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与规训

2021-12-20 11:51李庆西
扬子江评论 2021年6期
关键词:阿拉伯人加缪犯人

李庆西

《来客》是加缪最有意思的一个短篇小说,收入作者一九五七年出版的集子《流放与王国》。这书篇幅短小,中文版多收入各种加缪文集或选集。我读的是郭宏安先生翻译的《加缪中短篇小说集》 (外国文学出版社1985年版)。郭先生曾赠我一套三卷本《加缪文集》 (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里边也有这篇作品,可惜现在手边找不到那部文集了。

《来客》篇幅不长,译成中文只有一万多字,整个故事很简单,其中只有三个人物:山区小学教师达吕、阿拉伯犯人和押解他的老警察巴尔杜克西。小说背景是二战之后,尚为法国占领时期的阿尔及利亚。根据小说改编的电影《远离人迹》 (Loin des hommes)则将叙事时间定于一九五四年,当时阿尔及利亚人正掀起争取独立的武装运动。

加缪的故事本身并不涉及阿拉伯人与法国人的冲突,那个阿拉伯犯人是因家族纠纷(为了口粮)杀害自己表兄而被捕,案子本身与种族矛盾或政治问题毫不相干。不过,故事背后却有着民族冲突的历史背景——老警察之所以将犯人押解到这个山区小学校,让达吕把他送往坦吉特警察局收押,是因为当地局势不稳,作为行政当局的法国人都忙于应对辖区内的紧急状态,日常的刑事治安却抓差抓到达吕头上了。这其中自有一种逻辑:达吕是法国人(他是出生在阿尔及利亚的法国白人),还是公职人员,当局人手不够,他有义务承担责任。但押送犯人毕竟不是小学教师的职事,巴尔杜克西交代任务之后,他便发出抱怨和抗议。

“你在瞎说些什么呀,”达吕说,“你是在嘲弄我吗?”

“不,孩子。这是命令。”

“命令?可我不是……”

达吕犹豫了,他不愿让这位科西嘉老人难过。“反正,这不是我的事。”

“嘿!这是什么意思?打起仗来,什么都得干。”

“那好,我等着宣战。”

巴尔杜克西点点头。

“好。不过,命令在此,与你也有关。现在好像局势不大稳。大家都在说要发生暴乱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已经被动员了。”

巴尔杜克西是将战时动员令强加于达吕,让教书匠去执行一项警察任务。小说进行到一半篇幅的地方,老警察将犯人甩给达吕就走了,急忙赶回三公里之外的执勤点艾拉莫尔。剩下的一半篇幅,只是两个简单的故事场景:

一、当晚在小学校,达吕安排犯人食宿事宜,彼此有简单的对话。

二、第二天两人在满是砂砾和岩石的高原上艰难跋涉,去往二十公里外的坦吉特。

当然,剩下的故事里就只有两个人物,达吕和那个阿拉伯犯人。

达吕虽然在移交犯人的公文上签了字(他不想为难自己熟悉的老警察),但他并不打算执行警方的押解任务。他一再向巴尔杜克西申明,自己不会把这人交出去。他送走老警察回到教室,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便是“一阵真诚的喜悦涌上心头”,他以为犯人已逃之夭夭,那样他就省事了。其实,那个阿拉伯人压根没想逃走,这样的情形夜里还有一次——那人从铺位上起来,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达吕醒着,却没有阻拦,只是想:“他逃了。这下可轻松了!”可阿拉伯人只是去外边解手,然后又回到床上。“他竟敢杀人,却不知道逃走。”见这情形,达吕竟有些恼怒。从小说提供的诸多细节来看,这阿拉伯犯人倒是甘愿伏法受戮。第二天早上,达吕要放他走,他却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结果,达吕只得带上干粮,陪他往坦吉特方向走去。

小说没有着意塑造这个犯人的性格,他连名字都没有,只称他“阿拉伯人”,或干脆就叫“犯人”。电影里他叫默罕默德。这个人物的行为大抵是一种暗示:处于底层的阿拉伯人仍是不能表达自己的沉默者,自然默认法国人的治理,亦自服从他们的司法惩戒。不过,影片给出一个具体的理由:他之所以不愿逃跑,是怕拖累自己的家人,而接受法律制裁是逃避仇家报复的最佳途径,因为一旦他被法国人处决,事情就算了结了。影片中犯人的自述似乎提供了比较合理的解释,却抹去了沉默者的喻义。需要指出,加缪小说中往往以“沉默”来表现无力感的形象,而沉默者并不一定都是阿拉伯人。在《流放与王国》那个集子里,排在《来客》前边一篇题目就叫“沉默的人们”,是写制桶厂工人一次失败的罢工,那些工人中除了一个阿拉伯人,其余都是白人,他们尽管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归根结底也是沉默者。在这篇《来客》中,沉默者的刑事案件背后是轰轰烈烈的民族独立运动,但那是平行的明暗两条线的映衬关系,加缪不想弄得彼此轇轕不清。

