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丰岷 郑丽娟
(1.新疆开放大学,新疆 乌鲁木齐 830049;2. 华南农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广州 广东 510640)
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明确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发展理念,此一系统性理念很快成为国内各界注目和研讨的理论热点。学界从新发展理念的科学内涵、本质特征、逻辑关系、价值意义等方面进行了多个向度的研究,取得了较为丰富的研究成果。“十四五”时期是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第一个五年,需要坚定不移贯彻践行新发展理念,新形势下加强对新发展理念的研究意义重大。本文从国内学术视角,对“五大发展理念”相关研究状况进行梳理和述评,以期深入挖掘其后续研究空间,并深度拓展该命题研究的逻辑理路。
毋庸置疑,“五大发展理念”有着丰富的科学内涵和鲜明特征。对“五大发展理念”的精神实质作一个明确的揭示和描述,学界基本上从新常态阶段性背景、发展理念各范畴本身所应对的问题和所达成的目标、精神实质、具体学科(人学、文化、经济学、法学、伦理学……)等角度展开而诠释五大发展理念的本质内涵,揭示出其具有强烈的问题意识、坚实的实践性、鲜明的继承性和独特的创新性等特征。
程恩富认为要在新常态的背景下进行分析才能准确把握“五大发展理念”的内涵和关键点。其观点主张,创新就是要在比较优势和竞争优势基础上,发展自主知识产权优势;协调的关键是理顺各领域各方面的发展关系,而不是仅关注GDP数量的增长;绿色就是要建设生态制度体系,避免和消除妨害生态安全的各种隐患;开放则应借鉴国外的经验,坚持有序和双向开放;共享首先要解决分配上的贫富分化问题[1]。
从“五大发展理念”各个范畴自身内涵出发去集聚和揭示“五大发展理念”的整体意蕴,这是较普遍运用的一种模式和路径,纵然看似叙述结构不同,其内在逻辑理路是一致的。这一现象也从另外一个方面反映了现有相关问题研究的重复性。譬如,就“五大发展理念”的整体性而言,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每个理念各有其独特内涵且彼此联通,是一个有机联动的系统整体:创新发展聚焦发展动力问题,它之所以被置于中国发展战略全局的核心和首位,是居于适应和引领未来发展大势之考量;协调发展聚焦发展不平衡的问题;绿色发展关注生态环境问题;开放发展关切发展的内外联动问题。“五大发展理念”具备先进理论的卓越品质及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迈上实践新境界的卓越智慧。相对于那种认为新发展理念的精神实质是要破解发展难题,增强发展动力,厚植发展优势,为继续实现富起来、强起来开拓新的发展路子的观点,该研究观点对“五大发展理念”精神实质和理路品质的描述,相对较为精到和全面。
从具体学科的角度解释“五大发展理念”的内涵,也是一种常见的研究思路。如,从经济学,尤其是社会主义经济学的角度,“五大发展理念”是社会主义基本经济规律内涵的深化拓展和高度概括。在“五大发展理念”中:创新,从动力角度而言,是生产力发展的首要推动因素,是从生产方面对社会主义基本经济规律的高度提炼;从发展的诉求、规范、原则和机制而言,协调反映了社会协调发展规律的要求,既是社会主义基本经济规律作用的社会条件,也是社会主义基本经济规律作用的结果;绿色,不仅是人与自然之间的协调规律与社会主义基本经济规律的结合,更是社会主义基本经济规律在“天人关系”上的延伸和深化;从外延范围上看,开放是社会发展规律和社会主义基本经济规律在国际范围的拓展;从本质目的上看,共享,是社会主义基本经济规律所体现的社会生产目的,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也是“五大发展理念”的核心与关键[2]。
在概括和展现“五大发展理念”的本质特征上,比较整全而有代表性的观点认为,“五大发展理念”的基本特征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人本性——“五大发展理念”体现了以人为本的价值取向,回答了发展依靠谁、为了谁的根本问题;整体性——“五大发展理念”是紧密联系的整体,不可分割,亦不能相互代替;可持续性——“五大发展理念”核心是发展,通过发展着力满足当代人的需求,同时也要保证子孙后代的生存与发展;多样性——实践内容多元,实践方式多样;共赢性——“五大发展理念”具有国际视野、全球思维和人类命运共同体意识,立足国内发展、联系世界发展、寻求国际国内“最大公约数”,彰显互利共赢[3]。
