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与东北大学“一二·九”运动

2021-12-21 08:58钱承军
党史博览 2021年12期
关键词:学运东北大学张学良

钱承军

东北大学(简称“东大”)学生是1935年北平“一二·九”运动的主力军。在纪念“一二·九”运动一周年之际,东大万余名学生举行声势浩大的游行示威,向正在临潼指挥“剿共”的蒋介石请愿。对于这段历史,当以东大学运领导人宋黎的回忆最为详尽。不过,在涉及学生组织与学校当局的关系、张学良校长与学运领导人的互动、不同派别学生之间的矛盾诸方面,其内容尚存与史实不符之处,需予以补正。

据宋黎所著《中国学生革命运动的来潮——回忆“一二·九”运動》(以下简称“宋文”)记述,此事发生在“一二·一六”大示威游行之后,东大当局与军警相勾结,以卑劣手段对学生进行胁迫,“学校勒令学运领导人退学就是一例。《东北大学校刊》第8卷第10期上刊登着一则‘牌示’:‘查俄三学生邹素寒、日三学生马绍周、政经二学生宋黎等三名,本期逾限多日,尚未到校注册,应令休学,另行公布。仰各知照。此示’”。该“牌示”表明,校方因宋等三人未在规定的期限内注册,对他们作出了休学处理,而宋的表述却是校方勒令他们三人退学。那么问题来了,当年校方的处理决定究竟是休学还是退学?若为前者,宋等三人只是暂时停止学习,学籍仍可保留;若为后者,则意味着他们不能保留学籍而要卷铺盖走人。带此疑问,笔者查检了1935年12月23日出版的《东北大学校刊》第8卷第10期,以待通过核查原件找出症结所在。但奇怪的是,这一期的《东北大学校刊》上根本未登出该牌示。是否亲历者在引用资料时将刊期搞错了?于是,笔者一期接一期再往下查寻,果然在1936年4月20日出版的《东北大学校刊》第9卷第7期上找到了这则题为《王新三宋黎等休学》的牌示,公布日期是1936年4月16日,牌示号为第277号。其内容显示:东大校方于1936年4月7日、16日分别对北平东大本部王新三、宋黎等11名学生作出休学处理决定;于4月8日对西安分校杜广龄等12名学生作出休学处理决定;于4月9日对西安分校补习班王均毅等31名学生作出退学处理决定。

牌示原件清楚表明,邹素寒、马绍周和宋黎这三名学运领导人受处理的日期距“一二·一六”已过整4个月,而非“一二·一六”后不久;他们也没有被校方勒令退学,而是与其他20名学生一起作休学处理。也就是说,造成邹、马、宋“本期逾限多日”的原因当然是参加学运,但相比遭到“饬令退学”的西安分校31名学生,三人所受处理并不算重,性质上应属教学管理中正常惩戒范畴,很难讲是专门针对他们的一种“胁迫”。至于近年有研究者又将此事说成是“一二·一六”之后,北平当局对东北大学校方施加压力,要求惩办学运领导人东北大学邹素寒、马绍周、宋黎三人,王卓然迫于压力代表校方宣布三人退学,则与事实相差更远了。话说回来,当年“东大当局与反动军警相勾结”迫害学运积极分子倒确有其事,不过采取的手段是强制镇压,行动时间在1936年2月23日清晨,北平近百名宪警到学生宿舍抓捕男女学生四十余名并投进监狱,直至3月26日才被释放。整个事件详情在宋文及时任东大秘书长、代理校长王卓然的《东北大学学生被捕前后》一文中均有记述。

