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秀坤
□修辞学论坛 主持人:高群教授
莫言与格拉斯小说中饮食叙事的异同
彭秀坤
(临沂大学 传媒学院,山东 临沂 276003)
莫言和君特·格拉斯的小说中都有大量的饮食叙事内容,可借助互文阅读进行比较研究。莫言与格拉斯小说中的饮食叙事揭示了食物匮乏与丰富会衍生出饥饿、安定与奢侈等系列社会问题,潜藏着丰富的文化蕴涵。饮食是基本的人性需求,影响或阻碍人的正常饮食需求的行为往往是非人性化的,饮食叙事能深层次地拷问人性问题。莫言与格拉斯小说饮食叙事内容和主题具有相似性,但其所体现的民族本土文化印记和对传统文化的态度却迥然有别,反映了作者对本土文化的深入反思。饮食叙事是极具审美价值的叙事话题,经典的饮食叙事都是创作者立足本土文化的个性化表达,并包含对民族传统文化的深入思考。
莫言;君特·格拉斯;饮食叙事;互文阅读
莫言和德国作家君特·格拉斯分别于2012年和1999年获诺贝尔文学奖,都是享誉世界的大师级作家。二者的小说分别以高密和但泽的故乡叙事开创了自己的文学王国。莫言说格拉斯的小说对其创作“产生过积极的影响”[1],有人指出二人作品中的侏儒形象“呈现出千丝万缕的联系”[2]。细读文本会发现他们的作品存在诸多关联,在饮食叙事方面尤为明显。
莫言与格拉斯的许多小说中都有饮食叙事,部分小说中的饮食叙事是作品的主要内容。莫言的《粮食》《铁孩》《丑兵》《红高粱》《四十一炮》和《酒国》等小说中有饮食书写,格拉斯的《剥洋葱》《盒式相机》《相聚在特尔格特》《比目鱼》和《狗年月》等小说中也有不少饮食叙事内容。二者的饮食叙事内容、主题和文化印记等存在明显的可比性,可借助互文阅读进行比较研究。
互文阅读认为:“文学文本的意义并不孤立存在该文本之内,而是产生于阅读过程中,是当读者在阅读该文本时有意无意地把该文本放置在自己曾经阅读过的记忆文本的互文网络结构中时产生的,它必然关联到其他的文本,构成互文关联。”[3]互文阅读是比较研究的一种重要方法,其既有一种语言文学内的阅读,也有不同语言文学间的跨文化阅读。对莫言与格拉斯小说饮食叙事的互文阅读属于跨文化阅读,除了研究二者饮食叙事的内容和主题外,还要对饮食叙事所反映的文化蕴涵进行深入考察。
莫言和格拉斯小说中都有大量的食物书写,食物书写是饮食叙事内容之一。借助互文阅读可以发现二者的饮食叙事都涉及食物的匮乏与丰富问题,以及由此衍生出的有关饥饿、安定或奢侈等系列问题。
莫言和格拉斯年轻时都受过饥饿折磨,都目睹过人们饥不择食或为了得到食物而不择手段的情景,也都了解人被饿死的悲惨,因而他们的小说都非常注重食物书写。莫言的许多小说表现了食物匮乏对人的影响。《粮食》中的母亲为了满足家人的食物需求,把自己的胃化为盗取粮食的“口袋”;《丰乳肥臀》中的乔其莎为得到馒头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木匠与狗》中狗与主人因一块肉而反目成仇,相互残害……这些都是由食物缺乏而引出的令人触目惊心的事件。格拉斯的许多小说中也有食物匮乏叙述。《剥洋葱》写出了食物匮乏的饥饿体验;《比目鱼》中厨娘阿曼达的三个女儿都因匮乏食物饿死了;《相聚在特尔格特》中的诗人们在饥饿年代为了满足饮食需求纷纷撕掉了儒雅的面纱,等等,都是由食物极度缺乏引出的叙事内容。
莫言与格拉斯小说中都有因食物匮乏而引出的饥饿叙事,饥饿叙事往往包含对合理物质欲求的肯定,也常常有对造成食物极度缺乏的社会根源的批评。如果说在莫言小说中造成饥饿的社会根源主要在于“极左”政治,那么在格拉斯的笔下饥饿的主要根源则是战争。
两位作家不仅展现了食物匮乏引起的荒诞事件,还都书写了食物丰富的想象。在他们的作品中,不同民族的地域性食物都得到了充分展现,像莫言小说中的豆腐炖粉条、饽饽、虾酱、燕窝、猴脑……,格拉斯小说中的葡萄干白面包、土豆粉、烤肉、鳗鱼、洋葱、猪腰拌芥末酱等,都展现了不同民族的食物多样化。另外,二者食物丰富的书写还表现了不同民族文化的差异。莫言的小说《酒国》中由驴肚、驴肝、驴心、驴肠、驴肺、驴舌和驴唇等驴身零件拼成的冷盘,格拉斯的小说《比目鱼》中的厨娘们在特定时期将动物的舌、脑和下水等做成美食,这类食物在我国许多地区属于美味,但在当今德国已为许多人所不齿。丰富的食物也蕴含着不同民族文化和时代文化的差异。
莫言与格拉斯的小说中都有食物丰富的叙事内容,但其主题内涵不同。他们的饮食叙事都反映了吃饱饭是人最基本的生存要求,但对格拉斯来说,“对美食的追求则代表着一种对精致趣味生活的向往”[4]。因此在他的小说中,与食物匮乏引起的饥饿相对照,食物丰裕往往与生活的温暖与安宁相关。《比目鱼》和《相聚在特尔格特》等作品中对食物丰富体现出肯定和赞赏的态度;而在莫言笔下食物丰富却往往与人过度的欲望追求相关联,还与社会分配不均有关。因此在莫言的作品中,与食物匮乏引出的饥饿叙事相对照,食物丰富往往与穷奢极欲相关。《四十一炮》中的罗小通小时候喜欢吃肉但无肉可吃,长大后成为一位具有强烈食肉欲的“吃肉能手”,他的形象也是一代人物欲膨张的象征;《酒国》中“肉食者”对食物的追求发展到了食用“红烧婴儿”的极端,等等。莫言小说中的食物丰富叙述大都流露出批判意味。
