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价值意蕴与世界意义

2021-12-05 17:35杨德山虎旭昕
关键词:小康小康社会现代化

杨德山, 虎旭昕

(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北京100872)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公报指出:“十三五”规划目标任务即将完成,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胜利在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向前迈出了新的一大步,社会主义中国以更加雄伟的身姿屹立于世界东方。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从理论和实践上回答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重大问题。在理念上,它既融通了传统小康的民生关怀与全面小康的全新要求,又涵盖了对个人利益的确认与提升整体社会状态的诉求;在实践上,既以崭新的现代化理念,引领了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征程的前行,又以现代化阶段的进阶,推动了民族复兴的进程。既以对人民需要结构的层次性满足,形成了一套具有普遍性意义的人的发展促进机制,又以民生的创新性实践,提供了一套社会发展的全新方案。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中,从“传达新时代现代化理念的创新性变化”“铸就民族复兴历程的标志性里程碑”“提供具有普遍性意义的民生方案”等三个主要方面,彰显了深远的时代意蕴。

一、 时代意义:传达现代化理念的新时代意蕴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作为“传统小康”理念的历史延续与当代载体,在体现民生理想历史延续性的同时,也鲜明表达了现代化理念的时代超越性。这种基于传统与现代张力的突破性转变,传达了现代化理念的新时代意蕴。其中,尤以“绿色现代化”“农业农村现代化”“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理念变迁最为突出。

1. 以“绿色小康”的崭新构建,彰显“绿色现代化”理念的突破性变化

“小康全面不全面,生态环境质量很关键”[1]。绿色,是新时代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鲜明底色。作为小康社会构建最为重要的理论意蕴之一,“绿色小康”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承载了崭新的现代化意涵,传达了新时代中国共产党关于绿色现代化理念的突破性转变。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党中央对“绿色小康”的追索,在思路上体现了对资本逻辑主导下人与自然关系的超越。马克思曾经揭示,人与自然之间存在彼此依赖、互为对象的关系。而资本逻辑主导下的生产,则“创造出一个普遍利用自然属性和人的属性的体系”[2]。人与自然的关系,在这种效用至上的价值评判系统中,也由人对自然力量的神化和盲目崇拜,逐渐走向人对自然的征服与奴役。这种认知上的错位,源于资本对经济理性的追逐和放纵,也必将因人与自然异化的加剧,走向灭亡。有鉴于此,新时代以来党中央基于现代化发展阶段及任务的变迁,融通中国古代“天人合一”的自然观及马克思主义关于“人与自然辩证统一”的生态观,创造性地提出了“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的全新理念,确认了人与自然之间唇齿相依、共荣共生的关系,为全面小康的绿色转型指明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目标。这在重塑人与自然关系的同时,也超越了“天人对立”的自然观及形而上学的机械自然观,彰显了“绿色小康”的现代化理念转型和战略性突破。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对“绿色小康”的构建,在理念上实现了对发展治理“二元论”的超越。从人类文明发展史的角度考察,工业革命以来经济社会的高速发展,是以对自然资源的攫取与对生态环境的破坏为代价的。经济发展与生态治理之间的矛盾,也在工业化道路的铺延中越发突出,并渗透到现代化发展的传统观念之中。进入到新时代,长期以来积攒的环境问题进入高度频发阶段,“竭泽而渔”式的发展方式已经难以为继,经济社会发展的战略转型势在必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党中央续接传统小康理想对于“安民”的价值追求及小康战略对于生态文明建设的新要求,顺应人民对美好生活需求的新变化,积极适应生态文明发展的新特点,直击掣肘小康的生态痛点,把生态文明战略提高到总布局高度。在此过程中,党中央确立起“保护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的基本观点,提出了“美丽中国”的目标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实现了对“只发展、不治理”“先污染,再治理”“强污染,弱治理”二元观的超越,也彰显了“绿色小康”的突破性时代意蕴。