逻辑标识着事物内部与事物之间存在的有效性和合法性的规则、原则、脉络和理路。“五大发展理念”作为一种新发展观,不论在其理论内在要素之间,还是在与其他理论形态之间,都存在严密的逻辑关系。
总体来看,学界普遍认识到“五大发展理念”的五大“要素”是一个有机系统的整体,相互依存、相得益彰,体现为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或是通过一定的目标理念和价值旨趣将动力、方法、原则、目标等逻辑节点串联而成的有机体。如,顾海良认为新发展理念不仅坚持问题导向,而且在“问题倒逼”中形成各发展理念互为一体、协同发力的总体发展格局[4]。胡进考从理论与实践逻辑统一的角度提出,“五大发展理念”在哲学意义上的逻辑体系表现为开放发展理念是世界观,创新、协调、绿色三大发展理念是方法论,共享发展理念是价值观;实践层面上的逻辑关系表现为创新发展是不竭动力、协调发展是平衡机制、绿色发展是基本支撑、开放发展是外部条件、共享发展是根本目的”。[5]
也有研究者较为鲜明地勾勒和诠释出具体性特征的“五大发展理念”所蕴含的内在的本质逻辑结构,而实质上体现出的是形式与内容、手段与目标、本体论、方法论和价值论相统一的逻辑格局。“五大发展理念”的五个维度各有侧重点:创新是促发展的动力机制,协调、绿色与开放是持续发展的内在要求,共享是引领发展的终极价值旨归”。它们构成“互为条件、相辅相成、互嵌共生的统一体”。[6]在“五大发展理念”中,“创新发展处于核心地位,具有本体论的意义,解决的是‘何为发展’的问题。‘协调发展、绿色发展、开放发展’本质上是统筹兼顾的方法,是一种关于从总体上指导整个经济社会发展的方法论,解决的是‘怎样发展’的问题。共享发展具有价值论的意蕴,指明了发展的价值取向,解决的是‘发展为谁’的问题”。[7]
党的十九大以来,新一届党中央领导集体提出了一系列治国理政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涉及“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等。“五大发展理念”与这些理论命题之间是什么关系?学界围绕这些问题进行了探讨和思考。比较有代表性的研究观点指出,“五大发展理念”体现出“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目标要求、原则要求和精髓要义。只有坚持“五大发展理念”,才能实现“五位一体”总体布局,才能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奋斗目标,才能落实“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的目标诉求,“五大发展理念”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相互联系、内在统一,从不同角度为全面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奋斗目标提供了新理念、新思路、新战略[8]。
“五大发展理念”作为一种新的发展观念和发展范式提出来,有其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学界大体上是从理论与实践、民族性和世界性、问题反思、现实纠偏和未来引领等角度去探析其价值和意义。
何毅亭认为“五大发展理念”实现了发展观的中国创新,彰显了中国共产党人对发展价值的历史自觉,旨在把人民的期待变成行动,把人民的希望变成生活的现实,让人民群众有幸福感,有获得感[9]。在区域研究方面,杨柳青青等指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个发展要素对少数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的贡献率不断增加,均呈现波动上涨趋势;各个发展要素对少数民族地区发展的促进作用具有一定差异。其中绿色发展和开放发展对少数民族地区的拉动作用最显著,而创新发展、协调发展和共享发展的推动潜力有待进一步激发;各省区之间由于产业结构、经济基础和资源禀赋等方面的差异,吸收“五大发展理念”的拉动力存在一定的异质性[10]。
宏观方面,韩振峰指出,“五大发展理念”对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塑造开放的、负责任的大国具有重大战略指导意义[11]。袁祖社从政治哲学的核心问题和最深层的理论旨趣——发展的正当性主题出发,去挖掘和解读“五大发展理念”内在蕴含的合理性、正当性与社会发展的内在关系,凸显了“五大发展理念”作为适应新时代发展要求的科学发展标准的时代特征、内在质素及其民族性和世界性意义,指出“五大发展理念”是应对、重构、矫正和引导经济社会发展观念和发展模式,甚至是中国社会因转型所带来和产生的诸多非正义或者正义困境的最新战略选择和对策,其革命性意义在于,标志着当代中国发展正义观的新境界,标志着中国特色人民利益本位和福祉最大化的发展型正义观在实践中的生成[12]。
