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龙,张宇婷
(1.安徽财经大学 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2.安徽财经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
作为战略管理与国际商务领域的一个交叉性研究话题,地理多样性吸引了学者们的广泛关注,特别是在有关跨国公司国际化的讨论中。[1]早期的研究多认为跨国公司是全球化的[2-3],但Rugman和Verbeke(2004)在以财富500强为样本讨论跨国公司的区域化和全球化战略时,指出跨国公司的大多数销售和资产定位于母国区域。[4]Ghemawat(2007)认为文化、行政、地理以及经济距离的存在造成了母国与东道国之间较高的跨国成本,使得企业常常是一种“半全球化(semi-global)”状态。[5]甚至有学者认为当国际化的动因是技术、运输以及两国之间的贸易联结所引致时,跨国公司的运营常常是全球化的;当国际化是由于国家层面的制度距离所引致时,跨国公司的运营则多是区域化的。
按照经典乌普萨拉模型的解释,企业国际化是一个渐进的过程,随着国际化经验的不断累积,跨国公司会逐渐进入到心理距离较远的国家或地区。也就是说,大多数的跨国公司应该由母国区域逐渐过渡到全球区域。那么,为什么许多跨国公司仍然是母国区域导向的呢?事实上,母国区域导向是企业在母国区域内扩张的一种趋势,是多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可以被视为跨国公司处理复杂事务以及对复杂环境进行有限选择的综合考量过程。Rugman(2005)基于交易成本理论的分析指出,企业销售的地理范围(母国区域或全球)常常受限于企业的能力。[6]Banalieva和Dhanaraj(2013)采用来自包括美国、西欧和日本三大区域在内的12个国家1997—2006年的数据,检验了技术优势与制度多样性对母国区域导向的影响,结果发现技术优势增加了跨国公司的母国区域导向,而制度多样性削弱了跨国公司的母国区域导向。[7]Nguyen(2015)采用全球跨国公司在亚太地区的上市子公司数据,分析了营销优势与子公司地理位置对子公司母国区域导向的影响,认为子公司的营销优势与地理位置对其母国区域导向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8]上述研究为解释跨国公司母国区域导向的前因提供了一定的证据,但Banalieva和Dhanaraj(2013)的研究聚焦于发达国家的跨国公司,没有具体区分上市公司与非上市公司的实际情况[7];Nguyen(2015)的研究样本虽然区分了上市与非上市公司,却未具体讨论发展中国家的情形。[8]事实上,从国家发展水平和是否上市公司两个维度剖析母国区域导向时,至少需要讨论四种情形,才可能较为全面地分析这一问题。显然,既有文献仍存在较大的完善空间和更多的研究机会。
鉴于此,本文基于企业国际化理论,在综合考虑跨国公司国际化扩张过程中面临的非区位约束(non-location-bound)和区位约束(location-bound)的基础上,通过纳入营销能力和制度距离两个前因变量,尝试构建一个一般性模型,用以解释两个既相互联系又层次递进的问题。即,哪些因素影响子公司在国际化扩张过程中的母国区域导向?母国区域导向与子公司绩效之间有何关系?并利用中国“走出去”的上市子公司2008—2019年的数据,检验营销能力与制度距离对子公司母国区域导向的影响以及母国区域导向与子公司绩效之间的相互关系。
