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文琦[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武汉 430073]
《刺猬的优雅》这部法国电影改编自法国作家、哲学教授妙莉叶·芭贝里2007年发表的同名小说,故事内容发生在巴黎欧仁-曼努埃尔街2号公寓楼,主要围绕五十四岁的门房勒妮与十一岁(原著中为十二岁)的女孩帕洛玛展开。这栋楼共有五套豪华公寓,里面住着来自法国各行各业的中产阶级人士,比如美食评论家、政府官员,他们在社会中受着身份的认可,拥有光鲜亮丽的外表和显赫的社会地位,却过着虚伪、空洞而荒诞的生活。这栋公寓楼里的一位政府部长的小女儿帕洛玛,厌倦了自己所见的贵胄们虚伪、趾高气扬的面目,计划在自己165天后的生日当天死去。在倒计时的最后十几天里,内心世界丰富、与刻意低调的外表截然相反的门房勒妮引起了她的好奇。同时,通过与新来的邻居日本绅士小津格朗相遇相交,这个十一岁的女孩对生命有了新的态度,门房勒妮也在与帕洛玛和小津格朗相处的过程中对生命做出了和解,并找寻到了“永恒的山茶花”。
本文笔者将结合原著与影片,从文本的视听呈现、女性视角的构述、法国文化与亚洲文明碰撞的火花等多方面进行解读与鉴赏,探讨原著与影片用艺术礼赞生命的思想内核。
帕洛玛生于贵胄之家,她的父亲保罗·若斯是共和国部长,身陷犬儒主义,白天是一个谨慎的政客,晚上则以完全放松的姿态卧在沙发里看棒球赛;母亲索朗热·若斯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时常在交谈中引用福楼拜的名言,她接受了十年的精神治疗和安定类药物的服用;姐姐科隆布傲慢自大,对帕洛玛造成了许多困扰,她的噪音、洁癖、强迫以及“女战神”逻辑,让姐妹二人关系并不融洽。帕洛玛认为人的一生如同在鱼缸里,用一生在鱼缸里撞来撞去,而大人们像窗户上的苍蝇。厌倦了贵胄们荒诞又无聊的生活的她,计划在十二岁(原著中为十三岁)的生日那天自杀。
受日本文化影响——谷口治郎的漫画书里主人公死在了攀登珠穆朗玛峰的路上,她认为重要的不是死亡,也不是在什么年龄上死去,而是在死亡的那一刻在做什么。在原著中,在死亡来临前的最后165天,帕洛玛决定攀登的高峰是写下《深刻思想》和《世界运动日志》,主题分别是关于精神遨游和记录人或动物的身体运动,以日本短诗的形式净化灵魂;而在影片中,帕洛玛攀登高峰的形式是拍一部纪实电影,这部电影将让人看到生命的荒诞不经、毫无意义,但是拥有精神的独立。
较文字叙述,镜头语言传达画面信息更直接、立体。电影《刺猬的优雅》利用视听语言的优势,对于帕洛玛这部电影的记录,以老式摄像机的主观镜头呈现。在影片中,多次穿插剪辑帕洛玛用父亲送给她的这部老式摄像机拍摄的生活情景、采访、自我陈述等内容,以巧妙的形式过渡影片情节、引申内容主旨。帕洛玛拍摄记录了自己面对着镜头对死亡的自述、鱼缸里被困了9年的金鱼、沉迷于和植物对话的母亲、因心脏衰竭死亡被裹尸袋送出公寓楼的邻居、门房勒妮桌上的茶具和日本作家谷崎润一郎写的《阴翳礼赞》、聚餐时在桌布底下悄悄磨脚底止痒的西装革履的男士、勒妮面对镜头卸下伪装的自我吐槽等生活情境画面。这些主观镜头拉近了观众的观影距离,一方面具有引人深入的效果,让观众以更真切的角度体会帕洛玛的内心世界;另一方面,主观镜头的表达方式贴切影片的叙事情感基调,平静而深厚,更好地服务于影片主旨的深入,突出关于“生命的永恒”的思考。