宋文记述,北平“一二·九”运动引起东大校长张学良的重视,他于12月底从西安给王卓然发来一电:“北平学潮未息,请邀主动分子来陕一谈。”王将此电报交给“东北大学学生救亡工作委员会”(此处有误,应为“东北大学学生救国工作委员会”,简称“东大救委会”),东大救委会认为:“身任西北‘剿匪’代总司令的张学良不称‘学运’而称‘学潮’,不称‘领导’,直呼‘主动分子’,显系敌视学运”,故拒派代表,王只得背着东大救委会另派代表去西安。东大救委会得知后电告张:“他们是伪代表,不能代表东大学生。”张接电后又致电王:“请邀主动分子,促其来陕一谈,弟实善意。”东大救委会经研究认为张还是敌视学运,仍拒派代表。而王又偷偷派第二批学生代表去西安,东大救委会再次电告张不予承认,仍拒派代表去西安。张学良遂派军法处处长赵翰九携款千元到北平慰问东大学生,东大救委会弄清来意后召开了欢迎大会。几天后,张学良第三次来电称:“请学生派民主代表赴西安。”东大救委会认为形势已有变化,张似诚意相邀,决定派宋黎、韩永赞、马绍周作为学生正式代表,于1936年1月底去西安见张学良。

按宋所言,张学良在1935年12月底至1936年1月底的一个月内,以致电王卓然转达东大救委会的方式,三次电邀学生代表到西安晤谈,东大救委会则先后两次直接回电张予以拒绝。不过,细读张的电报内容与学生回拒原因,却发现不无让人疑惑之处。首先,学生因张学良在电报中将“学运”称为“学潮”,又称学运领导人为“主动分子”,便认为张敌视学运,这一说法比较牵强。因为即便回到20世纪30年代语境中,“学潮”与“学运”在概念上并无多大区别,“主动分子”也非贬义词,而东大救委会负责人竟计较校长未称自己为“领导”,则更难成“敌视”理由。再者,东大救委会既然已认定张学良敌视学运,决定拒派代表,又为何指责王卓然让其他学生代表赴陕见张是“偷派”,并致电张申明这些学生是“伪代表”呢?还有,张学良发电报召见学生代表赴西安究竟目的何在?共发过几次电报?

查1935年12月至1936年1月期间出版的全部《东北大学校刊》,仅总151期刊名页上登出一则《张校长告同学电》,全文如下:

张学良

自平市学生运动发生以来,本校校长张汉卿公,甚为系念。特于12日由西安电告同学,以本校情形特殊,慎勿卷入漩涡,免致学校受其影响。原电披露如下:

东北大学王秘书长回波兄新特密转全体同学钧鉴:顷平市各校对时局之举动及诸生爱国之心,良当表同情,惟我校情形特殊,所历艰困想为诸生所素悉。值此时艰,务望忍辱负重,安静慎勿卷入漩涡,致学校受其影响。盖为贞固足以干事,救国不忘读书,诸生其勉诸。张学良手文酉印。

张学良给东大学生的这封电报发于1935年12月12日,即“一二·九”运动爆发后三天,意在坦承自己关心和同情学生运动,同时希望学生们应以学业为重,救国不忘读书。王卓然在收到张的电报后随即向全体学生传达,然收效甚微。几天后,北平学联举行了全市更大规模的“一二·一六”游行示威,抗议当局成立“冀察政务委员会”,东大学生一如前次奋勇冲锋在前。这说明学生们完全不把远在西安的张校长的来电规劝当回事。

“一二·一六”这一天,北平各校共有三十余人被捕,近四百人受伤,其中不少为东大学生。这恰恰是一向关爱学生的张学良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同时他也不希望学运影响到东大正常教学秩序,而他却不能亲赴北平慰问、劝导学生。处在这种情况之下的张学良继而再发一电让学运负责人到西安面谈是符合逻辑和可信的。

但问题在于,《东北大学校刊》并没有按常规刊登校长张学良发来的所谓三封电报,宋文中引述的部分电报内容也未标明出处,以致我们无法追根寻源探知这三封电报的原貌。换言之,亲历者不甚清晰完整的说法缺乏足够的证据支撑。

查燕大学生自治会编辑出版的《十二九特刊》1935年第4号,上面登载一则题为《北平各校消息一束》的报道,其中有关东大内容含张学良来电一事:“东大学生会由校方转来张学良校长来电邀请学生会负责人去西安一谈,各执委对此事正考虑中……”该期《十二九特刊》于1935年12月23日出版,这说明张学良给王卓然发这封电报未迟至12月底,除去东大救委会供稿和编辑部编稿、排版及印刷等所需时日推算,此电应于“一二·一六”后两三天即已发出。而张在七八天内连发两封电报,足见其焦急、担忧的心情。

