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旅游社区多元主体的治理网络研究

2021-12-15 05:50张凌媛吴志才
旅游学刊 2021年11期
关键词:信任权力利益

张凌媛 吴志才

[摘    要]文章以河头村旅游社区为例,通过焦点小组访谈与问卷调查法,结合社会网络分析范式,构建权力-利益-信任三元关系网络的指数随机图模型,研究多元主体参与下乡村旅游社区治理网络,分析权力-利益-信任三元关系网络的网络结构特征,尝试为政府和相关部门在旅游精準扶贫、制度设计、旅游管理等方面提供理论指导。文章提出权力、利益、信任三者遵循“话语基础-正义基础-共识基础”的逻辑判断,结合网络模型分析加以论证,得出结论:3个指数随机图仿真模型较好地拟合真实的观测数据;权力、利益、信任三元因素不同程度地影响着河头村的社区治理,但河头村尚未形成紧密联系的协同分类治理体系。研究发现,河头村三元关系网络密度均较低,关系传递性不优,未出现带动权力关系和信任关系形成的关键利益者,且未形成利益导向为主的关系状态;对口帮扶单位和旅游企业在三元关系网络中有较大的影响力。文章最后探讨以一种将多元主体纳入公共利益范畴的再组织化理念来审视乡村旅游社区整体自我组织、发展、营造的可能性路径,延伸出更多有可能深化社区参与、社区赋权等现有理念的跨学科方法论。

[关键词]乡村旅游社区;治理网络;指数随机图模型;权力-利益-信任;河头村

[中图分类号]F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5006(2021)11-0040-17

Doi: 10.19765/j.cnki.1002-5006.2021.11.008

引言

乡村旅游目的地基于旅游业的多功能性收获经济效益的同时,也由于管理不当、治理不善等因素衍生诸多问题,乡村环境在不可持续的开发建设下愈加脆弱敏感。村民往往处在旅游开发所产生的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的博弈之中,不仅导致社区内外部的矛盾冲突,也加速乡村社会原生的地方意义和内部规范的弱化,村民在公共事务治理中合作意愿低下,新时代乡村治理面临更多新困难。由于乡村社会转型的特殊性,针对过度消费的大乡村旅游治理问题亦备受关注[1]。作为社会治理的一个关键范畴,乡村旅游社区兼具乡村社会的传统性和旅游社区的开放性,这决定了“乡村旅游社区治理有效”本身即是一个需要从多元主体和跨学科视角审视的命题。随着多元主体协同治理成为乡村建设和发展的主要思路,这预示着我国旅游开发实践的治理转向,契合新时代社会管理的诉求与趋势[2]。治理意味着决策的多元化方法,指的是利益相关者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他们之间的作用机制;治理理论的研究路径历经“社会中心-政府主导-网络治理”变迁,意味着治理体系走向合作治理或共同治理,更强调“共性”[3]。网络治理形式在此基础上推动着从治理原初的科层结构向网络结构转变,虽然尚未实现资源和权力在政策行动者之间的平均分配[4],却在不断缩小“理应如何”与“现实如何”之间的鸿沟,适用于指导我国当前基于多元治理理念的乡村社区现代化和旅游社区治理实践。本文以河头村为例,分析多元主体参与下乡村旅游社区治理网络的特征及个中逻辑,以期为乡村旅游社区治理的转型和实践提供新思路。

1 文献回顾

1.1 旅游治理与旅游网络治理

旅游治理的研究始于20世纪90年代初,治理作为推动旅游目的地管理模式优化的新范式逐渐引起国内外学者的重视。2011年后旅游治理成为学术界的关注热点[5-6],且呈现出3个方面的特点:第一,旅游治理区别于管理,是关于指导和制定规则的更广泛概念;第二,旅游治理意味着更少的政府控制与更多的不可预测性;第三,治理涉及与特定项目相关联的更多元利益相关者[7]。关于旅游治理的概念、维度及有效模式尚未形成普遍认同的定义,但既有研究普遍证实,旅游治理能促进公共部门、私营性组织及其他利益相关者在特定的旅游地理空间内协同增效[8],治理范式甚至发展为探讨实现社区旅游可持续发展的国际主流趋势[9]。因此,在研究对象上,国外研究重点关注具备保护与开发性质的案例,探讨如海洋及森林等自然资源保护区、历史文化遗迹及国家公园等旅游景区及其周边社区的治理模式[10]。

近年来,政府、企业和社区事务被整合到旅游治理的研究范畴中,Malek和Costa的研究指出,旅游社区的居民参与是实现旅游业治理有效“必不可少的工具”[11],尤其当地居民的知情和参与度对于确保旅游目的地治理至关重要[12]。Qian等亦认为社区参与旅游治理更有益于社区的民生发展[13]。随着研究的推进,国内也逐渐形成一种基于社区参与的定调来探索治理模式的流派风向,“社区参与论”成为社区旅游发展问题中占据主导地位的认识论[14]。国内关于旅游治理的研究范畴形成较为固定的区分,主要以商业性旅游景区、国家公园、商业步行街、历史文化街区、民族旅游村寨等有固定边界及运营模式的对象为主,落脚在旅游发展过程中出现的过度商业化、公地悲剧等社区冲突、市场秩序混乱、历史文化保护等具体问题,以案例研究和事件分析为主[15-17],具有显著的现实导向特征。随着乡村社会的现代性和流动性增强,乡村旅游社区治理也获得更多开放性和讨论空间,学者们逐渐转向旅游冲突成因、治理主体、内部关系等方面开展更深层次的研究。如郭凌和王志章认为产权制度不合理导致旅游目的地利益分配不均从而产生社会冲突[18]。刘俊以贵州西江村为例对旅游社区治理的法理逻辑展开论证[19]。

