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林,王 智
(西南石油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成都 610500)
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对党史的学习研究予以高度重视。毛泽东曾对党史研究的必要性作了说明:如果不把党的历史搞清楚,不把党在历史上所走的路搞清楚,便不能把事情办得更好。[1]399毛泽东通过对党史问题的研究,不断总结历史经验和教训,不仅对中国的革命与建设起到了指导作用,而且为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际相结合提供了历史依据和理论依据。最重要的是,毛泽东党史研究的科学方法,是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体现,是党史研究的一般方法和一般规律。毛泽东的党史研究方法具有深厚的哲学意蕴,进而对当前的党史研究也具有高屋建瓴的指导意义。
党史研究是以中国近现代宏观历史为背景,以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为研究对象,揭示历史规律的科学。其具有双重性。首先,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来看。党史研究是一个相对年轻的学术领域,党史研究本身存在着巨大的文化价值和文化功能。其次,从意识形态的角度来看。党史研究集党性和政治性于一体。由此来看,党史研究方法是以马克思主义的历史研究方法为主导,以其他领域研究方法为辅助,揭示中国共产党不断发展的必然性和规律性的工具和手段。党史研究的方法作为解决科学问题的基本手段和途径,不仅能够使研究成果更加规范化和学术化,而且能够使研究成果更加具有说服力。
1969年,毛泽东在党的九届一中全会上作出指示,要求大家对党的历史进行正式的编纂,尽快推动党校相关课程的开设。开展党史研究工作,不仅顺应历史发展的趋势,而且符合时代变迁的需求。毛泽东在领导中国共产党的过程中,尤其是在革命时期形成了一系列的党史研究方法。毛泽东的党史研究建立在对马克思主义的唯物主义的深刻理解之上,建立在对整个中国的革命历史、发展历史的系统的、整体的理解之上。进而,毛泽东的党史研究,不仅解释了中国革命历史的一般的发展规律,而且再现了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实现社会主义跨越式发展的脉络与征程。
首先,物质和意识以及社会存在和社会意识的辩证关系原理是毛泽东党史研究方法的理论基底。这两大原理从根本上反映了物质的生产方式对社会形态的决定性作用。任何上层建筑、观念形态都是基于一定的物质生产方式、基于既定的生产关系建立起来的,因而对上层建筑与观念形态的变革研究,必须基于对物质生产方式的变革的历史过程的研究。无论是毛泽东实事求是研究党史的态度,还是史论结合的叙述方式,以及对阶级分析方法的坚持,都意在说明党的历史得以衍生的物质基础与发展的根本动力,是对唯物主义上述基本原理的深刻理解与领悟。毛泽东站在历史的物质的生成过程角度研究整个党的历史,从而揭示中国共产党从几十人发展壮大直至九千余万人的历史必然性,另外,在党史研究中,对党的历史的生成进行说明,对党的革命过程进行展现,方能取得科学客观的研究成果。
其次,实践和认识之间的辩证关系原理及其辩证运动规律是毛泽东党史研究方法的深化缘由。实践和认识之间的辩证关系原理说明,认识产生于实践,且认识是否具有真理性只有通过实践才能得到检验。因此,我们要坚持“实践出真知”这一基本的认识论前提。对于党史研究来说,就是要在研究和分析党在发展中所面对的现实问题的基础上得出结论。毛泽东在《反对本本主义》中曾指出,当我们面对难题时,调查其现状和历史是解决问题的重要方法。早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到延安整风运动的20多年时间里,毛泽东公开发表了如《矛盾论》《实践论》《中国革命和中国共产党》和《新民主主义论》等一系列重要文章,探索研究了中国共产党在革命实践过程中遇到的问题,为党史研究的原则、理论和方法奠定了基础。同时,认识指导实践,不断推荐实践深化与实践创作。在此基础上,毛泽东于党的六届六中全会上强调,指导革命的政党不仅需要革命的理论,而且还需要历史知识和对实际运动的了解。