相较于既有文献,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构建了一个分析母国区域导向前因与结果的一般性模型。跨国公司的国际化扩张是企业内外部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在分析子公司国际化扩张的地理范围时,既需要考虑非区位因素的影响,也不能忽视区位因素的作用。因此,通过引入营销能力表征子公司可能面临的非区位约束,纳入制度距离表征子公司可能面临的区位约束,并考虑母国区域导向与子公司绩效之间的相互影响,构建一个分析母国区域导向前因与结果的一般性模型,进而实证检验上述变量间的关系。第二,选取中国“走出去”的上市子公司作为分析样本。既有的关于母国区域导向的研究数量有限,且在有限的研究中,也多集中于讨论发达国家跨国公司的情形,对于发展中国家的研究有所欠缺。作为发展中大国,中国的跨国公司不仅具有发展中国家跨国公司的共性,还具有自身的特性。因此,在剖析中国跨国公司的发展实践时,不能简单地照搬西方的研究结论,需要结合自身特性展开分析。本文选取中国“走出去”的上市子公司作为研究样本,既分析了中国跨国公司的实际情况,也弥补了现有研究中缺乏发展中国家研究样本的不足。
作为一种可持续的竞争优势,营销能力被学者们广泛讨论。[9-10]Day(1994)认为按照营销过程的不同体现,营销能力可以具体分为由内而外(顾客关系能力)和由外而内(市场感知能力)两个方面。[11]其中,由内而外的战略导向突出企业构建营销能力的重要性,强调营销能力对于企业绩效、技术创新以及价值创造等多方面的影响;由外而内的战略导向将营销能力视为企业在开放市场环境下的基本价值创造能力,是企业创造优异绩效的源泉。[12]因此,营销能力可以被看作是一个企业综合运用知识、技能以及资源,用以创造并传递产品和服务,进而满足顾客需求并体现企业价值的整合过程。[13]
国际化背景下,子公司不可避免地面临着母国与东道国不同环境下的知识、技术以及资源等多种要素的重组。为满足东道国市场的需求,适应当地文化和管制要求,子公司需要按照当地市场和消费者的偏好构建分销渠道,发展当地业务。[14]营销能力有助于企业将其竞争战略决策与国际市场需求联系起来,[15]制定更容易被国际市场所接受的决策[16],进而促进子公司在东道国市场的生存与成功运营。[17]营销能力也影响着子公司在国外市场的企业绩效[18],能够促进企业财务、战略和产品绩效的提升。[19]利用101家在东南亚国家的英国子公司样本,Nguyen和Rugman(2015)在讨论了市场吸引力与子公司绩效之间的关系后发现,专业化的营销能力有助于提高跨国公司子公司的绩效。[20]对于一个进行区域间扩张的企业而言,较强的营销能力有助于企业构建品牌形象,发展和提升自身声誉,促进销售,并最终提升企业绩效。[21]综上,我们认为,子公司的营销能力越强,越善于利用和整合外国市场的资源和知识,能够更快地适应市场环境,越愿意突破本国区域实现新的尝试以拓展市场,构建新的营销渠道。因此,本文提出:
假设1:子公司的营销能力与其母国区域导向负相关。
制度是人为设计的、用以规范人们行为的一系列约束[22],是企业在社会生产和经营过程中所必须遵循的规则。制度不仅影响着国家的政治法律体系,也影响着企业正常的生产交易活动。Scott(1995)将制度具体划分为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并指出正式制度一般包括法律法规制度以及经济与契约规则等,对企业行为的约束具有一定的强制性。[23]而非正式制度常常存在于组织机构或社会团体中,是在人们长期的生产与生活实践中逐渐形成的不成文的价值观念、风俗习惯以及道德伦理等。由于非正式制度多内嵌于社会环境,具有一定的隐蔽性,因此,非正式制度比正式制度更难理解和把握。
基于制度的上述特性,企业在国际化经营过程中面临的制度距离也可以分为正式制度距离和非正式制度距离。[24]正式制度距离侧重母国与东道国之间在法律法规、管制政策以及经济规则等方面的差异。正式制度距离的存在,不仅增加了母子公司之间的知识转移难度(吴晓云和陈怀超,2013),也提高了子公司对东道国市场环境的适应难度[25],增加了子公司在海外市场的经营风险和运营成本,最终对其在东道国市场的合法性、存活率和绩效表现等产生消极影响。因此,在进行国际化扩张时,为有效规避风险,提高海外经营的成功率,子公司常常会选择较为保守的方式,先局限于母国区域运营。因此,本文提出:
假设2a:与东道国的正式制度距离越大,子公司的母国区域导向越强。