根据加缪原著改编的电影《远离人迹》,大体沿循小说的叙事脉络,但同时又添加了一些人物和情节。添加的内容主要置于第二天去往坦吉特途中,在原本简单的路途中插入了几番惊心动魄的遭遇。他们出发前就有犯人仇家找上门来,之后又被一路追缉,阿拉伯村民要将默罕默德抢回来(或是将他干掉),不啻是要从法国人手里争夺司法权。

之前,小说里老警察只是提醒达吕:“他村里的人闹起来了,要把他抢回去。”电影则演绎成一个具体事件,从一桩刑事案件里找到了可以生发出政治含义的叙事途径,乃将民间复仇之火上升到一种权利诉求。

影片衍扩部分还有另一个重头戏,就是达吕和犯人途中遭遇阿拉伯人的反抗军,被他们劫持,扣押为人质。在原著中,阿尔及利亚独立运动只是情节之外的叙事背景,电影里成了明火执仗的军事行动。这里,导演有意拉近战争与达吕的关系,采用了一个巧合处理——反抗军两位头目竟是达吕的熟人,原来二战期间他们都参加了属于自由法国的阿尔及利亚第三步兵师,曾在意大利与法西斯作战。碍于老战友情面,他们没有过分为难达吕,但要求达吕站到阿拉伯人一邊。他们说起,过去第三师的阿拉伯人都参加了这回的独立运动。

“第三师万岁!”消灭了法西斯,接着就是民族独立运动,隐隐透出宏大叙事的铺排。

问题是,达吕不是阿拉伯人。从出生地来说,他是阿尔及利亚人——小说里专门说到他与这片土地的关系——“达吕生于斯,长于斯,到了别的地方,他就有流落之感。”但是,他又是法国人,就文化和族群认同而言,他自然是法兰西的儿女。当然,他与脚下这片土地有着更直接的联系,他对身边的阿拉伯人有着深切关怀,这不但表现为善待那个犯人,他独自在孤寂的山区教阿拉伯孩子们读书识字,足以证明他与他们水乳交融的关系。

然而,战争给他这种两头搭界的边缘人造成一种撕裂感,小说和电影都深刻表现了这一点。电影里,那个名叫苏莱曼的反抗军首领以老战友口吻提醒达吕别跟他们(阿拉伯人)作对——“如果让我觉得有必要杀掉你,我会毫不犹豫地动手!”

达吕当然不愿意跟他们作对。从小说描述的情形看,他对阿拉伯人颇为友善,即便对待那个杀人犯也毫无歧视。老警察把犯人送来时,达吕就给他松了绑,晚餐时与他分享食物,就在自己房间里为他搭了行军床。夜里,达吕躺在床上胡思乱想——

近一年来,他都是一个人睡在这间房里,现在多了一个人,他感到别扭。而且还因为这个人使他必然生出一种友爱之情,而这正是他在当前的情势中所不能有的,他很清楚,睡在一个房间里的人,士兵也好,囚徒也好,彼此间有着一种奇特的联系,每天晚上,他们脱去甲胄和衣服,彼此间的差别消除了,一起进入那古老的梦幻和疲劳之乡。

这时候,他还吃不准跟自己同卧一室的阿拉伯人是否兼具“囚徒”和“士兵”的身份,但他已经对这个人产生了同情之心。加缪塑造的这个小学教师是人道主义者,在他眼里,身边这个阿拉伯人虽说是犯人,却是弱势的阿拉伯村民中的一员(其行凶杀人不能说没有偶然因素,从某种意义上说,亦是灾荒造成的悲剧),跟自己一样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同类,很容易产生一种休戚与共的情感。他甘愿在这个贫瘠山区教书,自有知识者的民间关怀,他教孩子们学习法语,学习文化,将他们的视野带向地中海彼岸——在教室里,我们看到,“黑板上,用不同顏色的粉笔画着法国的四条大河……”你或许认为他是在灌输一种殖民文化,为什么不讲讲阿尔及利亚和非洲的地理呢?是啊,这好像是一个问题。

电影中阿拉伯人已揭竿而起,但加缪笔下却丝毫未见法国占领当局的颟顸或残暴。相反,在这个经历了干旱和雪灾之后的山区故事中,政府的救济已及时到位,小说开头就写到达吕每天将政府配给的口粮发给学生,同时不忘提及“运小麦的船已经从法国开来了”……这不像是传统教科书上所说的殖民主义者的行径。不必说达吕这种“本地人”,就是来自科西嘉的巴尔杜克西对待本地阿拉伯人也并不粗暴,此人的执法行为只是公事公办。老警察说:“尽管这么多年了,用绳子捆人,我还是不习惯,甚至感到羞耻。”