另外,《东北大学校刊》1936年第8卷第11期上刊有一条张学良电令的布告:

奉校长电令组西北旅行团

1月11日第536號布告

为布告事案,奉校长张电,拟令本校组织冬季旅行团前赴西北旅行……

从布告时间及《东北大学校刊》和《十二九特刊》上其他有关西北旅行团的报道推测,张学良发此电令的时间约在1936年1月5日。

综上所述,“一二·九”运动爆发至宋黎等三人赴西安这段时间内,张学良确实给东大校方发过三封电报,但每次来电目的及内容却各不相同,与宋文所谓张接二连三地电邀学运领导人赴陕之说大相径庭。

史料显示,东大救委会约在1935年12月23日前几天收到由王卓然转来的校长张学良邀请其负责人“来陕一谈”的电报,但东大救委会如何考虑及答复则难以查考。有一点可以肯定,东大救委会最初对张学良来电是消极和抵触的,原因在于对张持较负面看法。如,东大救委会在由关山月同学起草的反对学校西迁的一篇宣言中写道:“亲爱的战斗的朋友们,你们也许听见过‘东大环境特殊’这句话了吧?这完全是无耻的学校当局的说教!……东北青年应该站在抗日救亡的第一线上,不应该逃避退让,供某个军阀的利用,来参加内战和党争!”张学良在学生心目中的形象如此之糟,加之彼此缺乏直接沟通了解,以致东大救委会未能及时作出赴陕见张的正确抉择。

与此同时,正逢校方遵从南京政府指令和教育部17954号训令,拟推选出三名学生代表随同校长“晋京聆训”,但遭到广大学生的反对而无法实施。1936年1月13日出版的《东北大学校刊》第8卷第11期上刊登了两条通告。一为《本校赴京代表已启程——鲍明钤为学校代表》,其曰:“前曾布告学生选举代表人员在案,兹以本校王代校长及各院院长,因公不克分身,特请教授鲍明钤为本校代表,鲍教授已启程前往。”二为《赴西安代表业已启程》,其曰:“本校奉校长命各级选举代表一人,赴西安听训,闻所选之代表,已于六七日分别首途云。”从这两条通告中可看出,因学生强烈抵制教育部令,东大校方最后只得派一名无官职教授前往南京充数,并决定以每年级推选一名代表的方式派出数名学生代表,分别于1936年1月6日和7日动身到西安听训于本校张校长——这就是东大第一批学生代表赴陕见张学良的由来。

前面已提,东大校方于1936年1月11日发出一条“奉校长电令组西北旅行团”的布告,该团成员实际上是第二批到西安见张学良的学生代表,由工学院和补习班的学生组成。那么,在第一批学生刚到西安不久,张学良为何又接着要召见这批学生呢?按张派到东大慰问学生的校长代表赵翰九(时任东北军军法处处长,曾任东大法律系教授)12日的说法,“系校长恐同学荒废学业,故有意组织西北旅行团之举。嗣以北平各校能以复课,故有电中止前往,不幸于九日北校救国工作同学,前赴南校武力阻止,南校同学以赵金堂受伤,激起决心西去之表示,故又有西去之事实”。另据1936年1月14日出版的《十二九特刊》记载,“张学良寄学生之西上旅费四百元……以先主席团每班派一人组织西下旅行团。大会否决派代表,及南迁。11日开会讨论张学良汇来款项处置问题,及讨论对付压迫学生之王秘书长,电张学良请同情,并要求具体之表示,主要在‘要武装起来’”。四十多年后,宋黎的回忆是:“东北大学南校(工学院)学生抗日救亡运动的组织也是统战性质的。主要成员有李正风、赵金堂(国民党左派)等人。……正当学生运动蓬勃发展时,东大当局提出把学校迁往西安,绝大多数同学反对迁校。学生之间还发生过武斗,我们认为这是分裂学生运动的阴谋。”