非正式制度距离强调母国与东道国之间在价值观念、行为认知等方面的差异。非正式制度距离对国际化企业的影响更大,也更难把控。非正式制度距离的存在,影响着子公司与母公司之间隐性知识的顺畅转移,使得子公司短期内完成商业实践调整的难度增加。[26]同时,非正式制度距离也使得子公司面临海外市场的不确定性更高,制约着子公司在东道国市场的合法性构建以及企业绩效的提升。考虑到非正式制度距离对子公司的诸多不利影响,在进行国际化扩张时,子公司会倾向于在母国区域开展活动,以获得收益并累积经验,进而实现长期的可持续发展。因此,本文提出:
假设2b:与东道国的非正式制度距离越大,子公司的母国区域导向越强。
虽然有学者尝试讨论了区域化战略与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但目前仍未达成较为一致的研究结论。[27-28]Elango(2004)采用130家全球最大的跨国公司为样本,检验了区域化或全球化与企业绩效的关系。结果显示:跨国公司的全球化运营比区域化运营有更高的边际利润,并认为跨国公司存在区域化、全球化和母国导向型(home-based)三种截然不同的战略。[27]建立在Elango(2004)的具体划分之上[27],学者们不再仅仅局限于讨论区域化或全球化对企业绩效的影响,开始将母国区域导向加入其中。有的研究聚焦于母国区域导向对母公司绩效的影响,但研究结论各异。比如Delios和Beamish(2005)利用1229家日本跨国公司的数据进行研究后发现,相较于东道国导向、半区域化(semi-regional)或全球化战略,那些实施母国导向国际化战略的企业有着较低的绩效表现。同时,Delios和Beamish(2005)还认为采用半区域全球化战略的跨国公司比实施母国导向或东道国区域化扩张战略的企业有着更加显著和持续的高绩效。[28]Banalieva和Dhanaraj(2013)利用母公司层面的数据,基于国际化理论检验了企业在母国区域内外地理范围的决策,认为母国区域导向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不显著。[7]也有的研究着重母国区域导向对子公司绩效的影响,比如Nguyen(2015)采用了子公司层面的数据检验了母国区域化战略对子公司绩效的影响,认为两者之间的关系具有不确定性,或正或负。[8]
因此,本文认为可以大致从两个方面分析母国区域导向与子公司绩效之间的关系。一方面,母国区域导向与子公司绩效正相关。从资源投入角度看,子公司在母国区域的邻国市场开展国际化活动时,较近的地理距离使得子公司在原材料供应、要素资源获取以及交通运输等方面享受一定的便利,从而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子公司的运营成本,有助于提升子公司绩效。从实际产出看,母国区域内的国际化活动,可以使得子公司更方便地发挥经验知识和营销能力的作用,甚至在一定范围内最大化区域经济整合收益[29],实现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最终形成较大的产出品市场,提升子公司的绩效水平。从面临的风险角度看,相对于母国区域外,子公司在母国区域内的经营活动遭遇不确定风险的可能性小些,即便是遇到一些不利因素的影响,来自母国区域经济一体化以及母公司的外溢效应也有助于子公司规避和应对风险,因此,对绩效产生的消极影响程度更小。故有:
假设3a:子公司的母国区域导向越强,其绩效越高。
另一方面,母国区域导向与子公司的绩效也可能负相关。这是因为从市场开拓看,如果跨国公司的国际化战略更多地集中于母国区域的话,由于全球化市场中标准化的产品和服务的消费者数量较大,子公司很可能错失在全球范围内构建品牌形象、宣传优质产品以及开拓国际市场的良机,从而减少市场份额,对子公司绩效产生负向影响。从长期影响看,全球化是每个企业都面临的重要机遇与挑战,在当今科学技术快速发展,商业模式不断更迭的现代化社会,错失机遇对于许多跨国公司而言很可能是致命的,因此,过多的将经营范围局限于母国区域将会对子公司绩效产生消极影响。故有:
假设3b:子公司的母国区域导向越强,其绩效越低。
