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CRIME理论的瑞幸咖啡财务造假案例分析

裴丽洁

（忻州师范学院会计系，山西 忻州 034000）

随着经济全球化发展，越来越多的企业在走向多元化、国际化的同时，也暴露出了不少问题，财务造假是其中之一。财务造假行为无疑会给利益相关方带来巨大的经济损失。在走向国际队列的中概股里，瑞幸咖啡一度是上市速度最快的中国创业公司，被众多投资者看好，但其最终坐实财务造假后股价多次熔断，以致被要求停牌退市，严重影响了投资者的权益以及交易市场秩序。本文通过运用CRIME理论分析瑞幸咖啡的财务造假行为，并结合我国当前上市公司的实际情况，提出预防财务造假的对策，以增强对中概股的跨境管理。

CRIME理论主要是从五个方面分析财务造假行为及其带来的最终后果。其中，“C”代表造假者，主要从参与财务造假的相关高层责任主体方面进行分析。“R”指造假手段，主要分析财务造假行为的手段和方式。“I”主要分析财务造假行为的动机。“M”指监管机制，主要分析财务造假行为背后的监管机制的功能弱化问题。“E”是指财务造假行为带来的最终结果，主要分析财务造假行为带来的后果以及造成的恶劣影响。

一、瑞幸咖啡财务造假事件回顾

瑞幸咖啡（Luckin Coffee）于2017年6月成立，之后就开始了急速扩张，短时间内便设立了多个试营业点，下设49家子公司，先后两轮融资，市值42亿美金，短短18个月瑞幸咖啡便成功地在美国纳斯达克正式挂牌上市，成为从诞生到首次公开募股用时最短的中国创业公司。截至2019年年末，旗下门店已达4 500多家，超过星巴克的门店数量，仅两年的时间就成为中国咖啡市场上门店数最多的咖啡连锁品牌。

在移动互联网的时代浪潮下，瑞幸咖啡结合大数据技术，采用无人零售的新模式，利用一个又一个新的营销策略吸引投资者的注意，与各领域顶级供应商深度合作，在资本市场上红极一时，被投资者视为极具投资价值且发展潜力巨大的“明星”企业。然而，浑水调研公司一纸做空报告意外地阻碍了瑞幸咖啡的高歌跃进。瑞幸咖啡被曝光捏造数据、夸大门店业绩，报告中还指出其商业模式的不合理之处，报告公布当日瑞幸咖啡股票价格遭遇严冬急剧下降10.7%。事出之后，瑞幸咖啡一度企图否认这一切的指控，然而次日股价再次大跌。这一事件持续发酵两个多月之后，瑞幸咖啡的董事会就此事成立特别委员会对2019年年报中的问题进行调查。2020年4月2日，该公司终于承认造假主要通过虚增相关成本费用，虚增收入约22亿人民币。消息一出，轰动了中美资本市场，盘前下跌80%，开盘后熔断6次，最终市值蒸发超百亿美元，股价下跌75.57%。随后其被要求从纳斯达克退市、停牌，相关董事、高管人员被免职。瑞幸财务造假事件过程如表1所示。

表1 瑞幸咖啡财务造假事件发酵过程

二、瑞幸咖啡财务造假行为CRIME理论分析

（一）瑞幸咖啡财务造假者分析

就现代企业而言，即使责任是由法人主体承担的，但大多数财务造假行为一般是得到管理层的授意或允许的。这些管理层法律意识较为薄弱、职业道德欠缺，由此产生了财务造假的动机。此次瑞幸咖啡的财务造假事件也与相关工作人员的道德素养低下密切相关，事件中瑞幸咖啡的多位高管都有不光彩的职业经历。此外，大股东为获取更多的融资，股票质押比例过高，这种行为迫使更多的投资者不得不追加保证金，从而进一步加剧了股价暴跌的风险，这通常被投资者视为一种负面信号。

瑞幸咖啡此次事件所涉及的相关负责人乃至企业员工最终都受到追责甚至被辞聘。瑞幸咖啡高管单纯追求公司利益最大化，以期提升公司股价、再质押套现。他们不惜采用虚假交易、数据捏造等手段，践踏基本的职业道德操守，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影响。

