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荣
(华东师范大学 中文系,上海 200241)
蒋孔阳20 世纪50、60 年代参与美学大讨论,20 世纪80 年代开始从马克思主义实践论思想出发,建设实践美学。20 世纪80、90 年代,他具体阐释了自己的实践创造论美学,超越了此前流行的主观论、客观论等主客二元的思维方式,对朱光潜等人思想中的创新因子进行继承,并加以综合融通,形成独到的视角和独特的思想,包含着许多不同于流行思想的崭新思想萌芽。其间对德国古典美学和先秦音乐美学等中西美学思想作了一系列深入研究,并在文学艺术方面进行了学理的探讨和批评实践,从人与现实的审美关系中阐释美,逐步形成了他的创造生成论思想,强调美的创造是主客体交融的结果,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美学基本理论体系,对当今美学理论发展与创新,有着重要的启示。
蒋孔阳对美学最重要的贡献是“美在创造中”的思想,强调美是由人在审美活动中能动创造出来的。蒋孔阳认为,美不是客观事物的固有属性,而是“一种客观存在的社会现象”[1],是通过主体的感知体验、判断和创造的一种社会现象,体现了客观性和社会性的统一。“美离不开人,是人创造了美,是人的本质决定了美的本质。”[2]其中强调美体现了人的能动创造,特别强调想象的作用。蒋孔阳从人与现实的审美关系中探求美的生成与创造,认为美存在于主客体关系之中。他重视人的能动作用,提出美是人在审美活动过程中,以审美对象为基础能动创造出来的。他重视美与人的关系,反对把美看成是物质实体或精神实体,强调“离开了人,无所谓美或不美”[3]651。美不是先于人而存在,也没有一个预成的脱离人而存在的美。人类通过物质实践和精神实践,从人与自然的关系中形成审美关系,从而产生作为社会现象的美。
蒋孔阳把创造奠定在劳动实践的基础上,从创造的角度理解美和美感,使美和美感在主客关系中获得统一。他强调劳动实践作为“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2],主体将主观的情意移注于对象之中,人的劳动,包括异化劳动,都能创造美和美感。他对“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作了深刻的阐释,认为“美是人们在社会实践过程中所创造出来的”[1],强调社会性和创造性。“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指主体在审美活动中将社会性内容,包括人的情感对象化到审美对象中,包括所谓“人化的自然”,从中表现出人的精神情趣,创造出主客交融的美。因此,美体现了主体的本质力量,体现了创造性的劳动实践,实际上体现了客观的象与主观情意的统一,即意与象的统一。他一方面肯定主体对审美对象生理反应和心理体验的基础,同时又不停留在主体身心对对象的消极反应上,美不只是主体对客观世界的感觉,而更强调了主体审美体验中的社会性特征和主体的能动创造。
蒋孔阳认为美的创造不仅包含着社会历史的积淀,更表现为瞬间的动态突创。他认为美的本质与人的本质是紧密相连的,对于对象的审美欣赏与创造,都体现着人的社会历史因素。人的感官和心理是人类以往全部世界历史的产物,因而美也是人类以往全部世界历史的产物,通过个体瞬间突然的能动创造得以生成。他提出:“美本身在不断地创造中,它既有客观的原因,也有主观的原因”,“美是一个在不断的创造过程中的复合体”。从社会历史发展的角度,蒋孔阳提出了“美的创造,是一种多层累的突创(Cumulative emergence)”[4]。强调美是社会历史因素和个体瞬时因素的统一,主体在审美活动中创造的美是长期积累和瞬间突创的统一。