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级台阶(八首)

2021-11-30 13:54王学芯
芳草·文学杂志 2021年6期
关键词:云朵

王学芯

第五级台阶

跨过三四级台阶

所有感觉到的器官都在喘气

步履缓慢季节的白昼或夜晚显得深邃

无声脊背和浸湿的影子

在独自改变

说话方式表达形式某些问题的思考

远处突然而来的隐隐之声越来越清晰

同身躯一起呈现在第五级台阶上

悬浮出抵达之谜

有了暂停的光影

石缝里苔绿的黑黑轮廓生出几株野草

轻轻摇曳在磨损的鞋子一边

超越一切梦幻

使一阵消失的风飞过的鸟不可复得的云朵

或那清晰视线灵敏触觉昂然心跳

都在那时变成一种低头行走姿势

觉得自己的脚正在踱过脑海

逼近黄昏

长出身体里的疾病并被翻卷的疼痛

经过药片的嘴巴或针液的静脉

溶化血液

这种眼前的事情

落日正在变成一只鲜红的眼睛

目睹所有坚实的步伐

推向无法辨清的远方

在那里

迎接灯光

进入黑夜

每天这个时候

从树缝里看到对面窗户里的人

都在这个时候服药把手心里白色小片倒入嘴中

想到我自己或许多在养老院里的人

也有相似的动作

感到这世上每天在突出药物意识

都在抗拒威胁接受肉体的挑战稳定情绪和血压

延续好稍纵即逝的美丽生活

觉得一天过好一天一年扩大无数一年

并在药物的水里

溶解面孔

是我或我们之间彼此一致的呼唤也是一种

诚然的习惯和忍受

并在明净的空气中听到各自的声音

包括认出对面窗户里的人认出行人

和那养老院以及所有眼前的人

保有健康的身体

做好自己自愿承担的事情

正像此刻我看到一只蓝脊翅黄的翠鸟

轻捷地栖在窗前的石榴树上

嘴喙衔着一滴露珠昂起颈脖

仿佛也吞服了药物

滑动一下喉咙

飞向栖下前的空间

突出的感觉

我后面跟着的人是你

离我七八米或十几米远如同年龄

黄昏降临的颜色击晕了路面

重影和单影起着同样的涟漪肢体的各个部分

分解与集中

模仿像了我疾动或移动的脚步

过程中的全景你的头颅似乎更成熟

简化成某种运动的起伏

直接反应或更突出的感觉

那就是你跟我太相似了

包括动作姿势沉思催生的微风

或那种自我奋斗自我激励扩大尺寸的脑壳

以及觸摸泥土的双手所有一切

几乎都是我顺从路径的样子

仿佛我是你预设的场景虚构的游戏

脚印令人惊讶

目光莫名虔诚

而当我突然原地不动保持原先的面貌

你却亦步亦趋挪得跟我更近

似乎想同我一起

掀动那远处的花团锦簇土地

在那里用并排起的脚

双双一跃

填没你与我之间的寂静

岁月

拉着一股风走出新城

进入旧城长长的向我点头的就是岁月

轻柔的微笑街道比新城疏淡不少

味道的间接铺面和小店

放在准秤上

草垫子布垫子

挂在窗的玻璃或墙的中央当成装饰品

低低的黄杨树篱剩下几株

裸露的根须扎根在化日下

而君子不念其旧

早晨的鸟雀一代代飞过午后太阳

穿过熟悉的一棵大树我也

经过了大片树林

晚上打结的雨巷里那隐匿的月亮

缄默不语地望着两种世界

旧城一代人

新城一代人

两代人似乎没有清新或冒出腥味的区别

舌头舔伤出血的牙龈

同时我也觉得下巴颏不是尖了就是圆了

迭出的年份非常长的时间

发现距离房屋窗户

在我身旁

一小时一小时过去可以徒步的路

平缓地连着一座新城的桥

形成了

系统的地区

另一种生活

自从离开

便像隐匿一样开始思考这个城

身影随光影落在僻静地方

兀自忘记自己的形体过去微微轻了的头额

两道浓密眉毛如同横跨世界的一座断桥

桥头堡与桥头堡之间的空间

隔开一片天空

云朵不带一丝回声

如同周一经过周日消失了

每一天地球的经线每一年地球的纬线

确信这样老去

是为更多人的年轻

感到身处的田地或耕垄或投出的影子

没有什么不适的焦虑与不好感觉

而只有抛离城市的轻松

真实的是

换换空气透入莴苣叶子芹菜卷须

小萝卜红星球丝瓜叶短柔毛

收拢白菜的薄翅

觉得眼前泥手泥脚的人彼此相似

都在用一滴露珠

繁育光亮

歇息之处

我的视线浪费在我坐看的

亮白天空里

看到云朵上所有朝东的飞机顺着航线

越过远处越过辽阔的洲际

看到许许多多城市或许许多多湖和山脉

在手表的时间里出现灯光人群

以及充满意义的树林

觉得一切的始一切的终

在倍感间隔的时候

一个高度对于云朵下方的沙漠和山丘

或一道断崖形成的弧光

就会消失悬空的晕眩

因而我也不断跨越了内心边界

拓开新的疆域慢慢地玩转于山水之间

渴望着

飞机的航向

从此以后不再往西

使我坐在歇息之处看到的月亮

透过飞机的舷窗变成一只兔子

在我脚边

安静吃草

所有一切的脸

我的脸在所有

一切的脸中间通过进入这一年又一年

那些年轻的含着青涩的脸颊

雪白牙齿光亮眉睫

是我自己的过去也是十辈子的瞬间

每张脸卷绕最不寻常的皱纹

在消失五辈子一辈子五十年十年的丰饶

一日一刻的变化

一种镜像

被无色无味的烟尘侵蚀

透皮吸收隐入蛛网般的神经系统

变成老婆子

老头子

并使瞳仁

逼近沙漠旷世中的一粒砾石

闪烁中结起白霜

而我这样关注脸就消失了脸

举起的头颅像是一大群翩翩起伏的白鸟

在飞向所有一切的时间之外

使这一刻让我再次看到

成千上万新的脸在大脑里涌现

皮肤头发眼睛和容貌生动而滋润

牙齿雪白

眉睫轻柔飘动

老年人

我们将像苍天古木一样

静水流深磐石强踞

脾性滋养着树叶间一道道弱小的光

缄默地羞于朝向遍地花草呻吟一声悲啸

过程中怀抱双手

尘世的憧憬和安宁盈于肺腑

鲜明地忘掉阴雨

惦记年轻的太阳

即便滞步静思中也在忽视

一处抓伤的孤独

一片衣服一样遗忘的叶子

一口假牙似的枝杈粘着的唾液

一种情感的余烬躯体的斑驳锈迹消耗的光

使四周如同房子大小的空间忽明忽暗

形成光亮与阴影的悖论

并在每一瞬间

轻柔地握住平衡矛盾的诀窍

等待再次像雨一样来临的沉默

飄飞火焰的云

飘飞幻想

并在这样一个鲜明性时刻

我们浓缩皱纹传递古老的欢乐

像苍天古木一样山一重水一重

无彼无此遇曲遇直

在修身养性中

触觉脊骨和未来

(责任编辑:哨兵王倩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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