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晴萍
(佛山科学技术学院 中文系,广东 佛山 528000)
1847 年,首批“契约华工”在古巴登岸,拉美历史上长达20 余年的“苦力贸易时代”就此拉开序幕,华人海外血泪史也由此开启。早期华人华侨曾经为古巴和其他拉美国家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也为当地的民族独立解放事业付出过重大代价。在落地生根的同时,他们把中国的饮食、习俗、宗教、音乐及戏剧带到了拉丁美洲。在与本地文化的交汇融合中,中华文化渐渐成为构建当地文化的基本成分之一。因为早期契约华工主要来自广东、福建两省。所以,粤剧便成为最早传到美洲的中国剧种之一,在中国戏曲海外传播的过程中具有“开疆辟土”的意义。
粤剧在海外的传播与推广,遍布世界各地的数千万粤籍华侨功不可没。他们在传播中华优秀文化的同时,也成就了粤剧在海外的庞大演出市场。不可否认的是,粤剧虽然深受海外粤籍华人的欢迎,但关于粤剧在海外传播的历史过程、对所在国产生的影响、以及对于粤剧本身发展的意义等,却未获得学界足够的重视。即使是在中外戏曲交流最为活跃的北美地区,学者们研究的重心也放在梅兰芳及其京剧对于中国戏曲海外传播的意义上,比京剧更早传到美洲的粤剧等地方戏剧,却一直被边缘化,对粤剧在早期中外戏曲(戏剧)交流中产生的作用也不够重视。至于本文所提及的古巴,更是研究的空白。
因此,本文从粤剧在古巴的传播与接受入手,梳理粤剧在海外传播的历史。同时对近代粤剧在美洲的演出活动及其时代背景进行思考,从而肯定粤剧在中外戏剧文化交流过程中的重要贡献。
华人在古巴的历史,分为三个阶段:1847-1902 年的殖民时期、1902-1959 年的共和国时期以及从1959 年至今的革命时期。而古巴华人主要由历史上的三大群体构成:19 世纪的契约华工、加利福尼亚(华)人以及20 世纪的自由移民[1]54。
华人最初进入古巴及其他拉丁美洲国家,是通过“契约华工”的形式。鸦片战争以后,列强入侵,打破了中国封建社会长期闭关自守的状态,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大量的农民和手工业者破产,被迫流离失所、四处逃荒。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流落城市,靠出卖劳动力维生。另一部分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被迫作为契约劳工,背井离乡,漂洋过海到异国谋生。此外,还有参加农民起义失败的农民、各地械斗的俘虏等等,他们无从选择,只能流落海外。与此同时,由于奴隶们的反抗和全世界对于黑奴贸易的反对和谴责,欧洲一些殖民国家被迫停止了黑奴买卖。但是,殖民地的经济发展又有赖于大量的廉价劳动力。于是,西方国家的人口贩子就把目光盯在中国劳工的身上,以解决他们迫切需要的劳动力问题。他们强迫劳工在定期的卖身契约上签字,因此这些被掠拐的华工被称为“契约华工”,这种方式虽然美其名曰“自由劳工”“自由移民”,但实际上与黑奴贸易并无差异。这种贸易民间通常称为“猪仔贸易”,他们被迫订立的契约,则被称为“猪仔契”或者“卖身契”。
1846 年,哈瓦那王家农贸与移民促进会同设在古巴的英国伦敦苏鲁埃塔公司签订合同,委托这家英国公司承运首批600 名中国劳动者到古巴,每名华工立一份工作期限为八年的工作合同。[2]1847 年6 月3 日,上述承包商——英国人贩子公司用挂着西班牙国旗的“奥坎多”(Oquendo)号运载了212 名契约华工,从中国的厦门出发。经过长达131 天的航行后,最终有206 名华工抵达了古巴首都哈瓦那附近的雷格拉(Regla)。在第一批华工抵达古巴首都哈瓦那的9 天之后,1847 年6 月12 日,英国“阿盖尔公爵”(Duke of Argile)号运载着400 名契约华工也从厦门出发,经过123 天的航行,最终有365 名华工抵达哈瓦那。自此开启了华工大量输入古巴的浪潮。[3]
