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娴,晋桂清
(广东医科大学,广东 东莞 523808)
在全球大变局的后疫情时代,共同体理念在诸多领域的发展一日千里。社会层面上,家国情怀和人类情怀越渐趋于人类共同健康发展,紧密关联全球化进程,呼吁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行为范式。教育行业里,颠覆性的线上线下混合式教学模式引领了一次历史性跨越,基于网络空间的学习共同体理念全然革新了当代学习方式和教学实践。人文领域内,文学共同体观照下各类作品纵横交错,绘制了一幅七彩缤纷的文明景观,倡导新情境下讲好中国故事以期更好地对话他国,撑起世界精神文明大厦。
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的国际形势和海内外各种激荡的关乎文明、文学、文化的浪潮,在大众传媒和媒介融合的深刻影响下,中国文学、英国文学、美国文学等国别文学已然超越文学的“民族性”藩篱,在新情境、新背景、新形势下增添种种“世界性”元素。新影响下,文学与人文教育纵深合谋。人文性是文学的本质,人文化是教育的趋势。文学所独具的“情感交流”和“心灵沟通”属性,是关系文化自信和深层对话的关系所在。中国外交发展“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反对冷战思维和零和博弈”,主张“推动形成人类命运共同体和利益共同体”。文学共同体的主张与人类命运共同体有一脉相承之处,其实现的根本路径在于通过互联互通实现人类发展更加美好的未来。2020 年,我国学者丛新强指出:“中国意识形态的构建与传播应具有全球化的眼光,如果不能提供富有价值的全球知识,就难以成为全球性大国。”[1]文化认同是中国历史多次民族大融合的共有基础和强大动力,长久以来中国已然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多民族文化共同体。和而不同、求同存异是中国政治文化的主张,也是中国文学话语的基调。实现以人类命运的根本关怀为主的文学共同体构建实则是通过客观、坦诚、理性的对话来构建自身立场,成为让中国走向世界、让世界元素融入中国的重要途径。
共同体(community)一词最早可追溯的词源为拉丁文communis,意为普遍、共同的。共同体的概念从哲学、社会学跨越到文学,经过黑格尔、马克思到威廉斯、滕尼斯等大家拓展,其理论发展与含义发生了一系列的嬗变。
根据雷蒙·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 在其文化研究著作《关键词:文化与社会词汇》 中的考证,共同体(community) 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内涵:平民百姓(14~17 世纪);一个政府或者有组织的社会(14 世纪起);某个区域的人民(18 世纪起);共同拥有某些事物的特质,如利益、财产、身份(16 世纪起)。[2]29由此可见,共同体的意义内涵可以从表示某一人群、某一地域到某一政府和社会不等,具有广义性。19 世纪德国社会学家兼哲学家滕尼斯(Ferdinand Tonnies) 的共同体研究立论于文化观念之上,将其进一步定义为:“拥有共同特质和相同身份与特点的群体关系;是建立在自然基础上的、历史和思想积淀的联合体;是有关人员共同的本能和习惯,或思想的共同记忆;是人们对某种共同关系的心理反应,表现为直接自愿的、和睦共处的、具有重要意义的一种平等互助关系。”[2]30可以看出,滕尼斯认为基于相似的身份、记忆、情感、共识等特质是共同体构成的关键所在。2019年,上海交通大学彭青龙教授提出“构建科技人文命运共同体”的倡议,强调这是“对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有益探索,既是学科内部融通发展的需要,也是中国和平崛起的需求。”[3]
实际上,文学中的共同体理念可以追溯到一百多年以前歌德的世界文学概念,“伟大的文学作品传递着人类共通的诗意精神,值得跨越国别界限传播,促进文化间的理解。”[4]文学共同体蕴含了人类共同的价值追求、文化想象和诗意精神,是“一种通向未来的思维方式”。也有学者指出:“文学共同体在研究上应注重世界文学的发展过程,重点探讨具有世界性的人物、事件和作品,从而形成全球意识。”[5]可见,文学共同体代表了人类共同的价值追求,以文学间的对话性为基本原则,通过自我来了解他者,通过他者来反思自我,通过重新界定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的关系来重新认识中国与世界的关系,从而为构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人类命运共同体奠定文化基础。