这既是一个宏观的历史进程的抽象阐释,即对美的历史生成的解释,也是一个微观的当下审美活动的具体阐释,即对每一次具体审美活动中美的生成的解释。从宏观的角度讲,人与现实的审美关系,是在历史的长河中,在人们长期的社会实践中逐步形成和发展完善的。人自身是在社会历史进程所造就起来的,这同时也影响到审美判断和创造。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演变过程,反映了交错的时空复合结构。“美的创造,是多层次的积累所造成的一个开放系统:在空间上,它有无限的排列与组合;在时间上,它则生生不已,处于永不停息的创造与革新之中。”[4]他把美看成是主体融合多层次因素,能动创造的成果。从微观上讲,在具体的审美活动中,主体基于长期以来在个性基础上所形成的审美理想,常常在瞬间对对象作同情的颖悟,蓦然之间由直觉创造出美的形象。这是一种不经过分析和推理的直觉体验,体现了直觉的突然性。
蒋孔阳认为美“处于永恒的变化和创造的过程中。美的特点,就是恒新恒异的创造”[4]。其中尤其强调审美活动中生生不已、永不停息的美的创造,这是一种常见常新、永不重复的创造。审美主体的创造,首先奠定在感知的基础上,由情感体验引发创造。蒋孔阳认为,“我们的心灵并不能随意创造美”,“美是以一定的客观条件作为前提的”[5]。即首先需要有客观的审美对象为基础。他认为:“人对现实的审美关系一方面是超功利、超目的的,另方面它又把现实的功利目的积淀起来,构成审美时生理的、心理的基础。”[6]蒋孔阳主张审美关系奠定在实用关系的基础上,并且强调主体的心理感受是创造美的重要因素。审美主体的创造也是个体灵魂的体现,是创造性与感性形式完善的统一。他继承马克思两个尺度的思想,在感性形式的完善方面,体现了“任何物种的尺度”,在创造性方面,又体现着主体的“内在固有的尺度”,而美的创造正体现了这两者的统一。
蒋孔阳强调自由的理想、自由的规律和自由的形象在美的创造中是统一的。蒋孔阳认为美的创造是一种自由的创造,是生命的自由活动,体现了主体的精神自由,强调美所带来的和谐感和自由感。人的自由的本质乃在于追求理想,体现理想的人通过创造获得自由感。主体的自由感不只是一种体验,更是主体的能动创造。
在《美学新论》中,虽然还有“美论”和“美感论”这样的标题,但是在具体的阐述中,强调美的创造是主客体交融的结果,美感的诞生就是美的诞生,从对现实的审美关系的角度统一美和美感。蒋孔阳认为:“从生活和历史的实践来说,我们却很难确定先有那么一个形而上学的、与人的主体无关的美的存在,然后再由人去感受和欣赏它,再由美产生出美感来。”[7]质疑美感是对美的反应这种现成论的美论观,明确美感不是美的简单反映。这已经超越了主客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他把美与美感的关系看成是一种火与光的关系。“美和美感都是人类社会实践的产物。在实践的过程中,它们像火与光一样,同时诞生,同时存在。”“这就好像光,虽然来源于火,却不等于火,而且要比火更为丰富和广阔一样。”[3]270这种超越形而上学的反映论美学观,在20 世纪80、90 年代,无疑是独到的。
蒋孔阳强调审美创造与艺术活动中创造和欣赏的统一,强调人的社会性和人的个性的统一。这是因为艺术作品通过特定的艺术构思和语言形式传达了艺术家的审美经验,是美的具体表现。审美活动是美的创造活动,艺术作品只是将审美活动中所创造的美通过艺术的构思和艺术语言传达出来,“艺术最能反映出现实的美学特征和人类审美意识的特点”[3]584,是美学研究的中心对象或者主要对象。这种统一不仅表现在艺术创造中,艺术欣赏作为以艺术品为审美对象的审美活动,本身也是一种再创造。因此,审美和艺术的创造与欣赏,都可以看成是实践的创造性活动,因而“创造美和创造艺术,在基本规律上应当是一致的”[8]。正由于艺术是为了在审美对象的基础上创造美,是为美而自觉创造出来的,主要是人们在审美活动中为了审美而自觉创造出来的,理应成为美学研究的主要对象。千百年来人们的审美经验及其发展历程,都集中体现在传世的艺术品之中。当然,蒋孔阳也特别强调,美学以艺术作为研究对象,只研究艺术的审美价值,应当把美学与一般的艺术理论区别开来。同时,人与现实的审美关系是艺术创作的源头活水,艺术与现实的审美关系是密切相关的,美学重点研究艺术,研究艺术的创造和欣赏,并不排斥研究现实审美活动中美的创造与生成,两者可以相辅相成。