2. 以“农村小康”的理念创新,彰显“农业农村现代化”理念的时代变迁

“没有农村的小康,特别是没有贫困地区的小康,就没有全面建成小康社会。”[3]城乡二元体制下,农村发展长期滞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着意于补足农村发展的短板,并于新时代以来以“农业农村现代化”和“城乡融合”的理念,实现了“农村小康”理念意蕴的再塑,传达了“农业农村现代化”理念的时代变迁。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党中央对“农村小康”的筹划,在思路上超越了工业化逻辑主导下农村发展的路径依赖。历史上对“三农”问题的思考,集中在利用工业化的手段,对农业农村进行现代化改造,总体上还存在“农民市民化”“农村城镇化”“农业工业化”“去三农”式的路径依赖。依此路径,劳动力、资源和技术等生产要素源源不断地从乡村涌入城市,长此以往必将导致农村的衰落,加剧城乡发展的畸形与失衡。受此影响,“以往农村在小康图谱中的设计,主要是依靠城镇化率和农民人均收入水平的提高走向小康,农村作为小康社会结构的主体性和特殊价值被忽略”[4]。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党中央把补齐农业和农村短板作为关键环节,结合“农村小康”构建过程中的“贫血”“失血”问题,创造性地提出“农村现代化”命题与“乡村振兴”战略。“全面小康”中的“农村小康”图景,展现的是“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的崭新面貌,不仅激发了乡村的内生潜力,改变了城乡发展不均衡、农村公共服务水平和基础设施相对落后的局面,在理念上也引领了乡村主体本位的复归,促进了乡村发展方式的整体性转型。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党中央对“农村小康”的筹划,在理念上实现了对传统城乡关系的再塑。马克思曾经指出,分工的出现,导致了工农业的分离,继而引起城乡分离与利益对立,但伴随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城乡必然会从“对立”走向“融合”,这也是通往共产主义社会的应有之义。新中国成立以来,党中央对城乡关系的认识也经历了一个从“以农支工、以乡援城”——“工农并举、城乡互动”——“以工补农、以城带乡”——“走向城乡融合”的过程。城乡二元体制的禁锢,使得城乡发展长期处于失衡状态。新时代以来,这种结构上的失衡掣肘了社会状态的全面提升。因此,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着眼于城乡的一体化发展,积极推进城乡关系从“对立”走向“融合”,着力形成“工农互促、城乡互补、协调发展、共同繁荣”的新型城乡关系。这一理念不仅促进了城乡在资源双向流动中配置效率的提高,使得城乡居民能够平等而全面地享有发展成果,提振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底气,也从根本上改变了农业农村长期从属于城市的地位,传达了新时代以来党中央关于农业农村现代化发展的新思路。

3. 以“安全小康”的理念丰富,彰显“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制度关怀

从小康概念的发展史来看,它从诞生伊始就被赋予了“安民”的意蕴。“安全”理念贯穿了小康社会建设的全程。“安民”不仅意味着要使人民安居乐业,免于动荡困顿,也要使人民身康体健,免于疾病灾殃。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对民生安全的保障,依赖于社会治理从政策到制度的切实保障,同时也彰显了“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制度关怀。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党中央对“安全小康”的追求,在理念上体现了新时代安全观的变化。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我国迎来了快速发展的战略机遇期,也经历着风险显露的矛盾叠加期。“我们面临的重大风险,既包括国内的经济、政治、意识形态、社会风险以及来自自然界的风险,也包括国际经济、政治、军事风险等。”[5]这些都对新时代以来的小康社会建设提出了更高的安全诉求。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对“全面性”、“平衡性”和“协调性”的强调,依托于经济安全、国土安全、社会安全、生态安全、文化安全、政治安全等多方面的支撑,也依赖于全方位、立体化、广覆盖的公共安全网的保障。新时代以来,党中央直面国家安全治理现代化的重大现实挑战,着力“解决好大国发展进程中面临的安全共性问题”和“处理好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关键阶段面临的特殊安全问题”[6],以“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攻坚战”为战略先导,强调“既要有防范风险的先手,也要有应对和化解风险挑战的高招”[5]15,实现了安全治理范式从“重救轻防”到“预防与应急并重”的跃迁,为营建人民安居乐业、社会安定有序、国家长治久安的“安全小康”提供了先进的理念指导。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对“安全小康”的构建,在思路上体现了“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制度关怀。面对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矛盾交织、风险凸显的新情况,党中央适应国家安全的新需求,高度强调底线思维,将安全问题提升至战略高度,以“总体国家安全观”为理念先导,构筑起关涉11种安全类别的国家安全理论与国家安全体系,在新冠肺炎疫情的挑战下,又将“重大传染病和生物安全风险”纳入其中,系统勾勒了“安全小康”的图景。新时代以来,以习近平为核心的党中央“逐渐构建起中央国家安全委员会统领下的,以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为主要特点的,多层次、多领域的中国特色国家安全治理体系”[7],以国家安全领域体制机制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体系的不断完善,为全面小康社会的建成提供了坚实保障,彰显了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制度关怀与现代化追求。

