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第一位女性火车司机长田桂英

王树元

田桂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位女性火车司机长。

1930年，田桂英出生在辽宁省大连市旅顺口区老铁山下、渤海岸边前山阳头村的一户贫苦渔民家庭，全家人只靠父亲打鱼为生，打着鱼就能吃饭，打不着就挨饿，冬天，海面结冻，全家人经常靠吃海带和干野菜充饥，生活十分困难。在乡下实在过不下去了，她5岁那年，全家来到大连市的“香护礁”。因家庭生活所迫，刚满14岁的田桂英进入日本人经营的被服厂，当了剪线钉扣的童工，后经熟人介绍，进入“东亚印刷所”当学徒，受尽剥削和压迫。17岁时，大连铁路招工，她进了机务段。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11月，东北人民自治军（东北民主联军前身）进抵大连，在印刷厂印一批军用地图。这是一项机密工作，政治审查要求很严格，而且由于当时经费紧张，不给报酬。田桂英一连10多天住在工厂里，夜以继日工作。工厂成立工会组织，田桂英主动报名，还动员姐妹参加。

1947年8月，她通过招工来到中长铁路大连机务段，当了一名轻油车（内燃机车）修理工。1948年5月，田桂英加入中国共产党。

1949年5月，大连铁路机务段经东北铁路总局批准，招考一批女火车司机。田桂英看到通知后，几夜都没有睡好觉，就想当一名女司机。可是她的想法遭到父母及家人的反对，母亲说：“一个大姑娘家，学什么火车司机？过些日子，找个婆家出阁就完了。”田桂英耐心说服父母和姐姐，下决心报名学开火车。机务段长李索夫是苏联人，培养女火车司机的念头就是缘于他，因为苏联有女火车司机，他认为共产党领导的中国也应该有。

当时，受封建思想束缚2000多年的中国妇女，很少有出来工作的，即便出来，结婚之后也都回家当家庭妇女。彼时的整个大连机务段只有4名女性，让女性去开火车，就是破天荒。

田桂英在职工俱乐部看过一张苏联女性火车司机的照片，羡慕不已。

在进机务段之后，田桂英参加过共产党举办的夜校，这让她的想法有了很大变化，认定男人能干的事，自己也能干，自己跟男人一样行。

6月，段领导批准田桂英和8名女青年学开火车。她们开始学习机车构造理论、实习投煤等课程。开始几天，只有3年小学文化的田桂英看到黑板上挂着一张张机车构造图纸，对那些从没有听见过的技术术语，既不明白，又听不懂。一堂课下来，头昏脑涨。投煤实习时，手握几斤重的大铁锹，每15分钟要投煤280锹。三伏天，一堂实习课结束，常常汗流浃背，手磨起了泡，累得早晨不愿起床，连饭都不想吃。几位姐妹动摇了，田桂英却没有被困难吓倒。她反复练习，终于掌握动作要领，按时完成学习任务；到机车上实习操作时，又遇到了困难，机车一开动会左右摇晃，站不稳，一番苦练后，田桂英掌握了技巧。经过考核，田桂英、王宝鸿、毕桂英学习成绩达标，被提任为练习司机。

1950年2月9日，田桂英等9名女学员接受了毕业考试，获得优良成绩，她们高兴得跳了起来，驾驶“铁牛”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由田桂英担任司机长的“三八号”包车组共9人，分3个乘务组，倒班出乘，主要担负大连—旅顺—石河、瓦房店、大石桥等区段的客运列车牵引任务。当时行车速度较慢，从大连到大石桥站需运行6个小时。每趟车需要烧掉鹤岗煤17.8吨，劳动强度相当大。特别是夏天，火炉烤，煤烟熏，全身衣服都会湿透，面部也熏得黑黑的。往机车轮轴里补润滑油不得法时，润滑油就会从车上面流进内衣里。田桂英每次出乘都要自带饭盒，在蒸汽塔上热一下就吃，喝的是凉水；列车到达终点站后，只能在站台稍事休息，打个盹，未等歇过来，就得回返。

技术上遇到的困难也不少，尤其担心途中出事故和机车出故障。一次，田桂英在旅顺站开倒车时，一名精神病患者突然钻进车底下被轧死，虽然责任认定不属于机车，但是田桂英她们精神极度紧张，思想上一度闪现出“开火车太危险”的想法。领导及时帮助她们端正认识，选派有经验的师傅到“三八”号进行指导，提高她们的驾驶、自检、自修和排除故障的能力。