影片通过帕洛玛的手持镜头展示主人公所见的客观世界以及她的主观感受,影片色调主要通过老式摄像机拍摄的画面与镜头外的客观世界进行区分。帕洛玛用老式摄像机拍摄的画面高噪点,色调是浓调的黄色;镜头外客观世界的色调,是偏灰蓝色的淡调。
将暖色调运用在镜头内的主观镜头、冷色调运用在镜头外的客观镜头上,体现出帕洛玛内心的温度及思考的能量,以及周围冷静、单调的社会生活。与此同时,老式摄像机镜头内外,在画面的色彩明度上都采用了暗调子,衬托着影片的情感基调,帕洛玛内心对生命的态度消极且低沉,而外界的社会生活则大多无趣且沉闷。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延续了一贯的暗调色彩,影片中表现小津格朗家日式风格的镜头却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开阔感,这与影片中帕洛玛家的繁复法式风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津格朗家里的日式风格装修简单朴素,大多是自然光作为环境光源,从一般展示外界环境的灰蓝色调偏向灰绿色调,蕴含着生命的包容与化解的力量,洋溢着一种安宁与平和感。
金鱼在影片中被反复提及,在帕洛玛的眼中,人就像金鱼一样一生都被困在鱼缸里,他们年轻时努力获取知识,争取社会地位,相信追逐繁星会有回报,但是最终像鱼缸里的金鱼了结残生。
在帕洛玛用老式摄像机拍摄的一个镜头里,她用玻璃杯倒扣住姐姐科隆布的身影,在她的眼中,科隆布是典型的精英阶层继承者,她与姐姐之间只有战争。帕洛玛追求内心平和、尊重自然,而科隆布内心拥挤,同父亲一样深陷犬儒主义,极端地揭示着规范,抵抗自然的欲望,就像金鱼一样被困在玻璃鱼缸里。
同时,金鱼作为绘画元素多次体现在帕洛玛的生命倒计时表格里,对求生失去兴趣的帕洛玛感到自己的生活就像是被困在鱼缸里一样,乏善可陈。
帕洛玛给在自己家里生活了9年的金鱼于贝尔·若斯喂了一粒安定药,模拟自己的自杀计划,之后将它冲入了马桶,实现它一直想从洗碗池逃走的计划。在影片接近结尾的部分,门房勒妮在自己房间的马桶里发现了这条金鱼,并将它救了起来,这一过程隐喻着帕洛玛与勒妮、小津格朗的相遇相知,让帕洛玛重燃了生命的欲望,得到思想的解救与生命的救赎。
猫在这部作品的原著与影片中被反复提及,不同的猫象征着它们不同阶层、性格的主人。帕洛玛家的两只猫被取名为“宪法”和“议会”,映射出帕洛玛父亲保罗·若斯的身份及一板一眼的工作态度,衬托出帕洛玛的家庭氛围正如这公式化的取名风格一样单调无趣。勒妮的猫叫列夫,小津格朗的猫叫吉蒂和列文,均出自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的作品《安娜·卡列尼娜》,为二人的心有灵犀及艺术审美的高度一致做铺垫。
在帕洛玛眼中,猫是现代图腾,唯一的作用是充当着行动装饰品,而小津格朗则以橡树做喻,他相信橡树的大度和富有同情心,所以他也愿意相信猫身上所具有的一切。这个片段流露出了小津格朗智者的胸怀与友善,这份对生命的豁达与包容,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帕洛玛对生命的固有思考,同时也打开了勒妮一直以来内心的枷锁。
