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理论模型：目标、内容、方法与评估

钱小龙，李雯璟，宋子昀

（南通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江苏 南通 226019）

一、背景分析

虽然终身学习观念是从国外引入，但是其核心理念在我国古代教育思想中早已体现，只不过当时尚未形成系统化、理论化的终身学习。例如，孔子的“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荀子的“学，不可已也”。这无不体现了古人对终身学习的提倡。中国在20世纪80年代引入终身学习和终身教育理论［1］，以传统的终身思想为基础，中国逐步通过立法、理论研究、实践和制定计划等方法来推动构建服务于全民终身学习的终身教育体系。1995年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提出“建立和完善终身教育体系”。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明确了终身教育体系建设要服务于学习型社会建设，致力于全民学习、终身学习。建设学习型社会的愿景体现出以终身学习为导向的社会需求。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教育体系”，《教育规划纲要》也提出“构建体系完备的终身教育”目标和政策框架。［2］

与此同时，在线教育也伴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广泛应用而迅速崛起。依托互联网技术，通过在线学习平台等实现途径，在线教育能降低学习门槛、打破时空局限、提供精准服务、实现数字学习，推动学习全民化、灵活化、个性化、数字化，满足学习者的多样化需求，促进终身学习更好实现和创新发展。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发挥在线教育优势，完善终身学习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3］，明确了在线教育在推动终身学习中的重要作用。在线教育推动终身学习发展的同时，终身学习也促进了在线教育的发展。目前，国家把发展终身学习上升至国家战略。而在线教育作为实现终身学习的一个重要途径，国家正通过资金支持、人才力量和设施保障等多样化的途径发展和完善在线教育，从而推动终身学习的发展。总之，在线教育和终身学习是一种相辅相成，相互促进的关系。

国家的政策导向、社会的发展需求以及个人的美好愿景都要求将在线教育和终身学习相结合。目前，国内外对在线教育理论模型的探索并不多，大多是基于在线教育模式的探讨。赵洪利在著作《在线教育理论与实践》［4］中，从教、学、管多视角探索了在线教育的理论框架与实践模式。特里·安德森（Terry Anderson）以六种教学交互理论为基础，提出包括协作学习和独立学习的在线学习模型。［5］努比·阿切博（Nubi Achebo）等人提出了基于利益相关者理论（Stakeholder Theory）的在线教育模型［6］，探讨了在线教育的驱动因素。虽然这些模型从多样的视角探讨了在线教育活动本身，但是没能表明在线教育服务终身学习的核心功能指向。因此，构建服务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理论模型十分必要。该理论模型有利于我国终身学习的发展，推动学习型社会的形成，有利于我国建成教育强国和人力资源强国，满足人们的教育需求以及自身发展需要。

从学习者个体的视角看，终身学习强调学习者从自身需求出发，积极主动地进行贯穿一生的学习活动；在线教育强调学习者根据自身需求，主动选择、利用和评价数字化的学习资源。两者都凸显了个体学习的主观能动性，这与建构主义理论强调学习是个体主动建构知识的过程不谋而合。因此，以建构主义理论为指引，基于泰勒原理构建以目标、内容、方法与评估为四个维度的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理论模型，如图1所示。目标维度，从国家、社会和个人三个维度分析在线教育与终身学习结合的必要性，以及明确在线教育的目标是服务终身学习。以终身学习为导向体现在终身学习的目的或内容，以及终身学习的方式上，分别对应模型的内容和方法维度。内容维度，以终身学习为导向，阐述针对不同终身学习目的的在线教育内容。方法维度，以学习方式为切入，根据终身学习的四种学习方式阐述相应的在线教育方法。评估维度，从教学的不同阶段分别阐述过程前、过程中、过程后的在线教育评估方法。本研究基于该模型，力求为在线教育服务终身学习提供一个基本的理论框架。