二、 历史意义:民族复兴历程的标志性里程碑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上承第一个百年目标,下启第二个百年征程,是民族复兴历程中的标志性里程碑。同时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理念也顺应了民族复兴的逻辑,彰显了“人民幸福”“民族振兴”“国家富强”的意蕴。

1. 以传统小康“富民”理念的创新性建构,体现“人民幸福”的时代关怀

传统的小康理念,诞生于氏族社会向农业社会转型的大背景之中,与农业社会所培植的“小农意识”这一社会心理结构是密不可分的。这种“小农意识”代表着“一种在传统自然经济形态下受制于当时整个社会的政治经济结构而附载在人们身上的一种自给自足、安贫乐道、小富即安、重义轻利的财富观,其实质乃是当时维系整个自然经济条件下社会运作的客观价值——存在于当时绝大多数人们思想上的一种反映”[8]。这在赋予小康理想“富民安民”原初意义的同时,也体现了对个体切身利益的关照。作为强有力的传统,这些特质在小康的思想史的变迁中也存留了下来,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因“富民”理念的创新性发展,体现了对“人民幸福”的时代关怀。

在“富民”理念上,长期以来,受传统文化对大同社会的推崇及社会主义理想对公平正义的召唤,“均富”理念一直占居中国传统财富观的主流位置。而小康所传达的“富民安民”理念,则体现了对个体利益的确认与宽容。它代表着对个体生活幸福的体认,传达的是对“不患寡而患不均”传统财富观的突破。社会主义现代化视域下的小康理念,融通了“社会主义”理想与“现代化”目标对“共同富裕”的追求,以个体利益与共同体利益的融合,实现了个体幸福与社会发展的统一。特别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富民”理念,既关乎物质财富,又关乎精神财富,既追求社会整体的共同富裕,又允许个体富裕的差异性。富民理念中的“全面性”关照,普遍降低了人民相对剥夺感,以更为均衡合理的方式,为全体人民营建了更为坚实的幸福感。

在“富民”逻辑上,改革开放初期的“小康”战略,实现了对“均富”理念的超越,采取先富带后富的办法,赋予了少部分人、地区、行业在财富发展进程中的充分自主,促进了财富要素的充分涌流,也因此实现了经济社会发展的快速腾飞。伴随社会生产力的飞速提高,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的财富目标已经由“国富”向“民强”转变。相应地,小康社会建设所依据的财富逻辑,也由“先富带后富”向共建共享的“共同富裕”转变。鉴于社会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的客观存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着眼于构建“惠及全体人民的小康”,将“富民”工程的重心,转移到发展滞后的“关键少数”上。这种富民逻辑的变迁,所依循的是以实现共同富裕为最终目标,惠及全体人民的现代化准则,既适应了社会主要矛盾的变化,也体现了对“人民幸福”的深刻理解和时代关怀。

2. 以现代化阶段的层次性进阶,标志“民族振兴”的整体性前进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历程,是一个各要素构成彼此关联、协同演进、整体提升的耦合过程。它的最终目标,是要实现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9]。不论秉持“二者等同”“二者并列”或“单向包含”的任何一种视角,去观察社会主义现代化与中华民族复兴的关系,都必须承认民族复兴和现代化在本质属性和内在逻辑上的一致性。从这个角度来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作为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的重要战略部署,是通往民族复兴的关键节点,充分体现了“民族振兴”的时代性意蕴。