有关子公司绩效与企业战略导向关系的研究相伴相生。一般认为,良好的财务绩效有助于子公司更为顺畅地开展相应的经营活动。一方面,从再投资角度看,较高的绩效可以鼓励子公司进行再投资。按照Uppsala模型的解释,随着国际化经验的不断累积,跨国公司会逐渐进入心理距离较大的市场。[30]因此,开拓专业的战略性资源,增加全球化或区域化产品的授权和再投资[8],都需要子公司财务绩效的保障。另一方面,从成本角度看,较高的绩效有助于保障子公司进行海外扩张的费用。子公司进行母国区域以外扩张时,必然要面临着前期开拓市场和发现新的机遇所需支付的更多的成本,也可能面临着不可预知的风险。[31]很显然,只有拥有较高绩效水平的子公司才具备妥善处理上述成本的能力,才能更好地应对风险。故,本文提出:
假设4:子公司的绩效越高,其母国区域导向越弱。
图1 本文的概念性框架
为检验前文概念模型中各变量之间的关系,本文选取中国“走出去”的上市子公司作为样本,采用样本企业2008—2019年的数据进行验证。样本选择的主要依据是:第一,中国是具有鲜明特性的发展中大国,西方许多的理论或研究结论在中国的适用性需要进一步验证。同时,围绕母国区域导向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发现,从国家发展水平以及是否为上市公司两个维度来看,目前缺乏中国跨国公司上市子公司的相应研究。因此,本文选取中国“走出去”的上市子公司,既考虑了发展中国家的情况,又兼顾了上市公司,很大程度上弥补了现有文献的不足。第二,之所以选择上市公司,不仅是梳理现有文献后呈现出的研究机会,也综合考虑了数据资料的可得性。
本文主要利用OSIRIS全球上市公司分析库选取样本,该数据库囊括了近160个国家的8万多家上市公司的数据,是目前学术界进行跨国行为以及企业战略经营分析的主要数据来源。首先,限定母国为中国,子公司在外国的企业,共得到606家上市子公司的数据。然后,经过逐一手工核对每一家子公司的地理细分数据,剔除了483家未报告地理细分数据的公司,共得到123家符合要求的样本企业。最后,又进一步剔除了只报告两年地理细分数据的企业,最终得到121家样本企业。样本企业进入的东道国(或地区)主要包括澳大利亚、巴西、加拿大、智利、厄瓜多尔、法国、德国、希腊、中国香港、印度、印度尼西亚、以色列、日本、哈萨克斯坦、新西兰、秘鲁、葡萄牙、新加坡、斯洛文尼亚、西班牙、瑞典、土耳其、英国、美国、越南、津巴布韦、坦桑尼亚等27个,涉及行业包括制造业和服务业。
1.因变量
国际商务领域中有关区域的划分与讨论一直存在,多数学者将世界经济体系划分为亚太、北美以及欧洲三大区域。本文也按照这一划分标准,将文中涉及区域分为亚太、北美和欧洲三个区域。有关母国区域导向的测量中,学者们结合自身的研究对象和研究目的,有的采用包括母国在内的母国区域销量在总销量中的占比进行测量[8],有的采用不包括母国在内的母国区域销量在总销量中的占比测量[32],还有的采用母国区域销量在国外区域销量中的占比进行分析。[33-34]考虑到中国的销量在母国区域中占比不低,剔除母国销量可能会对研究结果产生较大影响,本文借鉴Nguyen(2015)的测量方法[8],采用包括母国在内的母国区域销量在总销量中的占比衡量母国区域导向。子公司绩效的衡量中,长期以来采用ROA或ROE等指标的文献比较普遍,因此,本文也采用ROA测量绩效指标。
对于营销能力,不少研究基于李克特量表采用问卷形式搜集数据进行测量。[35-36]钱丽华等(2015)以企业销售费用与主营业务收入的比值衡量营销能力。[37]考虑到本文数据搜集的特性,借鉴钱丽华等(2015)的方法[37],采用样本企业的营销支出在总销售额的占比衡量营销能力。
制度距离的测量方面,由于目前的划分标准不同,学者们从单一维度、3支柱、4维度等各种角度进行划分与测量。本文将制度距离细分为正式制度距离与非正式制度距离,其中,正式制度距离的测量中,首先采用《全球治理指数》6项指标的均值计算各国的得分,然后计算各东道国与中国在该均值上的差值用以表征两国之间的正式制度距离。非正式制度距离采用各国与中国的文化距离表示,其中,文化距离采用Hofstede 6维度指数,参考Kogut和Singh(1988)的计算公式[38],加上两国建交时间的倒数计算得到。一般认为,东道国与母国的建交时间越长,两国之间的文化距离越小,文化距离随着两国之间建交时间的变化而逐渐降低。对个别国家在个别维度上的数据缺失,本文也进行了相应的处理。