基于网络视角的旅游治理,区别于传统意义上政府所适用的“权威”治理理念[20]。相较于建立在权力、社会资本与威望等基础上的权威治理形态,网络治理是在具有“改革”意义的权威治理之上的、趋近村民自治和多元共治的方式,这种治理涉及乡村资源配置、社会动员及社会秩序等多个方面,更有利于促成流动性背景下的乡村治理有效[21]。在Jamal和Camargo看来,旅游网络治理的关键在于社会经济体系的协调,并在实现可持续的旅游发展过程中达到有效的社会动员,以协调多元主体背后的资源与资本[22]。原本中国乡村治理就侧重于国家与社区之间的互动,在旅游扶贫的时代背景下,发展旅游的乡村充斥着更多利益主体和社会关系,力量权衡也变得更加重要[23]。

1.2 乡村旅游社区治理网络的多元关系

利益相关者之间权力结构失衡问题成为制约旅游目的地可持续发展的关键因素[24],近年来逐渐出现将乡村旅游社区作为主体考察其治理过程中的权力问题的研究。权力是研究国内形成旅游地社会变迁话题的一个关键元素,既有研究在两大方面聚焦:一是基于乡村旅游社區参与探讨居民弱权化现象,主要彰显旅游发展的社会公平和空间正义,研究结论与西方学者的成果相符,强调要从“社区参与”走向“社区增权”。二是关注蕴藏在旅游发展决策中的权力作用,尤其在列斐伏尔关于“空间生产是权力运作的表现形式”的思想影响下,国内研究总是基于乡村旅游空间生产、聚落空间功能变迁、资本积累与转化等具体层面透视权力表现[25-26]。如徐莉等研究表明,在旅游扶贫的背景下,由于外部文化和各方管理组织的参与,民族旅游社区治理的权力结构走向多元化与分级化[27]。

而参与者间权力关系的失衡影响着利益关系与旅游发展结果[28],旅游社区受到社会网络中“权力关系”和“利益选择”双重因素的影响[29]。学者们普遍认同利益矛盾是引发景村关系恶化、乡村旅游目的地社会冲突的直接因素[18, 30],因此,研究大多基于博弈论、社会参与、空间正义等理论出发,以寻求和建立合理的利益分配机制来保障社区和村民的利益[31]。但当前研究总体不具备彻底性和系统性,停留在事件性而非制度性层面,尚未越过利益矛盾的表面现象去触及乡村旅游社区参与和社区建设的根本性问题。由于权力和利益之间的平衡点难以寻得,有学者指出发展行动者之间的共识几近不可能,提出“以信任为基础”的治理转向[32]。与其他产业和一般管理研究相比,信任在旅游领域中的研究显得相对不足[33]。既有研究对信任概念的使用较为浅层,且大多只关注信任在旅游合作过程及结果中的作用,如当地社区对政府部门的信任。由此旅游发展中的善治问题亦得到关注,源自政治学、社会学的政治信任话题受到重视,国内学者将西方学者的政治信任研究范式运用在旅游地政府治理中[34]。区别于以消费者为对象的旅游目的地信任[35],乡村旅游治理范畴的信任更强调一种主体间性质而非关于地理对象的社会关系,即社区信任。社区信任被认为是影响旅游社区参与的重要因素,以往主要与互惠、规范、人际网络等社会资本要素一同用于探讨居民的旅游社区参与[36-37]。

目前从权力、利益、信任等双重或多重角度出发分析旅游地社会文化现象已形成一定趋势[28],三者在乡村旅游网络治理中构建起话语基础-正义基础-共识基础的初步形态。其一,权力作为网络治理的话语基础[38],各利益相关者权力相互角逐、话语份量的平衡决定着旅游社区发展的结果。福柯认为“权力与每一种社会关系都是共延的”[39],所有的言语情境都是权力的运用,所有的话语都是由权力构成的。旅游地地方意义的生产本身即是多元主体社会建构的过程,充斥着不同话语和权力关系[40],权力已处于不断地被再生产的旅游实践中[41]。其二,利益的平衡最终决定网络治理的正义。社会冲突都是不同群体因某些利益矛盾而产生的,并在经历潜在对立、认知与介入等几个阶段博弈之后,最终获得冲突的缓解或是利益的平衡。利益的本质是行动者追求未来和现实的好处与机会,由于资源的有限性与稀缺性,利益集团之间及内部均在进行不断调整与平衡[42-43]。其三,信任是网络治理一种重要的情感维系方式[44],是中和权力与利益争端的共情调剂。Rhodes在探讨公共政策制定时亦指出,治理是依靠网络的治理,并强调信任对于合作行为以及网络的存在是必不可少的[45]。信任实质上是在经济、利益和文化基础之上的情感调动与共识培育,影响乡村社会多元治理网络的构建[46]。

总体而言,近年来网络治理研究范式得到广泛应用,尤其是时少华等学者关注旅游社区的单一决策网络[47]、利益网络[48]及利益-信任的双重互动网络[49]。社会网络分析视角为多元主体参与下的乡村旅游社区治理问题提供新的分析路径和描述工具,社会网络指数随机图模型的量化逻辑适用于各种文化背景下的社会关系探索。本文基于治理、结构功能主义、社会网络等理论,结合社会网络指数随机图模型、R软件及Statnet工具包,从“权力-利益-信任”三元关系出发,探讨乡村旅游社区治理网络,梳理三元关系网络的网络结构特征及相互影响。中国乡村旅游社区是受旅游发展影响的基层单元缩影,厘清乡村旅游社区治理中的主体性、结构性、能力性等逻辑,或许有助于促进村民有效参与旅游发展、规避返贫风险、达成景村共治,进而给政府和相关部门在旅游精准扶贫、制度设计、旅游管理等方面提供理论指导。

2 研究设计与数据收集

2.1 研究对象

2.1.1    案例地概况

本文以广东省英德市英西峰林走廊的河头村为研究案例。河头村位于国家4A级景区英德九龙小镇国际生态农业度假区的核心区,是典型的景区依托型村落。2016年,河头村从空心村蜕变成中国美丽乡村百佳范例,且以与景区合作的6个村最大占比1300亩土地入股参与旅游发展,成立专门的村民理事会、财务监督小组等协调个中矛盾。加之广东省委办公厅、碧桂园集团等作为其对口扶贫单位,碧乡客栈、桑芽菜、黄金百香果等产业项目进驻,村民的生计方式从留守务农和外出务商的简单方式转变成土地租赁、景区务工、旅游经营、农业种植等多种形式,有助于梳理该村的发展历程、社会环境变迁及制度性因素。由政府部门、市场、社区以及扶贫单位等力量构成河头村旅游社区的治理主体,各主体之间、各种内外部因素之间相互交织、相互促进,共同塑造起河头村旅游社区的治理网络。