再者,认识世界和掌握真理必须做到主观与客观相统一。进行党史研究的目的不仅是反映党实现领导革命与建设胜利的一般规律,而且要在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的头脑中普及科学、正确的党史观念。唯有在对客观世界建立正确的认识的基础上,党员干部和人民群众才能够认识世界和掌握真理。因此,毛泽东强调,研究是学习的基础,必须做好党史研究工作。在延安整风运动时期,毛泽东在《如何研究中共党史》等文章中进一步深化和明确了党史研究的原则、理论和方法,对党史研究的对象与目的等进行了科学的阐释。为了配合延安整风运动的进行,毛泽东亲自主持编纂了《六大以来》、《六大以前》、《两条路线》三部大型文献,全方位地对党史材料进行了归纳整理,为日后的党史研究工作做出了巨大贡献。另外,以毛泽东为核心的党中央主持通过的《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等文件,不仅是党史研究史上的重磅作品,而且渗透着毛泽东党史研究的科学方法。
唯物辩证法以唯物论为基础,以辩证法为主导,在相互融合之中推动着其本身与社会实践的共同进步。毛泽东作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领军人物,他将唯物辩证法这一科学武器应用于认识中国和改造中国的实践过程中,在包括党史研究等领域发挥了重要作用。
比较研究的方法在马克思主义历史研究方法中有着重要的地位,当前被广泛应用于历史研究领域。毛泽东对这一方法的继承和发展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将对立统一的思想与之结合,形成了对立统一的比较研究法。另一方面,其在于上世纪四十年代就能够将这一方法应用于中国的国情之上并提升到方法论的高度。这对党史和其他领域的研究做出了一定的贡献,直到今日依然有着重要的理论指导意义。
人类历史的发展具有连续性,历史上的各事物之间普遍联系。在这一系统中,对立统一无处不在。虽然历史领域的研究不能像自然科学领域一样进行试验验证,但可以通过对同一类事物或者不同类事物之间进行比较研究的方法来间接求证。这是毛泽东一贯提倡的研究方法,其对这一方法的应用主要体现在三个层面上。首先,从微观层面来看,即以某一事物其自身矛盾斗争的对立面为研究对象。毛泽东在论述抗日战争时对此做了深入的阐释。他认为,国共双方在抗战时期发布的很多文件都需要深入研究,不仅要看自己的文件,而且看国民党的文件。不仅要研究国民党好的文件,而且要研究国民党反共的文件。这样,我们就做到了从不同侧面,不同层次进行党史研究,更加立体地还原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争中,如何根据国际国内战争局势的变化,做出政策方针上的调整,从而争取到战争的主动权和领导权。其次,从中观层面来看,即以一对处于对立统一关系的事物为研究对象。毛泽东在《我们如何研究中共党史》中提出,若想对党的历史进行更加系统性的研究,就要将党内和党外两种历史材料对照起来进行。在史料的收集和编写上,应该按照不同的时间顺序,分别对包括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在内的党内材料和资产阶级、帝国主义等在内的党外材料进行整合,两种材料对照起来研究。[1]406这足以说明毛泽东对比较研究的重视,研究党史不仅要研究党内的材料,还要与国民党的、帝国主义的、资产阶级的材料进行比较研究,这样的研究才更加的科学周密。最后,从宏观层面来看,即将不同事物上升到其类属的角度进行比较研究。毛泽东在对中国和世界的革命形势进行对比的基础之上,将中国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作了归类。在他看来,中国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在十月革命之前应该从属于旧的世界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的范畴。直到五四运动时期,其随着中国无产阶级的觉醒,而从进入了世界无产阶级社会革命的范畴。这样就将个别上升到一般,得出了具有普遍性的研究结论。
毛泽东提倡的对立统一的比较研究方法在应用时需要一定的条件。首先,被比较的事物之间应该具有一定的可比性。所谓的可比性并不是指只有同类事物之间才可进行比较,而是指要善于分析事物之间的矛盾。也就是说,就同一类事物而言,要善于从同一中发现对立,就不同类事物而言,要善于从对立中寻求同一。其次,要对事物变化的临界点进行把控,确保在度的范畴里进行对比。事物的变化超过其临界点时性质必然发生变化。最后,对研究对象进行比较时,应该建立在对其深入的研究基础之上。如果对被比较事物的基本情况掌握不够,在研究中难免会掺杂进一些非客观的因素,甚至会出现用理论生搬硬套的情况。因此,在应用对立统一的比较研究方法时,对上述条件应加以重视。
