化的发展建立了坐标,既回望传统,也放眼看世界。因此,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中国青年文化也不断呈现出这种模式的回应。但20世纪80年代至今的青年文化并未能如20世纪初那样形成社会的主潮,而是因后现代主义思潮涌入中国以及消费文化的盛行,青年文化纵身于大众文化与消费文化中成为一种狂欢,而导致其被边缘化、亚文化化。这与伯明翰学派发现的二战之后的英国当代文化现象有着某种程度的相似。中国青年文化也极力引介和模仿西方青年文化,如霹雳舞的模仿,摇滚音乐的模仿,说唱音乐的模仿,包括流行服饰、时尚、风格、手势等模仿。中国当代青年文化复制甚至扩大了资本主义的流行做法。但中国青年在模仿与借用外来青年文化表现模式的同时,也不断揉入自己的生活理解,从而产生出中国青年文化的内在机理,特别是呈现出与现代性共生的文化无意识。
自21世纪初开始,中国青年文化进入到后青年文化时代。后青年文化的发展呈现了中国青年文化自身的创造力,这与中国科技发展迅速及其科技产品的普及性、良好的科技环境有关。在21世纪初我们迅速进入新媒体时代、网络时代。青年文化迅速借助新科技、新媒体模式制作自己的文化产品,表征自己的时代理解与文化认知,从而产生出本土青年文化形式,甚至成为吸引世界、引领世界的青年文化产品。如李子柒的网络视频,陈楸帆的赛博朋克小说等。
2.中国科幻文化表征的青年文化特性
在中国青年文化的发展流变中,科幻文化并未置身度外,而是积极参与了中国青年文化的建设。可以说,中国科幻文化发展一直与新青年运动以来的中国科技兴邦理想紧密结合在一起。
贾立元曾在中国科幻与科幻中国的概念辨析中指出,科幻中国最大的特点在于“它变形现实和叙述未来的能力”。[17]科幻一方面帮助我们认识现实世界中荒谬的事物,达到社会批判和启蒙的功能;另一方面以富于想象的未来形象感召国民建设一个进步强盛的未来中国。“可以说,文化批判与梦想复兴这两大主题在科幻中获得了独特的表达,并主宰和塑造了中国科幻的历史命运和现实面貌”。[17]34从20世纪初期到今天中国科幻的发展无一不在呈现出这一特点。针对当代中国科幻作家的写作特点,贾立元认识非常深刻,他指出“科幻作家虽试图超越民族国家的限制,从宇宙的宏观视角去审视人类文明,尽可能打开无限想象空间,但中国人的身份则驱使他们去延续20世纪中国文学构建现代民族国家的主旨,试图以写作促进民族精神的革新,而世俗凡人的身份又使他们视科幻为自我救赎的良方”。[17](36)这其实也是科幻作家兼学者的吴岩在他的专著中指出“科技乌托邦”是中国当代科幻小说的中心母题。[18]宋明炜在梳理中国科幻文学史也认识到,自20世纪初开始,““中国将会变成超级大国”就成为了中国科幻小说的中心母题,这在一定程度上是清帝国崩塌前夜在晚清知识分子中广泛弥漫的危机感所诱发的文学想象”。[19]从20世纪初梁启超的《新中国未来记》(1902)到刘慈欣的《三体》无一不是在更迭这一主题。而发展神话则是中国当代科幻小说的另一重要母题。
中国当代科幻小说就在这种期待下努力前行。如果说西方科幻小说诞生于现代资本主义所开启的工业化、城市化与全球化进程,科幻作品中的一些素材也往往来源于现代科技的真实历史进程,而中国科幻文学是受西方科幻文学影响而产生的,且在20世纪初将科幻文学中的科技与想象看作是一种现代化的幻梦,“督促‘东方睡狮’从五千年文明古国的旧梦中醒来,转而梦想一个民主、独立、富强的现代民族国家”。[20]这在某种程度上仍然延续的是科技兴邦的理想。科幻文学始终承载了中国20世纪初科学与启蒙的重任。本文也将其称之为中国科幻文化的青年文化特性。