2.1.2    案例地旅游治理主体

扶贫背景下的河头村收获新一轮的政策红利,成为继“乡贤/能人带村模式”的新梯队。在乡村建设的振兴政策红利下,对口帮扶单位尤其驻村帮扶工作队成为乡村振兴背景下的外来“乡贤”,他们自身并不置办实质的旅游投资与资产,却以他者视角促进当地的制度、产业、人居环境、文化等方面的提升。既有研究考量更多的是扶贫一方的单一力量,而对口帮扶单位往往拥有政府或企业背后的大资本力量,一则带入执行有力的组织能力,同时推进当地的治理方法与治理效率;二则发挥媒介效能,影响乡村旅游政策导入、资源配置、秩序管控等方面,是目前探讨乡村旅游治理难以剥离的一大关键主体。乡村旅游社区主体不再局限于政府、社区居民、企业三维结构,草根精英、乡贤等社区能人,理事会、老人会等自愿性社团,高校、研究院等智库专家力量均对乡村旅游发展及社区治理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历久以来,乡村就在多种作用关系、多重运行机制下演变,而新时代乡村旅游的发展更是推动着传统农村向乡村旅游目的地的现代化转变,关键主体也从“单中心”走向“多中心+网络化”[50]。本文将利益相关者理论嵌入社会治理范畴中,以构建乡村旅游治理的利益相关者网络。结合乡村旅游社区的治理问题的过程长期性和结构二重性,将河头村旅游社区治理的主体界定为6类利益相关者(图1):以村干部、理事会、村民组成的乡村社区治理主体,在政策及制度等方面起决策作用的地方政府,带来关键资源的旅游企业,对口帮扶单位,社会组织,以及旅游社区关键输出对象——游客。

2.2 研究方法

2.2.1    指数随机图模型概述

指数随机图模型是伴随图论和矩阵代数等的发展而逐渐形成的,以网络结构为中心的社会统计模型。较之单一网络结构的分析方法,指数随机图模型考虑多个层次的网络结构变量,能实现从微观到宏观的跨越,从而更全面地揭示网络结构形成的社会化过程[51]。指数随机图模型(exponential random graph model,ERGM)最早由Erd?s和Rényi提出,依赖Bernoulli假设“网络成员之间关系的产生是随机的,且独立于其他成员之间的关系”,引入关系网络统计分析方法,比较观测关系网络数据与零分布下的期望值,故又称作Bernoulli模型或零模型,只有边一个网络构局[52]。经过多年研究,Holland和Leinhardt引入一个二元独立依赖的统计模型,被称为“p1模型”[53],成为简单随机图分布的第一个ERGM模型。

由于p1模型在估计网络三元结构关系时候违反所依据的独立性假设,Frank和Strauss为改善这一缺陷而引入Markov依赖性假设,结合k-星构局和三角形构局等参数及统计项提出马尔可夫随机图模型[54]。该方法将空间统计方法转换并延伸到网络背景中,极大程度地推进指数随机图模型对观测网络的仿真和估计,此后这一模型成为ERGM的基础模型。无向网络的标准马尔可夫随机图模型包括边、2-星、3-星及三角形等构局。

[P(Y=y)=1cexpθL(y)] (1)

[P(Y=y)=1cexpθL(y)+σ2S(y)+σ3S(y)+τT(y)] (2)

式(1)即指数随机图模型的一般公式。式(1)、式(2)中:Y为利用模型生成的网络;y对应观测网络;L(y)为网络边的统计量,θ为密度参数;c用以确保式(1)、式(2)为一个正确的概率分布,计算所有参数的概率。σ和S(y)分别对应k-星构局的参数及数量,此处是k=2和k=3时的情况;τ和T(y)分别是三角形构局的参数和数量。

马尔可夫随机图模型存在的限制很明显,一方面没有将网络成员的个体属性作为协变量纳入模型框架中,另一方面存在强烈的模型退化问题以致模型难以收敛,对观测网络的结构特征无法预测。Wasserman和Patrision在p1模型和马尔可夫随机图模型的基础上提出灵活性更强的p*模型(式(3))[55],加入更广泛的条件依赖关系,不仅可以考察网络中的互惠性、同质性、传递性等结构特征,同时加入针对网络成员个体属性特征(如年龄、性别、收入等)统计项,具有整合协变量的能力,得到更广泛的   应用。

[P(Y=y)=1cexpk=1kθkzk (y)] (3)

式(3)中,θk是网络构局zk(y)统计项的参数。

近似退化问题的约束不断强化指数随机图模型及统计项的改善,模型不断往高阶化发展,指数随机图高阶模型则在p*模型和马尔可夫随机图  模型等基础上不断引入体现传递或依赖关系的统计量。如Pattison和Robins提出社交圈依赖等局部条件依赖和新的参数[56]。Sniijder等在维持p*模型的依赖性假设前提上加入交互k-星(alternating      k-star)、交互k三角(alternating k-triangle)和交互k-2路徑(alternating k-two path)等3个非线性的统计量,使得模型能够有效收敛[57]。Hunter等提出对应的3个统计量:几何加权度分布(geometrically weighted degree distribution,GWD)、几何加权边共享伙伴(geometrically weighted edgewise shared partners,GWESP)、几何加权二元组共享伙伴(geometrically weighted dyadwise shared partners,GWDSP),作为解释观测网络中复杂结构以及依赖性条件的替换方法,并论证上述3个统计量依据logλ(即衰减参数α)被参数化后可和Sniijderr等提出的3个统计量互换,这3个统计量受网络中高度值节点的比例与用于控制权重的α值所影响[58]。α值接受事先指定或后向估计,后者被称为曲线指数簇模型(curved exponential family model,CEF)[59],Harris的对比研究表明,以几何加权3个统计量为基础所建构的模型具有最好的网络仿真效果[60]。