唯物辩证法认为,看待事物要一分为二,做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基于此,毛泽东在评价历史人物时强调,每个人都有两点,有优点就有缺点。毛泽东曾在文章中多次批判陈独秀在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工作中所犯的错误。但是,毛泽东也指出,陈独秀作为党的创始人之一和五四运动的总司令,[1]403对党的发展同样起到了积极作用,将来我们修中国历史,要讲一讲他的功劳。[1]406这是毛泽东历史人物评价观的充分体现,其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将历史人物一分为二,既看到其反面作用,也看到其正面作用。总而言之,就是采用辩证的思维方法去分析。毛泽东在纪念孙中山的文章中对孙中山进行了高度的评价,但同时指出,孙中山同每一个站在时代潮头引领历史的伟大人物一样都有着他们自身的局限。对这些历史人物进行评价时不能脱离其所处的时代背景和历史条件。与此同时,毛泽东强调党的历史上所发生的错误不能只归咎于少数人,如果只恨几个人,那就是把历史看成是少数人创造的。[1]406那样做的话不仅有违历史评价规律,而且是对唯物史观的错误理解。然而,在历史的创造者这一问题上也还必须看到领导者的作用——那是有很大作用的。[1]406他对这一问题的论述,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人民史观,在肯定人民群众的功绩的同时,也承认了历史人物的贡献,而站在这一角度对历史人物与事件进行评价才显得客观公正。
当前,对部分历史人物的评价上出现了历史虚无主义。毛泽东辩证分析的人物评价法,提供了对历史人物进行评价的一些基本原则。第一,全面性和准确性。部分历史人物在历史发展中展现出了中流砥柱的作用,因而,要在尊重事实的前提下作出客观的评价。第二,历史性和时代性。对历史人物的评价不能脱离其所处的历史阶段和时代条件。要用历史的眼光去评价,而不是用今人的眼光审视古人。第三,辩证性与人民性。所谓辩证性,就是坚持人物评价的“两分法”。不仅要看到其积极的一面和局限的一面,而且还要分清其贡献和失误之间何为主流,何为支流。所谓人民性,就是要坚持唯物史观中人民创造历史的观点。
总的来说,毛泽东辩证分析的人物评价法就是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分析方法。其站在历史的、全面的角度对他人进行评价,对后世党史国史人物的评价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毛泽东认为,党史研究的前提条件是要详尽地占有敌、我、友三方材料。其对史料的收集整理相当重视。在延安整风运动的过程中,他主持编纂的《六大以来》、《六大以前》和《两条路线》,对解决一些党员干部的思想问题等起到了史实和理论上的支撑作用。他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中强调,研究历史和当下问题,不能靠主观想象和书本上教条的结论,而是要凭客观存在的事实,详细地占有材料,[2]801应用马克思主义科学方法对材料进行挖掘。他在《整顿党的作风》中提倡,全党同志对中国的历史、政治、经济和军事等方面进行研究时,要坚持站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上,依据详尽的材料加以具体的分析,将研究结果上升到理论的层面来。由此看来,毛泽东极其重视“史论结合”这一方法。
“史论结合”中的“史”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史料。史料是对已经发生了的历史的记载,而不是历史发展的实际,且部分的、不够全面的史料不能反映历史的全貌。也就是说,“史”应该理解为历史上客观存在的一切事物。“史论结合”中的“论”不能简单地理解为理论。理论是人类实践活动中认识的产物,而人类的认识一直处于发展更新之中。也就是说,“论”应该理解为客观事物之间以及其内部的规律。因此,“史论结合”方法也可以理解为实事求是的方法。“史论结合”——“史”就是“实事”,“论”就是“求是”。“实事”是指客观物质世界的一切存在之物,“求是”就是对已发生的客观历史的规律性与其内部之间的联系进行探究,并提炼引申出符合客观结论的过程。