据菲利克斯·埃莱丘(Felix Erenchun)的《古巴编年史》记载:“在1853-1873 年的20 年间,共计有132 435 名中国人被运来古巴”,另据古巴历史学家胡里奥·列·里维朗特(Julio Le Riverend,1912-1988)的统计,1848-1874 年到达古巴的华工约有15 万,其中包括走私进来的人。[4]据1879 年起担任中国驻古巴总领事的谭乾初的调查统计,从1847 到1874 年的37 年中,输入古巴的华工共达126 008 名(运输途中因各种原因死亡的17 032 名除外)。[5]
被迫签订了“猪仔契”的华工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古巴后,就会被拉到专门的市场进行任意买卖。大部分契约华工在古巴的甘煎种植园或农庄当苦力,小部分在建筑业、工厂、矿山劳作或在有钱人家中当佣人。生活条件和工作条件与黑奴无异,甚至有些地方还不如黑奴。有学者曾将华工与黑人奴隶做了对比,指出华工的遭遇比黑奴更为悲惨:第一,黑奴终身服务于主人,为了剥削得更久,主人可能会较为仁慈,但雇主会竭尽全力在合同期限内榨干华工全部血汗;第二,当地民法设置了保护黑奴的条例,华工则从当地社会和祖国得任何保护;第三,黑奴可以组建家庭,而华工成家的可能性很小。[6]而且,按照契约无法规定,华工每天必须劳动12 小时,但实际上,华工每天至少要劳动14 小时,而最普遍的情况则是每天必须工作18 至21 小时。
由于华工不堪忍受种植园主的残酷剥削和压迫,常常以各种形式进行反抗,为了镇压华工的反抗,殖民者和种植园主建立了一整套残酷压迫华工的管理和惩罚制度。华工如不服从命令,处以鞭打十二鞭,如固执不服,再抽十八鞭。如不听从雇主命令,则被关押10 天,关押期间,扣除全部工资。种植园或糖厂的监禁室里备有镣锁、脚枷、皮鞭等刑具,如企图逃跑,被捕获后,要戴脚镣关闭数月。
按最初的契约规定,1847 年第一批到达古巴的华工8 年期满后便可获得自由身。但是古巴当局很快下令,华工契约到期后必须取得居留证才能留在古巴,华工们必须领有“满身纸”(身份证)和“行街纸”(通行证)方能行走,其借口是契约期满后,为了避免华工到处流浪以致犯罪。如果无法取得居留证,那么就限两个月之内重新签订契约。实际的情况是很多华工从每月4 比索的工资中根本不可能积满回国的路费,契约期满后他们走投无路,只好被迫在两个月内再次卖身。华工唐建在古巴当27 年苦力,仍领不到“满身纸”,他对当时的清政府特使陈兰彬哭诉说,自己在古巴是“做一世奴,永无脱身之日”[7]。
1868 年10 月10 日,古巴独立之父Carlos Manuel Cespedes 于Demagagua 制糖厂宣布废除奴隶制度,让岛上所有居民均能享有同样自由平等的权利。古巴的华工,长期受奴役,为追求解放、自由、平等人权,于是积极投身于古巴独立战争,与古巴人民一起浴血奋战。
独立战争结束后,为了褒奖华工在反对西班牙殖民统治的独立战争中的英勇行为,首都哈瓦那为华工树立了一座两丈高的圆形柱黑色的大理石纪念碑,碑上刻着:“古巴的中国人无逃兵,古巴的中国人无叛徒!”。这样的荣誉来之不易,但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契约华工们参加了古巴的独立战争,为他们融入古巴社会,并进一步获得社会地位和公民权利打下了基础。