指数随机图模型的早期参数估计方法为极大伪似然估计方法,采用对数线性模型或Logistic回归模型进行参数估计,但这种估计方法存在“不能恰当处理网络依赖关系”的缺陷,对ERGM模型有极大限制。为突破这一约束,Gisbergen等发展出了实现-依赖(realization-dependent)的条件独立假设,极大提升ERGM模型的拟合数据的能力[61]。目前,ERGM检验过程主要借助马尔可夫蒙特卡罗极大似然估计法(markov chain monte carlo,MCMC)对模型进行估计检验,然后通过t统计量检验参数的显著性,借助计算机仿真技术,模拟准确性相对较高。Robins等论证MCMC方法中样本标准误和t统计值能有效判断模型参数达到聚敛的程度,当所 有参数的t统计值小于0.1或参数估计值为标准误的两倍以上时,表明参数估计值显著,即模型达到收敛[62]。在MCMC方法估计不理想时,还可通过Robbins-Monro算法、Stepping算法等替补方法,解决不收敛问题。在模型拟合优度方面,一般意义上要求模型所有参数的t-比率绝对值小于2。

2.2.2    治理网络指数随机图模型建立

指数随机图模型有多种类型,并非所有的指数随机图模型都能和观察图拟合,但一个好的模型必须能聚合收敛、能与观察值拟合、易于解释[63]。指数随机图模型的概率发生主要源于两大部分:纯网络结构效应(self-organizing effects)和行动者-关系效应(actor-relation effects)[64]。纯网络结构效应来源于网络关系系统的内部,属于内生性结构嵌入,不涉及行动者属性或其他外部因素,边作为最基础的网络构局,是指数随机图模型必不可少的考察参数,表征网络的密度问题。不同阶段的随机图模型有不同的构局组成,从2-星、3-星到交互k-星、交互k-三角形等,根据所需建构的模型而选择。行动者-关系效应用于阐释观测网络中两个成员间的互动特征,基于网络成员的个体特征而成,包括成员属性主效应、发送者、接收者、同质性及趋异性等,可通过增加节点属性统计项实现。除上述内生网络结构变量和节点属性变量外,还可把外生情境因素转变成二元关系协变量纳入模型中,用于检验其与可观测网络之间的联系,由此形成网络概率发生的第三部分——协变量网络效应(dyadic covariates effects)[65]。

指数随机图模型的发展经历伯努利随机图模型、马尔科夫随机图模型、p*模型等阶段,且大量研究已证,高阶模型有更好的收敛效果。为模拟出理想的权力关系网络、利益关系网络与信任关系网络模型,本文基于高阶模型进行估计和演化,构建权力、利益、信任网络3个指数随机图模型,从3个层次构建模型的统计变量及参数,从而反映纯网络结构效应、行动者-关系效应、协变量网络效应等网络结构特征。

本文综合考察几何加权度分布(GWD)、几何加权边共享伙伴(GWESP)、几何加权二元组共享伙伴(GWDSP)等变量用以反映3个观测网络的紧密度、传递性、中心-边缘趋势等纯结构效应。在行动者-关系效应上,由于乡村旅游社区治理主体所在的利益集团身份对其在社区治理过程中形成的关系网络有重要影响,为探究两个成员间的关系身份如何影响其网络关系之间的形成与变化,检验同类型的机构之间是否更可能建立关系,通过增加节点属性主效应交互项对成员“身份”属性加以检验。本文中的利益集团有地方政府、对口扶贫单位、旅游企业、当地社区、压力集团5类,分别赋值为0、1、2、3、4组成一个无序多项分类变量(nodefactor)。此外,为综合考虑行动者之间的权力、利益及信任关系如何相互影响,将其中两类关系作为另一类关系的外生情境因素从而设置相应的参数及变量。Lusher等将这种网络构局定义为边协变量,所产生的影响称作夹带效应(entrainment effect)[64]。表1列出每个变量的具体定义和对应网络结构图。3个模型由于所测量的网络结构效应不一而分层,模型由于权重设置不同而测量结果不同。模型公式如下:

(1)权力指数随机图网络模型

[P(Y=x)=1cexpθpL(x)+gpGwd(x)+epEsp(x)+                 dpDsp(x)+mpM(x)+cbC(x)+ctC(x)] (4)

式(4)中,c为常数,保证权力关系网络x的发生概率在0~1之间。θp是对应网络构局边统计量L(x)的参数。gp、ep、dp分别对应权力网络构局几何加权度分布统计量Gwd(x)、几何加权边共享伙伴统计量Esp(x)、几何加权二元组共享伙伴统计量Dsp(x)的参数,估计中心-边缘、紧密性及传递性等趋势。M(x)用于估计利益集团类型的身份属性对权力网络形成的影响,mp为其参数。C(x)指影响网络关系形成的二元关系协变量,cb、ct分别是利益网络、信任网络对权力网络的边协变量统计量C(x)的参数。

(2)利益指数随机图网络模型

[P(Y=y)=1cexpθbL(y)+gbGwd(y)+ebEsp(y)+                 dbDsp(y)+mbM(y)+cpC(y)+ctC(y)] (5)

式(5)中,c为常数,保证利益关系网络y的发生概率在0~1之间。θb是对应网络构局边统计量L(y)的参数。gb、eb、db分别对应利益网络构局几何加权度分布统计量Gwd(y)、几何加权边共享伙伴统计量Esp(y)、几何加权二元组共享伙伴统计量Dsp(y)的参数。M(y)用于估计利益集团类型的身份属性对利益网络形成的影响,mb为其参数。cp、ct分别是权力网络、信任网络对利益网络的边协变量统计量C(y)的参数。

(3)信任指数随机图网络模型

[P(Y=z)=1cexpθtL(z)+gtGwd(z)+etEsp(z)+                 dtDsp(z)+mtM(z)+cpC(z)+cbC(z)] (6)