全面小康社会的建成,顺应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在不同阶段的递进性和差异性规律,助推了民族振兴的进程。社会主义现代化的路线图,是沿着工业化——四个现代化——小康社会——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基本实现现代化——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脉络演进的。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目标指向,表征于各阶段目标的层次性和递推性上。作为经济社会发展战略,层次性赋予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战略同其他现代化战略的关联组合方式,保持社会主义现代化路线图清晰的排列和构序;递推性赋予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战略明晰的方向性和发展的阶段性,保持社会主义现代化各阶段持续的升级与优化。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作为强国路线的重要枢纽,上承第一个百年目标,下启第二个百年目标,是国家富强、民族振兴的关键步骤。伴随“十三五”规划目标任务的完成,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取得决定性成就,不仅为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营建了坚实基础,也实现了对新发展阶段的理念引领,推动了民族复兴的整体性前进。

全面小康社会的建成,作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的标志性成就,不仅意味着社会生产力的跨越式发展,也昭示着发展理念和发展方式的重大变革,特别是现代化意义上的层次进阶与理念转换。从“总体小康”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我国在党中央的引领下逐渐走出一条有别于其他任何现代化模式,既能充分占有现代化成果,又能避免现代化负面效应的道路。新时代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征程,融入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以及新型工业化、新型城镇化、绿色现代化、农业农村现代化、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等现代化新理念。这些新元素的涌入,既是对既往现代化建设经验与教训的反思,又是基于现代化新阶段、新情况、新特点的战略性赓续。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所反映的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发展新思路,既“以社会主义制度优势克服和化解现代化滋生的隐忧与难题”[10],又逐渐破解了长久以来“西方模式”的“文化攻心”和“意识形态渗透”,在理念上实现了对“民族振兴”新征程的引领。

3. 以生产力的跨越式发展,彰显“国家富强”的战略进阶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以生产力的跨越式发展,极大地推进了“国家富强”的进程。《共产党宣言》把共产主义革命分为四个阶段,要求共产主义政党在完成政权革命、生产资料所有制革命后,将“尽可能增加生产力的总量”作为重要主题,贯穿于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全程。从小康思想发展史的角度来看,生产力标准贯穿于“小康”战略发展全程,支撑并保障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运行。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是社会生产力的巨大解放和进步,是发展方式的重大变革,是贯彻新发展理念的重大实践成果。”[11]从2012—2019年的7年间,我国经济保持了年均增长7%的速度,在世界主要经济体中位居前列;2019年,我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已经突破1万美元,高于中等偏上收入国家平均水平;在世界189个国家和地区中,我国的人类发展指数排名位列第85,被公认为发展中国家的“优等生”;我国的城镇化率达到60.6%,2017年人均预期寿命达到76.7岁,均高于世界平均水平;我国已建成世界上规模最大的高等教育体系,各级教育普及程度达到或超过中高收入国家平均水平;国家外汇储备超过3万亿美元,位于世界首位。截至2021年2月25日,“我国脱贫攻坚战取得了全面胜利,现行标准下9 899万农村贫困人口全部脱贫,832个贫困县全部摘帽,12.8万个贫困村全部出列,区域性整体贫困得到解决,完成了消除绝对贫困的艰巨任务,创造了又一个彪炳史册的人间奇迹”[12]。这充分证明了社会主义条件下生产力发展的速度,凸显了社会主义制度对生产力的激发能力。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所彰显的强国意蕴,还体现于以均衡的社会发展基础与强劲的发展动能,铸就强国所应具备的强大韧性与抗风险能力。从中美力量对比的角度来看,近年来美国社会种族、贫富等矛盾不断激化,特别是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之下,美国经济秩序出现极大动荡,包括股市熔断、债台高筑、货币大放水等。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全面小康正确理念的引领下,我国形成了世界上最大规模的中等收入群体和内需市场以及全球最完整、规模最大的工业体系,实现了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生态文明相对均衡的社会状态,支撑了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逆势而上、稳中有进发展,展现了强国所应具备的强劲发展韧性和抗压能力。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理念与实践,引领我国从资本主义制度所垄断和覆盖的现代化环境中突出重围,努力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续写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框架下的现代化新篇章,也展现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光明前景。

