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
终于,谈话告一段落。一切归于平静。彼此不再联络,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不知多久之后,又一个话题挑起新一轮的交流。再停顿,再开始。没有约定,没有束缚,没有准备。
天涯若比邻,比邻若天涯。远的是空间,近的是心灵。淡淡的牵挂,从没有停息……
不痛苦的想念
放下《挪威的森林》,我伏在桌上,给你写信。我有太多的话想对你说。
“我希望你永远能够记得,记得我曾经在你的身边这样存在过。”
小说《挪威的森林》的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我。
决定开始写想了很久的一篇文章,题目是“想念”。
题目很平淡,但这种想念,对我来说,非常奇特,是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情感体验。
因为这样奇特的体验,甚至让我怀疑,到底什么是想念?
想一个人,却不见面。可以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或两年,也许是无限期。你不会感觉不安、痛苦或焦虑。因为你觉得彼此是靠近的,只要伸出手去,就能够得着的。无论间隔多久,彼此都走不远的。
这是一种纯粹的、不痛苦的想念。
不见面,那人却常常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不分场合不分昼夜不分季节。仿佛他就是附在你的身上,不曾离开过。
是一种没有停歇的想念。
上初中时,我和他曾经参加过市少年宫的一个暑期写作班,算是爱好相同的同学。我很怀念当时与他一起探讨写作、阅读乐趣的时光。我们欣赏彼此的文学才华。
可学习班结束后,就在同一个城市里,就在这个城市的同一个辖区里,连一个电话,他也不曾主动打过。当然也不曾要求我打过。谁也不知道,在哪一天的哪个时刻,电话铃声会响起了。
不知道他是否等过我的电话,或者,他一直都在等着,或者,从来也没等过。我只能安慰自己,他很久没有换过电话号码了,也许,这是他留给我的唯一的线索。
我不知道他每天在忙什么,不知道岁月给他带来或带走了什么?但我知道,他一直安静地待在某个我够得着的地方,不会让我找不着他。这让我想起扎西拉姆·多多的当代女诗人的情歌:“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
他就是这样有着佛意的人。他不找你,不打扰你,不见你。他总是待在自己的房子里,观望红尘。
为什么要思念呢?
突然有一天,遇到一个不会读的字,懒得查字典了。于是打电话过去,然后他就从读音到词义到造句都解说一遍。
也许这是一个相隔了一年的电话,不用问候不需客套,如同上网查找什么资料,完成任务就点击屏幕的右上方的关闭键。而他,也如电脑一般,不用考虑,不管什么问题,他都答得上来。答完,说拜拜,然后挂电话。
你无法想象,这种感觉,就仿佛是天天见面的同事或家人,因为亲近和熟悉,于是变得随意或随便。
与他在一起,就是这样的感觉。好像天生就是一家人似的。不需要任何理由,你就是忘不了他,你就是淡淡地长久地思念着他。
因为他养过猫,无论我在哪里见到猫,都要驻足逗留,或拍照,把相片传给他看。或就是看一看,想着他当年是如何与猫玩耍的。寒假时我到北京探视爷爷奶奶,一只白色的猫悄然无声地跟随我两天,在寒冷的夜晚一起散步。它长长的影子在篱笆上爬行,开始我有些害怕,后来一想,这猫凭什么要跟着我呀,难道是因为他喜欢猫吗?也许这猫通灵性呢。于是就很安然地与这猫走了五天的路,天气如此寒冷,我几乎得了感冒。
每次在面包店里看到鸡仔饼,就立即会想到这是他喜欢的食物,都有一种要买一包送过去给他的冲动。
在黄昏的时候,总会想起他的散文《蜜色黄昏》。我不喜欢这篇文章,但总在黄昏时记起其中的片段。我知道那是他写给另一个女生的。
我不能表达自己妒忌的情绪,他没有做任何伤害我的事情。反而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如此,为什么要思念?
很多很多的夜晚,他进入我的梦境。数不清的早晨。醒来,我会喃喃地唤几声他的名字。遇到高兴的事情的时候,也会唠叨他的名字。这都是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的。
学习压力大、精神倦怠的时候,我总想拨打他的电话,但总没有打过。我不想把负面的情绪传给他,怕伤着他,为难他。
乐此不疲的友谊
寡于言语的他说过两句话是让我记得住的。一次是我说可能高中毕业后要去外国读书时,他说:“你别走。以后我到哪里去找这么好的笔友?”还有一句,是我打电话告诉他:昨晚我睡梦中,梦见他在两个纠纷的女生中间。
“梦里,你是向着我的。”他很快很清晰地说就这么一句话。
他的感觉很准,当时,我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虽然在不同的学校,可我对他总也停不了思念。
任何一个话题,只要对方挑起任何一个话题,彼此都能聊起来,聊得高高兴兴,聊得热火朝天。一天聊不够,两天、三天。话题在深入,思想在交融,对方说的,就是自己想听的。自己喜欢听的,正是他要说的。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与自己这样默契地说话。
终于,谈话告一段落。一切归于平静。彼此不再联络,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不知多久之后,又一个话题挑起新一轮的交流。再停顿,再开始。没有约定,没有束缚,没有准备。
如此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这样的相知怎能不牵挂
我想,他一定也想念过我的。他相信人与人的感觉是对等的,你如果讨厌一个人,对方必定也不会喜欢你。我這样的思念他,他也应该思念过我的吧。
他知道我开始写散文了,就上传富德芦花的散文给我做范文。他悄悄地修改我的散文,然后寄去参赛,结果获得了一等奖。喜报寄到学校,我有些错愕,但很快就知道,这样的事,唯有他会为我做。他知道我迷上了摄影,就推荐摄影的网站给我。还不时地为我的习作配上他的诗。我要开博客,他就为我想博客的名字,注册好了博客,让我把密码改一改就可以用了。
他总是默默地关注着我,总是恰当地给予帮助。这样的相知,怎能不牵挂。
一个多小时了,写到这里,手有些累了,一口气,竟然写了2000多字。
仰头靠在椅背上,过往的事仍缠绕心头。此刻,他在干什么呢?会不会,恰恰好,也在想着我呢?
如果我不外出旅游,不离开这个城市,我会很安心地生活学习,因为他也在这个城市里,而且很少外出旅游。我们其实是在一个屋檐下的,是在一起的。不思量、自难忘。
如果要离开这个城市暂时到其他地方去,只要一离开,思念就开始了,路途越远思念就越强烈。希望在所有的征程中,都有他的陪伴。甚至,害怕自己走得太远,他把自己给忘记了。
可一旦回到这个城市,这样的想法就立即消失了。
我常常幻想,他把我们的交往写成了小说,无论岁月如何流逝,我们都将长久地留在那些美丽的文字里。就如《挪威的森林》中直子说的:“希望你记得我曾经这样存在过。”
陈吉清摘自《少男少女·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