当然,“史论结合”还要注意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辩证唯物主义是“史论结合”的“根”。忘记这一点,“史论结合”犹如水中浮萍,无所依托。人类社会作为一个又一个相互联系的矛盾的集合体,对其历史进行研究,脱离了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而得出的结论必然是庸俗化、表面化的。因此,学者在党史研究的过程中对材料的分析要从辩证唯物主义的原理出发,推动“史”与“论”更加科学地结合,力求“史论统一”,“史论结合”。另一方面,杜绝“重史轻论”或“重论轻史”的错误倾向。“史”和“论”二者相互联系,相互制约。“史“是“论”的来源和前提,而“论”是对“史”系统化的归纳和总结。“史”决定着“论”,而“论”反作用于“史”。夸大“论”或轻视“史”,都不能求得正确的结论,反之亦然。
在毛泽东看来,研究党史如果不对现有的史料进行集中的搜集和整理,无异于 “闭塞眼睛捉麻雀”,[2]796只求得一知半解。因此,毛泽东应用实事求是的精神推动党内形成了对史料有组织的调查整理的学术氛围,这对马克思主义的普遍真理与中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产生了重要影响。
唯物史观在集中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不仅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因,而且反映了马克思主义的人民性和阶级性。因此,毛泽东在对党的历史进行研究的过程中时刻站在唯物史观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世界不是既成事物的集合体,而是过程的集合体,[3]这是唯物史观的基本思想之一。作为物质世界的组成部分和长期发展产物的人类历史也是过程的集合体。毛泽东在党的六届六中全上指出:“今天的中国是历史的中国的一个发展”。[4]534中国共产党作为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指导下的政党,“我们不应当割断历史”。[4]534人类社会是不断从低级走向高级的无穷发展过程,后一代人在前一代人创造的历史基础之上进行活动,而整个历史又在后一代人的活动中被不断地改变。历史规律在人类这种持续不断的历史活动中形成,同时其对人类的历史活动与发展方向进行着无形的制约。一言以蔽之,从历史逻辑来说,中国的历史就是历史当中的中国。既然历史的规律产生于历史的发展过程中,那么在研究历史时必然要从全面的、发展的角度对整个历史过程进行把握。因此,毛泽东强调将整个党的发展过程作为我们的研究对象,进行客观研究。
从新民主主义革命到社会主义革命,中国共产党每一阶段的历史都可以细分为若干历史片段。毛泽东认为,要了解党史当然需要将这每一个片段的历史搞清楚,汲取相应的历史经验。但是,要想完整、准确、立体地研究党史问题,就必须将党的全部历史过程作为对象进行研究。即从某一历史事件之前的历史中寻找因果关联,站在历史的角度分析历史,求得系统和宏观的研究成果。毛泽东指出,研究党史有必要对党成立之前的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的相关历史材料进行研究。不然,就不能明了历史的发展。[1]404每一个历史进程中的人物和事件都有促使其产生的历史根源。毛泽东正是看到这一点,要求在研究党的历史时要回溯每一个历史事件和人物之前的背景。在连贯的历史中探求真相,挖掘当时的社会思想根源。在毛泽东看来,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对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乃至之后的发展,都有着重大历史意义,如果不对前者加以研究,后者也就无从说起。因为,虽然中国的无产阶级在辛亥革命时期还没能以独立的政治身份登上历史的舞台,但是整个社会的思想已经开始得到解放,为日后无产阶级的觉醒埋下了思想的种子。正是在五四运动时期随着中国无产阶级的觉醒,中国共产党应运而生。因此,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对中国共产党的产生、发展和路线方针的制定起到了推动作用。只有强调这一点,才能说明党的前世今生。