1874 年,清政府派陈兰彬为专使,率领调查团去古巴对华工状况进行实地调查,陈兰彬等人视察了囚禁华工的“官工所”,华工聚集的甘蔗园、制糖厂等。很多华工冒着生命危险前来申诉。陈兰彬被华工们的苦难所震撼,最终将华工们泣血的控诉书整理成了一份调查报告。清政府大为震惊,随即与西班牙重订《古巴华工条款》,决定停止向古巴输送新的劳工。1879 年,清政府也在哈瓦那设立了总领事馆,由刘亮源任首任总领事、陈霭廷则出任马坦萨斯市的领事。1880 年,西班牙政府宣布在古巴废除奴隶制。这样的背景之下,契约华工才得以真正获得自由的身份。获得自由并留在古巴的华工依靠自身力量,在古巴各个地区各个行业逐渐立足,并形成了最初的华人社区。
与此同时,由于美国的排华政策,部分原来在美国尤其是来自加利福尼亚的华人开始移居古巴。加利福尼亚(华)人有一定的经济基础,他们到古巴之后,就在古巴购买土地、建立商店、进行投资,而且还建立起商业社团和戏院之类的文化场所,这些都对哈瓦那唐人街的发展繁荣起到了重要作用。
进入20 世纪之后,开始有中国自由移民进入古巴,在“一战”前后、1949 年前后还形成了几个移民小高峰。哈瓦那的唐人街也成为拉美地区人数最多,经济最繁荣的唐人街。但是到1959 年古巴革命之后,由于特殊的政治环境,进入古巴的中国新移民基本中止。
契约华工们摆脱了契约的束缚后,就聚集而居,其聚居地常被人们称为“唐人街”,他们不懂西班牙语,也不习惯当地生活方式,他们保留了来自中国的文化记忆和生活方式,他们爱吃“唐餐”,过“唐山”的传统生活。聚居一起可相互照应、支持,有助于他们在当地生活下来。
大部分自由华人是通过辛勤劳动积累商业资本的,很多居住在秘鲁的华人在城市充当厨师、佣人、洗衣匠、面包师、小商贩等,积蓄开店的资本。古巴华人除了这些职业之外,还从事泥瓦匠、木匠、煤炭工、清洁工、养路工、码头工人、雪茄厂卷烟工等工作。19 世纪60、70 年代,部分积累了些经商资本的古巴华人转向开杂货店和餐馆,经营鱼类、水果和蔬菜等日常食品。[8]45
古巴哈瓦那华人最早的定居地是桑哈(Zanja,旧称省下街)。桑哈街位于市中心西侧的城市边缘,原来是烂地臭水沟,无片瓦遮风挡雨,还毒蚊肆虐。华人辛勤劳动,填平了烂地,建造了小屋居住。1858年,古巴华人钟令(音译,Chung Leng Liuz Peres)在桑哈街办了一家小饭铺,蓝四爷(音译,Lan Si Ye Avra Skoll)也在这里摆摊贩卖油炸小吃及水果。他们是日后哈瓦那唐人街(当地人称之为“Barrio Chino”“”)的先驱[9]。
19 世纪70 年代,受到美国排华政策的影响,同时也为了寻找商机,大批华人商贾移居拉美创业。与华工创业不同,这些来自加利福尼亚的华人往往携带有较充裕的资金、具有较高的文化修养和较丰富的从商经验,有些人甚至在中国、美国和拉美其他国家建立起了跨国商业贸易网络。古巴华商“身着中国传统的丝绸服装,操标准的西方语言,经营来自中国的商品”,这是“新型华人的典型形象”[8]46。
1873 年3 月,四名华人(Carlos Chang 陈、Li Weng(李永)、Wong Yat Sen(黄一声)和Lay Fu(赖福))从旧金山来到古巴,他们出资15000 比索,在哈瓦那的桑哈(Zanja)和圣尼古拉斯(San nicolás)建立了第一家中国戏院。不过由于人力物力所限,戏院最初表演的是木偶戏,一个叫Choy Men(蔡明)的雕刻家制作了供演员们操作的木偶,舞台也是适合木偶戏表演的封闭性的平台。剧院管理者是坚持维护中国趣味的Don Francisco Gasso,还有Agustín Chuffat、Pedro Pan(潘主使)、Abraham Lan(林志治),和Luis Pétez(钟冷)等人[10]。