饮食叙事内容带有丰富的文化意蕴。《酒国》指出吃喝不只是为了维持生命,而是要“通过吃喝体验人生真味,感悟生命哲学”[5]。饮食叙事是莫言和格拉斯小说把握个体生命存在的基点,也是思考社会人生的独到视角。借助互文阅读,可以发现人性探索是二者作品共通的主题。
饮食是正常的人性需求,影响或阻碍人的正常饮食需求的行为往往是非人性化的。莫言与格拉斯的小说中都有对百姓饥饿状态的描绘,也都有对人性的思考。他们都善于借助饮食叙事来表现暴力战争或权力政治对人性的戕害。造成百姓饥饿的根源有自然因素,但更多的是人为的社会原因。
莫言小说中造成百姓饥饿的根源有自然灾害因素,但又大多与时代政治相联系。《铁孩》中那吃铁如吃普通食物的孩子,夸张地表现了粮食匮乏时代人们被迫寻找食物替代品所造成的身体异化。当然,小说主要还是为了批判只重视大炼钢铁,而无视百姓生存的“极左”政治。有人认为莫言“对肉体和欲望的描写大多是寓言性的,用以表现他对传统和社会的批判”[6],这也同样适用于格拉斯。但与莫言小说饮食叙事的批判指向不同,格拉斯的小说常将造成饥饿的原因归之于战争,并通过对战争时期饥饿状态的书写,来表现战争对人性的摧残,从而实现对非人道战争的诅咒。莫言和格拉斯的小说常常借助不同的饮食叙事内容,通过对饮食问题的人性反思来批判压抑个体肉身需求的外在社会。
饮食是个体生存的基本需求,有助于满足人的饮食需求的言行往往具有人性化的积极意义。格拉斯小说对人物饮食满足的描绘常带有一种人性化的温馨色彩。其饮食叙事常着眼于食物烹饪与厨房场景描绘。烹饪与厨房既能为人们提供食物,也是生活化的温馨场景。与格拉斯的作品不同,莫言小说很少将饮食的满足与人性化的温馨场面联系在一起,在他的笔下,饮食的满足往往表现为奢侈。他小说中的饮食生活书写有两极化的极端倾向:一极是饥饿者的悲惨生活;另一极是奢侈者的盛宴场景。《酒国》中一度发展为“吃人者”与“被吃者”两个世界。他小说中的饮食叙事常常在对食物分配不均的社会现象的展示中实现对“极左”政治的批判。
莫言的《黑沙滩》主要写了两类人:一类以场长刘甲台为代表,重视个体的饮食问题;另一类以指导员郝青林等为代表,重视政治斗争而漠视个体饮食需求。小说对重视个体饮食问题的思想行为持肯定和褒扬态度,而对无视个体饮食问题的思想行为持否定和批判的态度,小说对这两类思想行为的情感倾向非常鲜明。莫言在《猫事荟萃》中曾对张贤亮小说中的饮食书写做过评价,他认为:“张贤亮用他的知识分子的狡猾坑骗老乡的胡萝卜,也不是个宁愿饿死也要保持高尚道德之人。”[7]在此,他的主要目的不是批评张贤亮,而是对饮食作为人性基本需求的认同与肯定。在格拉斯的小说中,饮食行为也往往与人性评估问题联系在一起。《铁皮鼓》中对几个儿童强迫奥斯卡喝里面有痰、尿和活青蛙的菜汤的书写,就体现了对非人性暴力行为的批判。
课堂气氛压抑、沉闷不利于学生的积极思维。过分的严格只能使学生退避三舍。学生的屈从只能使教学效果大打折扣。“亲其师,信其道。”这样学生才会对语文学习乐此不疲。作为新时期的教师,建立良好的师生关系显得尤为必要。需要强调的是课堂组织形式要灵活,要尊重学生的选择,尊重学生的独特体验。
饮食是个体的肉身需求,道德是个体的精神追求,肉身与精神的不同需求在饮食问题上常常出现激烈冲突,因此饮食也是“人性与道德的试金石”[4]。莫言小说经常写到人们在饥饿年代为了满足饮食需求,完全不顾道德廉耻。《粮食》写在饥饿的状态下“人早就不是人了,没有面子,也没有羞耻”[8];《丰乳肥臀》写在饥饿年代连医学院的校花乔其莎也愿意出卖肉体换取食物,其“既不相信政治也不相信科学,她凭着动物的本能追逐着馒头”[9]。莫言的小说还常常书写面对食物诱惑时道义坚守的痛苦。《酒国》中的省特派侦察员丁钩儿,本是奉命前往酒国调查食用婴儿事件,结果他总是难以摆脱美酒美食的诱惑。丁钩儿多次嘴上说酒多误事,但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喝光杯中酒。他一次次地用道义责任提醒自己,但又一次次禁不住肉身欲望,在肉身与精神的分裂体验中,其精神的英雄主义理想已经为不争气的肉身需求所击破。与莫言小说相似,格拉斯的作品也常在饮食叙事中拷问人性问题,展示人性需求与道德理性的冲突。《相聚在特尔格特》以“西德文学社团‘四七社’为‘克隆’原型”[10],通过展示德国三十年战争结束前夕的一群诗人聚会,夸张地表现了肉身感性需求与精神理性正义的交锋。这群清贫诗人明知杀人越货、打家劫舍的“粗人”格仁豪森提供的食物来路不明,但他们为了能心安理得地享用美食,却故意装作不知道食物的来源而狂吃猛喝,最后又装出羞愧恼怒的样子相互指责。“这一事件中的罪责问题影射着知识分子在个人欲望与责任道义之间艰难的选择”[4],也是饮食问题所折射的人性冲突。