1950年3月8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第一个国际“三八”妇女节，14时，大连铁路分局在火车站前广场召开庆祝第一批女性火车司机“三八号”包车组出车典礼大会。大连市黨政领导和各界妇女英雄、模范代表2000多人参加这次盛典。苏方分局长给田桂英、王宝鸿、毕桂英3人颁发司机证。中共大连市委、市人民政府领导和东北民主妇联、旅大妇联的领导讲了话，铁道部长滕代远从北京发来贺电，田桂英在会上表了决心。

当天，司机长田桂英驾驶的622号机车，牵引着开往旅顺的115次旅客列车出发了。月台上，各级领导、妇女代表以及广大群众，像欢送出征的战士一样，欢送女司机长和“三八号”机车组全体伙伴。此时，这个渔家出身、14岁就当童工的田桂英心潮澎湃，激动万分，当列车经过沿线各车站时，驾驶室里不时地传出“信号好啦——！”的行车呼唤应答制度的喊声。

五一劳动节这天，田桂英驾驶“三八号”机车，从大连出发，运送200多名劳动模范去哈尔滨参加东北铁路劳模大会。这是田桂英驾驶“三八号”机车以来行车距离最长的一次，对列车途经各站和线路的情况都不熟悉，没有带道司机，又是夜间行车。田桂英谨慎驾驶，与副司机、司炉密切配合，连续运行，安全到达哈尔滨，受到东北铁路总局和乘车劳动模范们的好评。“三八号”机车全体乘务员都参加了这次劳模大会。田桂英在会上被评为一等劳动模范，司机王宝鸿、毕桂英被评为二等劳动模范，“三八号”包车组被评为先进集体。

7月，在轰轰烈烈的“铁牛”运动中，田桂英带领“三八号”包车组首先向本段15号机车挑战，推动全段包车组之间的竞赛。抗美援朝初期，她们又向全段包车组挑战。在竞赛的推动下，全段承担客运的8台机车都成为正式“铁牛”队员。田桂英驾驶的“三八号”机车，从1950年3月8日至1951年3月1日，安全运行6.2万千米，超过甲检200多千米，没发生一起责任事故，还防止了10起事故，避免了两起撞车伤亡事故。在节约方面，“三八号”机车按局定标准共节煤40多吨，省油37千克，被大连分局长批准为正式基干“铁牛”队员，机车组后来又被旅大市评为一等先进集体。

1950年9月25日，田桂英以中长铁路和东北铁路代表身份參加全国工农兵英雄模范代表大会，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在中南海怀仁堂，田桂英被安排向毛泽东主席献旗；10月1日，参加了国庆观礼。

11月1日至翌年2月，田桂英作为中国青年代表团成员访问苏联。

1951年9月，田桂英出席铁道部首届劳模大会，获铁道部授予劳动奖章。她还代表全国铁路参加政协第一届全国委员会第三次会议，再次见到毛泽东主席，1951年10月8日的《火车头》报登载的《和毛主席握手真高兴》一文对此有较为详细的报道。

毛主席对她说：“我们见过面。”然后，打量了一眼田桂英瘦弱的身材，问：“你能开得动大火车？”田桂英心想，主席，您太小瞧我了！在和毛主席握手的时候，她故意使了点劲。毛主席风趣地说：“你的脾气不小呢！”

毛主席又问：“现在全国上下都在支持抗美援朝，你准备怎样支持抗美援朝呀？”

田桂英回答：“报告主席，我准备把火车开到朝鲜战场！”

毛主席笑了：“你开的是客车，到朝鲜战场不起什么作用。你只要好好工作，多做贡献，就是支持抗美援朝了。”

1952年12月31日，东北铁路总局特邀田桂英到哈尔滨参加由周恩来总理出席的苏联将中长铁路移交中国的会议。会上授予田桂英“东北铁路总局先进生产者”金色奖章。

1953年初，“三八号”包车组解散。田桂英和姐妹们被送到辽宁省工农速成中学学习文化。1955年8月，田桂英考进唐山铁道学院，在机械系学习蒸汽机车理论。毕业后，分配到沈阳铁路局机务处当工程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她到沈阳局工程处任女工科副科长。

1985年，田桂英离开工作岗位，但她仍然闲不住，经常应邀到工厂、学校给工人和学生讲革命传统。后来，她又到沈阳市劳模物业公司，与20多位离退休劳模一起，义务维护沈阳北运河的环境卫生。

早些年，沈阳市退休办组织成立老年时装模特表演队，要选一个有影响力的劳模参加，田桂英首当入选。此时的田桂英62岁，刚刚患过脑血栓还没有痊愈。对于模特表演，她一无所知。不过，她还是接受了这项新任务。功夫不负有心人。在1995年举行的全国老年时装舞蹈表演大赛上，田桂英和同伴们获得了团体第三名的好成绩。

田桂英以顽强的毅力，创造了妇女不比男人差的工作典范，影响了一大批女青年积极参加新中国建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