3.控制变量
为避免其他因素对回归模型可能产生的影响,本文选取东道国营商环境(be)、子公司国际化经验(exp)、子公司年龄(age)、子公司规模(size)以及子公司财务杠杆率(lev)等作为控制变量。其中,东道国营商环境采用《全球营商环境指数》发布的2008—2019年的数据衡量。子公司国际化经验采用国际化活动涉及的国家(或地区)数量进行衡量。子公司年龄是截至2019年时子公司的成立时间。子公司规模采用子公司的总资产测量。子公司的财务杠杆率按照子公司基本数据中的财务杠杆率进行测量。
需要说明的是,由于OSIRIS数据库中统计的各企业总资产数据单位不同,为保证统计口径的一致性,本文按照当年年底各国的汇率进行了相应的换算。以色列、哈萨克斯坦、秘鲁、土耳其以及越南并没有相应的直接人民币汇率,故采用美元汇率作为中间汇率进行折算。
样本企业的基础数据来源于OSIRIS数据库。正式制度距离的数据来自世界银行发布的《全球治理指数》,文化距离的基本数据来源于霍夫斯泰德中心(The Hofstede Centre);东道国与中国的建交时间数据主要来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官网;营商环境的数据来源于《全球营商环境指数》;各国的汇率数据来源于中国外汇管理局官方网站。对部分缺失值也进行了相应的处理。
1.模型构建
本文的实证检验具体分两步:第一步,检验营销能力与制度距离对子公司母国区域导向的影响,构建面板数据模型,详见式Ⅰ,并结合样本企业2008—2019年间的数据进行相应的回归分析。
SPF级KM小鼠,由海南省药物研究所提供,生产许可证号:SCXK(琼)2015-0007;SPF级SD大鼠,由广东省医学实验动物中心提供,生产许可证号:SCXK(粤)2013-0002,质量合格证号:44007200029993;饲料由广东省医学实验动物中心加工提供,质量合格证号:44200300008927。实验动物使用许可证号:SYXK(琼)2010-0021。
其中:HRO表示母国区域导向,MC表示营销能力,ID表示制度距离(FD和IFD分别表示正式制度距离和非正式制度距离),Control表示控制变量,ε表示随机扰动项。
第二步,考虑到子公司的绩效表现与其母国区域导向之间存在一定时间滞后性,在检验子公司母国区域导向与子公司绩效的相互关系时,分别引入被解释变量的滞后一期作为解释变量,构建动态面板数据模型,详见式П和式Ш,结合样本数据,采用系统GMM方法进行实证分析。
其中:ROAt表示第t期的子公司绩效,ROAt-1表示滞后一期的子公司绩效,HROt表示第t期的母国区域导向,HROt-1表示滞后一期的母国区域导向,Control表示控制变量,ε表示随机扰动项。
2.回归结果
(1)检验营销能力与制度距离对母国区域导向的影响
在进行回归分析之前,首先对模型进行豪斯曼检验,检验结果的P值为0.0001(详见表1),小于1%的显著性水平。因此,拒绝原假设,认为固定效应模型更适合。模型1是只包含有控制变量的基础模型,模型整体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模型构建设定合理。
表1 营销能力和制度距离对母国区域导向的影响
模型2在模型1基础上,纳入营销能力变量,检验营销能力对母国区域导向的影响,由表1可知,营销能力对母国区域导向的影响不显著,假设1没有得到验证,但两者之间的负向关系仍然得到验证。
模型3和模型4是将制度距离细分为正式制度距离和非正式制度距离后,分别检验两者对母国区域导向的影响。由模型3可知,正式制度距离对母国区域导向在1%的水平上有着积极的影响,表明两国之间的正式制度距离越大,子公司越倾向于在母国区域运营,假设2a得到验证。模型4检验了非正式制度距离对母国区域导向的影响,结果显示非正式制度距离对母国区域导向在10%的显著性水平上有着积极的影响,也即,随着两国非正式制度距离的增加,子公司更倾向于在母国区域运营,假设2b得到验证。