莫言与格拉斯的小说在饮食叙事内容和主题方面存在相似之处,但其所反映的文化特色有明显差异。对二人小说的饮食叙事进行互文解读,会发现二者存在不同的本土文化印记,这种文化印记都是创作者立足自身民族文化和时代文化的个性化表达。
格拉斯小说的饮食叙事不仅有丰富的人性蕴涵,还有浓厚的基督教文化色彩,有鲜明的本土文化特点。他的饮食叙事常加入一些与基督教有关的内容,将饮食叙事与基督教文化反思联系在一起:《铁皮鼓》将奥斯卡的母亲因大量食用鳗鱼死亡与耶稣受难日联系起来;《盒式相机》中“父亲”舀汤时总要说一句从《圣经》中引申出的格言,诸如“《圣经》里的以扫,就是为了一碗红豆汤,放弃了长子的名分”[11],等等。可以说,带有基督教文化色彩是格拉斯小说饮食叙事的特点。
格拉斯小说的饮食书写带有浓厚的基督教文化色彩,但其并不是为了表现对宗教文化的顺从与皈依,而是有深刻的文化反思。他说:“我们生活在一个打上了基督教烙印,由基督教造就的、被基督教扭曲的、充满了固定观念的世界,这些观念是一种禁忌,但可以要求对他们进行质疑。”[12]如《相聚在特尔格特》描绘诗人聚餐的情景:
达赫在替阿尔贝特做祷告时,身为克奈普霍夫教堂合唱队指挥的他就为交谈定下了基调,即对《圣经》上有关渔业的文段做了暗示,于是,人们就对鲃鱼肉交口称赞起来。那鱼皮烤得脆脆的,那白嫩的鱼肉同脊刺可爽爽快快分离开。对多刺的斜齿鳊这个次等鱼,人们也不嫌弃。[10]
格拉斯善于运用幽默的笔调、夸张反讽的手法完成对基督教文化的批判。有人指出:“格拉斯创作中的基督教动因不仅产生于他个人的亲身体验,更产生于他对这一文化传统的深入思考。其目的并不在于要彻底否定基督教文化传统,而是要在批判的基础上确定是人而不是神在现实社会中的位置以及他对于人类历史所负有的赎罪使命。”[13]他的小说饮食叙事的基督教文化反思,也是表达了对神的质疑和对人的肯定。基督教文化作为德国传统文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已经与人们的日常饮食紧密相连。格拉斯小说的饮食叙事中既有对压抑人性的宗教文化罪恶的控诉,也表达了对温馨宁静生活的向往。
与格拉斯小说中的饮食叙事侧重表现对民族宗教文化的质疑与反思不同,莫言小说的饮食叙事更多地体现为对民族传统文化的自觉认同。莫言说:“向西方文学的学习并不意味着要照着西方文学的模式来克隆我们自己的小说、诗歌。……要取得自己的文学地位,就必须写出属于自己的与别人不一样的东西,一个国家的文学想要取得在世界文学中的地位,同样也要具备自己的鲜明的风格,跟别的文学在基本点上有共同的地方,但某些特性要十分鲜明。”[14]莫言与格拉斯小说的饮食叙事内容和主题具有某种相似性,但其所体现出的民族本土文化印记和对传统文化的态度却迥然有别。
莫言小说的饮食叙事与中国传统的身体化文化密切相关。美国学者孙隆基认为西方传统文化属于重精神的文化,而中国传统文化属于重肉身的身体化文化。而重视饮食的文化也是重视身体的文化的一种表现。孙隆基在分析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时指出中国传统文化具有口腔化的倾向。他认为,“如果说中国人是以‘口’来面对世界的,也不为过”[15]。确实,作为饮食的吃喝一直是中国文学叙事的一大内容。从《诗经·小雅·瓠叶》的“有兔斯首,炮之燔之”等燕飨诗,到苏轼《食猪肉》的“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他自美”,再到《西游记》中猪八戒的贪吃、《水浒传》中梁山好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以及《红楼梦》中的美食盛宴等,都是形而下的饮食的书写。莫言小说的饮食叙事也体现了对中国传统文化重饮食重身体文化传统的传承与发展。
莫言小说的饮食叙事也具有浓郁的地域文化——“以人为本”的齐文化色彩。齐文化之所以能创造辉煌历史,并在当今仍具有重要价值,关键在于其提出的“以人为本”的利民思想。谈到齐文化的“以人为本”思想,不能不提到管仲,虽然莫言从未在文中提到其与管仲的关系,但从其侄子管襄华的介绍可知,其实他们始终以管仲为“先祖”[16]。管仲继承了姜太公的治国经验,提出“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为本”(《管子·霸言》),他也是历史上较早提出“以人为本”的思想家。管仲推行的改革,富民政策是成功的关键,也是其“以人为本”思想的落脚点。莫言小说的饮食叙事其实也表达了对富民政治的渴望,有对“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观念的呼应。
