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局外人》是法国著名作家加缪所写的一部中篇小说,看似简短的不过两部二十一节的篇幅,却塑造了一位个性饱满、形象立体的主人公形象。与此同时,虽然作品文字极尽精简,却于笔墨之间蕴含哲理。本文将从《局外人》的主人公默尔索的个性特征入手,分析酿成其个性悲剧的深刻渊源,也从主人公的心灵情感变化中,体味世界的荒诞与生命的虚无。
关键词:加缪 默尔索 个性 悲剧
作为存在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家,加缪总是擅长从哲学与社会的角度探求生命的本真和自我价值。从他所创作的作品主题来看,加缪看似是一个典型的悲观主义者,他习惯于将他作品的主人公塑造为包裹在自我永恒孤独的外壳中,而对事物做冷眼旁观之态的人物。
《局外人》一书中,加缪塑造了一个典型的现代人形象,主人公默尔索拥有与社会格格不入的性格特征,而正是这种性格,造成了默尔索的个人悲剧。“确认生命中的荒诞感绝不可能是一个终点,而恰恰是一个开始。”在作家加缪的眼中,世界就是荒诞的舞台。
一、默尔索的个性悲剧
《局外人》全书一共分为两个部分,以主人公默尔索的两条截然不同的故事轨迹展开叙述,第一部分从默尔索送别逝去的母亲为起点,而以他在海滩上杀人为终点;第二部分以默尔索的牢房生活为主要情节,而连接情节的并不是串联起来的一个个紧凑的故事,而是主人公默尔索的内心活动。
作者试图通过简短的篇幅为我们讲述主人公默尔索如何因为独特的性格特征而走向生命的终结。他用极尽冷漠的内心活动,为我们带来了指向人类永恒命题的深思。仅从“局外人”的字眼中,都透露着极其猛烈的孤独意识。而主人公默尔索,却用生命来捍卫着内心的孤独,尽责地持守着作为“局外人”的庄严使命。
(一)默尔索是人类情感的局外人
“今天,妈妈死了。也可能是昨天,我不知道。”在收到母亲去世的电报后,小说的主人公默爾索并没有像常人那样表现得悲痛欲绝,而是以异常冷静的态度去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像对待陌生人一样,默尔索也如此对待自己逝去的母亲。在那之后,他冷静地向老板请假,冷静地坐上去往养老院的公共汽车,冷静地望着母亲的遗体下葬。当天,身边发生的一切仿佛与默尔索失去了关联,看着别人在葬礼上悲痛地哭泣,默尔索像失去了人类的一切情感一般,心中只渴望早点回家睡觉。周围的人对于默尔索母亲的离开所表现出来的极度惋惜,并没有使默尔索为之动容,身体疲乏的他已经无暇顾及周围的状况。
而当女友玛丽问他是否爱自己时,默尔索却认为这种问题没有任何意义而拒绝回答。自古以来爱情都被认为是无比纯洁、高贵的事物,而在性情冷淡的默尔索的眼中,爱情已然失去了它的普适价值,只剩一个欲望的空壳存在于世。
在对待友情时,默尔索的态度依然是冷漠的。当雷蒙问默尔索愿不愿意成为他的朋友时,默尔索回答他都可以。这种对于一切感情都持无所谓态度的性格,是默尔索孤独的印证。近乎魔鬼式的冷漠使默尔索与整个社会格格不入,也在无形中将默尔索拉入孤独的漩涡。
(二)默尔索是“生死疲劳”的局外人
在小说第一部分的结尾,主人公默尔索因为受到阳光猛烈刺激而误杀了一个阿拉伯人,由此进入了小说的第二部分,讲述了默尔索在监狱中的现实故事,以及他反复变化、不断探知真理的精神世界。与当初遭遇母亲离世时一样,以杀人罪名进入监狱的默尔索并没有十分强烈的心理反应,他既不悔恨,也不愤怒,在丰富的精神世界中,继续着他的冷眼旁观。在默尔索看来,世界就是荒诞,生活就是虚无,一切看似有意义的事物本质都在指向无意义的孤寂,生命的本真色彩就是生老病死,除了活着或者死亡的既定状态,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够使他为之震颤。默尔索尊重自然规律,却漠视一切名曰“自然”的人为动作,正是这种漠视,将默尔索生生拽出社会的边界,成为一个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的“局外人”。
(三)默尔索是信仰的局外人
当神父带着信仰企图感动作为杀人犯的默尔索时,他却以沉默与蔑视的态度作为全部的回应。神父的感化之辞丝毫没有使默尔索做出让步,反而加速了他对于生命荒诞性的深刻反思。站在信仰之外,默尔索是最清醒的人。面对神父的坚持,默尔索甚至改变了以往一贯的沉默态度,代之以愤怒的呐喊。“他甚至连自己是不是活着都不能确定,因为他活着就如同死了一样。而我,我看起来是两手空空,但我对自己是确信的。”比起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默尔索更愿意相信他自己。在被所有人尊奉的信仰面前,默尔索却坚持着自己的真理。至于自己最终会被判处怎样的罪行,默尔索并不在意,他不想参与社会共同编造的无趣游戏,只想在内心持守的真理之下保持清醒与独立,或许他并不需要社会假意的帮助。“我以前是有理的,我现在依然有理,我永远都是有理的。”真理之下,默尔索本人就是他自己的信仰。
二、“局外人”之下的深层哲学意蕴
作为社会“局外人”的默尔索,看似人情冷漠的默尔索,不断追寻着真理的默尔索,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局外人,与其说默尔索是被社会所谓的“伦理纲常”所排挤,他更像是主动拒绝社会的接近。从某种程度上看,默尔索更像是一位时刻清醒独立的英雄人物。面对社会的种种逼问,默尔索拒绝撒谎,而敢于将自己内心的真实体验表现出来。事实上,这是默尔索拒绝被虚假社会所同化的倔强态度,是他本人对荒诞世界的勇敢反抗。在人人“面具”的世界,默尔索将自己冷酷的个性极尽张扬,最终酿成了他自己的个人悲剧。然而,看似孤立的默尔索,其实是西方处于困顿中的现代人的精神象征。而《局外人》的故事背后,指向的则是永恒的哲学命题。
