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绎行,黄 燹,高 翔,王 硕,李燕妮,张 丹,刘云娥,王 凯
2019 年底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暴发,逐步蔓延至全球范围大流行。新冠肺炎疫情对军队战备和执行任务能力亦构成严重威胁,尤其是外军航母、潜艇上的聚集性疫情暴发,为相对密闭的军事作业特殊环境敲响防疫警钟。由于“环境密闭通透性差、人员集中互动性大、任务作业周期性强”等特点,军事密闭环境防疫压力更大、要求更高。笔者以文献研究、情报分析为基础,探讨外军新冠疫情对军事密闭环境卫生防疫的启示,以期助力打赢抗疫保卫战。
2020年3月世界卫生组织将新冠肺炎疫情定性为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放眼全球,组织相对严密的军队体系也未幸免于难。美军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12月23日,COVID-19检测呈阳性的军事相关人员总数为101 236[1]。
多起波及军事机构及作战单元的疫情备受关注。美军方面,2020年2月24日,美军首次公开报道驻韩美军1名家属感染新冠,随后另一美军士兵及妻子确诊[2];3月8日,美国本土维吉尼亚州郊区某军事基地出现军队首例病例;3月24日,“罗斯福”号航母暴发新冠疫情,被认为美军新冠流行的标志性事件,最终4779名船员中,1331名(27.9%)被诊断为疑似或确诊病例[3],由于疾病在航母上迅速蔓延,指挥官建议将90%的船员转移到关岛隔离,理由是航空母舰上的密闭空间聚集生活方式,如睡眠用餐共区、密切任务互动,使阻止疾病进一步扩散几乎不可能实现;随后,太平洋舰队所属“里根”号、“尼米兹”号、“卡尔文森”号航母上相继发生新冠疫情[3];2020年底,美军现役军人感染COVID-19总数超10万,其主要军事基地、机关均出现确诊病例[4]。其他国家军人同样面临疫情威胁,2020年3月~4月26日,俄罗斯联邦武装部队进行的全面检测中,发现874名士兵和240多名文职人员新冠病毒检测结果呈阳性,后据俄罗斯塔斯社报道,俄罗斯军方下达了最严隔离命令,其中环境相对密闭的核潜艇被视作防疫重中之重[5];2020年5月初,被部署到尼日尔马拉迪军事教育训练中心的70名比利时士兵中,有22人出现新冠肺炎症状,基因序列分析提示病毒来源于与当地感染者的直接接触,随后在军事环境中播散[6];随后,印度多个军事部署区域以及斯里兰卡大型海军营地(面积约52英亩、容纳4000人)相继报告新冠肺炎病例,尽管未提供确切数据,但文献明确指出“病例在迅速增加”[7];2020年10月,美国海军研究协会在网站上指出,英国“警惕”号战略导弹核潜艇在对美国海岸战略导弹核潜艇中心进行港口访问之后,船上有多达35人被检测出感染新冠病毒;最近一项针对7680名菲律宾军民的核酸检测中,发现当地开放营地军人感染率为515/5046(10%),平民为248/2634(9%),即军队人员和居民人群中COVID-19的感染率相似,军队疫情流行亦不可忽视[8]。
透视外军新冠流行趋势,疫情初期首发病例多因执行任务或探亲休假接触当地居民后被传染,然后进入相对封闭的官兵聚集环境,导致疫情短时间内迅速扩散,病例阶段性陡增,尽管有序管控后疫情有所缓解,但是数月内仍存在病例偶发现象。其共性特点主要包括:(1)疫情整体态势严峻的国家或地区发生军队疫情概率更大。美、英、俄等疫情严重国家,发生聚集性疫情次数和染疫官兵总量较多[9]。(2)疫情在军事任务单元场所内迅速扩散,感染率高,相对封闭的作业环境为COVID-19传播提供有利条件。“罗斯福”号、马拉迪军事教育训练中心总体感染率高达27.9%和31.4%[6]。(3)无症状和轻症状感染者是疫情蔓延以及难以根除的重要驱动因素[3]。部队官兵大多以20~30多岁的青壮年男性为主,其病死率低,但无症状感染者多,其中美军比例高达19.8%,对疫情持续传播造成更为复杂的影响。法国总统号召军队抗击COVID-19时强调:当前正面临一场特殊的战争,对手既不是一支军队,也不是一个国家,但敌人就在这里,看不见,摸不着,在前进[10]。