到了1875 年1 月,第一批中国演员抵达哈瓦那,他们同样来自旧金山。剧院管理者Chuffat 称他们为“中国喜剧演员”。随后,由华人Mo Ga Si(莫开是)和Pan Chu Si(潘主使)出资的第二家戏院笋音(Sun Yen)戏院在也在Calle Lealtad 建立起来。这家戏院表演的都是粤剧,观众也几乎都是广东人。表演时间是周一至周六的晚上从六点演到十点,周日则从下午一点演到四点半。
古巴华人大多来自广东,所以粤剧表演在当地大受欢迎。很快,在同一年的4 月,另一个华人比较多的城市西恩富戈斯的Paseo de Arango 街上便建起了一座广东风格的剧院,由很擅长经营的Loo Pan(罗板)任经理。第一场演出的剧目是《Chik Yan Kuey》,一演就连演了15 天,随后上演的是《Shi Kong》,也连演了12 天。来自邻近地区包括西恩富戈斯、Ranchuelo,Cruces,Lajas,Palira 等地的华人都纷纷赶来观看。不仅是华人,当地土生白人也对东方乐器独特的“又高又尖”的声音十分感兴趣,观众络绎不绝[11]。观看粤剧表演甚至成为当地的一件大事。
这些表演一开始都采用中国演员,全程也都由中国乐团配乐,但是很快就后继无力。直到二十世纪初,古巴经济大发展时期,掀起了一个华人移民古巴的小高潮。这对原来开始呈现衰落局面的古巴粤剧表演,是个极大的补充,这时候的移民很多是早期华工的后人。
古巴粤剧在二十世纪初,还一度呈现出繁荣的局面。
一方面,很多剧团开始尝试招收古巴土生华人来学习粤剧。这些土生华人有的有中国血统,有的完全没有中国血统。很多学员不懂广东话,所以需要死记硬背粤剧唱词,不得已的时候还得用西班牙文来标注发音。但尽管如此,这些剧团还是在古巴的华人圈引起了巨大反响。除了在哈瓦那表演之外,这些剧团还受邀去其他省表演,每次巡演持续两三个月,每个地方会呆两三周。所到之处,广受欢迎。
另一方面,从国内形势来看。辛亥革命前后,中国国内政局动荡,自然灾害频仍。到了20 年代中后叶,广东粤剧还受到了电影业的冲击和国民党四乡禁戏政策的影响。粤剧迅速衰落,失业伶人大增,于是就有很多粤剧老倌出国走埠。“粤剧伶人,不论男女,历向以过埠演剧为掘金机会……稍有名气的伶人,差不多没有一个不想去金山及南洋各埠,希望满载而归。”[12]
每年从香港、广州等地都有数十个粤剧戏班组织到美洲各国华人华侨聚居地进行商业演出。戏班最集中的,是旧金山、纽约、温哥华等几个华人的聚居点,他们的演出对整个美洲华人社区粤剧市场的兴旺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众多戏班往往常驻这三个华埠,做长期的巡回演出。同时他们也以这三个地方为据点,出发去其他华人聚集的地方做演出。比如美国的洛杉矶、檀香山、芝加哥等城市。更远一些的,便到了古巴、秘鲁、墨西哥等国家。渐渐形成了一条不断扩展日趋完善的美洲粤剧演出路线。而古巴的哈瓦那,正是这个演出路线中的重要一站。很多著名的粤剧演员都曾经到过古巴做短期的表演,比如广东粤剧全女班“金钗铎”的花旦黄小凤,还有小燕飞(冯燕萍)、苏州丽(林丽萍)、小非非等。
所以,一方面是国内的粤剧艺人出国走埠谋求继续发展之路,另一方面是远离故土的粤籍侨胞的看戏需求,造就了这一时期粤剧在古巴及美洲红火的局面。
20 世纪初,侨居美国的一名广东记者曾感叹:“有广东人足迹,即有广东人戏班。海外万埠,相隔万里,亦如在广东之祖家焉。”[13]广东人的守旧与乡土情结,为粤剧在海外的传播与落地生根提供了土壤。背井离乡的华工们借观看粤剧来慰藉思乡之苦。所以尽管演出场地简陋,却也乐此不疲。正如清代外交官张荫桓在他的《三洲日记》中所描述的:“就西人市集之上,联一公所,旁为剧场,局面不宏而甚整洁,晚徇乡人之约,一往观故乡声乐,聊抒旅怀。”[14]。