基于上文所述科幻文化与青年文化、网络文化之间的彼此交叠,以及科幻文化本身就呈现出的某些青年文化表征,中国科幻文化植根于中国社会文化土壤,在经历百年来的发展后呈现出本土特色的青年话语建构。
1.未来领导权
如果说中国科幻文化表现出内在的科技兴国意识,那么中国科幻话语就呈现出一种未来领导权的期许,即“以科幻文化定义未来的‘权力’与‘权利’”,[21]力图在科技预言、社会评判和产业激活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这一概念显然彰显了中国科幻作家与科幻批评家致力于中国科幻参与全球科幻创造进程并致力于其领先地位的意图,认识到科幻文化生产中的意识形态争夺,以未来阐释权和建构权来实现科技发展与文化发展的前沿性。
刘慈欣科幻小说在中国文学界和流行文化界掀起的热潮已指向了人们对中国科幻中表征的未来领导权展望。刘慈欣《三体》2015年获得雨果奖。这部作品在西方的翻译与热议让人们意识到,中国科幻小说颠覆了世界科幻的传统,刘慈欣也成为了中国的骄傲。余亮评价《三体》对西方社会产生的震撼作用,认为“《三体》的震撼力恰恰源于它刺破了西方价值观的和谐星空,暗示了当代世界重大国际斗争问题”,[22],而在这个过程中,中国在某种程度上承担了国际甚至宇宙重任。这也是宋明炜指出的,“《三体》的复杂性既反映了中国科幻出现的变化,更由此映射了中国在加入世界秩序之际所面临的不确定性和多种开放的可能”。[23]我更愿意将此看作是中国想象未来的信心。这也是中国青年文化的信心。
2.科幻现实主义
科幻现实主义作为一种文学创作主张,尽管源于西方学者的观点,但它反而成为扎根于中国土壤,成为中国青年科幻作家们的本土创作理念。
科幻理论家苏恩文将科幻看作是“一种认知陌生化的文学”、“一种虚构性‘新异’是其叙事的主导”、“科幻叙事的特征和内在价值体现在认知、陌生化和乌托邦三个范畴”。[24]认知陌生化将科幻小说与现实主义割裂开来。但也有学者认为科幻与现实是密不可分的。德拉尼(Samuel Delany)认为“科幻小说不是关于未来…它是在建立此地此刻的对话,一种作家能达到的尽可能丰富和错综复杂的对话”。[25]迪斯科(Thomas Disch)也指出,“科幻小说并不是预示未来,而是检测现在”。[26]科幻既与现实发生着各种关联性,又不完全等同于现实存在。因此克拉森(Thomas D. Clareson)提出,科幻小说是现实主义另外层面的呈现,因为幻想就是现实主义的另外层面,“科幻小说的幻想已经与我们称之为主流的‘现实主义’表征化地存在于一体——贯穿在现代小说中”,[27]但科幻小说并不只是文学现实主义或文学自然主义,它更是科学新时代的文学回应。
相对于西方学者将科学现实主义作为一种哲学认知来辨析,将科幻的幻想作为与现实相伴随的一种认知层面,中国学者则将科幻小说置于现实语境中观照,从批评视角提出科幻现实主义的观点。郑文光的科幻现实主义观念具有开拓性意义。他认为“科幻小说也是小说,也是反映现实生活的小说,只不过它不是平面镜似的反映,而是一面折光镜…采取严肃的形式,我们把它叫做科幻现实主义”。[28]科幻现实主义用科幻小说的形式来表现我们的社会现实,通过幻化、变形来呈现比现实主义作品更真实的现实。姜振宇认为,郑文光等人以关注现实问题来突破科学主题、科学构思的垄断,这其实集中反映了一代科幻作者深刻的现实焦虑与强烈的自我认同欲望。他们所试图传达的基本理念,也成为了中国科幻的理论与实践发展的重要资源。[29]如果说郑文光的科幻现实主义是以科技彰显现实社会的困境,那么陈楸帆则将科幻现实主义回归文学本质,解释为文学的重要表现形式,因为“科幻在当下,是最大的现实主义。科幻用开放性的现实主义,为想象力提供了一个窗口,去书写主流文学中没有书写的现实”。[30]应该说中国的科幻现实主义糅合了西方幻想与现实二元整合论、科学现实主义的探讨,但更具中国本土特性,以文学作为认识现实与预言甚至警示现实的类型,实现科技与文学的社会功用性。