军事密闭环境是为执行特定任务而构建的与外界相对隔离、进出受到严格限制、具备环境特殊性的有限空间。军事密闭作业通常以非常规、非连续或周期性为特点。典型的军事密闭环境包括海军潜艇、航空航天装置、火箭军密闭坑道等。以近年来执行常态化战备的火箭军密闭坑道为例[11],《火箭军卫生勤务学》指出,由于其特殊的空间、地质结构以及所处的独特地理环境,特别是坑道封闭状态下部队遂行作战和训练任务时,微小气候以及理化、微生物等污染因素会对进驻人员健康造成影响,综合卫勤保障措施尤其重要。一方面,坑道密闭作业时出入口单一、自然通风差、功能房室结构复杂、光照不足、阴暗湿冷,人员集中等特点鲜明,是呼吸道传染病高效传播的“环境催化剂”[12]。局限空间的紧密交互可迅速导致规模性官兵直接暴露于呼吸道病毒微小环境下,病毒传染力在这种密闭条件下较一般环境更高。《新英格兰医学杂志》研究指出[3],“罗斯福”号航母在机舱和密闭区域工作的船员比甲板等开放空间的船员面临更高的感染风险;由美国海军和海军陆战队公共卫生中心和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进行的针对384名美军船员研究结果显示在密闭空间工作的人感染COVID-19的概率更高[13];相关文章亦证实海军舰艇的舱室其密闭性为呼吸道疾病提供传播条件,且舰船尺寸越小,呼吸道疾病的发病率越呈增高态势[14];传染病相关模型研究亦证实了密闭环境可增加病毒传染力,在一般人群中某呼吸道传染病R0(基本传染数)为1.1~1.8时,其在相对密闭的环境条件下R0值可提升至1.9~2.1之间,提示疾病传染力增加[15]。另一方面,密闭坑道战备训练时,作业官兵面对环境和任务的双重应激,身体和情绪压力增加,身心抵抗力存在不同程度损害。美军在强调疫情大流行期间军舰防疫固有的几个问题时强调[16],“过度拥挤很可能是病毒大流行期间疾病迅速传播的最大驱动力之一,即使是年轻、健康的士兵,也不能免疫病毒的传播,病毒的传播足以引起大流行,特别是当与局促的生活区、严酷的环境暴露相结合时,军人的抵抗力会降低”。还要考虑到,军事密闭环境应对疫情的资源匮乏问题。完整的侦监防控、救治后送技术链条是传染病有效控制的基础,而对于密闭坑道来说,战备单元在时空部署上相对孤立,优质医疗技术和资源很难在第一时间靠前配置、有序衔接,疫情一旦发生,如处置不当,危害极大。
鉴于新冠肺炎的全球性危害,尤其考量军事部署条件下的环境受限、人员集中等不利因素,各国军队先后出台了多方位的防疫措施,以促进官兵健康,并着重强调疫情期间的战斗力维持。
应对当前与战备舰船部署相关的疫情挑战,美海军专门发布作战指南,提出部署前应创建一个“无病毒气泡单元”(COVID-free bubble),要求与外部人员的最小化接触,并常态化开展症状监测及核酸筛查[16]。同时着重强调任务部署期间的非自助用餐、手卫生消毒,以及为关键操作岗位人员设置独立舱室;COVID-19疫情向以色列蔓延后,以色列空军职业人员建立了“胶囊”执勤模式[17],职业军人通过物理或行为限制将生活办公局限在一定空间(具备操作条件、提供后勤保障、能轮时休息),在保护官兵免受传染的同时,确保军事业务持续运转。重要的是,特定“胶囊”遭受感染后,可以立刻执行模块化替代;韩国的军事限制措施成效显著[18],包括疫情严重时他们限制了面对面的会议,联合演习等大规模军事活动以指挥所推导或战争模拟的形式进行,减少野战战术训练,用单兵训练短时替代,注重不间断进行卫生防疫教育等,对于发生的疫情,执行坚决的社会隔离措施;部分外军也注重新技术在疫情防控的引用,美军在疫情之初应用负压隔离舱对完成新冠患者的空中转运,此外,比利时舰船以及马拉迪军事培训中心引进GeneXpert机器用于鼻咽拭子中COVID-19病毒载量的快速监测[6]。
可见,军队尤其是军事密闭环境的疫情防控值得足够重视。透视外军COVID-19流行情况及其有针对性抗疫措施后发现,科学精准的管控政策、成熟高效的保障体系,是军队打赢抗疫保卫战的有力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