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眠画作价值回归？

李保兴

谈及二十世纪中国绘画，林风眠（1900—1991）的国际影响力不容小觑。在现代美术史上，他不仅是位开拓者、奠基者，更是中国画的创新者，在“融会中西”方面所取得的成就鲜有人可比。同时，他还是一位颇有洞见的艺术教育家，对许多后辈画家产生过极深远的影响，赵无极、朱德群、吴冠中三位艺术大师就是他的学生。

不过对比学生在艺术市场上叱咤风云的表现，林风眠却始终是不温不火，与齐白石、黄宾虹、潘天寿、傅抱石等无法相提并论，然而在本季秋拍上，这位大师作品的表现似有价值回归之势。

《荷花图》，估价：2，500，000港元～4，500，000 港元，成交价：11，850，000 港元，中国嘉德香港2021年秋拍

在本季，诸多此前被看好的大师之作遭遇滑铁卢，但长期以来表现不温不火的林风眠倒是给了我们不少惊喜——香港苏富比秋拍“中国书画”中，其作品多以超高估价成交;中国嘉德香港2021年秋拍“亚洲二十世纪及当代艺术专场”中，其大尺幅彩墨作品《荷花图》成最大黑马，以最低估价4.7倍的价格（1185万港元）成交。

1970年代末，“林风眠画展”在上海美术馆举办，林风眠及其沉睡了半个世纪的画作由此重新进入人们的视线，并逐渐被接受、喜爱。然而，由于林风眠开拓创新出的全新绘画形式与传统国画有着较大差异，对于习惯欣赏中国传统绘画的人而言，鉴赏难度较大。

此外，“文革”前夕他曾自毁了大量作品，导致1950年代与1960年代的作品留存极少。晚年他又反复开掘早年题材作画，且作品又基本不署年款，这不仅为研究其绘画的分期断代增加了难度，还为赝品制作者提供了可乘之机。最终导致林风眠的绘画作品在艺术品市场中长期受到冷落，作品价格徘徊于低位。但这两年，其画作在拍场已呈现活跃态势——

根据雅昌发布的《2021年上半年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调查报告》可知，林风眠在2021年上半年以总成交1.494亿元人民币，位居中国地区艺术家拍卖总额第20位、中国书画艺术家成交额第15位;总上拍108件拍品，成交80件，总成交率高达74%。结合近十年情况，林风眠畫作的拍场活跃度在2010年至2018年间，基本保持平衡。但2018年至2020年活跃度陡增，从第59名增至第13名，为近十年之最。

1  《渔村丰收》约1950年代至1960年代作成交价：39，740，000港元香港佳士得2016年11月

2   《思》估价：15，000，000-25，000，000人民币  成交价：18，975，000 人民币北京保利2018年春拍

林风眠是最早一批钻研欧洲现代艺术的中国艺术家，对宋代山水画及宋瓷也有深刻理解。他认为，东与西、古与今的共存并不矛盾，皆可尽纳于一件艺术品中，因而其漫长的生命和创作旅程成果丰硕，大量的花卉、禽鸟、风景和戏曲人物，展现了艺术家多元的艺术风格。

人物画最受藏家关注

林风眠的“人物画”是目前最受藏家喜爱的题材，包括农民、渔民、古装仕女、时装女性、裸女和戏剧人物等。目前可知的林风眠作品中，与“渔获”相关题材的油画作品仅存约十件。目前，其个人最高成交纪录作品就来自“渔获”系列中的《渔村丰收》。该作以平凡的农家渔女们为主角，呈现生机勃勃，繁忙兴旺的时代新女性“多美图”。其中的人物显得相当平面化，大量应用的线条切割赋予人物动态的感觉，可视为林风眠结合野兽派色彩与立体派结构的最佳范例，也是其追求新东方韵律的最佳例证。