二、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目标制定

无论是国家政策的演变、社会需求的驱动，还是个人发展的需要，都要求在线教育与终身学习相结合，并以终身学习为导向。

（一）国家政策解读

1993年《中国教育改革和发展纲要》正式提出“终身教育”，这是终身教育从理念转向政策化的重要标志［7］，为我国在线教育的发展提供政策指引。此后，我国以政策为重要推进方式，从师资配备、资源开发和组织管理等多方面内容，以系统的政策规划，推进在线教育体系化，并最终服务于全民终身学习，凸显在线教育与终身学习结合的必要性。1998年，《面向21世纪教育振兴行动计划》指出“实施‘现代远程教育工程’，形成开放式教育网络，构建终身学习体系”［8］，包括教师的计算机基础知识培训、完善广播电视教育传输网络、重点满足边远地区的教育资源需求和对全国现代远程教育工作实行归口管理等方面。2018年发布的《教育信息化2.0行动计划》［9］从师生信息素养的全面提升、数字资源服务的普及和教育治理能力的优化等方面积极发展“互联网+教育”，发挥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等技术优势，创新教育和学习方式，推动教育信息化，加快发展面向每个人、适合每个人、更加开放灵活的教育体系，为全民终身学习提供有力支撑。［9］与此同时，教育服务终身学习的政策导向日益凸显。2002年，党的十六大报告提出“构建终身教育体系”［10］；2010年，《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明确提出“构建体系完备的终身教育体系”［11］；2019年，《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指出，“建成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现代教育体系是2035年的主要发展目标之一”［12］。2020年，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指出，“发挥在线教育优势，完善终身学习体系，建设学习型社会”，［3］这明确了在线教育在推动终身学习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综上，我国重视发挥现代远程教育、教育信息化和“互联网+教育”等的作用，推动终身学习的发展。在线教育作为一种更具体的信息化、数字化、智能化的教育方式，需与终身学习结合，并为其服务。因此，从国家政策方面来说，我国在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上的目标是发展面向全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体系［13］，促进全民终身学习和我国在线教育的发展，从而促进我国综合实力的上升。

（二）社会需求分析

潘懋元认为，教育必须与社会发展相适应，并将“适应”解释为“制约”和“服务”。［14］同时，他还认为教育内部因素中最根本的问题是人的培养。他认为教育必须与社会发展相适应，教育必须与人的全面发展规律相适应。［15］面对知识经济、学习型社会和可持续发展的需求，在线教育必须与终身学习相结合。首先，知识经济的发展。新信息革命带来经济结构的变革，推动21世纪步入知识经济时代。知识经济是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一方面，知识的产生、学习与创新目前又离不开以数字化、网络化为特征的信息化［16］，在线教育能为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提供强有力的人才和智力支持；另一方面，知识经济时代背景下，知识更新迭代加快，唯有终身学习才能顺应社会发展。其次，建设学习型社会的迫切需要。2002年，党的十六大报告提出到2020年我国要“形成全民学习、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10］，首次正式提出建设学习型社会。学习型社会由罗伯特·哈钦斯（Robert M.Hutchins）于1968年首次提出，指一个任何人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可以学习的社会。［17］学习型社会要求学习行为的终身化、社会化和普遍化，全社会只有终身学习，才能应对未来无法预估的风险和挑战。借助移动互联网，在线教育可以通过智能手机和平板等智能终端设备实现，助力推动建设“人人皆学、处处能学、时时可学”的学习型社会。最后，可持续发展的要求。2015年9月，联合国大会通过了《变革我们的世界：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确定2030年全球教育的总体目标是“确保全纳、公平、有质量的教育，增进全民终身学习机会”［18］。如今，基于气候危机、技术发展、人口结构变化及新冠肺炎疫情等不确定事件给全球带来的严峻挑战，创造全球终身学习文化将是应对人类面临挑战的关键。［19］如前所述，在线教育是推动终身学习的重要力量，而在线教育与终身学习的结合则是顺应历史潮流、符合社会发展趋势的必然之举。因此，从社会角度来看，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目标是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实现可持续发展。

