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形富豪”隐藏的爱
2021-12-29 00:00:00高丽媛
军嫂 2021年5期
一
2011年我军校毕业被分配至北方某海防部队，不到3个月，当时的男朋友和我提出了分手。彼时我远离家乡，举目无亲，凄惶无比，心心念念想回到那个生我养我的水乡。
谈了两段无疾而终的异地恋后，我心灰意冷。每当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点亮城市，我尤其觉得冷清，多么希望有一盏亮着的灯在等我。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就在这个城市落脚吧，其实这儿也挺好的。
2014年10月，老吴出现了。他是那种目标明确、执行力强的人，没等我权衡利弊、思量再三，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还“迷糊”的我拉入了婚姻的“围城”。
没想到，老吴婚前婚后“判若两人”。恋爱时，我不小心被刀割破手，他紧张地冲过来，把我的手指头含进嘴里止血。结婚后，我在厨房切菜不小心切到手，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大声说：“我就说你不该买那把刀！”恋爱时，我的手机摔坏了，他立即买个最新款连夜送到我单位。结婚后，我才发现他是个“铁公鸡”，不舍得带我下一次馆子。
所以，爱是会消失的吗？
曾经，我是他的“可爱多”。同事和朋友们常说我很“仙”，会处于“智商掉线”的状态。以前老吴会把我各种犯迷糊的糗事记下来，觉得我很可爱。有一次家里来客人，问我遥控器怎么用，我才发现我不会用家里的电视机、洗衣机，因为我都没碰过。甚至有一次别人问我住几号楼几单元，我都没答上来——这事成了供老吴娱乐的一大笑料。可现在，他常常嘲讽我是“人类进化史上的反面例证”。
二
老吴的婚后变化，并没让我感到丝毫生气。我不认为老吴对我的爱消失了，他的爱藏在更多的角落里，难以察觉，却无处不在。
想当初，我生孩子不久遭遇了严重的乳腺炎，由于缺乏经验，到了医院，情况已经严重到被医生训斥：“早干吗了？怎么才送来？”治疗过程中，我痛得大叫，那不是可以用意志力克服的痛，浑身汗湿，起来的时候小腿上的汗直往下流。
那时我还在月子里，高烧40℃，腋窝里塞着两个大冰块，老吴不断用酒精给我物理降温。他也痛苦到了极点，多年不抽烟的他在医院走廊里一根接一根地抽，护士还告诉我他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
生产时受伤的尾骨让我无法平躺，我整夜整夜失眠，后来我的患处化脓了，医生用十几厘米长的针管抽脓水。我鬼哭狼嚎，老吴急得直叫：“轻点！轻点！”
医生无奈地说：“要不你来？”
他又求医生打麻药，医生说：“打了，但是作用不大！”他只好帮忙按着我，不让我乱动。
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后，我终于出院了，孩子却再也没有母乳可吃了。我们像打了一场战争，战争结束了，却没有胜利可言。唯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老吴的付出，我确信他爱我，也值得我爱。
三
在家庭中，我的角色不太像女性，照顾家庭的责任大部分落到了老吴身上。大到买房，小到买菜，家庭中的事我很少去考虑。一方面是因为不擅长，懒得操心；另一方面是——既然有人操心了，我就乐得清闲。
领证后第一件事，老吴把自己的工资卡交给我。我表示拒绝：“我的钱够我花的。”
他说：“不行，我们单位的人都是老婆管钱，我不能搞特殊。”
还有这样上赶着交钱的，我当然恭敬不如从命了。他每个月留2000元，负责家里的基本开销。我虽然管着钱，但花销也得向他“汇报”，不管我提出买什么，他基本都是不同意，能省则省。只有我自己的吃穿用度，他倒是挺大方的，没有委屈我。