东北大学“一二·九”纪念雕塑

综合史料记载及宋的忆述,可大略勾勒出东大第二批学生赴陕原因及成行经过。

1935年10月,鉴于平津形势危急,北平各大学纷纷准备外迁。张学良亦决定把东北大学迁至西安,并安排西北农林专科学校部分校舍拨转东大之用。1936年1月初,东大完成接收手续,同时对校舍简单修缮,定于2月将工学院(5个班级107人)和补习班(3个班级156人)合计260多名学生先行西迁,并成立东北大学西安分校,2月24日正式上课。其实,校方无论在拟定还是实施西迁计划过程中均不存在“阴谋论”,但在学生中却形成了赞成西迁和反对西迁的两派。前者为南校的国民党左派分子领导的抗日救亡团体,由工学院和补习班学生组成;后者即北平学联领导下的东大救委会,其主要成员为北校各院班级代表。从两派掌控的群众人数上看,后者占据全校学生总数的六成多,在西迁问题争执中处于优势。张学良在了解到北校学生反对西迁的情况后,电令王卓然选派学生代表赴西安,并汇来四百元旅费,其意自然不在“旅行”,而在于通过与学生代表见面沟通来解决纠纷,希望全校师生团结一致完成西迁任务,但张的指令在东大救委会主持召开的学生大会上遭到否决。而南校学生对此议决并不买账,他们在王卓然支持下仍坚持组团赴西安,以致矛盾激化引发武斗。南校学生领导人赵金堂被前来阻止的北校学生殴伤,这一结果让北校学生理亏,反使得南校学生代表得以成行。

再看东大救委会1月11日开会提及给张学良的电报,其内容反映出东大救委会负责人当时相当矛盾的心理:一方面对张持有很深成见,坚决反对学校西迁;一方面又希望他真心同情学运,不要像王卓然那样压迫学运,并具体要求他“要武装起来”,意即学联提出的全国总动员、总武装,发动对日作战的抗日救国主张。一周后,传来南校学生代表已抵达西安的消息,东大救委会终于认识到,若再不派代表赴陕当面向校长释明己方立场与主张,势必处在更加被动不利的地位,遂决定派宋黎等三人应召赴陕——此为东大第三批学生代表赴陕见张之关键成因。

因缺乏反映前两批学生代表赴陕后情况的文献资料,以下仅对宋文所记第三批学生代表与张学良晤谈的相关情况略作评析。

宋黎回忆,他与马绍周和韩永赞三人到西安后,于1936年2月上旬见到了校长张学良,三四天内长谈五次,就学生运动、如何办好东大、团结抗日打回老家去三个中心问题相谈融洽。张表示:“为了聚集力量,准备打回老家去,应把东大办成抗日的大学,这样对局势有利。你们要求撤换王卓然,但此人办学有功,他能向南京政府要出钱来,没有他,办学经费就困难了,你们对他要谅解。……前两批学生代表,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学生,不要为难他们了。”应该说,宋的回忆并不错,但过于简单。

如,对学运的基本看法,张学良早在运动初期致电全体学生时就告诫“救国不忘读书”,接着又让赵翰九专程赴平向学生们转达:“1.希望同学要团结。国事如此,惟有人民团结,中央才有办法。本校为东北人心所系,同學尤有精诚团结之必要,有坚固团体,然后才能有力抵御外侮。2.希望同学要沉着。所谓沉着并非麻木不仁,乃是希望同学脚踏实地去做,救国不忘读书。3.希望同学勿久荒学业。读书不忘救国固然很对,但只顾救国而不知读书,亦非正道。”同样,张学良不久后在西安分别接见三批学生代表时,不会不强调“救国不忘读书”。

再如,在学校西迁问题上,此前东大救委会与校方针锋相对。然而,宋黎等人到西安后不久,立场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不仅完全赞同西迁,而且还回校做宣传和说服工作,以至学生们十分不解:“反对迁校是你们,主张迁校又是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对此,宋的解释是,他们认识到“要把学生运动和武装运动结合起来,争取东北军从‘剿共转为抗日’。”其实,宋、马、韩三人五次到张学良处“聆训”,才是促使他们转变立场的真正原因。试想,张学良制定西迁计划就是为了进一步聚集力量,让东大师生靠近自己,把东大办成抗日大学,准备打回老家去,怎么可能在召见学运负责人时不谈论此重要问题呢?