同时,毛泽东指出,在研究党的历史过程时,不仅要回头看,而且眼光要长远。历史是最好的老师,现实中所遇到的问题往往能够从历史的长河中寻求解决之道。事实上,中国的传统史学对毛泽东党史研究方法的形成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毛泽东对于古代的历史典籍,无论正史还是野史笔记都细心阅读,且从中总结经验并应用于政治实践之中。毛泽东曾说明,我们反对主观主义,反对宗派主义,反对党八股,在研究历史时也应该注意历史上有没有这些东西。[1]407毛泽东在对党的历史过程的研究中,善于将党的历史与中国古代历史相互关联,通过对历史的回溯以求破解之道。因为,党的历史规律只有在整个历史发展的过程中才能清晰浮现。并且,只有将党的某一历史片段置于整个历史发展过程中并且与其他历史片段进行比较,才能更加正确地认识这一历史片段的真相。简而言之,党史研究,不仅要看到某一事件发生时的历史背景,而且要站在更加宏观的历史角度,以更加宽广的视野,将党的历史进程回溯到整个中国历史过程的长河中去看待。从而便于在过往的历史中寻求孕育后来者的种子,理清其因果关联,推动党史研究的不断深入。
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普遍原理具体化是党史研究过程中所面临的重要问题。1942年,毛泽东在《如何研究中共党史》中提出的“古今中外法”解决了这一重要问题。他说:“如何研究党史呢?根本的方法马、恩、列、斯已经讲过了,就是全面的历史的方法。我们研究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当然也要遵照这个方法。”[1]400在他看来,党史研究同历史研究一样,应该遵循马克思主义所倡导的全面的、历史的研究方法。毛泽东的“古今中外法”对此做了更加具体的阐释,这一方法具体包含着三个方面。首先,从纵向时间的角度来看。“古”,就是先前,“今”就是当前。例如,毛泽东依照历史发展的顺序,从斗争目标、打击对象和党的政治路线三个角度,将中国共产党当时的历史划分为三个阶段。即反对北洋军阀的大革命时期、反对国民党的国共内战时期和反对日本侵略者及其汉奸的抗日时期。相较于蔡和森把中国共产党产生的历史背景追溯到鸦片战争时期而建立的党史分期体系而言,毛泽东以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时期作为中国共产党产生的历史背景而建立的党史分期体系更加精准且具有说服力,对当时乃至后期的党史研究工作起到了引导作用。其次,从横向空间的角度来看,“中外”有两层含义。一方面, “中”就是中国,也就是个性,“外”就是世界,也就是共性。共性是不同个性的抽象,个性是共性的具体。这就要求我们将问题放在更加宏大的世界背景中去研究,从世界的共性中辨别出中国的个性。另一方面,毛泽东曾强调“古今”是相对的两组概念。比如,大革命时期,北伐为“中”,则北洋军阀为“外”;国共内战时期,共产党为中,则国民党为外。由此可见,“中”与“今”是古今中外法研究的客体,而与之相对应的“古”与“外”可以看作是导致客体产生的环境、条件和原因。最后,“古今中外”法还包含着一种逆向思维。马克思曾指出:“人体解剖对于猴体解剖是一把钥匙”,[5]这一思想在马克思主义史学理论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毛泽东对这一观点也进行了阐述,“马克思讲过,首先研究近代社会,就容易理解古代社会。这是倒行的,却要快些。”[1]407“古今中外法”就蕴藏着这一深刻思想。“古”孕育着“今”的萌芽,“今”是“古”的扬弃和发展。“古”、“今”相沿,在否定之否定中接续不断,采用逆向思维以“今”验“古”,探寻“古”的同时,就是对“今”更深层次的挖掘。
“古今中外法”在党史研究领域有着深远的影响,其应用过程中需要注意以下两点:一方面,“古今”和“中外”二者是不可分割的关系,“古今”是“中外”的“古今”,“中外”是“古今”的“中外”。如果单讲二者中的一个,在研究的过程中就有可能产生以偏概全的现象和以个别取代一般的错误。另一方面,不能抹杀“古”与“今”,“中”与“外”之间的差异。研究工作要时刻牢记立足中国、立足当下,以“中”与“今”为中心进行研究,做到“古为今用”、“洋为中用”。
总的来说,毛泽东提倡的古今中外法是对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精髓的提炼。不仅强调了历史的连续性,还强调了不同历史条件下的历史现象所表现出来的暂时性和阶段性。这一方法表明,历史研究不能抱有主观色彩,先入为主地判定历史事实,更不能以今人的眼界和见识去评判前人的历史功过。这一方法明确了党史研究的基本途径,对推动党史研究工作的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