蒋孔阳突破传统的现成美学观把美看成是预成的对象的反映论模式,反对将美看成是对象的自然属性,也反对把美仅仅看成是人的意识或理想。他超越了传统将美看成是现成的、凝固的、固定僵化的理论,而把美看成是动态生成的。蒋孔阳在实践论的背景下探讨美的动态生成,把审美现象和审美活动放在特定的审美关系中理解。美是在审美关系中的审美对象通过主体的能动创造而动态生成的。这个主体,既是社会历史的产物,也有具体独特的个性。
蒋孔阳认为,美的存在与人的存在是紧密相连的,美的生成与人的生成也是息息相关的。他从审美关系出发,认为美不是一个固定不变的物质实体或精神实体,而是在具体的审美活动中动态生成的,其中体现着审美理想。所谓主体共同的审美理想,实际上就是“美的规律”。他认为人是通过感官与现实发生审美关系,美是以人与对象的形象建立的审美关系为基础,通过主体的直觉和想象,不假思索、不经分析和推理地创造出来的。他指出:“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的关系,则像坐标中两条垂直相交的直线,它们在哪里相交,美就在哪里诞生。”[3]157美不是简单地存在于对象之中,也不是简单地存在于人的主观概念中,而是主客体相互交融的产物,是在审美主客体的关系中动态生成的。
蒋孔阳从人对现实的审美关系入手,把传统的“什么是美”的问题转换为“美是如何生成的”问题,把美看成是一个开放的系统,从开放的系统的角度讨论美的本体问题,认为美是多种元素复合的产物。他从时间上把美看成是生生不已,处于永不停息的创造之中的。蒋孔阳提出:“我们应当把美看成是一个开放的系统,不仅由多方面的原因和契机所形成,而且在主体和客体交相作用的过程中处于永恒的变化和创造过程中。甚至同样的审美对象,也将因为与人的审美关系不同,而不断地改变其性质和样式,不断地以新的面貌呈现在我们的面前。”[9]136他将美看成是在审美活动中物我交融、动态生成的,体现为多种因缘的聚合,体现了主体的能动创造精神。
蒋孔阳高度重视美的形象性,重视审美对象的感性形态,他强调美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具体的形象。他重视瞬间的直觉体验,同时强调审美活动在带来审美愉悦的基础上带来自由感。因此,他认为“美的形象就是自由的形象”[9]136。他肯定了美的感性形态中的精神价值,肯定在社会性基础上的个体创造。人是通过感觉器官与现实建立审美关系的,美生成于主体每一次具体的审美活动之中,而并非永恒不变的。他把美看成生命有机体,具有整体性特征。
蒋孔阳强调美的形象性特征,始终不脱离具体感性形象谈美,认为美是在具体感性形象的基础上生成的。蒋孔阳说:“美是种客观存在的社会现象,它是人类通过创造性的劳动实践,把具有美和美的品德的本质力量,在对象中实现出来,从而使对象成为一种能够引起爱慕和喜悦的感情的观赏形象。这一形象就是美。”[3]631其中提到美是一种现象,一种形象。他提出:“要谈美,必须首先抓住形象性这一特点。”“美是自由的形象”,“离开了形象,就没有美”[8]。自由的形象正体现为主体的理想,强调在合规律性的基础上充分发挥主体的能动性,体现了为合规律性与合目的性的统一。蒋孔阳在《人对现实的审美关系》中提出:“正因为人对现实的审美关系是建立在感觉器官之上的,所以感性的形象性和直觉性,就成了审美关系的第一个特点。”[6]美是基于对象的形象性而创造的,“这些具体形象,通过感觉器官把我们的思想、意志和其他一切,都化成感情”,“其所产生的效果,只能是喜怒哀乐的感情活动”[6]。他强调美不是单纯的主观感觉,而是在感觉基础上的精神性因素,具有感染性。蒋孔阳从生成论的角度将美与美感统一起来,认为人与现实的审美关系给我们带来了美感,同时也生成了美。诸如主体的感受、体验、观照、判断,乃至创造和欣赏再创造,在带来美感的同时也生成美。