(一)默尔索矛盾的社会定位
小说讲述主人公默尔索的一切故事时,都尽力将默尔索塑造成一个社会的“局外人”形象,面对周围的一切,默尔索都感到厌烦,甚至当问题到来时,都不会直面问题本身,而是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去逃避一切指向虚无与无意义的问题。也正是因为如此,默尔索的亲情、爱情、友情都像是不合常理、没有感情编排的情节,在他“一切都可以”的顺从态度之下,读者会很轻易地将默尔索定义为一个冷漠、客观、厌世的悲观主义者,但事实却并非如此。默尔索漠视一切,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热爱生命。在默尔索进入监狱时,他害怕某天传来死亡的审判,于是将自己一天的时间安排得有条不紊,“睡觉、回忆、读我的新闻,昼夜交替,时间也就过去了。”如果是一个绝对的悲观主义者,面对死刑犯的头衔时,也许会不再挣扎,混沌度日,默尔索不同,他心底还存有对死亡的敬畏与恐惧。除此之外,一个绝对与社会脱节的人不会有朋友和爱人,而默尔索有着渴望与他步入婚姻殿堂的玛丽,有想要和他成为好友的雷蒙,这些都是拥抱生活的积极印证。即使默尔索不想参与社会安排的虚假游戏,但这并不能说明默尔索不是一个热爱生命的人,他的炽热只是藏于自我和真理之下。作者试图塑造默尔索似是而非的“局外人”形象,以启发我们在看清世界荒诞性之时,人类也需要时刻保持活下去的热望。默尔索对于社会的若即若离,实际上是一种对于荒诞行为的深刻控诉,“一切都在没有我的干预下进行着,我的命运被决定,而根本不征求我的意见。”案件的审判看似将默尔索拉入了热闹的讨论之中,但社会的传统道义却将默尔索拒之门外,使之永远无法操纵自己的命运。默尔索与社会的“暧昧关系”,正是想从哲学角度告诉我们:人无法不与世界发生关系,我们永远不可能成为绝对的“局外人”。[1]
(二)存在主义的深层意蕴
作为一个杀人罪犯,默尔索无法逃脱法律的审判,也无法避免来自神父的道德说教。社会大熔炉之下,每个人都是痛苦和疲倦的集合,大家渴望通过信仰来摆脱现世的苦难,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自我改变的强大力量。而面对宗教,默尔索依然站在了与之对立的一面。公然对抗常规的行为并不是默尔索刻意表达的动作,而是对自我信仰的坚决心境。“我对自己有把握,对我的生命和那即将到来的死亡有把握。”即使面对死刑的审判,默尔索依然持守着自我的信仰。在默尔索看来,自己“永远有理”。这种将自己的心灵世界当成中心的近乎自负的态度,实际上是一种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射,社会规则之下,人需要决定自我命运的权力。在面对枯燥无聊,还充满着死神压迫的恐惧的牢狱生活,默尔索会合理安排自己的作息时间,尽量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在他的律师说他在审判时要学会“撒谎”时,他坚持着从不撒谎的原则,用自己的生命捍卫着本真的心灵世界。重压之下的社会,默尔索仿佛是唯一一个不惧怕权威、道德伦常、法律以及死亡的人,他在周围的审判之下坚持着自己的内心,用讽刺的眼神捍卫孤独的精神世界。加缪所塑造的立体的、饱满的默尔索形象,是对存在主义的激情宣扬,也是对荒诞世界的无情控诉。
(三)世界的永恒荒诞性
在世界的荒诞真相面前,不同的人展示着不同的生存哲学。默尔索在被社会抛弃的同时,也在主动地背弃着整个社会。在象征虚无的社会规则面前,默尔索宁愿做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他对荒诞世界始终抱着不参与、不妥协的坚毅态度,在默尔索的眼中,一切忠于表现的道德准则皆为虚伪的表演,一切毁灭人欲的社会规则皆为荒诞的剧本。世界对于人类本质欲望的束缚越来越深,世界不再以人类为存在,人类只是一切规则的奴隶,没有任何申辩和自救的權利。即使默尔索看透了这一切,最终也无法实现真正的逃离,只能坦然接受最终审判。而随着默尔索的逝去,生命轮回依然如此,没有任何改变。
三、结语
在小说《局外人》中,加缪试图通过社会边缘人默尔索的个性悲剧,向人类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人类该如何生存,是局内还是局外;在荒诞的世界面前,人类应该奋起反抗,还是保持沉默?在关乎生存哲学的命题之下,人类的归途始终是个无解的问题。默尔索的个性悲剧,不仅象征着个人的挣扎与反抗,更象征着整个人类的精神困局。
参考文献:
[1]何刚刚,李永恒.论加缪《局外人》中的三重维度:荒谬、反抗与爱[J].新余学院学报,2021,26(03):71-77.
[2]王敏锐.加缪《局外人》的荒诞哲学解读[J].长春师范大学学报,2021,40(03):122-125.
(作者简介:张蕾,女,本科,甘肃财贸职业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责任编辑 刘冬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