时刻站在阶级立场,应用阶级分析的方法是毛泽东研究历史的重要角度。其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对中国古代封建社会的分析。毛泽东在《中国革命与中国共产党》一文中对中国古代封建社会进行了剖析。首先,几千年来,中国农民的贫穷和落后是由地主阶级对于农民阶级的不断压迫和剥削所造成,并因此导致了社会发展的停滞不前。其次,农民和地主阶级的矛盾就是封建社会的主要矛盾。最后,历史上的农民起义是由于地主阶级对广大农民阶级的经济和政治胁迫所导致。他的这些观点对于党的历史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二是对中国近代社会的分析。毛泽东通过阶级分析的方法对中国近代社会主要矛盾做出了精辟论述,他指出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的矛盾,封建主义和人民大众的矛盾,这些就是近代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4]631这一论述为认识近代以来中国革命的性质、对象和任务等理清了思路。三是放眼世界,用阶级视角分析国际斗争。他谈到,要想说明中国反对帝国主义的斗争,就要说明帝国主义是如何剥削和侵略中国的。要想讲述中国共产党的斗争就要说明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等人是如何带领国际上的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作斗争的。这些观点将中国的无产阶级运动与世界的无产阶级运动相联系,体现了毛泽东阶级视角与全球视角。
党史研究同样离不开阶级分析的方法。第一,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之一,阶级斗争就是这一矛盾在人类社会生活领域中的表现形式。从这一层面来说,中国的革命史可以在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进行阶级斗争的过程中得以体现。显然,在党史研究的过程中若将这一方法弃之不用,则有违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第二,阶级斗争是推动人类社会变革的重要动力。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之时起就善于从阶级的视角去分析中国的社会问题。得益于此,以毛泽东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找到了中国革命的道路和方向。不言而喻,阶级分析的方法与党的历史有着极深的渊源。第三,古今中外的诸多历史资料都带有着阶级的烙印。大多数历史文献的编纂者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潜移默化地受其所处的阶级的影响。因此,脱离阶级分析方法的党史研究显然是有失客观的。与此同时,在党史研究的过程中应用阶级分析的方法要做到以下两个方面:
一方面,不能脱离了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关系而使用阶级分析法。一旦脱离,就容易走向极端化,就容易失去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性而陷入形而上学的泥沼之中。另一方面,阶级分析法要与时代发展相适应。阶级分析法是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理论衍生而来的重要方法。毛泽东对其进行了继承和发展,并将其用应用于党的历史研究中。随着人类社会由低级不断走向高级的过程,一些对抗性的矛盾逐渐转化为非对抗性的矛盾。因此,应用这一方法时要牢牢把握时代的发展脉络,不可将其范围扩大化。
综上,基于毛泽东的重要著述和讲话,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角度挖掘和阐述毛泽东党史研究的科学方法,是对党史研究领域进行扩充与突破的重要维度。对立统一的比较研究法、辩证否定的人物评价法、实事求是的史论结合法、全面发展的过程研究法、纵横相辅的古今中外法、立场鲜明的阶级分析法构成了毛泽东党史研究方法的核心内容。其所体现出的毛泽东党史研究方法的深厚的哲学意蕴,正确反映了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发展的一般过程,深化了对中国革命与建设的规律性认识。不过,方法只是达到目的的途径和手段。在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时期,更需要将这些科学研究方法作为哲学方法论,以此为党史研究领域重要问题的解决提供条件与支撑,不断发掘党史的价值,实现以史鉴今、资政育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