（三）个人发展剖析

人的发展是社会发展的目的，社会的发展是人发展的基础，人的发展和社会发展是不可分割的，社会的发展要求我们个人发展，否则就会被社会淘汰。［20］个人转向终身、个性独特、追求平等的发展需求，要求在线教育面向终身学习。首先，时代要求个体从一次性学习到终身学习转变。现今数字化环境下，数字科技的发展冲击着人们的学习、工作、生活。信息和知识爆炸式增长，迅猛式更新迭代。生活节奏越来越快，智能机器人占据了一部分工作岗位，工作竞争日益激烈，生活压力加大。一次性学习显然无法适应迅速变革的社会，终身学习已然成为一种生存方式。［21］个体必须与时俱进，要时时学习，处处学习，发展自己，提升自身竞争力。其次，个体的个性化需求要求发挥在线教育的智能化优势。横向来看，由于社会背景、知识水平、心理特征等多方面的差异，不同个体的需求呈现个性化的特点。纵向来看，个体在生命的不同阶段，有着不同的发展需求。例如，老年时期的个人或许不再以青年时期追求渊博的知识为目标，反而转向休闲、养生等。线下教育受时空、地理位置、教学模式等限制，难以满足个人发展需求。依靠大数据等技术，在线教育能对个体进行多方位的分析，以个体的需求为导向，为个体提供精准的教育服务。例如，智能推送技术会根据个体的喜好推送相应的内容。最后，个体的对权利和权益的追求要求在线教育以服务终身学习为目标。在线教育对一些弱势群体并不友好，经济贫困者获取互联网设备困难、老年人不能熟练使用智能手机。在线教育的蓬勃发展也在逐步扩大数字鸿沟，经济水平和信息素养的巨大分化拉大了“接入沟”和“使用沟”。而终身学习的一个特征便是全民性，即无论区域、性别、年龄、缺陷、贫富、健康等方面的差异，每个人都应该享有终身学习的权利。因此，在线教育必须保障全民终身学习，落实教育公平理念，通过开发无障碍技术、进行信息技术培训等确保教育作为一种公共权益，为人人所享有。所以从个人发展的角度来说，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目标是构建满足各种学习者需求的在线教育体系，实现个体的终身、个性、平等发展。

三、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内容设计

发展面向全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需要以不同学习者的终身学习目的为导向，面对学历获取、职业发展和休闲娱乐等终身学习目的［13］，需有针对性地进行在线教育内容设计。

（一）面向学历获取的在线教育内容

随着教育的普及，人们对提高学历层次的需求越来越高。针对这一现象，结合当今信息化时代在线教育的发展，诞生了许多面向学历获取的在线教育。以新成人高考为例。全国统一的成人高考由每年一次，且指定时间地点转变为体现“人人、时时、处处”的终身学习的“随考随学”的新成人高考。这种“随考随学”的在线学习平台会提供大量的学习资源和学习渠道，建设统一的成人高等教育考试、教学与管理平台，从而实现自主招生、远程教学、资源共享，培养应用性人才。此外，它对全体社会成员开放，学习者可以根据自身需求，通过网络平台注册成为某高校成人高等教育学习者，自行进行学科报名及缴费，通过在线课程的学习与考核积累学分，获得课程学分证书，达到高校成人高等教育毕业最低学分要求后，可申请毕业并获得相应的学历证书。［22］此外，以高校的在线教学为例。目前很多高校利用网络教育平台进行在线教学。北京外国语大学网络教育学院的英语专业针对多种层次的对象进行招生，包括高起专、高起本和专升本这三种层次。满足其入学条件并通过入学考试，即可参与其课程学习。完成课程学习的主要方式为学生自主学习文字印刷教材、学习平台上的网络课件教辅资料等，并以参加一些线上线下助学活动为辅助。在规定学制内修满学分者，通过教育部组织的公共基础课统一考试，将获得北京外国语大学颁发的国家承认的毕业证书，由教育部电子注册，并注明“网络教育”。符合国家和北京外国语大学关于授予学位的相关规定者，将获得北京外国语大学颁发的学士学位证书，并注明“网络教育”。［23］总之，面向学历获取的在线教育主要以在线授课视频、课件和检测学习效果的在线测试考试为内容。