（二）瑞幸财务造假手段分析

结合瑞幸咖啡的财务报告和浑水公司发布的调查报告可知，瑞幸咖啡财务造假方式主要有：

1.虚增销售收入

（1）虚增收入增加净利润

瑞幸咖啡虚增收入突出表现在虚增每日的订单量方面。据浑水统计整理，瑞幸咖啡门店的日平均实际订单量增大了106笔，2019年第三季度门店订单量虚增69%。瑞幸咖啡的主营商品分为现磨饮品和其他产品（零食、马克杯等周边产品），根据瑞幸官网发布的财报可以看到，现煮饮品和其他产品的日均销量在2019年的第2、3季度确实均有大幅增长。

（2）提高商品单价

根据浑水公司公开的做空报告，瑞幸咖啡产品的实际单价远低于财务报表上的产品单价，财报中虚假填列的11.2元至少虚增了1.23元或者说提高了12.3%。瑞幸咖啡在销售量增长的同时，产品的销售价格也在2019年的2、3季度出现了相应的增长，而价格上涨一般会使销量减少，瑞幸报告的这一现象极不符合常理。

（3）虚增其他产品收入

由上述两点可以看到，瑞幸咖啡其他产品的销量和单价都被不同程度地夸大。2019年第3季度其他产品收入占比22.56%，而浑水公司的调查发现只有2%的提货订单包含非现制产品，即其他产品，统计得出此项目仅占比6.2%，虚增高达400%。

2.虚增成本费用

（1）虚增广告支出

据瑞幸咖啡2019年第3季度的财务报告显示，其销售及市场推广费用为5.57亿元，其中广告费用约为3.82亿元，而浑水公司的报告指出，该季度实际广告费支出只有0.46亿元，高出了150%。

（2）虚增材料费用

为了使财务报表收支平衡，夸大收入的增长和广告费用的支出也许不足以达到目的，通过《瑞幸咖啡2017～2019年财务报表》可以看到，瑞幸在2019年的第2、3季度材料费用大幅上升了，2018年费用占比相差不大，涨幅较为平稳，而2019年费用占比却开始下降。这是由于大部分的存货系统都是随着产品的制作售出自动扣减原材料库存的，若销售了产品而存货并没有相应地减少，那么很容易被发现造假，所以像咖啡豆、乳制品、包装材料等主要原材料的消耗占比必须同时减少。

3.关联方交易舞弊

瑞幸咖啡2019年的财务年报显示，从上市至2019年第三季度，瑞幸咖啡的应收账款以及线上平台应收款最高也只达到一千多万，而应收关联方款项却达到了1亿元。这样的数据不禁让人质疑其关联方交易披露不完整、不真实。

据美国《华尔街日报》2020年5月底的调查结果，瑞幸咖啡的高管首先根据其再融资的需要和市场价值管理的表现确定经营收益目标，并以此制定咖啡代金券销售数量，再安排关联公司打入购券的相应账款，同时通过IT手段分摊所发放的咖啡代金券，模拟购买咖啡的行为，捏造销售交易［1］。

据中国证监会2020年7月底调查情况的通报，瑞幸咖啡董事长通过神州优车收购宝沃汽车转移了大量资金，而该关联方又是咖啡机供应商，这样巧合的关系大大降低了该交易独立性的可信度，通报中也证实了这一行为。相似的事件还发生在联合创始人之一的杨某身上。杨某通过氢动益维与瑞幸咖啡建立了交易关系，而该关联方同时又是广告代理商，为瑞幸咖啡提供广告服务，这一行为也被通报涉嫌信息披露违法。

（三）瑞幸咖啡财务造假动机分析

1.连年亏损

据披露的利润表和现金流量表表明，瑞幸咖啡自2017年成立以来至曝出造假前一直处于亏损状态，其经营活动、投资活动的现金流量基本上连续几个季度均为负，而融资活动的现金流量几乎均为正，见表2。这说明瑞幸的快速扩张靠的是大规模的对外融资，而实际的自给自足并未实现。一直以来瑞幸咖啡的巨额亏损使其无法达到业绩增长要求（即在美上市要求），正是这样的压力促使其产生了财务造假的动机。