所以,粤剧对于海外华人们而言,首先,是缓解思乡之愁、告慰悲苦生活的重要手段。其次,粤剧还是承载了中国民间宗教信仰的重要载体。早期因生活所迫而被迫迁徙的华人移民,很多都是文盲,连签署“猪仔契”时的名字都无法独立完成,即使受过教育,也是不系统的。然而,他们虽然无法很好阅读,却能够毫无障碍地观看戏曲。耳濡目染,久而久之,戏曲中的人物形象比如关公、妈祖、观音、包公等便成为民间崇拜的对象。在古巴华人们海外移居的过程中,这些戏曲中的人物也被传播到古巴,这个过程中,中国民间的宗教信仰和崇拜也一起被移植,中国的神即使到了异国他乡,依然还是海外华人的保护神和精神支柱。尤其是关公,很多信教的古巴人家里都会摆放关公像,他们称关公为San Fan Kon,这个名称便来自“关公”的粤剧发音“Sheng Fan Kong”。在华人的关公崇拜的影响之下,古巴人也接受了关公作为他们的一个神灵。
随着时间的推移,华人移民在古巴落地生根。体现了岭南传统审美精神与情感积淀的粤剧,既填补了海外粤籍华人文化生活的空缺,同时也成为中西文化融汇交流的媒介。来自中国的传统文化原本只在移民内部流传,但是慢慢地也传播到其他族群中,并与当地艺术融合,从而对整个美洲的文化产生了积极的推动和影响。
后来国内和海外的粤剧进入低谷期,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电影对传统戏曲的冲击。一个很明显的标志是,当时古巴的几大戏院,都开始改为电影院。古巴靠近美国,一度被称为美国的后花园,美国的电影文化对古巴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另一方面,新一代的年轻人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他们对中华文化的认同没有老一代那么强烈。相较于语言难懂,故事老套的粤剧,他们更能接受并认可影视这样的娱乐方式。
此外,粤剧的衰落,还与当地华人人口的减少有一定关系。老一代的华人垂垂老矣、贫病交加,特殊的政治环境又导致新移民的中断。华人社会后继无人,逐渐衰落。曾经在拉丁美洲首屈一指媲美旧金山唐人街的古巴唐人街也繁华不再。1860 年,古巴有华侨华人34 834 人,而当时在美国的华人有34 933 人,数字几乎不相上下。但1959 年古巴革命之后,古巴华侨华人便不断外流,一部分选择落叶归根回到中国,一部分则再移民到美国、加拿大等地。1999 年,古巴官方曾做过统计,在古巴的华侨华人不足1 000 人,另有混血华裔约2 万人。但是到了2002 年,在古巴中华总会馆登记的2 866 名会员中,只有314 人出生在中国。[1]277
华人在古巴的历史,是一段凝聚了屈辱和苦难、骄傲与悲壮的历史。尽管随着华人社区的衰落,昔日荣光不再复现,但是华人对古巴的贡献却不容抹杀。“华人是古巴民族独立和国家建构的积极参与者,是古巴除了西裔和非洲裔以外第三个重要的族群”[15]81,但同时也是“被权力话语忽视和遮蔽,在古巴民族历史记忆中长期消失的少数族群”[15]85。以粤剧的传播与接受为切入点,探讨华侨华人同古巴当地社会的关系,希望可以填补目前研究的空白,也希望能有助于恢复华裔在古巴历史叙述和民族构成中应得的地位。
近年来,中国已同多个拉美国家建立了“战略伙伴关系”,古巴方面也希望能参与“一带一路”的建设。如果能够借助探索粤剧在异质文化土壤里流传、发展和嬗变的轨迹,用戏曲来搭建跨文化沟通的桥梁,从而加强与古巴社会、古巴华侨华人的文化交流,对于“全球化”语境下民族文化多元化的重构,意义非常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