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代空天诗词创作探索
1、对天空既可仰视也可俯视,即可立地也可登天;
当代,飞机已成为非常普遍的交通工具,使得诗人们登天成为易事。自1923年始,广东制造了第一架飞机,被孙中山命名为“乐士文号”,拉开了现代航空史的帷幕。中国现代航天史,确切地说,始于1970年,中国成功地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地球卫星,将卫星送上天,在宇宙间高歌《东方红》。2003年,中国成功发射了“神舟五号”,标志着中国载人航天的起步,中国人首次登上太空。运20与C919的试飞成功,开启了中国航空事业之大飞机自主研制时代。“嫦娥四号”首登月背成功,标志着中国航天科技已完成了发达国家所难以完成的任务,航天科技已达到国际领先水平。这些成为当代空天诗词创作的科技平台。
天体意象,正在慢慢地由全部抽象,到逐渐具体形象化。这使得诗人们的足迹登上了太空,诗歌也跟着真正地飞上了太空。陆游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与古人相比,当代的航空、航天的诗词作者在于其“实践性”,诗人都有亲自“登天”的经历。有了登天工具,“登天”的诗人前后相望,写下了古人难及的“空天诗作”。如“山如牛背偏多骨,田似鱼鳞不见畴”(章士钊《鹧鸪天?赴兰州飞机中》),完全换了视角,是从天上俯视大地的诗句;又如“闾巷如棋布,峰峦若蚁堆”(胡先骕《御风》),是登天之后,以如天之胸襟,观察世间万物。还有“脚下寰球真小小,身边宇宙正茫茫”(星汉《乙酉重九后一日“神舟六号”升空,赋此致航天员》),视角为宇宙之广度,亦是翻出古人手掌之佳句。当代诗人之作较之古人,已有质的变化,那就是以进入太空、俯视地球之视角,写景抒情、歌咏见事。
2、求真求美的艺术激情
科学和艺术的创作,都需要智慧和情感。从艺术创作角度说,有了艺术功底,更需要激情;有了激情,才能把自己的感悟加深和放大,尔后将它凸显出来,把内心的情感宣泄出来,这样的作品才能打动人、感染人。这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艺术创作原则。
如,以“日”意象,写离愁别恨。
李白“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送故人》)诗人以白云随风飘浮象征友人行踪不定,任意东西;以红日徐徐而下,似乎不忍离开大地,隐喻对朋友依依惜别的心情。又如秦观“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满庭芳?山抹微云》),也是借落日余晖,为送别笼罩浓郁的萧瑟气息,烘托出一片离愁别恨。杜甫也常以“落日”意象入诗来描写送别之情景,太阳缓缓落山的景象,在离别之人看来,似乎有恋恋不舍之意,如“孤城一柱观,落日九江流”。
当代诗人甄秀荣“夕阳一点如红豆,早把相思写满天”,便是采用了“日”之意象,使别情更加生动感人。
如,以“月”之意象,写人生际遇。
杜甫《江汉》:“江汉思归客,乾坤一腐儒。片云天共远,永夜月同孤。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抒发了怀才不遇的不平之气,同时表明虽已暮年,仍有积极报国思用的情思。
今人较之古人,更能驾驭自身。那么,今天的天文意象,应当有更广阔的内涵和意义。
3、立足于当代科技平台,对未来想象的超现实性
无论诗词还是科技,都需要有丰富的想象力。爱因斯坦认为“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他还说:“提出一个问题往往比解决问题更重要,因为解决问题也许仅仅是数学上或实验上的技能而已,而提出新的问题,新的可能性,从新的角度看旧的问题,都需要有创造性的想象力。”第二,要有敏锐的直觉。什么叫直觉呢?就是没有经过意识推理而对某事物产生的理解和判断。法国著名数学家庞加莱认为:“我们靠逻辑来证明,但要靠直觉来发明。”
当代杨逸明先生曾有《时空遐想四首》。其“银河系在乾坤里,也是汪洋一叶舟”“我觉时间在旋转,若干年后会重来”诗句,通过自己观察,对超现实现象,进行了大胆的猜测。
笔者对空天略有涉猎,可提供一些思路供诗人参考。
第一,五维时空说
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用5维(3维空间、1维时间、1维质量)来考虑引力;而引力来自因物质引起的时一空曲率。
爱因斯坦的物理理论揭示了一个深刻的真相:时间和空间是紧密交织、不可分割的,如同组成一件织物的经纬线,但两者之间也有明显的区别:原则上,我们能够沿着三维空间的任意方向旅行,但沿着时间我们只有单向的苦旅,从过去到未来。
今后,我们能否沿着时间通道往返行驶,而从未来回到过去?五维时空的存在带来了一些更为精妙的结果。1997年,理论物理学家朱安·马尔达希纳提出一个猜想,某些有五个展开维而且包含引力的弦理论等价于四维无引力量子场论,后者可以看成是前者的全息投影。这使得我们的日常世界如同来自宇宙边界的投影一般缥缈。
第二,宇宙终极理论
杨振宁先生认为:人类智慧发展的终极阶段是,能自由把握时空,也就是说:时间与空间已无法阻止人类的活动,于是,会生产魂灵与神学之说,那么神学是否可成为体系?是否可成为我们诗人笔下的意象之一呢?