式(6)中,c为常数,保证信任关系网络z的发生概率在0~1之间。θt是对应网络构局边统计量L(z)的参数。gt、et、dt分别对应信任网络构局几何加权度分布统计量Gwd(z)、几何加权边共享伙伴统计量Esp(z)、几何加权二元组共享伙伴统计量Dsp(z)的参数。M(z)用于估计利益集团类型的身份属性对信任网络形成的影响,mt为其参数。cp、cb分别是权力网络、利益网络对信任网络的边协变量统计量C(z)的参数。

2.2.3    模型操作程序

如式(4)~式(6)所示,指数随机图模型试图在观测网络基础上最大化一组特定的图形化统计项的可能性系数;它旨在找到各项系数的最大似然估计,通过参数估计来拟合模型。指数随机图模型根据不同的网络模式(包括结构变量和属性变量等)调整模型公式的组成。本文数据处理和计算分析均使用R软件,结合Statnet工具包及其中如Ergm、Network、Graph等子包,对数据进行网络可视化、拟合指数随机图模型。本文参照Hunter等提出的模型估计3个阶段[66],解释在R软件进行用模型参数估计及模拟优化的操作程序。首先,对所设定3个模型进行仿真检验,获取相应的简单随机图;其次,基于R软件所默认参数估计模式,通过马尔可夫蒙特卡罗极大似然估计法获取模型的参数估计及收敛效果;最后,通过模型拟合优度(goodness of fit,GOF)程序判断3个模型是否优秀。以拟合优度的MC p值为测度指标,它表示仿真网络统计值与观测网络统计值至少同样极端的比率,要求所有参数的MC p值大于0.05[60]。评价模型优劣的輔助指标还有赤池信息准则(akaike information criterion,AIC)和贝叶斯信息准则(bayesian information criterion,BIC)等。

2.3 数据来源及收集

2.3.1    调研过程

调研分为3个阶段:第一阶段为前期调研,主要是取得联系、收集资料、整理案例内容;第二阶段为小组座谈会,以社区治理及旅游开发为主题与关键事件者进行面对面座谈,以期从交流过程中碰撞出社区治理的现状难题及多元思路;第三阶段为深入调研,进行问卷调查和一对一访谈,直接对不同的利益相关主体参与到旅游社区治理中的状况进行调查,以此考察河头村旅游社区治理过程中形成的权力关系、利益关系及信任机制等。

2.3.2    小组座谈会资料收集

焦点小组访谈法旨在对某一主题进行深入讨论,课题组于2019年7月15—18日展开实地调研,并邀请当地镇级政府部门人员(两名)、各村委干部(5名)、企业代表(3名)、高校科研单位(两名)共12位成员,以“乡村旅游社区治理的镇村企合作模式探讨”为主题,开展历时半天的焦点小组座谈会。具体内容包括:(1)九龙镇乡村旅游工作进展、面临问题、如何支撑乡村和景区发展;(2)各村目前发展旅游的态度、面临问题、希望得到的支持及展望;(3)景区目前发展状况、瓶颈及下一步合作设想;(4)目前政府、景区、村委、村民的发展诉求,破解各自现存难题。所得的资料旨在帮助梳理案例地社区治理相关的10项重要事件,预判出案例地旅游治理过程中的利益主体,以用于问卷调查。

2.3.3    网络关系数据收集

对当地不同相关利益主体进行问卷调查和深度访谈,发放“乡村旅游发展与社区治理参与”调查问卷,收集网络分析的基础数据,共调查37位受访者,这些利益相关者涵盖河头村旅游发展中的5类19位主要利益相关者(表2),具有代表性和典型性。结合37位受访者对案例地的熟悉程度,对每个利益相关者代表赋权重值(表3)。根据权重,选取均值作为阈值对网络数据进行二值化处理,得到3个网络的数据矩阵。

课题组成员于2019年10月16—18日开展实地调查,通过问卷调查和一对一访谈的方法,考察不同主体在河头村及九龙峰林小镇景区的乡村旅游开发决策参与现状、利益及信任关系等。首先,通过前两个阶段的资料整理,梳理出河头村旅游开发、社区治理过程中发生的10项主要事件:(1)河头村等各村的修路事件;(2)九龙峰林旅游资源及周边各村旅游发展的政策、法规、制度的制定、意见征求与执行等;(3)村里土地确权与管理等;(4)九龙峰林小镇景区的规划、开发与发展等;(5)九龙峰林小镇景区停车场土地租用、建设与利益分红等;(6)河头村各村小组理事会成立;(7)九龙镇万仔桑蚕合作社的计划、成立与发展等;(8)九龙镇百香果种植园项目的策划、建立与发展等;(9)碧乡客栈项目的规划、建设、运营与利益分红等;(10)贫困户重新安置及住房搬迁等。从道路修建事件、修桥事件到旅游开发事件,透视出21世纪以来河头村治理结构的变迁。通过考察利益相关者在以上事件中的参与情况等来判断其对案例地的熟悉程度,以此作为问卷调查的第一部分。问卷调查的第二部分考察河头村社区治理过程中不同利益相关者的联系程度、利益关系及信任关系,通过提名法和滚雪球抽样方法获得。

在政府层面,(1)市级政府部门代表选择4人,分别是英德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局旅游股部门人员1名,英德市农业农村局(市扶贫开发办公室)部门人员1名,英德市林业局部门人员1名,英德市自然资源利用开发股部门人员1名。(2)镇级政府部门代表1名即河头村党建工作的党委书记,负责区域性旅游规划开发及旅游管理等具体及相关工作,对河头村村务建设及九龙峰林小镇景区的旅游发展情况较为了解,具有一定代表性。

在对口帮扶单位层面,本研究还充分考虑当地产业扶贫的背景,考察帮扶组织,主要为河头村对口帮扶单位广东省省委办公厅处长级人员1名、英德职业技术学院支援老师1名、碧桂园集团扶贫驻村干部1名,这些单位是河头村建设美丽乡村、缩小城乡发展的二元差距等工作中极其重要的资源带动者。

在企业层面,当地景区所在企业代表选择3人,均是国业旅游有限公司各部门主管级成员。国业旅游开发有限公司是河头村峰林旅游资源的主要开发商,形成社区经营与企业经营的共生模式,该企业具有一定代表性。