加缪笔下的殖民者好像都比较仁慈,基本上撇除了种族矛盾和冲突。我很难判断这样的描述是否符合殖民者的形象,至少是不太符合政治正确的想象。

值得注意的是,加缪本人与达吕有着某种不可忽视的相似度。他也是出生在阿尔及利亚的法国人,同样也做过教师,二战时期参加过抵抗运动(电影里的达吕)。面对战后阿拉伯人的独立运动,加缪也和他的主人公一样,身陷左右为难的尴尬和暧昧的境地。

加缪在小说里反复说到这片土地的贫瘠,说到达吕对这片土地的眷恋——

……这地方就是如此,四分之三的土地上全是石头。城镇在这里诞生,繁荣,然后消失;人来到这里,彼此相爱或互相厮杀,然后死去。在这个荒凉的地方,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客人,都无足轻重。然而,达吕知道,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和他都不能真正地生活下去。

这里的另一个“他”,自然是达吕的“来客”,亦即那个阿拉伯犯人,这种一体化表述抹去了种族和其他身份的差别。在达吕的观念中,自己就是这片土地的原住民,他和其他种族的原住民一样,已将生存的情感植入这个荒凉的地方。所以,他将那个阿拉伯犯人视为自己的“客人”,而且自然而然生出一种友爱之情。

然而,现实不仅“彼此相爱”,亦“互相厮杀”。爱恨交集的现实,正是加缪所要表达的存在的“荒谬”。

达吕可以对陌生的异族客人诉诸友爱与善心,对于不期而至的民族解放运动却感到相当困惑。加缪的主人公或许亦是作家自己“荷戟独彷徨”的写照,他内心的文化情感与道德意识形成某种程度的僵持对立,这就是达吕那种试图置身事外的暧昧立场。

可是,在电影的表述中,达吕的立场一步步偏向明朗化,其情感更多转向阿拉伯人和他们的民族独立运动。譬如,他对苏莱曼明确表示:“我不会反对你们的独立运动。”在法军围歼苏莱曼那支反抗军的战斗中,达吕目睹法国士兵开枪射杀已经投降的敌人,便向法军指挥官提出抗议,以“战争罪”指责自己的同胞。有一个细节最明显地透露他内心的倾斜:他指着躺在地上的一排阿拉伯士兵尸体对默罕默德说,“你看,你的兄弟都死了!你不能向他们投降!”法国人已成了他的“他者”。

对于那个阿拉伯犯人来说,所谓“投降”,是指去向坦吉特的警局投案。达吕要劝阻默罕默德不能接受官方(法国人)的司法制裁。就在这个镜头里,电影的叙事逻辑在达吕身上发生了转变,乃将个人刑事案件强行纳入民族解放的斗争洪流之中。“你不能向他们投降!”——此刻,激忿的达吕期望默罕默德成为一名战士。

似乎是为了强化达吕的本土情怀,使之与阿拉伯人的情感纽带具有某种血脉联系和文化基因,电影改写了达吕的族裔血统。在后半截的旅程中,达吕对默罕默德透露,他父母是来自安达卢西亚的西班牙人。嚯,原来他不是法国人!这样,他拒不执行当局“命令”,那些自行其是的做法,就愈发显得顺理成章了。

将法国人换成西班牙人,是故意嵌入文化多元主义的泛欧话语,还是另有某种叙事意图,我不能遽做判断。但是有一点,西班牙人,尤其安达卢西亚人的身份,似乎带有一种暗示:他身上很可能具有阿拉伯人血统。从历史上说,西班牙南部的安达卢西亚地区曾是阿拉伯人的地盘(据《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介绍,安达卢西亚这名字就源自阿拉伯语),公元8世纪伊斯兰扩张时期,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在伊比利亚半岛建立强盛的安达卢斯国,延续了将近八百年的统治,现今的安达卢西亚是其核心地带。作为安达卢西亚人的达吕,恐怕与阿拉伯人就有着难以摆脱的天然联系。这样说,我自己也怕是过度解读,因为这种猜测不可能得到证实。但这事情不妨反过来想:电影为何要改变达吕的种族背景?为什么偏让他来自安达卢西亚而不是弗兰德斯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在一部对白并不多的影片中,插入这样的人物自述,尽管看不出能起到什么艺术表现作用,却不能说完全没有编导的意图。