学界也有一些研究者认为“五大发展理念”不仅对国内发展起到重要作用,而且还具有世界性意义,即它蕴含着人类共同的、普遍的价值理念,是对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科学体认、总结和深化。“五大发展理念”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价值,属于中国,具有民族特色性,也属于世界,具有普遍的共识性,蕴涵着全人类的共同价值,传播着中国的发展哲学[13]。“五大发展理念”内含丰富的世界意蕴,是对西方发展理论的扬弃和超越,汲取了世界各国的发展经验和智慧,是对人类文明发展史的重要贡献[14]。
当前,学术界对“五大发展理念”的研究仍在进展中,且热度未减,其成果仍在累积,体现为:第一,研究者对“五大发展理念”做了充分的文本阐释,普遍认识到“五大发展理念”内涵丰富、逻辑严明、品质卓越、思想承前启后,并做了相当程度的探讨。第二,研究者对“五大发展理念”的国内和世界意义及影响深有认识,并做了很好地阐释。第三,研究者开始着手思考“五大发展理念”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体系中的地位和作用,这一视域尚有待深入拓展和诠释。
由于“五大发展理念”作为主流思想的最新发展理念所具有的政治针对性和现实时效性,虽然媒体对它的报道比较频繁,但反映和体现相关研究的期刊论文,尤其是核心和权威期刊论文还相对较少,完整而系统性的专著型研究成果更少,尤其是那种深度的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哲学类的体系性研究还十分鲜见,这也揭示出“五大发展理念”今后的研究方向。
基础性前沿性问题尤其是“五大发展理念”的历史唯物主义的根基性问题有待深入挖掘和提炼升华。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有一段描述,“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我们需要深入研究的是人类史,因为几乎整个意识形态不是曲解人类史,就是完全撇开人类史”[15]。由是,笔者认为一如“五大发展理念”立足于历史唯物主义的根基上,对其更进一步的解读还需要上升到马克思“历史科学”的理论与实践高度,它实则包含着上述学科所涉及的诸种维度的问题和命意,有待深入挖掘,须要突破“发展理念”层次,从而形成体系化的新时代社会主义“发展理论”。因此,从历史科学视角对“五大发展理念”做出深刻而系统的阐释,这既是历史唯物主义作为新时代精神精华的表达,也是社会发展与科学理论之间辩证互动的体现。
相关研究在实践贯彻上尽管有很多有益的探索,但具体化和可操作性不强,或者说,这些研究涉及的观点缺乏理论的贯通性、向现实转化的可行性,以及研究观点本身缺乏系统性和创新性。从理论研究的角度看,我们需要的是一种既有现实意义又具有突破性创造性体系性的“发展理论”,它建立在马克思历史科学基础上,既是“五大发展理念”这一整体“发展理念”的升华,反过来又意味着一种全新的体系性的社会主义“发展理论”。
学界在探讨“五大发展理念”的事实性落实和实有性价值显现上存在一定程度的理想化基调和浪漫性的情愫,而这样的一种情结、情怀与历史唯物主义的“辩证否定观”及实践唯物主义的“革命实践观”——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说得非常明确,“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并改变现存的事物”[15]。——相结合,或许会更具客观性、预见性和引领性,而不是流于某种程度的学术跟风和形式主义。毕竟“五大发展理念”作为潜在的物质现实系统,它不会直接显现为自我生效的目标体系;相反,而会受各种因素的制约和影响。既非如此,在理论与实践的互塑与相构中,其自身也存在由于各种因素导致的承转和耦合等问题。那么,如何前瞻地规避、缩小、应对和超越理论转化为实践性力量的过程中所衍生出的对冲性、错层性和自否性,是需要我们反复思考和深入探究的方向。
这三个方面,或可成为“五大发展理念”未来研究加以突破的着力点,但这种研究本身亟待也最终需要成为一种深入的创新的体系化的理论工作和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