三、 世界意义:提供具有普遍性意义的民生方案

从思想史的角度审视,小康社会的建设过程,本质上也是民生方案的践行过程。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以深具时代性特点的民生理念,提供了具有普遍意义的民生方案。

1. 以对人民生存需要的根本性满足,树立了全球贫困治理的中国样板

反贫困是一项兼具民族性与世界性的时代命题,在民族性上体现为我国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必然要求,在世界性上体现为全人类共同面临的现实挑战。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立足社会发展的阶段性特点,着眼于全人类的长足进步,提出“现行标准下农村贫困人口实现脱贫、贫困县全部摘帽、解决区域性整体贫困”[13]的底线性任务,从根本上满足了最广大人民群众最基础的民生需求,在此期间创造出一套具有世界性意义的减贫方案。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对人民生存需要的根本性满足,体现了贫困治理历史性和时代性的统一。从小康思想史变迁的角度观察,“小康”理念的诞生与意义再建构,是与反贫困的意旨密切相连的。在“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的封建社会,人民生活始终维持在较低的水平线上,从《诗经》中的“民亦劳止,汔可小康”,到《礼记·礼运》中的“礼义以为纪”,再到《大同书》中的“升平小康”,“小康”始终承载着民众对于免除劳顿、安康生活的殷切期望。“消除贫困”作为强有力的文化传统,在小康理念的历史变迁中延续下来,成为小康社会建设一以贯之的衡量指标。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着意于提供普惠最大群体的民生福祉,坚持把发展作为解决贫困、满足人民生存需要的根本途径,在减贫实践中引入多维贫困和区域性贫困概念,并针对贫困群体和贫困标准的新变化,严格执行“两不愁三保障”的扶贫标准,积极推动贫困治理范式的新转变,体现了贫困治理的创新性品格。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在满足人民生存需要的过程中,为世界提供了一套贫困治理的中国方案。受华盛顿共识与新自由主义思潮影响,以“涓滴理论”为主的西方减贫理念,认为经济发展水平提高所带来的“滴漏效应”,会使社会贫困问题得到自然解决。这一理念倡导通过减少政府干预,放任经济自由发展,让富人首先受惠,继而惠及穷人,再达到减少贫困的目的。但这一思路在近年来的国际减贫事业中频陷尴尬,不仅招致西方经济社会发展长期陷于泥淖,也导致世界减贫事业后续乏力。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的减贫实践,提前10年实现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的减贫目标,率先实现了世界上最大规模贫困人口的全面脱贫,成功走出了一条有中国特色的减贫道路。它续接了开发式、造血式扶贫的基本思路,把发展作为解决贫困的根本途径,以“智”“志”双扶的策略,激发了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的内生发展动力和主体意识,有效破解了贫困的恶性循环现象;构建起政府、社会、市场协同推进的大扶贫格局,形成了一套包括多元主体的社会扶贫体系,实现了对西方减贫实践传统思路的全新突破;建立起一套“六个精准”、实施“五个一批”,解决“四个问题”的减贫工作机制,在实践中形成了多种精准扶贫脱贫的路径模式,更新了世界减贫知识结构,为人类摆脱贫困提供了多元化的路径选择,书写了人类发展史上的伟大传奇。