小说中的达吕是否一定就是法国人,看过电影,读者心中可能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是的,小说并没有直接点明达吕的种族身份。但不妨看看他与巴尔杜克西的对话——如,他问老警察:“他(犯人)反对我们吗?”老警察告诫他要提防阿拉伯人:“如果他们造反了,谁也逃不掉,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啊。”还有,巴尔杜克西走后,他心里诅骂“自己的同胞”把阿拉伯犯人这个烫手山芋交到他手里。达吕和巴尔杜克西是“我们”,是“自己的同胞”。根据这些对话和叙述,完全可以断定,他就是法国人。

为什么偏要把他说成是西班牙人?也许还可以作另一层解释:达吕的情形跟加缪太过相像,电影编导似乎有意将加缪的主人公与他自己剥离开来,改写身份背景是一个简单办法。

按照时下通行的左翼文化理论,加缪在《来客》中持有的暧昧立场可能被认为是不符合政治正确的要求,电影对原著的某些补充和修正,或许是一种“为尊者讳”的艺术处理。

最明显的是,电影完全改变了小说结尾的情节。小说结尾是这样的,他们从坡上下去,走到一个三岔路口,达吕将一个装着椰枣、面包和糖的包裹交给阿拉伯人,还给了他一千法郎。然后是这样一段文字:

“现在你看,”达吕指着东方对他说,“那是去坦吉特的路。你走两个小时就到了。在坦吉特有政府和警察局,他们正等着你呢。”阿拉伯人望着东方,仍然把包裹和钱捧在胸前。达吕抓住他的胳膊,粗暴地拉着他转向南方。在他们所处的高地的脚下,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一条路。“那是穿过高原的路。从这儿走一天,你就可以找到牧场,开始见到游牧人了。根据他们的规矩,他们会接待你,保护你的。”阿拉伯人转向达吕,脸上透出某种恐惧的表情。“听我说,”他说。达吕摇了摇头:“不,别说了。现在,随你吧。”

达吕说完就转身往学校方向走了。他走了一会儿,回头看看,那人还在原地,回头看他。他走出很远了,再回头,那边已经没有人了。当达吕走到山顶,远远看到,阿拉伯人向东去了,在通往监狱的路上慢慢走着,达吕的心不由抽紧了。他带着食品和钱,陪阿拉伯人走这一趟,是向他指示穿越荒原获得自由的生路。但沉默者的命运不是他所能决定的。

然而,导演放大了达吕的人道意愿,直接改写了人物的宿命。电影里阿拉伯人在路口伫立良久,这时一个旁白的声音在反复喊着,在给他加油:“你不能向他们投降!”终于,达吕欣喜地看到,那个身影最后走向南边那条小路——达吕的人道主义被注入新的赋值,这时终于变成了阿拉伯人摆脱殖民主义的一个象征。这个南辕北辙的改动,也许是出于美化加缪的良好用意,实际上却是按照后现代主义文化理论将加缪的荒谬叙事加以规训化处理。

小说里,达吕送走阿拉伯犯人,回到學校,发现画着法国河流的黑板上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粉笔字:“你交出了我们的兄弟,你要偿还这笔债。”没有说明这粉笔字是谁人写的。怅然若失的法国人此际愈发感到恍惚和孤独,他知道他要被阿拉伯人记恨。小说最后一句是这样写的:“在这片他如此热爱的广阔土地上,他是孤零零的。”

这里,电影完全反其道而行之,导演抛开了加缪,不仅让阿拉伯人走向另一条路,又在原著结尾之后补缀一个给孩子们上课的镜头,最后借助达吕的教学活动,拈出“去欧洲中心主义”的主题。

达吕不再讲述法国的河流山脉了,他在黑板上用阿拉伯文和法文写下“阿特拉斯山脉”字样,原先画着法国河流的另一块黑板上挂了一幅非洲地图。我查了一下百度百科,阿特拉斯山脉位于非洲西北部,横跨摩洛哥、阿尔及利亚、突尼斯三国,绵延两千四百公里,可以说是北非马格里布国家的象征。这意味着他已重新本土化或是阿拉伯化了。这时看着片尾字幕我脑子里浮现一个疑问:他已经不是小说所说的“孤零零”状态,片名为什么叫“远离人迹”?(中文片大体据法文直译)

电影里,经历过反抗军与占领军的残酷战斗,亲眼看见默罕默德走向自由之路,有如革命叙事的血与火的洗礼,达吕迅速被改造成某种新人形象,甚至可以想象他已经投身阿拉伯人的独立运动了。

[附记] 根据加缪小说《来客》改编的电影《远离人迹》拍摄于二〇一四年,是法国新锐导演大卫·奥霍芬(David Oelhoffen)的第二部剧情长片,同年在第七十一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获得金狮奖提名。顺便说一下,个人感觉,扮演男主达吕的维果·莫特森(ViggoMortensen)在本片中的表演相当出色。

二〇二一年五月三日记

作者简介※《书城》杂志执行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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