当然,“以人为本”最重要的是要以民为本。莫言小说对一些当权者只追求个人的穷奢极欲,而鱼肉百姓的行为提出了强烈批判。《酒国》中借古代易牙烹子的典故对此提出批评:“战国时易牙把儿子蒸熟献给齐桓公,其味鲜美,宛若羊羔胜过羊羔,易牙们,哪里跑?……易牙是封建地主阶级,效忠王是最高准则;你们是领导干部,杀百姓的儿子喂自己的肚子。”[5]齐文化崇尚利民思想,在此观念的影响下,莫言小说虽然没有直接描绘富民景象,但其对贫困饥饿煎熬下百姓的同情,对个别当权者鱼肉百姓的批判,其实都是借饮食叙事表达了对“以人为本”思想的认同。
当然,莫言与格拉斯小说饮食叙事也与其个体经历有关。二人都曾饱受饥饿的折磨,也都有参军入伍的经历。但不同的是:格拉斯未成年即被迫入伍,经历过战争年代的饥饿考验,所以其饮食叙事常表现出对战争的批判,流露出对温馨宁静的和平生活的向往;而莫言未成年即尝到了“极左”政治带来的贫困与饥饿的滋味,成年入伍后没经历过战争,也没再忍饥受饿。所以其小说中的饮食叙事并不像格拉斯小说中的饮食叙事那样表现出对战争的强烈批判,而更多的是对政治专制与社会不公的批评。
另外,二人的作品也是其所生活的时代文化精神的反映。格拉斯的小说反映了二战后德国的社会文化,对战争的反思是战后德国的思想潮流之一,而对神的质疑与对人的肯定是其时代精神,也是格拉斯饮食叙事所反映的主要思想。莫言小说的饮食叙事也是新时期时代文化精神变化的反映。新时期以前对阶级斗争的片面强调,恰恰忽视了物质基础对个体独立性的意义;而新时期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提出,特别是市场经济的确立,体现的正是对个体经济利益的维护和对个体生命价值的尊重,是对人的维护和尊重,这也是莫言小说饮食叙事所蕴含的时代文化精神。
莫言说:“你模仿君特·格拉斯模仿得再像,那有什么意义呢?那顶多说你是中国的君特·格拉斯。”[14]格拉斯和莫言小说中饮食叙事的文化印记不同,对本土传统文化的态度也不同。格拉斯小说的饮食叙事体现了对民族传统文化的批判性反思,这种反思包含了对神的质疑和对人的肯定;而莫言小说的饮食叙事更多地体现出对民族传统文化的自觉认同,这种认同主要是对身体化传统文化和“以人为本”思想的追随。两位作家的内容和人性主题大致相同的饮食叙事,因创作者本土文化的不同而呈现出明显的个性差异。
莫言与格拉斯小说中饮食叙事表明,饮食是一个极具审美价值的叙事话题,其不仅能展现饥饿、安定或公平等社会问题,也是反映社会历史文化的一面镜子。饮食叙事能在深层次中拷问人性问题,具有丰富的审美价值,但经典的饮食叙事都是创作者立足本土文化的个性化表达,并包含着对民族传统文化的深入思考。
[1]莫言.在法兰克福书展开幕式上的演讲[M]//用耳朵阅读.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327.
[2]李贵苍,陈超君.叙事的狂欢:莫言与格拉斯笔下的侏儒形象[J].中国比较文学,2014(4).
[3]陈迈平.华语文学的互文阅读:以莫言作品为例[J].扬子江评论,2014(6).
[4]张辛仪.小叙事和大意象——论君特·格拉斯笔下的饮食世界[J].当代外国文学,2014(1).
[5]莫言.酒国[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145、86.
[6]钟怡雯.莫言小说:历史的重构[M].台北:文史哲出版社,1997:71.
[7]莫言.白狗秋千架[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404.
[8]莫言.与大师约会[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108.
[9]莫言.丰乳肥臀[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436.
[10]君特·格拉斯.相聚在特尔格特[M].黄明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8:2.
[11]君特·格拉斯.盒式相机[M].蔡鸿君,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2.