在社区层面,(1)调查当地村委会干部代表3人及理事会成员1名,他们负责社区日常事务的运营,协助当地开发建设、生态保护、旅游宣传推广、旅游安全等工作,对村落的旅游发展情况十分熟悉,是村民与景区之间的关键协调者。(2)调查在村落内部比较有地方特色和代表性的农家乐+民宿1家以及在景区内经营特产店的村民3名。作为较早一批进入旅游行业的成员,经营者是当地旅游开发的见证者,且满足旅游者的食宿等旅游需求。(3)调查在景区内从事旅游工作的村民4名,涉及餐厅收银员、餐厅服务员、景区讲解员、车队工作者等身份,对当地旅游发展的影响及旅游工作有较为深刻的体验和感受。(4)调查村内从事山林种植、茶叶种植的村民代表两名及河头村内其他一并发展的社会经济形态及利益相关者,即万仔桑蚕经济合作社社长1名。

在压力集团层面,调查高校科研单位成员4名、市级行业协会成员1名、志愿者组织成员1名、当地媒体工作者1名、英德市老年旅游团带队导游1名,以及自驾游游客、自由行游客及外出就业不定期回乡旅游的市民游客各1名。

3 研究结果

本文以社会网络分析为指导理念,遵从仿真-估计-模拟进行网络关系真实发生的概率预测。文中用于分析的数据矩阵是无向网络,节点之间的连接不存在方向性,多在情感关系、协作关系等类型的网络分析时去方向化,适用于本文所研究的关系类型。利用R-statnet对3个网络模型进行参数估计和拟合优度分析,由于几何加权统计的3个统计项(GWD/GWESP/GWDPS)存在衰减参数α值的不确定性,参考Goodreau等的建议,以α=0.1为初始条件,逐步增加α的值,直到模型的对数似然估计值不再增长[67],最终确定GWD/GWESP/GWDPS的α值分別为0.5/1/0.4。表4中,3个模型的AIC和BIC数据都较小,且每个参数对应的MC p值都大于0.05(除利益网络边构局变量外),说明模型拟合度良好。

3.1 纯网络结构效应

纯结构效应反映的是各种网络结构对网络形成的影响。从表4可以看出:河头村的权力关系网络与信任关系网络表现出较为一致的纯结构特征,呈现出较高的网络紧密度与中间人效应,但网络的核心-边缘趋势与传递性效应一般,说明即使存在明显核心利益相关者或边缘利益相关者,也不能很好地带动更多权力或信任关系的形成,即使关系得以形成亦难以在网络中有效传递给第三者。河头村利益关系网络纯结构效应变量均不显著,即网络紧密度、核心-边缘趋势、传递性及中间人效应均不显著,说明在河头村的旅游发展和乡村振兴过程中,没有走向利益导向的关系网络。

(1)在边构局上,3个网络的边构局系数估计值均为负值,表明其密度较低,这符合大多数真实网络特征的情况[68]。其中,利益网络边系数估计值不显著,权力网络和信任网络边则表现为显著(p<0.05),结合图2可以看出,网络紧密度从权力、利益到信任网络依次递减。而当网络增加一条新的边时,可观测网络中与权力、信任、利益3个网络相连的另一个节点出现概率分别为7.70%、17.45%、0.50%1,等同于当两个利益相关者建立关系时,可能影响到不同网络中另一类权力、利益、信任等关系建立的概率,其中利益关系建立的可能最大,意味着河头村存在潜在的利益关系显性趋势,在旅游发展过程中红利增加或竞争性激化的时期或许会有新的表现。

(2)3个网络的几何加权度(GWD)分布参数值均不显著,一致表明在河头村没有出现凝聚力强烈的利益集团组别。而利益网络的几何加权度分布参数值为负值,负效应说明利益关系中一旦形成明显的中心-边缘趋势,反倒会阻碍更多合作关系的形成,表明在利益合作上不宜出现主导者和边缘者的局面。

(3)3个网络的几何加权边共享伙伴(GWESP)参数估计值均为正,但不显著,表明网络关系不存在明显的传递性。网络的传递性不仅仅反映行动者之间的传递路径,更造成一定的相互依赖与传递层级的现象,这意味着局部性的聚集或操纵可能会引发全局性的影响[60,69]。而在河头村各利益集团间没有产生明显的权力、利益或信任关系传递的层级结构,避免多头治理现象的形成,但可能并不利于某些良好的关系在整个治理网络中传递。河头村受制于交通,历来以农务事业为生,早年受自然灾害影响导致社区集体及家庭个人均处于生计脆弱状态。2008—2010年期间峰林旅游资源开发屡次不成功,不论集体或个人均不看好旅游发展前景。但产业扶贫和旅游开发几乎同时在当地落脚,广东省委办公厅、碧桂园集团、当地旅游企业国业旅游开发有限公司等主体带来大量资源及社会资本构建起当地的治理网络,河头村的建设和乡村治理亦一改过去无人主导、无人主持、无法协商的局面。多主体治理推动政府、市场和社会三大关系的重新平衡,推进旅游社区治理结构的重建和转型。

(4)权力网络和信任网络在几何加权二元组共享伙伴(GWDSP)呈现出显著的负效应(p<0.001;p<0.05),说明权力和信任关系的形成均受到某些中间人的控制,一方面这些“中介”利益主体会在权力及信任关系相关的事件上对另一个没有直接联系的利益主体产生正向的外溢影响,意味着这些主体对自己所在利益集团之外的人或整个网络能产生联动影响;另一方面亦表明河头村有少许德高望重者,如以河头村岩下村小组许理事为代表的9人理事会帮助社区实现理智决策、自治性管理,维系着整个社区的信任关系,促成信任机制的达成。利益网络在这一变量的表现为不显著,由此可见,利益网络中各行动者间关系多以平等协商为主,在重大事件的决策中容易达成协商。

