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经斯基:第一位来华的俄共代表

2021-12-23 20:05何立波
检察风云 2021年20期
关键词:共产国际李大钊陈独秀

何立波

左图:维经斯基。右图:李大钊

维经斯基(1893—1953),俄罗斯人,俄共(布)党员,生于俄国维切布斯克州。1907年,维经斯基进入一家印刷厂当排字工人。1913年,他辞去工作,只身到美国,既谋生,也寻找参与革命的机会。1915年,维经斯基加入了美国社会党,对马克思的《资本论》有深入的钻研。1918年,维经斯基得知十月革命已经在俄国取得胜利,并建立了苏维埃政权。这个迟到的消息令他倍受鼓舞。同年,他从美国回到俄罗斯,先在海参崴﹙现称:符拉迪沃斯托克﹚落脚,随后立即与海参崴的俄共(布)组织取得联系,顺利加入了俄共(布),成为俄罗斯建立苏维埃政权不久的俄共(布)党员。

1920年4月初,为与中国革命者建立经常的联系,在取得共产国际同意后,俄共(布)远东局海参崴分局外事处决定向中国派出一个以维经斯基为组长的布尔什维克党员小组,即“维经斯基小组”,公开身份是俄国通讯社记者。维经斯基由此成为1920年在北京和上海与中国共产主义者直接联系的第一个俄共(布)党员。

1920年3月,共产国际二大提出要在东方国家组建共产主义小组的任务。当月俄共(布)远东局成立后,海参崴成为苏俄政权与东亚各国联系的桥头堡。1920年4月,经共产国际批准,俄共(布)远东局海参崴分局领导人威连斯基·西比里亚科夫派遣维经斯基和两名助手赴华,任务是了解中国国内情况,与中国的进步力量建立联系,考察是否有可能在上海建立共产国际执委会东亚书记处。基于这些任务,远东局为维经斯基使团配备的成员一共是5人。除维经斯基及妻子库兹涅佐娃外,还有两个重要助手——季托夫和谢列布里亚科夫。此外,还有旅俄华侨、俄共(布)党员杨明斋作为翻译一起来到中国。

维经斯基一行在北京期间与以李大钊为代表的进步人士举行了多次座谈,向他们介绍了俄国十月革命后的实际情况和苏俄的对外政策,使他们对苏俄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李大钊在北大图书馆举行欢迎会和座谈会,并请维经斯基到上海拜访陈独秀。此外,维经斯基还找人个别谈话,通过个别谈话,把座谈会中不易了解的情况掌握了。维经斯基不失时机地勉励参加座谈的进步人士,要好好学习,要了解蘇联十月革命,指出中国革命要建立一个像苏联共产党那样的组织。

为加速中国共产党的创建,李大钊介绍维经斯基会见陈独秀。在沪期间,维经斯基向陈独秀等人介绍了共产国际和俄共(布)的情况,并就中国革命问题交换了意见,他们一致认为中国共产党的创建条件已经成熟。维经斯基还提到在上海建立共产国际东亚书记处的可能性,陈独秀表示将会对此提供帮助,说上海是最适合的地点。

这次见面,维经斯基对陈独秀的印象不错,他随后即写信给共产国际和俄国共产党并推荐了陈独秀。接着,由陈独秀引荐,维经斯基又与当时曾宣传过社会主义的上海《星期评论》主编戴季陶、李汉俊、沈玄庐以及一度同情“五四运动”的研究系报纸《时事新报》负责人张东荪等人会谈。维经斯基向他们介绍了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情况,并同他们一道座谈了十月革命后苏俄的情况和中国社会改造等问题。这一期间,维经斯基奔波于法租界的新渔阳里六号、老渔阳里二号的《新青年》编辑部,以及白尔路三益里十七号的《星期评论》杂志社之间。据包惠僧回忆:“维经斯基与陈独秀一见如故,又由陈独秀介绍他会见了上海《星期评论》的主编人戴季陶、李汉俊、沈玄庐和《时事新报》的负责人张东荪。维经斯基与他们会谈过好几次,他们曾经有过这样的打算——把《新青年》《星期评论》《时事新报》结合起来,建立一个新中国革命同盟,并由这几个刊物的主持人联合发起组织中国共产党或是中国社会党。”

