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脸时代

日本一家机构做了一个颇具趣味性的社会调查，让一些长相俊美的男女模特假扮成刚毕业的大学生，与普通人混在一起到各大公司应聘。结果模特都被录取，真正的求职者却被淘汰了。情境对比最鲜明的是同样一个问题，模特回答不知道，会被称赞是“足够坦诚”，普通人则会吃到白眼，遭主试者鄙夷“为什么你什么都不懂”？调查结论认为，在当下这个需要抢占注意力的时代，长相漂亮的人会获得他人更为积极的回应，竞争上更具优势。

其实这已是一个人尽皆知、平庸得无法引起争议的“老梗”了。网络有一句流行语“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偏要靠才华”，意指当今以速度和消费为重的时代，一些人凭颜值即可开启辉煌的职业生涯，但在此基础上又能靠本事吃饭，不仅享有进化的优势，还能在道德上赢取更多的盛赞——“靠脸吃饭”是有数据支持的，美国一个研究显示，高颜值的人比普通人收入平均要高出12%，比中等颜值的人要高7%。“老天赏饭”“含着金汤匙出生”这些话可不是白说的。

王尔德曾毫不掩饰自己是外貌协会成员，声称不懂得以外表判断一个人，是浅薄无知的表现，所以他是通过看脸选朋友，看智商选敌人。但是，根据社会心理学的归因理论，人们除了愿意与高颜值的人建立合作关系——这是人的天性——也喜欢有思想、有风度、有责任心、秉性善良的人。毕竟漂亮只是随机事件，后天因素才决定不同的个体能否成为更好的人。

明代，嘉靖皇帝的妹妹永淳公主选驸马，美男子陈钊本为第一人选。不料有人上书，历数陈家不是，指其无德，陈钊于是被剔除。美少年高中元上升为大热门，宫里的妃嫔、太监都一致看好他。然而，章圣太后在面见高中元后，亲自否决了他，挑了另一个候补谢诏。

谢诏年少即已谢顶，颜值与前两人没法比，永淳公主非常郁闷，认为自己接连与两个英俊夫婿失之交臂，最后却嫁了一个颜值最差的，内心不平衡，婚后经常找岔子拿谢诏出气。谢诏找了一个机会，以河南同乡的名义邀请高中元到驸马府上做客。席间，永淳公主躲在客厅的窗户后面偷窥，见高中元空有一具好皮囊，内涵不足，于气度从容的谢诏面前，活像一个乡野村夫，原本郁积内心的思慕爱恋顿然一扫而空，遂收心与谢诏好好过日子。

我年少时也曾心有抱怨，为何爹妈就没给我一张人见人爱的脸，可以凭此得到额外的奖励。到了今天这个年纪，再想起当初的幼稚念头，便会为之一笑。因为放到一个更高的层面里看，人的皮囊肉身不过是短暂的原子聚合，终将会化为宇宙的一粒微尘。一个人接受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平常人生，就知道拥有普通人的颜值，已完全够用了。

（朱阳云荐自《中国新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