3.2 行动者-关系效应

基于身份属性的主效应倾向即不同利益集团身份的利益相关者对关系形成的影响。根据Harris,设置该参数会为模型增添多个统计量,每一个统计量分别代表具有某种专门属性的一个节点在边的任意一端出现的次数,其默认参照组是多项分类变量(nodefactor)的第一组。在本文中“地方政府”即利益集团身份的参照组,与逻辑回归模型相似,主效应倾向会省略该参考组而直接计算出其他类型分类的估计结果[70]。本文选取的地方政府部门均为镇一级与市一级层面的成员,主要考量该利益集团对于河头村的旅游发展以指导性工作为主,且其权力结构完备,尤其有省级政府和大资本企业两大对口帮扶单位直接驻地开展旅游开发与扶贫实践工作,一定意义上成为其他利益主体关于地方政府的权力、利益、信任关系的感知输出替代者,因此选取其作为其他利益群体的比较基准。

(1)在河头村权力关系网络中,相对于地方政府而言,对口帮扶单位成员之间形成权力关系更明显,当地旅游企业、压力集团、当地社区依序递减。由于对口帮扶组织在我国通常是伴随政治性任务组建而成,其权力关系的产生相较于市县级地方政府有更大的可能性。而国业旅游有限公司内部党组织建设较为成功,多次获得当地优秀党建团队,在企业内部产生一定的权力关系也有其合理性。(2)在利益关系网络中,对口帮扶单位之间更容易产生利益关系,广东省委办公厅与碧桂园集团作为对口帮扶单位(英德职业技术学院为广东省委办公厅的辅助者),二者在利益成效和扶贫绩效的追求上相互转化。广东省委办公厅作为省级政府帮扶单位,碧桂园集团作为知名集团,二者策划将河头村的旧房改造成经营性民宿、荒田开辟成农作物种植园等,相对于其他利益群体而言,对口帮扶单位的利益关系影响最大。(3)特殊的是,在信任关系网络中,行动者身份的影响均不显著,表明信任关系的形成并不因为利益相关者的身份差异而受影响。

3.3 协变量网络效应

協变量网络效应关注在乡村旅游社区中某一类别的关系网络构建时,其他形式的关系是否对其产生影响。本文首先通过探讨纯结构效应和行动者-关系效应,以充分保障对“多元主体”和“多元关系”现象的理解与结果释义。而协变量网络边夹带作为双模网络跨网络效应的基础参数,实则是进一步对三元关系是否相互影响的探讨。协变量网络边夹带变量的结果显示,河头村各主体间的利益关系对其权力关系与信任关系的形成有显著且正向影响,权力及信任关系又显著且正向影响利益关系的形成,而各主体间权力、信任关系对彼此形成的影响不显著。这意味着,权力与信任两个关系网络之间的形成及对应程度由利益关系协变量夹带边参数控制,但由于纯结构效应和行动者-关系效应的结果,保障着两个网络的整体结构效应不需通过强显著的利益关系所解释。这与许多社会学经典命题所关注于探讨的结论较为一致,整个乡村治理过程中的正义性需要通过合理的利益分配机制加以保障,尤其小农社会的趋利性决定着利益关系具备促成其他关系形成的合理性。又由于各主体在权力和信任关系的对应程度较弱,而权力与信任往往是相对的一组关系,仅仅基于权力难以产生有效交流,而信任则令人们之间形成一种资源交换和互信义务相互转化的交往[71],帮助理解主体与主体之间的关系和立场,因此作为话语基础的权力生产必须有共识基础的信任来加以管治和规范。

4 结论与讨论

4.1 主要结论

从指数随机图模型的分析结果来看,研究设立的3个随机指数随机图仿真模型较好地拟合真实的观测数据,具有合理性与科学性。总体而言,在河头村的社区治理中尚未形成紧密联系的协同分类治理体系,但权力、利益、信任三元因素不同程度地影响着河头村的旅游社区治理。

在网络特征上,河头村的权力网络、利益网络与信任网络均表现出不同的结构效应。在纯结构效应上,河头村三元关系网络的密度均较低,关系传递性较差,虽然避免多头治理现象的形成,但多元主体在旅游社区治理事务中的联系有待增强。权力网络与信任网络具有显著的紧密度效应与中间人效应,但缺乏能带动权力关系和信任关系形成的关键利益者。利益网络没有形成显著的纯结构效应,说明在河头村旅游社区治理过程没有形成利益导向为主的关系状态,利益竞争少。

在行动者-关系效应上,利益相关者的身份对河头村的治理網络没有产生激励影响,尤其是信任关系的形成并不因为利益相关者的身份差异而受影响。但仍能识别出具有影响力的主体,如对口帮扶单位与旅游企业。河头村的对口帮扶单位作为其中社会资源和社会资本最丰富的一类群体更容易与他者产生权力关系和利益关系。作为河头村最大的旅游企业和基层服务型党支部,国业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对权力关系的产生有显著影响。而且企业不断强化与社区的关系,包括对老弱病残等弱势群体的帮扶、逢年节组织聚会、发放礼物、设立奖学金奖补社区优秀学子、主动与村民商讨峰林资源的生态保护等,不再通过利益分红、就业政策倾向等短见利好方式改善关系,而是以参与乡村社区治理来表达资本势力的权威[72],来缓解景村利益矛盾。在协变量网络效应上,虽然权力关系和信任关系相互影响不显著,但二者又与利益关系之间相互影响。

4.2 讨论

权力、利益、信任历来均是乡村研究领域中备受关注的话题,近年来成为回答乡村旅游治理问题较为“好用”的解决答案亦倍有热度,本文虽尝试提出权力、利益、信任三者遵循“话语基础-正义基础-共识基础”的逻辑,关于权力、利益、信任两两关系的探讨亦形成初步论断,但三者之间的关系仍需在未来的研究中进一步厘清。权力和利益的研究落点往往在增权与赋权的范畴内,强调要通过社区赋权以强化乡村社区及村民在抗衡大资本与大权力时的主体性。但对此无法简单地将旅游社区治理的权力关系探讨等同于社区旅游增权,有研究指出,旅游发展并不是改变当地弱势人群社会经济状况的最佳途径,通过制度设计来协调外来资本、政府权力和地方社区之间的权力关系,充分保障对于当地社区的经济赋权是更优的选择[73]。但往往是社区“权力”结构不平衡的治理漏洞导致利益结构固化,尤其对景区依托型乡村而言,在改善社区和企业经济利益分配的基础上、挖掘权力和利益矛盾之外的更多因素是现实所向。根据现代治理理论,信任是组织成员之间的互动根源,并受到网络成员共同协商认可的规则约束[74]。信任的建立往往嵌入在社交网络中,因此,网络治理方法的一个主要应用便是解决利益相关者关系间的不信任问题。利益相关者之间的信任成为影响旅游合作、增加实现治理目标决心的重要因素,未来有必要深化对此因素的研究。