（二）面向职业发展的在线教育内容

职业教育重点在其培养目标和模式上具有针对性和灵活性。正是因为这些特性使职业教育和在线教育能得到巧妙的结合。［24］值得一提的是，职业教育相较于获得学历等普通教育更加注重实践，单靠理论知识的堆积很难满足职业教育培养可以面向职业、岗位和市场的人才需要。而线上和线下相结合的混合教学能满足职业教育对理论和时间的双重要求。一方面，在线教育涵盖丰富的教学资源，可以为学生提供随时随地均可访问的在线学习平台。学生可以通过在线教育平台提前进行基础理论知识部分的学习，教师也可以利用在线教育平台来解答学生遇到的问题和疑惑。另一方面，基于课堂的线下教学主要以实践为主。教师可以通过利用在线数据分析等方法，掌握学生的学习情况；并利用课堂教学，对线上学习和实训教学中存在的不足和问题给予补充和解决。同时，将线上学习中发现的问题分类汇总，在课堂教学中可以有针对性地进行训练，从而提升学习者的实践能力。［25］例如，某远程教育企业以网络职业教育为核心，实行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发展策略，为各行业各领域的个人和企业提供教育产品和服务。服务项目涵盖会计、医药卫生、法律、创业实训、自考、考研等行业。目前已经在会计领域形成了“考试培训、继续教育、实务操作、财税咨询、就业服务”为一体的完整终身教育体系。此外，现在还出现了很多非学历教育，包括证书培训、行业培训和国家政府推动的培训项目等。［26］综上，面向职业发展的在线教育内容主要以职业发展的理论知识和实践操作为主。

（三）面向休闲娱乐的在线教育内容

近年来娱乐教育的发展，让我们认识到可以“寓教于乐”，在休闲娱乐中进行学习。［27］游戏作为一种重要的休闲娱乐方式，自然成为与在线教育相结合的重点对象。教育游戏便是在线教学内容和娱乐形式结合的产物。［28］虽然相比于传统课堂学习，在线学习更加灵活并具有自主性和个性化，但是也存在着难以维持学习者学习兴趣的问题。而教育游戏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首先，娱乐教育具有互动性和参与性，可以使学生获得极强的参与感与存在感，大大提高学生的学习主动性。［29］其次，游戏能给游戏者多感官的刺激，从而达到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使学习者在不知不觉中进行学习，达到更好的教育效果。［28］最后，游戏化竞争在一定程度上会引发好胜心，激发学习者的学习动机，从而促进学习者的学习。例如，PAGAMO是全世界第一个把多人电竞游戏跟慕课结合的平台，实现教育的娱乐化。［30］进入游戏后，学生将拥有自己的领地，每个人都必须通过答题获得领土，在游戏的氛围中学习。此外，通过个人资讯中提供的各种信息，包括题目列表中详细列出的玩家所有答对与答错的题目、玩家在不同科目中答题表现的统计，可以便于学生进行自我学习分析，了解自己的学习状况；教师后台系统提供给老师一个界面，方便教师管理班级学习状况，提供分组功能，使教师能够因材施教，给孩子不同难度的题目。当然，在线休闲娱乐教育不止教育游戏这一种，还包括在线观影、在线看书等等。面向休闲娱乐的在线教育通过对在线休闲娱乐的合理运用，将知识和休闲娱乐结合起来，提升学习者学习兴趣，从而促进学习者进一步的学习。

四、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方法运用

根据学者莫克尔·唐纳德（Donald W.Mocker）和斯皮尔·乔治（George E.Spear）的观点，以学习者和学习机构（泛指学习者之外的个体、组织和机构等）分别在“学什么”（学习目标）和“怎样学”（学习方式）中发挥控制作用的程度为依据，借助终身学习模型，终身学习可划分为正规学习（Formal Learning）、非正规学习（Nonformal Learning）、非正式学习（Informal Learning）和自主导向学习（Self-Directed Learning）四种类型。［31］不同的终身学习类型实现的方式方法有所不同。因此，针对这些不同类型的终身学习，我们要结合每种类型终身学习的实际，选择、运用符合其特征和规律的在线教育方法。