在影片中,帕洛玛对小津格朗的孙女小津洋子有这样一段内心认知与陈述:“她是小津格朗先生的孙女小津洋子,是个有钱人,也是日本一个有权势家族的唯一继承人。未来她将抛弃学业,和一个腰缠万贯的银行家的儿子结婚,经过三次戒毒治疗,在一个没有毒品的家中抚养四个孩子。小津洋子在晚年时离了婚,终日酗酒,身家亿万,却很沮丧。”帕洛玛对小津洋子未来的猜测,来源于她所认知的日本精英家族的女性命运的感悟,虽然刻板,但是不失根据。
原著还描述了不同阶层的典型女性形象。勒妮的朋友曼努埃拉,家庭贫困,家里孩子众多,很早在田里干活,年纪轻轻便嫁给了一个泥瓦工,成为四个孩子的母亲。她的生活里有来自公婆家、邻居们、女雇主们各种各样的号令。中产阶级的帕洛玛母亲索朗热·若斯,是一位有幸享受高等教育的女性,作为家庭主妇过着优渥的物质生活,但是内心空虚的她,通过不断与植物对话、抚养植物来寻求内心片刻的安宁。
这些典型女性形象的艺术表达,反映了社会对女性的固有认知,以及女性地位始终处在争取平等的进程中的社会现状。
电影中,在面对帕洛玛的拍摄,勒妮是这样自嘲的:“大家不喜欢我,可接受我,因为我完全符合一个看门人的角色,丑陋,年迈,尖酸刻薄,我每天无休止地看电视,身边是那只打盹的肥猫,身子下面是针织的沙发坐垫,闻到的是饭锅飘来的香味。”勒妮的这些描述,恰是人们对门房的刻板且冷漠的印象。原著里《作为图腾的卷毛狗》这一章节,将人们眼中对传统门房刻板的印象比喻成卷毛狗,因为无足轻重的小事犬吠,迈着僵硬的腿紧跟着主人,认为门房像卷毛狗图腾形象一样一生都是丑陋、愚蠢、服从与夸张。死亡对富人来说是一件令人哀悼的事情,但对门房这样的小人物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就连爱情也似乎是不存在的事物。这类刻板印象在西方文学中很常见,比如巴尔扎克笔下的女门房是个精于算计、觊觎他人藏品的人,普鲁斯特笔下的门房也被贴上了“爱嫉妒”“搬弄是非”等负面标签。但在这部作品中,传统门房的形象被大胆颠覆。门房勒妮将她的外表伪装成人们对门房的刻板印象,但她实际上是一位博览群书、求知若渴的女士。勒妮将奢华阔绰抛于脑后,每天在内心深处笑看红尘。除了和朋友曼努埃拉的相处,她通常将自己陷入不被人打扰的小房间中阅读与观影,沉浸在文学与艺术的世界中。勒妮熟悉司汤达和托尔斯泰的作品,对康德、胡塞尔现象学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不仅如此,勒妮在艺术领域广泛接收与容纳,无论是马勒、莫扎特的音乐,荷兰画派的作品,抑或是多种风格的电影,她都颇有见地。
勒妮伪装的外表与内心世界截然相反,就像帕洛玛描述的那样,勒妮从外表看满身是刺,但是内在的她细腻柔软,就像刺猬一样。她封闭在自己的为人之境,拥有着非凡的优雅。
勒妮对朝她施加号令的人的语法问题上的关注,在本质上体现出勒妮保留着没有被社会阶级制度压垮的精神上的傲气。这种对传统门房形象大胆颠覆的艺术设置,打破了思想的束缚,能让人感受到作者对生命的永恒中最本质且真实事物的思考,抛弃了社会的阶级、权势、物质,留下的是人身上平等的精神自由。
除此之外,勒妮的朋友曼努埃拉身上也体现了作者对人物形象塑造突破的用意。虽然在影片中曼努埃拉的存在感被削弱了,但是原著里《女贵族》这一节对她做出了细述。曼努埃拉是一个日常需要做着肮脏劳累的为富人们打扫的工作,但是从未丧失优雅的女性。当她带着精致的点心来找勒妮度过休闲的时光时,曼努埃拉成为勒妮眼中真正的贵族。