1920年7月,在维经斯基的指导下,杨明斋在上海成立了中俄通讯社,地址设在霞飞路渔阳里六号。中俄通讯社的主要职责是翻译和报道有关苏俄、共产国际方面的资料,把中国报刊上的重要消息译成俄文发往莫斯科,在向中国人民宣传马克思主义、推动中共建党工作等方面起了积极作用。从1921年1月起,中俄通讯社改称华俄通讯社。华俄通讯社自成立后,先后在《新青年》、上海《民国日报》等30多家报纸杂志上发表了许多有影响的报道,如《新俄国组织汇记》《布尔什维克沿革史》《列宁小史》等。这些通讯报道的素材主要来自西方各国共产党编辑的报纸、刊物和《共产国际》杂志。它对于向中国人民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推动建党工作,起到了积极作用。

1920年3月,上海渔阳里六号悬挂着外国语学社标牌(由维经斯基提议创办),8月这里成立了上海社会主义青年团(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前身)

1920年11月中下旬,维经斯基根据陈独秀的建议,在上海会见了孙中山,同他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座谈。1920年12月中旬至1921年1月初,维经斯基还曾与陈独秀一起到广州访问陈炯明,对这位实力派人物的政治面目有了一个大致认识。

1920年7月19日,维经斯基在上海召开“最积极的中国同志”会议,李汉俊、沈玄庐等出席了会议,并在会上坚决主张建立中国共产党,为未来的中国共产党奠定了基础。同年8月,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正式成立,命名为“共产党”。陈独秀、李汉俊、沈玄庐、陈望道、俞秀松、施存统、杨明斋、李达,成员共8人。上海发起组每次开会,维经斯基都来参加。开会地点就在陈独秀的住处渔阳里二号,上海发起组推陈独秀担任书记。在上海早期党组织的建立过程中,维经斯基起到了重要作用。1919年至1921年在中国从事地下工作的索科洛夫·斯特拉霍夫在1921年1月的一份报告中指出:“维经斯基是建立共产主义小组的全部工作的‘灵魂和组织者’。”

为了帮助中国革命青年去苏俄学习,1920年秋,维经斯基指示成立一所外语学校。在杨明斋的具体负责下,在上海创办了“外国语学社”。学生多时达五六十人,其中有刘少奇、罗亦农、彭述之、柯庆施、李启汉、任弼时、萧劲光、汪寿华、王一飞等。

在维经斯基的领导下,产生了包括维经斯基在内的五人上海“革命局”。维经斯基在1920年8月17日给俄共(布)中央西伯利亚局东方民族处的信中说:“我在这里逗留期间的工作成果是——在上海成立了革命局。”此处提到的“革命局”的名称,在已往的史料中从未出现过。包惠僧曾回忆:“当时上海的党员不多,推选的方式很简单,尤以维经斯基的意见有决定作用,一切的部署也是维经斯基与陈独秀共同决定的。”在上海建立革命局后,维经斯基曾设想在各地都成立类似的组织。他在1920年6月的一封信中写道:“我们主要从事的工作是把各革命团体联合起来组成一个中心组织。‘群益书店’可以作为一个核心把这些革命团体团结在它的周围,当地的一位享有很高声望和有很大影响的教授(陈独秀),现写信给各个城市的革命者。”可见,维经斯基等人在上海的活动,对陈独秀的建党工作是有促进作用的。不过,由于维经斯基等人不了解中国实际情况,又急于扩大共产主义运动,他们所依靠的是名不副实的工人团体和以信奉无政府主义、新村主義为主的大学生组织,所以革命局很快就宣告解体了。

在1920年中国几个大城市先后建立了共产党早期组织的情况下,维经斯基先后和陈独秀、李大钊进一步商量,要将这些分散小组性质的共产党早期组织统一起来,建立全国统一的中国共产党。27岁的维经斯基精力充沛,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奔走于中国的大江南北,使中国主要城市建立了共产党早期组织。

从维经斯基到中国后所开展的工作情况看,先成立上海局,再成立北京局,然后是广州局和汉口局,由俄共党员主导。这种情形同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的先后顺序,基本一致。无论是共产国际东亚书记处,还是它的附属机构上海革命局,都是共产国际为推动东亚和中国革命而成立的“临时的集体领导中心”。