1   《五美图》成交价：16，100，000 人民币中国嘉德2011年秋拍

女性一直是林风眠钟爱的题材。尤其是其创作黄金时期的“仕女画”，不仅捕捉美人之貌，还着重于塑造人物内在的美好情操，如同屈原把香草、美人以象征的方式用来比拟高雅、纯洁、坚贞等性格。但林风眠的仕女画更着力展现一种优雅的知性美——婀娜身姿的背后，是独立思辨、大方自信的精神指向。“画仕女画最重要是接受来自中国的陶瓷艺术……我用这种东西的一种灵感、技术在里面，透明性色泽的纯净及高雅的格调——这是得益于宋瓷的审美品格。”他这样说。

在巴黎时，林风眠曾接触过马蒂斯和莫迪里阿尼，两位艺术家对人物的处理手法显然也对他有所启发。比如在《五美图》和《八美图》中，林风眠以线勾勒的人物几何块面更简洁洗练，并采用西方油画技法将墨色堆栈，创作出犹如西画中人物的体量感，使得人物气氛虽空灵但不飘忽，显示出林风眠对“形”与线条韵律的追求。

2   《八美图（一组八件）》估价：1，500，000港元～2，500，000 港元成交价：7，740，000 港元中国嘉德香港2021年春拍

“戏曲人物画”是林风眠另一个标志性的主题，也是非常受藏家青睐的主题之一。尤其是其从立体派中汲取灵感，表现戏剧中的互动感、人物灵活的动作、剧情发展连续感。戏曲舞台上的形象、动作、格局给他带来很大的启发，他从中提炼出一种个性化的表达方式，不仅创作出抽象的、符号化的形象，而且融合了中西绘画的技法，探讨了时间与空间的连续与对立的关系。

平原秋景最具特色

林风眠的风景画，以平原秋景最具特色，远山、树林、小河、房舍是其风景画的主要语言。他自言：“很少对着自然进行创作，只有在我的学习中，收集材料中，对自然作如实描写，去研究自然、理解自然。创作时，我是凭收集的材料、凭记忆和技术经验去作画的……”通过对自然的感受和记录，他将色墨有机地融合在一起，解决了中国画与西画在材料问题上的异质性，最终找到了一种属于自己的绘画语言，使“中西融合”成为可能，在诗化的风景中表现出生命与热情。

1  《闹天宫》估价：3，500，000港元～4，800，000 港元成交价：9，613，000 港元香港苏富比2021年10月

静物画始于构图实验

静物题材在林风眠的创作中有特殊位置，因为它们常常是构图实验的产物。瓶花、盆花、玻璃器 、杯盘、水果等静物是林风眠 1940年代晚期至 1960 年代最爱画的，在这些静物作品中，他探索构图、色彩、线描与色光的结合;探求水墨与水粉、东方神韵与西方形式的统一。其中，尤以50年代初期那些带有立体主义构成味道的作品让人难忘。

2  《中国戏曲系列：杨门女将》成交价：10，240，000 港元香港佳士得2015年5月

一流的艺术史地位，二流的市场价格。虽然林风眠的绘画作品已实现了起源的价值回归，但还远未到达应有的合理价位，相较其同时期的几位艺术大家还相差甚远，仍存在价格蓝海。

1  《风景》估价：4，000，000人民币～5，000，000 人民币成交价：7，245，000 人民币北京保利2020年10月

2  《故乡的浮云》估价：1，800，000港元～2，800，000 港元成交价：3，000，000 港元中国嘉德香港2021年秋拍

1   《瓶花》估价：4，000，000人民币～6，000，000人民币成交价：8，280，000 人民币北京保利2019年秋拍

2   《向日葵與静物》镜心估价：3，200，000人民币～3，800，000 人民币   成交价：5，405，000人民币北京保利2019年秋拍

3   《弄花仕女》估价：1，800，000港元～2，800，000 港元成交价：2，250，000 港元香港佳士得2021年5月

2019年，其年度总成交额最高，总成交量为186件，但到了2020年，成交总量为99件，仅为2019年度的50%，但总成交额却为2019年度的70.8%。可见林风眠作品的市场价格有所提升。从长远来看，市场价格应当有向艺术价值回归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