（一）面向正规学习的在线教育方法

正规教育是指具有制度化、时间顺序分段明确和分层次结构化的教育系统。正规学习要求学习者必须出席每次的课程，且课程都具有一定的标准，符合这一定义的正规学习活动包括由国家教育管理机构和高等教育课程开发的大规模认证项目等。学习者日常接受的传统教学便是正规学习。［32］根据终身学习模型，在正规学习中，学习机构控制学习目标和学习方式。这强调学习者在正规学习中的主体性较弱，以教师为代表的正规学习机构的主导性较强。由于正规学习具有制度化、标准化和组织化等特点，所以将在线学习融入正规学习也需要结合这些特点，面向正规学习的在线教育需要受到专业教育组织的监管和满足相应的标准，在学习内容上也要由他们进行筛选。与此同时，基于互联网的在线教育贯彻以用户为中心的理念，推动“以教师为中心”转向“以学生为中心”，面向正规学习的在线教育应体现学习者的主体性，落实以教师为主导、以学生为主体的教学理念。SPOC翻转课堂便是一个值得借鉴的在线教育方法。它采用线上和线下相结合的混合教学方法。首先，由教师选择在线教学视频（可以是已有的慕课资源，也可以是由教师自己制作并上传到SPOC平台的课程），视频以基础性的知识学习为主。其次，学生在课前自主完成课程教学视频、随堂测试题和在线讨论互动等。最后，由教师线下和学生一起完成探究性的合作研究。此外，自学辅导模式，也是一种面向正规学习的在线教育方法。首先，教师阐明学习任务和要求。其次，学生按照教师的教学要求在规定时间内进行网络自学和交流讨论，包括老师所发布的教学视频和讨论题等。然后，学生完成由老师提供的练习检测，并评估自身学习效果。最后，教师进行答疑和分析。这种教学方式的特点是教师引领学习任务，解疑答惑以及把控学习效果。总之，面向正规学习的在线教育方法要以教师引导为主，个体自主学习为辅。既要发挥正规教育系统的有目的、有组织、有计划的优势，又要激发学习者的主观能动性。

（二）面向非正规学习的在线教育方法

非正规学习是指在以学校为代表的正规体系框架之外的有组织和系统的教学活动，为人群中的特定子群体提供选择的学习类型，如没有经过正规学习或者专业培训的人群。常见的非正规学习有补习机构和技能培训机构等。［33］根据终身学习模型，在非正规学习中，学习者控制学习目标，学习机构控制学习方式。面向非正规学习的在线教育方法，首先要对学习者的需求、态度以及生活环境进行分析。其次，在分析的基础上设计能够引起学习者的学习兴趣的学习材料和方法。例如，图书、录音、广播和电视节目等等，同时通过使用多元的教学形式，降低非正规学习的成本。再次，在内容的选择上也可以选取贴近学习者生活或者可以满足学习者需求的内容。最后，时间选取上可依据学习者自身情况选择较为固定的一个时间进行培训，以减少学习者自我调节能力欠缺带来的影响。此外，还可采用“跨代学习”方法，使老少能互相学习和交流。［34］综上，在非正规学习中，尽管学习者可以自主决定“学什么”，但在“怎样学”上需要学习机构的帮助。因此，面向非正规学习的在线教育要强调外部力量对教育活动的支持，进而促进学习者自主性的学习活动。

（三）面向非正式学习的在线教育方法

非正式学习被认为是“每个人从日常经验和环境中积累知识、技能、态度和见解的终身过程”［33］。非正式学习又可以分为偶发和隐性学习、反应性学习和蓄意学习，偶发和隐性学习是无意识的学习行为，反应性学习是显性学习，但是是短暂的、即兴的、不系统的学习活动，蓄意学习顾名思义是有目的性的学习行为。［34］根据终身学习模型，在非正式学习中，学习者控制学习方式，学习机构控制学习目标。由于非正式学习通过非教学性质的社会交往实现，［35］因此学习机构多为家人、朋友和大众媒体等。首先，针对非正式学习中的偶发和隐性学习的无意识性，应采用情境化的在线教学方式。以著名儿童教育家李吉林的情境教育为指导，在线教育可以依托多媒体、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等技术手段，构建切合学习者生活和教材的数字化情境，通过强化情景印象，最终达到良好的教学效果。例如，利用多用户虚拟现实平台（Multi-User Virtual Environment，MUVE），学习者可以与虚拟场景中的其他用户、物体和环境进行交互，进行数字化的交流与协作。［36］其次，针对反应性学习的刺激反应性，应采用重复刺激反应的在线教学方式。以行为主义学习理论为指导，在线教育可以依托多媒体、在线游戏等技术手段，重复学习者习得知识时的刺激（包括情景环境等），通过不断刺激反应来强化正向反应，从而达到良好的学习效果。最后，针对极具目的性和自主性的蓄意学习，可采用基于开放教育资源（Open Educational Resources，OER）的在线教育方式。常见的开放教育资源有视频公开课、图书馆资源库和专题学习网站等等。综上，面向非正式学习的在线教育强调发挥技术的优势，构建数字化的教学情境，调动学习者的主动性，通过数字化信息为学习者传递教学内容，达到在线教育的目的。