显然,在当今的国际环境和教育形式下,共同体研究已然成为当代的重要议题。大学英语学习共同体建设,是让每个学习者在课堂学习之余,使用新型网络媒体全面提高知识更新、人际交流、团队合作的能力,具有特殊的“人本思想”育人功能,而文学视域恰恰为科学主义、技术主义至高至上背景下的成人知识教学中的“人性”“人本”“人道”和“人文”教育提供豁口。笔者主要以大学英语学习者为研究对象,在文学共通理念的观照下,探讨如何通过阅读具有普世性和国际性的文学作品,使学习者倍增家国情怀、国际意识和共同命运观。
1.学习及文化身份建构。近年来,由于西方文化的侵蚀、母语文化的缺失、网络碎片信息的过度浸染,我国各级各类外语学习者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文化身份迷失、身份归属感削弱等身份困惑。其一,在新的网络学习、移动学习和泛在学习方式的革新式影响下,大学英语阶段非英语专业学习者的学习已不受限于固定时空,各种网络学习平台、App、电子资源有效延伸了学习时间和延展了学习空间。伴随着明显的专门用途英语(ESP) 倾向,学习者出于对学科知识与语言学习的双重兼顾,学习障碍常源于学习时间、学习地点、学习方式的不固定性,由此带来语言学习的边缘感,在学习者内部容易对自我产生一定的学习身份断裂、错位和矛盾等问题,因此,容易导致学习效果的不稳定。其二,过度强调语言技能学习造成了大学英语学习“费时低效”“哑巴英语”等问题,进一步引致文化上的“失语症”,从而丧失学习身份感。实际上,身份不仅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如何看待自身的社会位置和意义,同时也是他人对该个体的认同和感知,含有自我和他者博弈关系的双向视角,身份研究具有多元性、复杂性和流变性。基于相似的或相近的身份认同促进成员间形成“共同理解”,以共同的学习经历、文化身份意识、身份意识为支撑,有助于学习者形成正确的自我认识,缓解学习焦虑。学习者身份建构是身份认同的物质基础,最终归结为文化认同。
我国学者龚嵘提出了课程环境下外语学习者的身份二元操作定义:“(1) 学习者话语身份:个体学生与同伴、老师对话互动中,所涌现出的学习者行为类型特征,强调自我的意识与他人的认可。(2) 学习者活动身份:个体学生在课程学习活动中的角色,强调特定学习团体中的经历分享与归属意识,即所谓的团体归属身份。”[6]出于新形势的影响,大学英语的课程环境出现线上线下混合式网络教学的态势。新环境的课程体系和教学模式颠覆了传统的线下授课模式,学习者物理学习空间的缺失进一步加深学习身份的迷失。经过相关教学实践和经验总结,研究发现可以通过以下途径对学习者的学习身份和文化身份进行同步构建:首先,学习内容上增加中国文学文化的输入,通过使用英语语言技能讲“中国故事”“中国文化”或“地方习俗”等增强自我意识,培养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其次,学习方式上增添在线互动、交流和活动,如设置关于国别文学、民族文化、地方文化的在线贴吧、论坛、投票活动、抢答竞赛、小组合作等,特别强调在线学习中共同的团体活动身份。再次,在学习评价上以同伴互评为主、教师评价为辅,以正面话语、情感交流、心灵沟通等帮助成人学习者在对话中获得他人认可,从而缓解跨文化交际过程中文化与学习身份矛盾。
2.在线学习社区路径模式。2018 年教育部发布了《教育信息化2.0 行动计划》,要求“构建网络化、数字化、智能化、个体化、终身化的教育体系,建设人人皆学、处处能学、时时可学的学习型社会。”[7]学习共同体是促构学习型社会的重要前提。基于对英语语言学习技能性、文学文化育人性、学习过程共同性的分析,本研究充分利用网络平台及软件的交际性和交互性特质,通过建立大学英语文学在线社区的实施模型,以教学内容与教学活动设置为搭建主线,从学习身份、学习话语、学习评价三个方面来整合在线“教”与“学”的共同一致。具体实施路径包括:首先,课前准备,明确学习身份。教师在每个单元授课前根据教学大纲和教材内容,精心选择与授课内容高度相关的中外文学材料(如各个思想流派、作家生平、写作背景、作品分析和评论) 等相关音频、视频、文字、图片材料上传至在线学习社区的资料模块供学生课前准备。也可以以此为线索,帮助学生课前收集、整理学习材料,增添自我学习的身份意识。其次,课堂学习,建构学习话语。在线学习社区得益于网络资源的多元性、多样性、丰富性,特别强调多维度使用线上学习资源。以共同学习为主导的文学知识学习需要教师与学生共同参与线上课堂,通过中外文学作品的输入性建构,激发学习者对文学作品、文化生活、文字表达的兴趣,帮助构建有效的课堂话语、身份话语、文学话语、民族话语,形成语料库,从而基于文学共通的意识来增强群体、民族、国家文化自觉意识。再次,线上活动,促进学习协作。