1921年1月,维经斯基接到回国任职的密令。他立即离开广州,途经上海到北京,准备从这里回国。在东亚书记处撤销后,上海革命局又存在了一段时间,随着中国共产党建党筹备工作的完成,维经斯基在圆满完成自己的使命后,于1921年1月离开中国,上海革命局的各地分局至此全部结束工作,存在的时间将近一年。

在北京,维经斯基又在北京饭店住了几天。在这几天时间里,他带着在广州和陈独秀商议的意见,先到北京大学会见李大钊,谈话主要内容是在中国建立全国统一的共产党组织的问题。维经斯基动身回苏俄之前表示,希望中国的共产主义者和他们所建立起来的各地共产党组织能够迅速联合起来,举行第一次全国共产党代表大会,正式成立中国共产党。据相关人士回忆:“他这次是路经北京,预备回俄国去,向共产国际报告他初步活动的结果,在临动身之前表示极希望中国的共产主义者和他们所建立起来的各地的雏形组织能够从速联合起来,举行第一次全国共产党代表大会,正式成立中国共产党,并迅速加入共产国际,成为它的一个支部。”从上述文字中可以看到,维经斯基1921年1月到北京时,他已经与“南陈北李”酝酿好了建立中国共产党的两个最初方案:第一,中国各地共产主义小组联合起来,建立中国共产党;第二,中国共产党一成立,即加入共产国际,成为隶属于共产国际的一个支部。

1921年1月,维经斯基离开中国返回伊尔库茨克。维经斯基回国后,被提拔担任共产国际远东书记处负责人。接替维经斯基在华工作的人选,共产国际定了马林。维经斯基回国后很快与马林见面,向他介绍了中国的情况,并且交代马林:到中国后,要在原来工作的基础上,立即组织建立中国共产党。维经斯基还给李大钊写了一封信,让马林带上去见李大钊。马林于1921年6月到达北京后,持维经斯基介绍信到北京见到李大钊。马林又带着李大钊的信去上海见陈独秀。有维经斯基原来商定的意见,陈独秀自然同意建立中国共产党。这样,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便于同年7月23日召开。维经斯基虽然没有出席这次会议,但他为中国共产党的建立做出了重要贡献。

值得称道的是,维经斯基注意维护和尊重中共领导人的威信,他从不以国际代表的资格凌驾于中共之上。在同期来华的几位俄共党员或共产国际的代表中,维经斯基的领导风格和工作作风是很受中共一些同志的称赞的。据相关人士回忆:“吴廷康(维经斯基)是一个具有煽动力的党人”,但是,“他从不以共产国际代表自居。维经斯基之所以能与中国共产主义者建立亲密的关系,原因很多。他充满了青年的热情,与五四以后的中国新人物气味相投。他的一切言行中并不分中国人与外国人或黄种人与白种人,使人觉得他是可以合作的同伴。他那时对于中国情形还不熟悉,也不妄谈中国的实际政治问题。他这种谦虚的态度表现在他很推崇陈独秀先生和他在上海所接触的中国革命人物,总是说他们都是学有专长的。他的这种气质表示出他确是俄国革命后的新式人物,也许这就是他能与陈独秀先生等相处无间的最大原因”。罗章龙说:“维经斯基这个人工作很细致。他来了之后,除了开座谈会,介绍苏俄情况,了解中国情况之外,还找人个别谈话。通过个别谈话,可以了解座谈会上不易得到的情况。他是一个有知识,有工作经验的人,对大家提出的问题,回答得恰如其分。”

1953年,维经斯基病逝于莫斯科,享年60岁。他是共产国际和中国之间相互联系的纽带,他的出现改变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混乱状态,使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虽然维经斯基后来在指导中国革命中也犯了一些错误,但对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早期传播,其贡献还是值得肯定和赞扬的。

正如《中国共产党历史(第一卷)》中所评论的那样:“维经斯基在了解到中国工人阶级的情况和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传播的情况后,认为中国已经具备建立共产党的条件,并对李大钊和陈独秀的建党工作给予了帮助。”这样的评价还是相当中肯的。

编辑:黄灵  yeshzhwu@fox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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