第三,量子纠缠学说
在量子力学里,当几个粒子在彼此相互作用后,由于各个粒子所拥有的特性,已综合成为整体性质,无法单独描述各个粒子的性质,只能描述整体系统的性质,则称这现象为量子缠结或量子纠缠(quantum entanglement),用文学术语,可理解为“心灵感应”。目前,已有“量子鹊桥”这一技术问世。当两个量子产生“纠缠”,一个变了,另一个也会瞬变,无论之间相隔多远——借助神奇的量子纠缠技术,人类可以实现量子通信,但还面临很多挑战。在国际上首次实现多模式复用的量子中继基本链路,如同“鹊桥”,可将量子世界里天各一方的“牛郎织女”间的通信速率提升4倍。
第四,对外星体的想象与探索
“天问一号”已成功着火,为人类探索外星球提供了有力的科技手段。那么,我們能否对其它星体进行想象?
三、结语
天文是大自然的语言,诗歌是人类的语言。天文走进诗歌,由大自然的语言变成诗人的语言,是人类智慧的结晶,是诗人探讨追求天人合一所作的永恒的努力。于是风、云、雨、雪、日、月、星、辰,本是大自然的馈赠,给万物带来滋润生长,又因诗人的创造成为天文意象,并融进生命血液里,为此,天文是融合了大自然和诗歌语言的天文,是承载着诗人真诚的情感表达和丰富的生命。我国著名的天文学家竺可桢先生,曾借柏拉图的见解发表了一番对云雾的审美观感:“吾谓地球之纯粹美丽者,唯云雾耳。他若禽鸟花卉之美者,人欲得而饲养之,栽培之,甚至欲悬之于衣襟,囚之于樊笼。山水之美者,人欲建屋其中而享受之;玉石之美者,人欲价购以储之;若西施、王嫱之美,人则欲得之以藏娇于金屋,此人之好货好色之性使然耳。至于云雾之美者,人鲜欲据之为己有”[1],这段话也表明,天文之意象是最宽广、最无私的。笔者认为,日、月、星、辰之美者,亦无私。诗人在对天文的认识了解和探索实践中,在与大自然的和谐互动中,将天文意象融进了情感的血液,浇灌诗歌的田野,开出了光彩夺目的花朵。天文意象,丰富了诗人的生命内容;诗人也用感天动地的诗句,诠释了何为“天人合一”。
有了亲至空天之人、亲历空天之景、亲知空天之事,便有形成“空天诗”流派之客观条件。因此,空天诗词,是把诗词引向太空,发展了诗歌史,更是这个时代的显著特色,如同当年的高适、岑参把诗词写入边塞一样。物质基础决定意识形态,“空天诗”站在科技的平台上,在诗人们的不断追求中,会更完美、更有生命力,必然流传千古。
当代航空、航天诗词,题材渐广、科技含量渐深。这是科技高度发达之后,对当代文化发展的呼唤,对当代诗人的呼唤。诗是文化的皇冠钻石,航天科技是一个国家最高科技水平的象征,两者的结合,可谓强强联合。必将把当代诗词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参考文献
[1]竺可桢,施爱东编:《天道与人文》,北京;北京出版社,2016年,第24-25页。
(韩倚云,女,河北保定人。工学博士后,现为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教授。泰国皇家理工大学特聘教授、博导,法国INSA大学特聘教授、博导,国标委冶金分会副主任委员。研究方向:航天宇航技术、人工智能、工程可靠性、诗词创作与科学文明。现为北京诗词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