3.伊托邦美学
哔哩哔哩网站作为新型青年文化虚拟社区代表,综合了科幻文化与青年文化新特色,本文认为他们正在建构伊托邦美学。“伊托邦”(E-topia)一词在2001年由威廉·J·米切尔提出,由电子(Electronic)和乌托邦(Utopia)组成的,简单来说就是未来人类电子社会。不同于以往人类与机器人处于两极对立的赛博朋克想象,伊托邦更加平和、中性,趋近于科技极端发展下的未来社会形态。伊托邦美学因此表现为对科技想象的乐观态度。在B站发布视频内容涉及科幻情节探讨、科技文明发展和人工智能时代的想象保持理性的向往姿态。发布者将真实生活、大型游戏、现实科技等融入到视频剪辑中,展示出一种接地气的科幻想象和全新的美学视角。
据QQ广告与KANTER联合发布《Z世代消费力白皮书》[31]显示,中国是拥有世界上最庞大Z世代人群的国家,而B站作为Z世代聚集的基地,被誉为最大的年轻人文化社区。作为互联网原住民的Z世代人群,天然地具有对科技的亲密感与青睐性,在伴随科技急速发展起来的新世代文化中,Z世代人群所追求的娱乐与过去截然不同,其所代表的青年亚文化反对传统的一元性,强调自我和多元观点表达,追求新奇与高科技。Z世代群体强调自我和多元观点表达,追求的是新奇,轻松和简单的诉求。他们反对宏大叙事,以后现代主义审美模式消解权威和中心,用荒诞和嘲讽寻求新的狂欢,科幻文化中蕴含的对传统权威和人类中心主义的批判性思考,实际上就是新世代人群所寻求的解构和反抗的表现。Z世代群体在讨论科幻的同时,也依托B站平台产生和建构起自己的话语,不论是鬼畜视频、弹幕互动还是一键三连,其中交织着青年文化、网络亚文化和科幻文化的底蕴、共通与成长。
中国科幻文化从起源到今天的发展,都呈现了与青年文化的紧密关系。青年文化在某种程度上也引领着科幻文化的中国特色与中国精神。作为当今热潮的科幻文化正吸引着更多青年群体的参与,科幻文化焕发出其勃勃生机。正是基于科幻文化与青年文化之间的相互交叠关系,本文提出,我们应该建立积极的科幻文化体系,引导青年文化的未来理想与话语表达,在全球文化中发出更多的自己的声音,并展示自己的未来定义权和领导权。
一是以科技想象建构乐观科技文化,引导青年在技术生活中收获认同感。生物技术与信息技术的发展在更新与急剧改变人类的身体与生存状态。我们的身体正在变化成为可以渗透到屏幕的物理存在,我们也正在成为元-有机体。理解这种人-计算机-信息演进重叠并彼此进入的新形态,讨论这种新生态学,认识这种研究在突破内在个体的疆界,同时也打破了机构、领域与时区的疆界,颠覆个体的想象与思想,以一种看不见的方式达到持续的扩张并包容新的思想可能性和新的现实模仿。我们以乐观现实主义精神观照新的交互存在状态,帮助青年群体的技术生活与自我意识在现实生活中有存身之处,能生成新认识论、新方法论来重新认识这个技术与人文交叠的世界。
二是建立智能人文体系,进一步糅合科幻文化与青年文化的内在观念。青年文化打破现有约制,科幻文化想象未来,它们都在反思、突破并试图建构新的文化,本文将其称之为智能人文体系,即面向赛博世界,认识技术的突变逻辑与社会反应,理解当代人类主体与工具化世界的关联,用新的方式来想象世界、人类与技术的关系。智能人文秉承智能技术与人文思想的共同协作,重塑人类主体性与中心性策略和路径,以历史为镜,更以未来为导向,树立人文科学面向科技发展的信心与旨趣,更致力于面向新生活与新世界建构新的思想体系与指导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