宋文记述,1936年12月9日,在西安学联指挥下,全市大中小学万余人举行声势浩大的纪念“一二·九”运动一周年游行请愿活动。在向西北“剿匪”总司令部、陕西省政府和西北绥靖公署请愿未果后,指挥部临时决定到临潼直接向蒋介石请愿出兵抗日。“蒋介石接到学生游行队伍正向临潼进发的报告,如临大敌,急令侍从室主任钱大钧打电话给张学良,强令张制止学生‘胡闹’,不准学生队伍到华清池去,并连说两句,如学生不听,‘格杀勿论!’‘格杀勿论!’钱放下电话,忙不迭地带人前去阻截请愿队伍。”

据笔者排查相关史料,蒋介石向张学良下达“格杀勿论”的电话命令这一说法,系由宋黎首次提出,多年来流传甚广,至今仍被一些图书文章所引用或采信。但不得不指出,此说法来源不明,证据不足,存疑颇多。

其一,宋文中并未注明该说法的出处,更无张学良接听钱大钧电话时宋黎就在现场,抑或请愿结束后张亲口对宋说起此事的具体细节描写。

其二,宋文刊出数年后,几位西安“一二·九”运动纪念活动和西安事变的亲历者,如时任游行总指挥的李连璧、杨虎城机要秘书王菊人、十七路军旅长赵寿山、张学良卫队团营长王玉瓒等人的回忆文章里也出现了“格杀勿论”的说辞,却仍是人云亦云,不能成为其佐证。如王玉瓒回忆,他在灞桥碰到游行队伍中的宋黎,“把蒋介石的命令告诉了他”,而宋文里并无二人碰面情节,只记述宋事先打电话给守桥的王,“要求他们放行游行队伍,绝对不能开枪”,得到王应允。显然,宋、王各说各话,二者不能形成互证。

最关键的一点,蒋介石给张学良下达“格杀勿论”的电话命令一说是否源自张本人。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不仅现存档案史料、相关当事人日记和回忆录里没有任何记载,而且在其后漫长的岁月里,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张对他人讲过蒋曾有此命令。

笔者认为,由于缺乏确凿证据,宋黎的说法难以作为一种定论。相对而言,张学良的亲信之一、时任西北“剿匪”总部第四处处长的卢广绩的回忆文章——《回忆西安事变》,更具参考价值:

蒋介石得讯后,下令驻军和宪兵,在临潼布防,学生若敢来则以武力对待。……游行的学生队伍慷慨激昂行进到灞桥,这时张学良急速赶到桥上,向全体学生作了感人肺腑的讲话,学生大为感动,表示相信张将军,遂列队返回。一场不堪设想的流血惨剧得以幸免。

注意,卢的用语是“武力”一词,这与此前国民党政府为镇压抗日救亡运动颁布的《维持治安紧急办法》内容相符。该办法第一条为:“遇有扰乱秩序、鼓煽暴动、破坏交通以及其他危害国家之事变发生时,负有公安责任之军警,得以武力或其他有效方法制止。”

可见,卢的说法距真相更近。事实上,一年前宋哲元的北平当局动用军警,用大刀背、枪托、警棍、水龙头来对付游行请愿的学生,导致数百名学生受伤、被捕,已然就是以武力镇压学生运动,遭到全国各界和民众同声谴责。而当“一二·九”运动掀起的抗日救亡热潮一浪高过一浪,眼看局势变得无法控制,蒋介石的国民党政府匆忙颁布《维持治安紧急办法》,目的就在于使得武力镇压在全国范围内“合法化”。当然,所谓“武力或其他有效方法”是否意味着军警可以向游行示威者开枪,该办法中并无细则规定。但不难想见,如果张学良没能阻止住西安学生赴临潼请愿,学生们将遭遇到比北平学生所受程度更猛烈的武力镇压,而张本人的扣蒋计划必会受到一定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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