2. 以对人民美好向往的层次性满足,形成了一套人的发展促进机制

马克思曾经指出,人的全面发展是指“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就是说,作为一个完整的人,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14]。人全面发展的过程,在历时态上表现为从对人的依赖到对物的依赖,再到最终摆脱所有依附关系,实现人的个体本质、群体本质和类本质的过程。全面建成小康社会阶段,党中央通过不断破除人生存发展的障碍,积极响应人民对美好生活需求的层次性变化,力促发展成果由全体人民共同享有,在个体与共同体的统一发展过程中,逐步构建起了一套人的发展促进机制。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以对个体需要的层次性满足,促进了作为个体的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马克思指出,与动物相比,“人却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固有的尺度运用于对象”[14]53。这种固有尺度,表现为人的多层次需要,这也是人的本质力量的确证。个体需要得到持续满足的过程,也是人的发展持续推进的过程。在民生需求结构中,消除贫困是最基础、最低级的层次。诚如马克思、恩格斯所言:“已经得到满足的第一个需要本身、满足需要的活动和已经获得的为满足需要而用的工具又引起新的需要。”[15]基本的生存需要得到满足之后,人民开始转向对发展性及价值性需要的追求。这种需求结构的升级,在新时代主要表现为人民对于民主政治、公平正义、生态环境等方面的需求日益增长。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理念与实践,从人民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着手,不断适应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的新变化,从物质和制度层面为个体能力的发展、成长空间的拓展、生活质量的提升提供条件,切实增强了人民的获得感、幸福感与安全感,进而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着眼于社会状态的整体性提升,促进了作为社会存在物的人的自由全面发展。马克思主义指出,作为社会存在物,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并不是片面孤立的,只有在社会状态的整体性提升中才能得以实现。“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共同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16]这种自由包括物质和精神方面的双重自由,也只有在个人发展与社会发展的统一中才能得以实现,而这正是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所致力实现的民生幸福。全面性导向下的民生理念,指的是发展成果由全体人民共享,以及整体社会状态提升下个体的全面发展。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聚焦于就业、教育、医疗、居住、养老五大领域,着力提升整体社会效益,并利用发展的外溢性,促进个人的全面发展。依循此思路,全面小康着眼于对人民美好生活需要的结构性和层次性满足,在实践中从生命健康、生存环境、社会保障等方面,形成了一套涵盖全部人口、全生命周期的人的发展促进机制。它的立意承载了现代社会生活关系体系的全面建设与充分发展,“小康社会的全面实现,不仅意味着历史地实现了一种基础性、兜底性的生存状态,更是实现了一种超越性、整体性的生存质量提升”[17]。

3. 以民生理念意蕴的时代性塑造,提供了社会发展的中国方案

从“小康”思想发展史的角度来看,小康社会内涵的演变,反映了以民生为核心的社会发展理念的变化。新时代以来,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征程,提供了一套深具时代特色与中国特色的社会发展方案。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所提供的以人民为中心的民生方案,是对马克思主义民生思想的创新性发展。马克思、恩格斯曾预言,未来社会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对于社会发展来说,人的发展既是前提,又是目的。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社会发展的最高目标。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在坚持把发展作为解决我国一切问题关键的同时,也坚持将人的发展与社会发展统一起来。一方面,着力破解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促进小康社会建设成果的转化,以社会发展状态的整体性提升,提高人民的幸福感、安全感与获得感,进而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鲜明地体现了马克思主义民生思想的“人民性”品格;另一方面,以具有创造性的“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与“共享发展理念”为指引,构建起一套以“全面性”和“普惠性”为特征的,覆盖全人口、全区域、全领域的民生服务与保障机制,提供了一套以“渐进式”和“增量式”为特征的,覆盖人的全生命周期的能力促进与发展机制,实现了对马克思主义民生思想的时代性创新。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所提供的以民生为核心的社会发展方案,实现了对西方社会发展模式的超越。西方国家对民生问题的关注,本质上都是缓和劳资关系冲突的策略之举,并不是出于对人本身的价值关怀。按照西方现代化理论设计的发展战略,经济增长将导致社会发展,社会发展将促进人的发展[18]。这一观点的潜在逻辑是:人是资本增殖的工具,人的发展只是社会发展的附属物。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所遵循的逻辑,则是要在人的发展中寻找经济社会发展的增长点,再以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和整体性提升,实现对人民福祉及个人发展的全面促进。在民生问题上,西方国家盛行的新发展主义,虽然试图规避传统发展主义“单面向、线性化”的思维定势,极力否定西方单一现代化道路的普遍性,但这种批判还停留在文化批判层面上的自我欣赏,没有完全脱离西方中心主义的价值预设,未能触及到核心问题。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植根于社会主义理想对于普惠性、多元性、全面性的追求,在本质上区别于以西方国家为本位的,带有强烈意识形态输出性的西方现代社会发展理论。它所要实现的是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旨在构建起一个全体人民能够平等参与、享有福祉的社会发展框架。这不仅从经济、政治、文化、生态、社会各个方面,推进了社会的整体变革和全面进步,也为其他国家,特别是发展中国家提供了一套更贴合发展实际、更具生命力、更为公正合理的社会发展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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