表2 瑞幸咖啡各季度现金净流量情况 单位：千元

2.对融资的需求

瑞幸咖啡的快速上市、扩张对融资有很大的需求。众所周知，瑞幸咖啡主要是通过打价格战搞促销的方式拓展市场的，随着其门店数量的逐年快速增长和新产品的不断开发，无疑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在经营现金流和经营利润持续为负的状态下，如果没有进行大量的融资，瑞幸咖啡很难持续经营下去，而要吸引投资者投资或入股必须要有足够的“漂亮”业绩，报表的营业收入必须非常可观，当现实不能满足要求时，就出现了造假的动机。

（四）瑞幸咖啡财务造假行为的监管机制分析

1.公司内部治理结构不够完善

瑞幸咖啡财务造假的行为与其股权结构不合理的突出问题不无关系。在瑞幸内部管理层“一股独大”的问题十分典型，陆某某和钱某某的占股比例较高，分别占到了36.82%和23.73%，两人的投票权加起来超过了60%，因此也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对于公司的经营活动有一定的决策权。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陆某某和钱某某都与“神州系”上市公司渊源深厚，陆某某在与钱某某同事期间非常看好其能力，二者可谓利益高度相关者。

2.内控制度建设不到位

从已披露的所有信息来看，追溯至瑞幸咖啡上市前的四、五月份，第三方审计机构如果可以以年报审计暂未开始为借口推卸其监管责任的话，那么企业的内控部门在此期间从未提出过任何预警，无疑严重失职。瑞幸公司的内控没有真正发挥监督评价作用，缺乏有效的内部监督和风险预警机制是财务造假未能及时被识别的最主要原因。

（五）瑞幸财务造假后果分析

这次瑞幸咖啡财务造假事件使其股市受到了重创，并且牵连到许多同行企业、供应商以及各相关机构等，终于被纳斯达克交易所要求退市并停牌。退市会带来资本资源的流失、消费者的流失和巨额的赔款，大量瑞幸公司的员工将面临失业的危险，甚至影响到中概股在海外市场的声誉，对中国公司在美国上市产生了极其不利的影响。

三、对财务造假的防范对策

（一）提升相关从业人员的道德与职业素养

公司一定要高度重视良好的企业文化建设。把职业道德与素养作为公司文化教育陶冶的重要内容，积极营造诚信、负责的文化氛围，在日常工作中大力加强企业文化的建设，规范员工的行为。员工良好的道德品质是预防财务造假行为出现的前提，是形成企业文化的重要基础。良好的道德和职业素养是合格员工的重要品质。想要杜绝“道德低下”的问题的出现，必须从源头上抓起。企业一定要切实重视并做好相关人员入职前的考察工作，特别是管理层人员尤为重要。当进行入职综合评估时，一旦发现某人征信不合格或是曾有过违法、违规的记录应坚决不予录用。

（二）建立有效的内部治理结构和内控体系

第一，加大企业内部监督力度。明确职责和工作流程，避免交叉任职的情况，确保监督组成员的独立性，建立有效的监督制度，加强各部门之间的制衡。可以组建内控监管小组，制定合理的方案，定期抽取员工对内部监控提出建议与评价，针对问题商讨对策。还要及时与审计部门进行沟通，了解企业各方面特别是内部控制的建设情况。

第二，完善高管考核体系和相关的激励与约束机制。定期对高管的工作进行评估与考核，根据实际情况制定奖惩办法。可以尝试将高管的业绩与其所持有的股份挂钩，将高管的个人利益与公司利益联系起来，避免高管出现只顾个人利益的情况。

第三，完善独立董事制度。中国证监会在《关于在上市公司建立独立董事制度的指导意见》中指出：“上市公司独立董事是指不在上市公司担任除董事外的其他职务，并与其所受聘的上市公司及其主要股东不存在可能妨碍其进行独立客观判断关系的董事。”［2］鉴于瑞幸咖啡独立董事之一邵孝恒过往经历中曾被指控有欺诈行为，因而该公司的独立董事制度的有效性是颇值得怀疑的。设立独立董事之前要对其过往经历进行严格的审查，并及时进行信息的更新反馈，切实保障独立董事的独立性。

第四，有效的内控还需要企业及时做好信息披露管理，增强信息披露的责任意识，定期举办相关的培训，提升信息披露的效率与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