（四）面向自主导向学习的在线教育方法

自主导向学习，即学习任务的自我管理，学习者自己判断自身的学习需要，制定学习目标，安排学习内容和资源，选择合适的学习策略，评估学习结果并进行学习反思。［37］根据终身学习模型，在自主导向学习中，学习者既控制学习目标，又控制学习方式。自主导向学习要求学习者有很强的学习动机和学习兴趣，会推动自身自觉进行学习活动，从而促进学习者的终身学习发展。因此，面向自主导向学习的在线教育，首先，要培养学生的自主导向学习意识，培养学习者的学习兴趣。以在线教育平台为重要实现载体，在线教育可以通过如下几种途径激发学习者的学习兴趣。第一，在线教育平台应提供丰富且优质的在线学习资源，以吸引学习者的学习兴趣，并激发其内部学习动机。第二，在线教育平台应注重交互性。通过设置在线讨论区、随堂互动答题等内容进行虚拟的人际交互和人机交互。第三，在线教育平台应确保网络易获、畅通和稳定。通过不断提高技术手段、加大资金保障和改革管理体制等完善在线教育平台。其次，学习者借助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技术，根据自身特点选择合适自己的学习策略和学习内容。学习者要提高自身的媒体和信息素养，善于利用各类实现技术赋能的在线教育APP。通过其中的智能分析，了解学习习惯、学习基础、学习兴趣等学习情况，从而制定学习策略，并选择符合最近发展区的学习内容。最后，学习者通过相应的反馈练习来了解自身学习情况，以便学习者进行学习反思后调整学习策略，从而进行下一阶段的自主导向学习。常见的慕课学习就是典型的自主导向学习的在线教育方式。［38］学习者通过慕课提供的视频、课件、习题以及师生交流平台等进行完整的自主导向学习，从而达到学习者想要的学习效果。因此，面向自主导向学习的在线教育方式应强调学习者的自主性，并结合在线教育的特性，让教学体现智能化和个性化的特点。

五、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评估

检测终身学习效果是有效开展终身学习活动的关键环节，可以采用针对不同阶段的在线教育评估，大体分为诊断性评估、形成性评估和总结性评估。由于这三阶段的评估存在显著的差异性，所以其对应的流程和方法也有所不同。

（一）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诊断性评估

诊断性评估是一种有预测、有目的并且具有摸底性质的评估。［39］通过这种评估可以对学习者的自身条件、能力水平等进行判断，从而对学习者的情况有一个大致的了解，提升教学效率。第一，用诊断性评估来优化学习资源的分配。例如，上文提到的北京外国语大学网络教育学院的入学考试便是一种诊断性评估，通过考试判断报名者是否具有接受该项课程的资格和水平，从而对学习者进行筛选和淘汰。面对在线教育频发的“高辍学”现象，有效的诊断性评估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提高学习资源的利用率，并激发学习者动机，践行终身学习理念。第二，用诊断性评估来分析学情，服务个性化教学。例如，基于网络的开学分班测试通过预先测试了解学生的学习基础，从而进行分班并选择不同的教学策略，实现个性化教学，以此获得更好的教学效果。第三，综合利用诊断性评估的客观内容和主观内容。如今，在线教育的诊断性评估主要评估教学活动的客观条件，很少涉及教学活动中的一些主观因素。例如，在线教育平台的诊断性评估以测量学生的知识水平为主。由于诊断性评估的导向作用，基于主观内容的诊断性评估极大影响学习者的内部动机，并最终影响在线学习和终身学习的顺利开展。因此，不能仅对学习者进行客观评估，还要对其进行心理特征、学习兴趣和创新思维等主观内容的评估。总之，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诊断性评估要以优化配置、个性教学和全面考察为基本原则，从而在在线教育前期把握好日后的教育方向和大致内容。