线上活动贯穿于课前、课中和课后,是在线学习社区的重要组成部分。教师应通过多种途径鼓励学生进行在线交流和互动协作,以完成一定文学知识或内容为学习目标。学习共同体要求学习者进行多方面多层次的合作,例如,对于某个文化知识点或语言技能的掌握,可以要求学生之间互相考察、互相分享、互相纠正等,在特定团体的归属意识指导下获得共同协作性的学习输出。最后,课后任务,丰富学习评价。对于语言学习者而言,课后学习任务应当以移动化、碎片化的任务为主导。学习型社区任务范围延伸至线上的教学活动小组、网络学习共同体、网络学习社区等,实现随时随地学习。通过丰富学习评价来建构共同的学习氛围。经过跟帖回复总结,教师有意识地帮助学习者提炼共同的精神价值,从而提升语言学习者的人文素养。
3.文学共同体认同与共同体关怀形成。在信息化资源的引领下,学习共同体超越了地缘界限,充分利用线上资源、线上平台等在线工具的资源共享性、社区合作性、移动便利性等特点为学习者革新学习模式。新环境下,学习共同体可以是一种精神共同体。网络社区将处在异质时空的个体汇聚成享有共同身份、记忆、学习过程的多声部群体演奏,从而形成彰显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共同体关怀和诗意气质。
社会学家安东尼·科恩(Anthony P.Cohen) 的共同体符号性建构认为:“共同体是一个文化符号系统、一种文化上的聚合机制,并渗透成员们的日常生活与思维方式的方方面面。”[2]38他强调共同体之上的象征符号,把共同体的形成看作是一种符号性的建构过程。基于该视角,共同体的符号性建构从对结构内部的“共同理解”转化为对认知外部的“共同形式”,从现实生活中强调封闭性和同质性的组织结构延伸至开放的、可阐释的符号世界和符号秩序。体现在大学英语语言学习者身上,具有国际性和人文性的共同体情怀形成与共同体成员有关文学的符号性建构相益得彰。文学符号的概念可大可小、或实或虚,既可以源自具有国别差异的文学,也可以按时间划分具有时代特色的作品。以后者为例,西方文学话语符号代表了各历史时期各文学形式的“主动脉”:古希腊、古罗马的神话艺术体现了西方文明“童年期”喜剧性与悲剧性共存的人生体验和命运意识;以《圣经》为代表的基督教文学和以传奇、抒情诗为代表的骑士文学之间的二元对抗展示了理性与原欲之间的矛盾;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旗帜极大地推动了人对外部世界的认识和内心世界的觉醒;新古典主义和启蒙文学思潮催生了人的思想解放;浪漫主义诗歌推陈出新,强调唯美,辉耀文坛;现实主义作品抨击鞭挞社会的脓疮,直击人心……通过以上不同时期文学作品的阅读、文学符号的阐释、文学潮流的理解,学习者首先能够在形式上形成相近的文学认同感,达成多元文化共存的世界共识,促进人类命运共同的意识;其次能够通过国外文学作品更好地比较、认识、理解和观照现实,从而为文化间的对话架构起基础桥梁。
在线学习社区的构建过程中,具有全人类共同价值的共同体情怀形成是新文科背景下英语学习的目标之一。呼吁国际性的新文科建设要求学习者能够具有家国情怀和国际意识。强调跨学科性的新文科背景融合了语言学习“工具性”“技能性”与社会科学“人文性”,通过共同的学习语言,以共同的方式进行学习、合作、探索共同的学习主题,从而在共同的文化符号之上形成共同的意识形态下的差异性理解。有学者认为,“家国情怀包括三种意识:族群意识、组织意识、共同体意识,核心是归属意识”[8],大学阶段的语言学习者已有一定的社会经验和人生经历的积淀,往往能够适应自身的文化心理,选择对与自身相关的象征性文化符号,从而形成族群意识;基于线上共同学习社区,通过合作式、探究式、交互式等学习模式的浸染颇具组织意识,在身份认同、文化认同、政治认同的过程中完成家国情怀和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价值追问。
可以说,共同学习、共同思想和共同叙事构成了文学共同体的理念维度。而在线学习社区建设中,文学学习中的身份建构、实践路径和共同体情怀则形成了学习共同体的实践维度。在线文学学习共同体的形成有效帮助学习者找回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感、联结感和安全感,从而赋予学习新的意义。本文选取偏离时空共同学习轨迹的在线学习者为研究对象,以文学、文化、文教共同育人的理念为立足点,有效融合语言学习的技能性、网络平台的技术性、文学学习的人文性和学习过程的共同性,帮助大学阶段非英语专业学习者从学习边缘回归学习中心。此外,在线学习社区的构建过程中应当充分发挥文学的社会教育功能,为共建全球多元文化融合提供中国视角、中国话语、中国态度,从而化为一条多元共生的文化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