蒋孔阳先生关于美的生成论思想,是以实践为基础的生成论。蒋孔阳看到主客二元对立的美学观的局限,认为美生成于主客二者的统一之间,美正伴随着主客之间的关系的生成而生成。他强调美依托于人类社会,从根本上说是由人的社会实践所创造,是人类社会历史的产物。蒋孔阳重视人自身在实践中的生成,以人的生成作为美的生成的基础,既强调人的历史生成与美的历史生成的关系,又重视具体审美活动与美的生成的关系。他将审美关系奠定在社会实践的基础上,超越了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他反对把美和审美对象简单等同起来,强调美是在审美对象的基础上,经过主体情感体验动态生成的,其中包含着主体的社会历史因素,体现了人的本质力量。美的生成是主体通过审美活动对审美关系的展开,是在物我交融的关系中通过主体的能动作用得以生成的,既肯定了美的对象性特征,又体现了主体的能动创造。
蒋孔阳在重视社会性的基础上强调个体的创造性。他提出:“美一方面是多层因素的积累,另方面又是突然的创造,所以它能把复杂归于单纯,把多样归为统一,最后成为一个完整的、充满了生命的有机的整体。”[4]蒋孔阳特别强调主体情感对美的生成的价值,他认为美是主体将内在生命力量通过感性活动,与审美对象融为一体而生成的,因而体现为一个生命有机体。美的生成体现了社会共同性和个体创造性的统一。一方面,美的生成,受到自然物质、知觉表象、社会历史和心理意识等多层次的影响,体现了主体的积累和创造,强调了美的社会性的一面;另一方面,在美中所体现的社会性,是通过感性具体的个体得以呈现的,是由人特有的体验和创造生成的。对于美的生成中的人的本质力量,蒋孔阳更强调具体审美活动主体的个体“品质、性格、思想感情和才能等”[10],包括气质和禀赋、修养和努力等,突显了审美对象在令人赏心悦目的基础上,体现主体的个性特征。他高度重视美在每一次审美活动的过程中恒新恒异的变化,超越了传统本质主义的思想观点。
美的问题,应当从审美的角度来理解。美是在物我的审美关系中动态生成的。审美关系是审美活动的逻辑起点。在审美活动中,美与审美是统一的,主体在审美活动中欣赏、判断和创造是统一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蒋孔阳先生的创造生成论思想对我们的美学本体论研究从思维方式、研究内容和研究方向等方面都有着重要的启示。
首先,在思维方式上,当代美学研究需要从对美的静态分析转变为对美的动态考察。不同于对美的形而上学分析,蒋孔阳从寻求美的单一的终极本原,转变到从主客多元因素考察美的动态生成。从20 世纪50 年代开始,蒋孔阳就陆续提出,要超越单纯从自然属性和单纯从人的心灵探求美,而应当从具体的生活实践中去探求美。他认为美不是一种一成不变的静止对象,而是在每一次审美活动中动态生成的,是主体在具体的每一次审美活动中能动创造出来的。在历史的长河中,美具体表现为生生不息的创造过程。中国美学思想从发端之处就有着以动态变化的视角审视自然万物的传统,《周易》等历代典籍中都有具体地记载,应当引起重视。蒋孔阳的思想对我们继承这一传统无疑有着一定的启示。受他的生成论思想的启发,当代美学研究应当重视美是审美活动的成果,美的生成是一个动态的、发展的过程。