这两位颠覆传统底层人物形象的角色,工作种类平凡与内心世界高贵的对比,打破了人们对底层人物形象一贯狭隘的偏见。勒妮和曼努埃拉身上体现了除去地位、权利、金钱等外在事物后剩下的独属于生命的优雅与永恒。
法国给大众的印象往往带有“精致”的标签,这一点在影片与原著中都有所体现。首先是法国饮食的顺序,影片中若斯一家招待迪贝尔一家时,帕洛玛母亲与姐姐提到了柑橘沙拉与饭后甜点。在法国,饮食主要分为头盘、主菜、甜品、饮品,上餐顺序一般是开胃酒与头盘沙拉、餐前汤、以鱼类为主的副菜、以肉类为主的正菜、甜点与水果。其中不得不提到的是法国的饮品。法国饮品以酒类闻名,帕洛玛的妈妈在影片中多次喝香槟,她通过酒精来放松情绪,侧面体现出她的母亲虽然过着优渥的物质生活,但是情绪一直是压抑、紧绷着的。
其次是法国餐具的使用,主要种类是刀、叉、盘、酒杯,除了在若斯一家招待客人的镜头中有体现,影片中勒妮个人简单用餐的镜头也表现了法国的餐具文化。勒妮的餐食虽然简单,但是餐具齐全,表现出这种根深蒂固的法式“精致”存在于不同阶级的人群中。
法国的糕点、面包在原著与影片中被多次强调,比如勒妮的手提包中常常有法国长棍面包,勒妮前往小津格朗家做客时带着曼努埃拉制作的点心,在勒妮居住的场所勒妮和她的朋友们一起分享完了玛德莲娜蛋糕,等等。法国的糕点与面包,不仅是饮食文化的体现,也是法国人民日常生活习惯与社交礼仪的表现,突出法国人民社交礼仪方面的周到与讲究。
与法国饮食文化交错的,是体现在作品里的日本饮食的质朴。勒妮到小津格朗家做客时小津格朗为勒妮下厨的情节,及小津格朗与勒妮去日料餐厅过生日的情节,体现了日本饮食清淡、用餐环境质朴简洁的特点,这与法国饮食文化的繁复形成了对比。二者的交错表现,体现了在东西方不同文化环境背景下衍生的饮食文化的独到之处与魅力。
除了影片通过光影、色调的视听语言表现小津格朗家的大道至简的装修风格,原著里勒妮对“滑门”也做了个人独到的描述。勒妮认为普通推开的门就像是一条断裂带,干扰了宽阔感,是破坏空间整体感的障碍物。滑门不仅避免了障碍、美化了空间,而且在保持空间的平衡感上使空间发生了巧妙的变形。勒妮关于“滑门”的见地,体现出她被日本文化中的距离感、规整感、节制感所吸引,这种来自东方文明的宁静、和谐的魅力,深深让这位西方的女士着迷。
在影片里,不论是帕洛玛房间门框上的日本和服女孩的绘画、桌子上具有东方古代朝服元素的装饰品,还是勒妮房间置物架上的瓷器,都表现出这两位西方女士对东方文明的喜爱,也为她们的性格、审美、处事风格的共通点做铺垫。
相较于西方国际象棋的攻击性,围棋需要学会婉转构建才能谋得生存。围棋中体现出了“构建”与“生存”的智慧,尽管不能避免战争的手段,但是目的是让领土得到生存,这种自我受益与让对手共同生存的智慧,启迪帕洛玛突破对生命的消极思想,产生了停止摧毁、构建他人的想法。她企图将姐姐科隆布从一个狂妄自大的人构建成积极正面的人,也是从这时开始,帕洛玛对生命的理解从原来的消极想法往积极、开阔的方向发展,东方智慧像泉水一样,润化着这位西方小女孩。
对于小津格朗来说,品清茶是日本饮食文化的习惯,是文化的积淀,这对他博爱、宽容、平静的性格特点起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对于帕洛玛来说,品茶是一种“标新立异”,是自我内心成熟的外现,是对法国中产阶级社会根深蒂固的行为与思维习惯的宣誓与抵抗,她认为“茶品与漫画对抗咖啡与报纸:优雅与神奇的魔力对抗成人权力游戏中可悲的侵略性”。对于勒妮来说,茶实现了社会阶级差距的消解,这不仅是有钱人的饮品,也是穷人的饮品,饮茶之道,能给人带来和谐、宁静以及生命的坚定感。在品茶的过程中,光阴被升华,人生的荒诞被消解,留下的是生命最真实的永恒。