[12]君特·格拉斯,哈罗·齐默尔曼.启蒙的冒险——与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君特·格拉斯的对话[M].周惠,译.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1:148.
[13]冯亚琳.批判、继承与能指游戏——论君特·格拉斯作品中基督教题材的表现手法及意义[J].外国文学评论,2003(2).
[14]莫言.在法兰克福“感知中国”论坛上的演讲[M]//用耳朵阅读.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321-322.
[15]孙隆基.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62.
[16]管襄华.小叔叔莫言和我[M]//杨守森,贺立华.莫言研究三十年(下).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13:290.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of Diet Narrative in Mo Yan's and Grass's Novels
PENG Xiu-kun
(College of media, Linyi University, Linyi 276003, Shandong)
There are a lot of food narrative in Mo Yan's and Gunter Grass's novels, which can be compared by means of intertextual reading. The diet narrative in Mo Yan's and Grass's novels reveals that the lack and abundance of food will lead to social problems such as hunger, stability and luxury. It is a perspective of thinking about social life and contains rich and profound ideological and cultural implications. Diet is the basic human needs. The behavior that affects or hinders people's normal dietary needs is often inhuman. Diet narrative can torture human nature from a deep level. The contents and themes of diet narrative in Mo Yan's novels and Grass's novels are similar, but the national cultural imprint and attitude towards traditional culture reflected in them are quite different, which can reflect the author's personal reflection on the national local culture. Diet narrative is a narrative topic of great aesthetic value.The classic diet narrative is the author's personalized expression based on local culture and contains in-depth reflection on national traditional culture.
Mo Yan; Gunter Grass; diet narrative; intertextual reading
10.14096/j.cnki.cn34-1333/c.2021.05.06
I206.7
A
2096-9333(2021)05-0033-05
2021-07-25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中国当代先锋文学的经典化研究”(18BZW163)。
彭秀坤(1970- ),男,山东临沂人,临沂大学传媒学院特聘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与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