其次,在研究内容上,我们需要注重从现成论到生成论、从认识论向价值论的转变,把审美关系看成是美学研究的出发点。蒋孔阳继承朱光潜先生从主客观关系中阐释美的思想,超越了所谓的美论、美感论、艺术论的三分,使得实践美学获得了质的飞跃。他把审美活动与认识活动明确区分开来,既肯定审美活动中主体的感觉器官,又强调主体在审美活动和美的生成过程中的能动作用。他引用莎士比亚《汉姆莱特》中的台词,强调“人是世界的美”,说明美是依托于人而存在的,离开了人无所谓美。美存在于人与世界的特定关系中。
蒋孔阳立足于审美关系,将审美活动与认识活动明确地区分了开来。遗憾的是,到了21 世纪,还有学者仍然停留在旧的主客二元对立的思维模式上,批评蒋孔阳的这一创造性推进“似乎存在将美论与美感论混淆起来之嫌”,“很多时候却隐藏着将美论和美感论混同起来的危险信号”[11]。这显然还停留在认识论的所谓美感是美的简单反应这种思路上,没有真正理解蒋孔阳的理论创新及其重要价值。
蒋孔阳把美看成是在客观物象的基础上,通过审美活动生成的,他认为审美的过程,就是美的生成的过程,也就是主体获得愉悦的过程,这就将传统的“美”和“美感”这两个范畴统一了起来。美的情感价值在这一过程中得到突显。在此意义上,美学从认识论向价值论的转变路径得到清晰呈现。实际上,客观的自然景物和社会生活,都是它们本来的样子,从认知的角度看,无所谓美丑,只有主体从审美关系的角度看,通过审美理想加以判断,借助于想象力进行能动的创造,才能生成美。
再次,在研究方向上,蒋孔阳重视美学的根本问题,就是对美的本体的追寻。他不是单纯地从审美对象或是主体角度探讨美的本体。他认为美不是预成的,不是现成的,美是主体在审美关系中通过审美活动所生成的成果,是在客观物象的基础上主观能动体验、判断和创造的产物。美从形态上讲是动态生成的,从主体的角度讲是主体能动创造的。这就超越了美是客观对象、美是主观观念(或审美理想)等传统的主客二元对立的思想。其中既有作为社会历史发展的成果的人的社会共性特征,也包括作为审美活动个体的个性特征,是共性和个性的统一。
当代美学需要在本体论问题上进行深化。这种深化需要重视本体创造生成的特性。在后现代语境中,本体论研究饱受诟病,但对世界本体的考察具有基础性地位,是不应该被忽视的根本问题。创造生成论美学脱胎于实践美学,实践美学一直存在着对“美的源头”与“美的本体”问题的混淆。实践是美的源头,而非美的本体。创造生成论美学超越了实践美学,走向一种真正的本体论美学。可见,蒋孔阳超越形而上学的美学本体论,走向创造生成的美学本体论。
蒋孔阳在继承前人、综合创新的基础上,突破了前人和同时代人的流行观点。他高度重视其他学者的优点,在综合调和的基础上生发、推进,形成自己的独创性见解。蒋孔阳的美学思想中有着一定的时代精神的影响,也不可避免地有着一些时代的烙印,但是他在综合创新中能够超越时代的局限,超越同时代人的见解,包含着新思想的萌芽。正因如此,有些学者在论述蒋孔阳实践美学思想的时候,能够敏锐地发现他的创造生成论思想是他美学思想的闪光点,包含着面向未来、值得继承和发扬光大的因子,是非常难得的。
总而言之,蒋孔阳在经历了20 世纪50、60 年代的美学大讨论和80 年代美学热的背景下,深入进行美学研究,积极参与相关问题的讨论,综合融通,兼取诸家之长,加以创新。他超越形而上学的唯心、唯物之争,以审美关系为基础,从具体的审美现象出发,立足于审美活动讨论美的生成,主张美既不在心,也不在物,而在于主客关系中主体的能动创造。蒋孔阳在创建他的美学体系的时候,20 世纪80、90 年代的思想积累、时代风气和精神风貌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当时对人道主义的讨论,对个性解放的倡导等,都推动他重视对人的尊重,重视人的主观能动性,重视主体的创造精神,重视美的动态生成,从而别开生面,自出新意地提出美的创造生成问题。这是他的《美学新论》对当代中国美学最重要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