(2)检验母国区域导向与子公司绩效之间的关系
在检验母国区域导向与子公司绩效之间关系时,考虑到母国区域导向和绩效指标表现出一定的滞后性,因此,分别选取被解释变量的滞后一期作为解释变量,采用系统GMM两步法进行检验。
模型5和模型7中,因变量的一阶滞后项系数显著为正,表明因变量具有一定的滞后性。同时,模型5和模型7中AR(1)的P值均显著小于0.01,AR(2)的P值均大于0.1,Hansen统计量的P值均显著大于0.1(见表2),可以认为模型设定较为合理。
表2 母国区域导向与子公司绩效之间的关系
模型6检验了母国区域导向对子公司绩效的影响,实证结果显示,母国区域导向对子公司绩效在5%的水平上存在显著的负向影响,也即,子公司的母国区域导向越强,其绩效越低,假设3b得到验证。模型8检验了子公司绩效对母国区域导向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子公司绩效对母国区域导向在1%的水平上存在显著的负向影响,意味着子公司的绩效越高,其母国区域导向越低,假设4得到验证。
结合企业国际化理论,以投资于27个国家(或地区)的121家中国“走出去”的上市子公司2008—2019年的数据为基础,实证检验了营销能力和制度距离对子公司母国区域导向的影响,以及母国区域导向与子公司绩效之间的相互关系。通过前文的理论分析和实证检验,得出如下结论:
第一,两国之间制度距离越大,子公司越倾向于母国区域运营。
当子公司感知到的东道国与母国在政府政策、经济惯例以及价值观念等方面存在的差异较大时,为避免不确定性带来的风险,子公司会更倾向于采用较为保守的策略,运营在母国区域,以减少可能的损失。这与前文所提到的一些研究认为跨国公司大多是区域化或半全球化的观点相一致,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制度距离对于跨国公司国际化行为的负向影响。
第二,子公司的母国区域导向越强,其绩效表现越弱。
在不考虑制度距离的情况下,子公司越集中于母国区域运营,其绩效表现往往越不理想。一方面是由于全球化所提供的市场需求一般远高于母国区域,在强大市场需求的驱动下,子公司能够通过在全球市场运营获得更为可观的收益。正如吴冰等(2017)所述,虽然传统的对外直接投资理论认为企业的跨国投资行为是母国区域导向的,但实际上中国企业的国际化行为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母国区域导向。[39]另一方面,全球市场的多样性有助于子公司分散风险。跨国公司对全球市场的卷入程度越高,其子公司越能够在不同市场分摊成本。但如果跨国公司的母国区域导向较高时,受某一区域经济危机影响的可能性越大,造成风险过于集中,从而引起子公司绩效的降低。
第三,子公司的绩效表现越好,其母国区域导向越弱。
子公司良好的绩效表现能够在经济上为其进一步突破本土区域,开展多样化经营提供保障,也促使子公司尝试开拓更广阔的全球市场,不断吸引更多消费者,在全球范围内提升企业品牌形象,优化业务流程,实现自身在全球市场的“立足”与“站稳”。因此,子公司的绩效越高,其母国区域导向越弱。
第四,子公司的营销能力对其母国区域导向影响不显著。
事实上,大部分企业的国际化行为是多种动机综合作用的结果,市场寻求只是企业国际化扩张中的诸多动机之一。对于“走出去”的子公司而言,相较于营销能力,东道国与母国之间的制度环境差异对其区位选择的影响更大一些。
囿于时间和能力的局限,本文的研究还有许多可供拓展的方面。如可以按照国家发展水平和是否上市公司2个维度划分之后的其他情形进行验证,比如,发达国家跨国公司的上市子公司、发达国家的非上市子公司、发展中国家或新兴市场国家的上市子公司、发展中国家或新兴市场国家的非上市子公司等。另外,也可以尝试检验子公司的其他非区位约束影响因素的作用,比如技术优势、网络优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