但他这样的“铁公鸡”作风让我也没办法置身事外，我每次买了啥都要隐瞒实际价格。有一次我说没衣服穿了，他指着柜子里的一件衣服说：“这件衣服你一次都没穿过，1500元买的。”
“哪有1500元？！600元买的！”
“哦，600元啊？600元便宜吗？”
“你不知道价，干嘛胡说1500元？”
“我不往多里说，能诈出这衣服多少钱吗？”
“你……”
“哈哈哈哈，就你这小样，还能斗得过我？”
现在我已经被他同化了，每次想要买什么却怎么也下不了手，反而是老吴经常鼓动我：“买吧！金首饰反正能保值。”
“买吧，一年得有件好衣服。”
“买吧，就算是结婚纪念日的礼物提前买了。”
其实，老吴的“铁公鸡”是有战略目的的。老吴在央企工作，当初入职时也获得了北京户口。他向我保证，5年内一定在北京买上房子。我想了想卡上的存款，感觉有些“天方夜谭”。可他真的做到了，婚后第五年，“一致”攒钱的我们在北京按揭了一套房子。拿到房产证的那一刻，我意识到，老吴的爱不是挂在嘴边的甜言蜜语，而是对我们家庭未来的担当。
四
穿了14年军装，军旅生活让我习惯了“单身”。在单位，早起出操，黄昏训练，夜晚看书、写字、听音乐、锻炼、看剧，我习惯了这一套寂寞又规律的生活。回到家，和孩子亲昵一番之后，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干嘛。老吴忙里忙外，我插不上手。打开瑜伽垫锻炼吧，孩子一屁股坐我肚子上。看会儿书吧，孩子爬上书桌、坐在我的书上，我换到沙发上看书，孩子拿走我的书说：“这本不好看，我给你换一本。”有时候我忍不住想，我是不是还是适合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的时候我感觉充实、快乐；而当我在家的时候，我的生活被其他东西填得满满的，心仿佛都被挤出去了，那种不适应的感觉就像一个阴影。
后来我才发现，大部分有孩子的女人都曾面临这种被“剥夺自我”的感觉，有的人敏感、不适应，有的人很快习惯，而且乐在其中。我是幸运的，因为我每周只有两天的时间面临自己不适应的处境，其他时间我被允许“自由自在”。老吴默默承担了其余，他不会要求我作更多牺牲，也不会质问我对家庭的疏忽。他欣赏和支持我的独立，又给我最大的自由和宽容，让我去思考、去调整。
没有无缘无故的理解和承受，只有没有说出口的爱。
结婚以来，常有紧急集合、三级战备、休假召回等情况。每当我接到归队的电话，老吴二话不说，拉上我就送我走，有时候是冬天漆黑的清晨，有时候是华灯初上的夜晚。“理解”在这个时候尤其显得珍贵，什么也不用说，让人安心、让人感激。
没有谁的生活是完美的，张爱玲说：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在我们的婚姻里，当然也存在一些“虱子”。有一次我“暗戳戳”地告诉老吴：“有人说，我老公——也就是你，是个隐形富豪。”
“哈哈哈，他们怎么发现的？”
“他们说你其貌不扬，我能嫁给你，肯定因为你是个富豪。”
老吴气得想骂人，但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说：“对，我是富豪，因为我有你呀。”
我朝他翻了一个白眼。我本想提醒他——在别人眼里他配不上我。老吴并非没有领悟到这层意思，还告诉我：“我们自己的生活不关任何人的事，你不要管别人说什么，我们不需要听别人告诉我们怎么过、怎么活。”
老吴的清醒让我感到惭愧。
现在，儿子也会支使老吴了——“爸爸，妈妈渴了，你去倒水吧，如果热的话，你就凉一凉。”
早上，老吴亲我一口、亲儿子一口，儿子立即把爸爸“赶开”，用他的小嘴在我手背上轻轻一吻。
这样的幸福，是婚姻的馈赠，是老吴浇灌出的花朵。
（作者单位：北部战区陆军某海防旅）
编辑/牛鹏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