山茶花这个物象在电影中被弱化,但贯穿在原著文本中。文本中第一次提到山茶花是勒妮描述的电影《宗芳姐妹》中世津子与父亲提到山茶花的片段,随着文字“在人生的潮起潮落中仰慕永恒”。“山茶花”作为“生命永恒的宁静、平和与美好”的代表,出现在这部作品的后续内容中。山茶花既是勒妮顿悟“何为永恒”的钥匙,也是勒妮命运的象征。山茶花即使枯萎也会保持盛开的形状。在故事的结尾,勒妮面对死亡,意识到自己爱上了一个人。在人生最后的际遇,她与小津格朗、帕洛玛的相识,化解了她外在伪装的尖刺,解开了内心的枷锁。可见,爱是生命永恒的延续。
生活在环境优渥的法国中产阶级家庭的帕洛玛,天资聪颖但是起初没能对生命进行和解。帕洛玛厌恶社会交际间的枯燥、精英阶层的荒诞,在她眼中,成年人外表得体而内心空洞,人们就像是生活在鱼缸里的鱼,一生受困在欲望和思想的枷锁中。与帕洛玛出身相反的勒妮,来自贫穷的家庭,背负着大多数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的底层女性的生活负担,成为一个门房。勒妮外表冷漠但是内心细腻、柔软,不善与命运自洽的她,因姐姐被富家子弟始乱终弃最终难产而亡的事件,心里留下了对阶级敏感的阴影而陷入自我封闭。日本绅士小津格朗,做音响生意,喜爱艺术。小津格朗的真诚、博爱、宽容与友善,映射着生命中最本真的宁静与美好,一点点改变了帕洛玛对生命的固执理解并抹去了勒妮内心的壁垒。勒妮说:“他有着年轻人的热情与天真,却有着智者的胸怀与友善。”在小津格朗的身上,能寻见生命永恒的山茶花香。
不仅如此,帕洛玛与勒妮,这两个有许多思想共通点的人物也在相互救赎着。面对小津格朗进一步的邀请,勒妮陷入了身份的自卑与对阶级的敏感,找借口拒绝了小津格朗的热情,却转身难以自抑地痛哭。看在眼中的帕洛玛用眼神和肢体安抚着“受惊”的勒妮,给勒妮无言的力量,勒妮终于在经历了几十年伪装后第一次做到了真正完整的自洽,接受并回应着小津格朗的善意。在勒妮生命的最后,她想念与帕洛玛相处的时光,勒妮仿佛遇见了新生的太阳,她在内心亲切地呼唤帕洛玛为“女儿”。
对于帕洛玛来说,一直思考着如何离开这个世界的她,在听到勒妮内心封尘了几十年的精神创伤后,意识到应该克服自我惩罚,于是放下了求死的渴望,萌生通过拯救他人的方式来拯救自己、让自己与生命和解的想法。面对勒妮突然的死亡,帕洛玛第一次真正感受到生命的重量,死亡令生命所有的可能转瞬消失,面对着自己爱的人的离去,帕洛玛对“曾经”“永远不再”有了痛苦而深刻的认知。这份痛苦让帕洛玛放下了对自己生命的“轻薄”,意识到生命虽然有许多绝望的时刻,但是总会又遇到美的时刻,只是这份美的时间不同于以前,“曾经”终究无法重新达到。在对“曾经”的思考中,帕洛玛收获了“永远”。
《刺猬与优雅》原著小说以帕洛玛和勒妮交叉自述的方式作为文本载体;电影则通过剧情的融合,运用视听语言,将勒妮、帕洛玛与小津格朗的故事进行多样化呈现。无论是原著还是影片,它们分别通过细腻的文字、用心的视听设计,呈现出文学与艺术对人的救赎,以一种平和而深刻的情感基调,用娓娓道来的方式讲述人与生命和解的过程,最终将生命中永恒的山茶花传递到了读者与观众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