产业扶贫和旅游开发背景下的乡村社区治理是外流居民在面临资源流入和个人资源有限的博弈难题。从效能来看,乡村旅游增进村民生计可持续的长效机制有待思忖,挖掘社区内部受其他行动主体影响的情境与主人翁意识变化,实则是多元主体与网络治理的深层次意义与诉求。有学者认为,影响社区旅游治理有效性的关键在于“权衡”[75],而乡村治理绩效应更要考虑“有效性”“稳定性”“公正性”等公共利益的实现程度[76]。本文认为,旅游治理并非社区自身的内部事务,从这点来看,乡村向旅游社区的转型为深入窥探旅游治理场域中利益相关者不同的关系状态及互动特征提供了现实条件。然而,不论利益主体间以何种状态进行的关系交互,外来的利益主体如政府帮扶单位与企业帮扶单位、旅游企业、压力集团等在参与乡村旅游社区治理时都应落到具体的组织层面,通过正式与非正式的制度将主体携带的资本与资源以再组织化的路径加以嵌合。再组织化能够将分散的主体资本与治理资源有效的集合与再利用,强调的是一种将乡村旅游社区的不同主体纳入公共利益范畴的理念,这与本文案例中所挖掘的“社区内部是否在旅游发展过程中受其他行动主体影响而产生主体性意识的变化”这一问题密切关联,最终期望实现的是外生力量撤出后乡村社区整体自我组织、自我发展、自我营造的意识与能力得以提升。从乡村治理现代化的目标来看,乡村旅游作为一种典型的开发式治理手段,与“推动落后乡村走上现代产业化道路”具有高度的目标一致性与机制契合性。因此,将分散的开发事件转化成社区层面的公共事务,或许有益于改善目前存在的公地悲剧、分利秩序不均、社会原子化等问题,为乡村转型背景下审视乡村旅游发展及治理问题提供一个跨学科的理念与方法论。

本文将权力-利益-信任多元网络关系视角与旅游治理问题相结合,为乡村旅游社区治理研究提供新视角。但本文停留在对治理网络多元关系的单变量网络分析,尚未构建完整性更强的治理网络指数随机图模型,因此未能更加深入窥探多元主体基于多元关系互动的逻辑机制。社会网络分析方法目前仅能基于双变量网络构建指数随机图模型,未来研究中仍有较大空间。且R-statnet的参数约束条件设定更为随机自由,与对标性软件PNet等分析结果有何异同,这一问题亦有待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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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work Governance of Multiple Subjects in a Rural Tourism Community:

A Case Study of Hetou Village in Yingde City

ZHANG Lingyuan1, WU Zhicai2,3

(1. School of Tourism Management, Sun Yat-sen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275, China;

2. Department of Tourism Management, South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Guangzhou 510006, China;

3. Guangdong Tourism Strategy and Policy Research Center, South China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Guangzhou 510006, China)

Abstract: As a key category of social governance, a rural tourism community combines the traditionality of rural society and the openness of a tourism community. With a rural tourism community, it is necessary to examine effective rural governance with respect to multiple subjects and by adopting an interdisciplinary approach. Network governance promotes the transformation of a rural tourism community from its original hierarchical structure to a network structure. Based on the concept of multiple governance, network governance is appropriate for guiding Chinas ongoing modernization of rural communities and local governance applied to tourism communities. The present study examined the structural characteristics and rationale for developing a governance network for rural tourism communities by means of multiple participants; the aim was to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the transformation and practice of governance for such communities.

This study adopted the stance that with a governance network for rural tourism communities, power, benefits, and trust should be based on the relationship among discourse, justice, and stakeholder consensus. First, regarding the discourse basis for network governance, we considered that power competition among stakeholders and the balance of discourse power determine the development of tourism communities. Second, we maintained that the balance of benefits ultimately determines justice in network governance. Social conflicts are typically caused by benefit conflicts among different stakeholders: opposition, cognition, and intervention are the factors that affect whether a conflict may be settled and a balance of benefits achieved. Third, in addition to a sympathetic mediator to address power and interest disputes, trust is an important means of emotional maintenance in network governance.

Taking Hetou village in Guangdong as a case, this study applied a social network analysis paradigm; it also constructed three exponential random graph models related to the networks of power, benefits, and trust. Preliminary data were obtained from a focus group of 18 people; a questionnaire survey acquired network relationship data from 37 individuals. This study found that the three exponential random graph models provided a good fit with the observation data: they indicated that a management system for collaborative efforts had become established in Hetou village. However, the three factors of power, benefits, and trust affected community governance there to varying degrees. It was evident that the density of the ternary relation network in Hetou village was low and that the transitivity effect was not good. There was no evidence that key stakeholders drov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power and trust relationships. Likewise, there was evidently a lack of benefit-oriented relationships. Organizations of fixed-point poverty alleviation and tourism enterprises exerted a great influence on Hetou villages ternary relationship network. Further, with respect to the four factors of subjectivity, structure, ability, and trust, this study determined that the key stakeholders influencing the governance network of Hetou village were the grassroots elite, the village council, community residents, and tourism enterprises.

This study attempted to provide theoretical guidance for local governments and related tourism departments with respect to poverty alleviation, tourism system design, and tourism management among other aspects. This investigation identified some avenues for future research, such as theoretical examination of the interaction mechanisms for multiple relationships, constructing models for multivariable network, and the applicability of the methodology applied in this study.

Keywords: rural tourism community; governance network; exponential random graph model; power-benefits-trust relationship; Hetou village

[責任编辑:刘    鲁;责任校对:吴巧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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