（二）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形成性评估

形成性评估是指在教育活动过程中进行的评估，其主要目的是了解教学活动中某一阶段的教学效果，发现教学中存在的问题，从而及时改善教学不足，提升教学效果。面向终身学习“从摇篮到坟墓”的学习过程，必须要通过及时的形成性评估来动态调整教学活动。一方面，由于在线教育交互的异步性和时空的相对分离性，在线教育形成性评估要进行及时反馈。上网课时，教师无法通过观察学生的表情和动作来了解此时学生是否专注课堂以及是否掌握了知识。学生也无法通过真实观察同伴的表现来评估自身的学习行为。内嵌于网络教学视频的随堂练习、课后在线讨论和章节测试等应运而生。以网课每章单元测试为例，学生通过章节测试，可以了解自己是否掌握了这一章节的内容和重点，是否还存在不足的地方，从而在下一学习阶段进行相应的复习强化等。另一方面，伴随时代的发展，在线教育的形成性评估要发挥大数据、学习分析和人工智能技术的优势。借助技术系统或平台，学习者的学习进度、学习需求、学习风格等信息能以数据的形式动态可视化呈现，为在线教育形成性评估提供较为精准、全面、科学的决策依据，从而为教师和学生提供智能化的活动路径。因此，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形成性评估要基于教学活动进程动态监测、评估和分析，重视过程，切实推动终身学习贯穿一生。

（三）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总结性评估

总结性评估主要是对教学效果的综合性的评估，通过这种评估可以较为准确而全面地了解学习者的总体学习效果，从而对学习者这一学习阶段进行总结，为学习者后续的发展提供帮助。作品集评价是一种较为常见的总结性评估方法，即学习者通过运用在学习阶段所学的知识完成一份作品，再通过一定的标准来对这份作品进行评价，以此来检验学习者的学习效果。在线教育的总结性评价多以线上基于知识内容的期末考试为主，尚未完全体现总结性评价的全面性。一方面，用知识评估来检测学习者的最终学习效果。例如，在疫情期间，学生通过在线毕业论文和论文答辩，来对他们大学期间的学习进行总结和检验，从而了解他们的学习效果是否达到毕业水平。另一方面，利用实践手段来全面检测学习者的综合能力。在线教育中有许多知识内容单靠客观测试是检验不出来的，尤其是需要动手实践的内容。例如，虽然在线职业教育通过在线测试可以了解学生理论知识是否掌握，但是却不能了解学生的实践能力是否掌握。而作品集能全面又综合地展现出学生的学习效果，包括理论知识的运用、实践操作方面的能力等，常见的作品集有毕业论文和毕业设计，通过对这些作品集的评估能对学习者这一阶段的学习进行全方位的评价。因此，面向终身学习在线教育的总结性评价要把基于网络知识测试的评价和线下实践的评价相结合，全面衡量学习者的阶段性学习成果，促进学习者进一步发展和完善。

六、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发展愿景

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理论模型从目标、内容、方法和评估四个维度阐述了在线教育和终身学习的发展要求。尽管终身学习和在线教育都得到长足的发展，但两者的有效结合还存在诸多问题，诸如政策法规、资源建设、运作机制等方面都有待进一步完善。第一，应研究和出台相关的政策法规。互联网时代为终身学习提供了一个崭新的在线教育平台，但在涉及价值导向、技术标准、操作流程、伦理规范等方面还需要制定相应的政策法规，进而明确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的重要角色和地位，理清具体实施的过程和方法，并确保遵循基本的技术伦理规范。第二，扩大在线课程的内容涉及范围。增设一些非学历学习课程，为老年群体提供更多的学习机会。［40］同时，开展多元文化交流，并提供一些不同文化的学习内容，为外籍友人提供更多样丰富的学习体验。此外，还应加强对思想伦理方面的教育，传播正能量，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第三，加强前沿技术的有效运用。通过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技术分析，了解学习者的一些学习特点和他们对终身学习的不同需求，提供个性化精准服务，从而提供满足学习者的个性化终身学习服务。构建由全社会参与的在线终身学习APP，例如学习强国，促使终身学习融入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从而推动人们进行终身学习，促进学习型社会的构建。最后，完善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机制和体系。因在线教育环境下师生时空分离，导致双方沟通弱化，因此，需要构建师生加强沟通的激励机制。［41］尤其需要完善学分认证机制，实现成人学习者学分的积累、转换和互认，［42］从而推动成人在线学历获取，促进成人的终身学习。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教育未来不可限量，但其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只有理论和实践两个层面都加大投入力度，才能真正发挥其应有的价值和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