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学衷中参西录》谈张锡纯应用三七特色

陈琳 高月

（山东医学高等专科学校，山东 临沂 276000）

张锡纯（1860―1933），河北盐山县人，字寿甫，是民国时期我国中西汇通学派的代表人物，其所著《医学衷中参西录》在近代医学著作中具有较高的学术地位。张氏临证用药，所用药味较少，故对单一药物的药效体验颇深，常具有个人的独特体会，临床应用多有创新。他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一书中对三七一药的应用，打破了三七传统用药的局限，拓展了三七临床应用的新用途。张锡纯重视三七的配伍应用，用药思路自成一派，独具一格，为后世医家留下宝贵的治疗经验。现将张锡纯就三七的用药特色总结如下。

一、治疗出血性疾病

（一）吐血

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曾记载一则吐血重症医案：有一位张锡纯同乡的高姓童子，十四五岁，吐血非常严重，别的医生治疗十多天也没有效果，病情非常的危重，找张锡纯询问用药，张锡纯单用三七末30g，分为三次服用，服用当日高姓童子吐血即停止。从此医案中可见三七具有良好的止血作用。张锡纯治疗因热而胃气上逆所致吐血时，常常使用平胃寒降汤，方中用生地黄30g，并加三七9g。张锡纯的临床经验认为：“吐衄之证，忌重用凉药及药炭强止其血。因吐衄之时，血不归经，遽止以凉药及药炭，则经络瘀塞，血止之后，转成血痹虚劳之证。是以方中加生地黄一两，即加三七之善止血兼善化瘀血者以辅之也。”［1］即张锡纯治疗血热出血证，应用生地黄等凉药止血，为防止离经之血留而成瘀，多配三七以活血化瘀，以防止凉药凉遏留瘀出现诸多变证。

（二）便血

《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记载“每日大便必然下血，便时腹中作疼，……身体羸弱，面目黄白无血色”，此因“脾不统血，肠中有损伤溃烂处”，张锡纯应用三七7.5g冲服，加用鸦胆子80粒，山药、龙眼肉、金银花、甘草等解毒，依照方法服用两次，便血即可除根。

（三）血淋

张氏治疗花柳毒淋，临床经验应用鲜小蓟根（30g，洗净锉细）煎汤代茶饮。如果毒淋兼有血淋者，则加用三七、鸦胆子与鲜小蓟根同用，即可起到良好的治疗效果。

（四）咳血

张氏自创“补络补管汤”，方中应用三七6g配伍生龙骨、生牡蛎、山萸肉各30g，治疗咳血、吐血久不愈者。《医学衷中参西录》中记载“治咳血吐血久不愈者，约皆随手奏效”。

（五）鼻衄

张氏曾治疗鼻衄患者一例：沈阳有一位张姓病人，突然出现鼻出血，出血程度较重，脉象寸脉洪滑，两尺脉重按空虚，张锡纯辨证为上盛下虚之证，故开方：代赭石、生地黄、生山药各30g，当归、白芍、生龙骨、生牡蛎、怀牛膝各15g，煎汤送服三七细末6g，仅仅服用一剂药患者鼻出血即停止。

（六）崩漏

张锡纯治疗崩漏下血常用《傅青主女科》一书中所记载的治老妇血崩方，煎汤送服三七细末9g。《医学衷中参西录》中医案记载一例：有一位姓黄的妇女，年过四十岁，月经过后仍然血流不止，起先张锡纯应用寻常治疗血崩的药物无效，患者病情垂危……后应用《傅青主女科》中治老妇血崩方，一剂药即痊愈。治老妇血崩方中为黄芪、当归各30g，桑叶十四片，煎汤送服三七细末9g，后张锡纯多用此方治疗老妇血崩，也用此方治疗年轻女性血崩也能起到良好的治疗效果，如果病人心中觉热，或者脉象有热的话，张锡纯经验用此方加生地黄30g。［2］

二、治疗血瘀性疾病

（一）血积

张锡纯认为三七为活血化瘀的圣药，止血而不留瘀，并且能融关节与经络间积久之瘀滞。三七一味药，就可以替代《金匮要略》中的下瘀血汤，且较下瘀血汤更为稳妥。《医学衷中参西录》曾记载医案一则：天津有一位姓胡的妇女，停经六个月，自觉心中发热，胀闷不舒，张锡纯应用通经的药物治疗后月经少量来潮，但病人说少腹部位仍有硬结一块没有消散，正好病人家中有三七，张锡纯让病人一日服用三七12-15g，大约服用三七90g时，病人月经通畅来潮较多，少腹部位硬结也消失了。故张锡纯总结，只要病人腹中有坚硬之血积，或妇女产后恶露未尽结为瘕者，都可以应用三七缓缓消除。

（二）血瘀膈上

张锡纯治疗力小任重，用力太过，以致血瘀膈上，常有短气症状的病证，自创化瘀理膈丹，方中三七（9g，捣细），加用鸦胆子（四十粒，去皮）。医案中记载：张锡纯曾治疗一位14岁少年，夏天在野外放牛，众放牛娃恶作剧，从后面强按这位少年的背，将头压到裤裆里，把两个手反背着绑上，过了半天才松开，这个少年气息已断，后经急救，半天才苏醒过来，后少年自觉胸中有东西压迫填塞感，气息不畅，妨碍呼吸，张锡纯考虑病因，此症状为挣扎时热血随努挣之气上溢，停留于膈上导致，故单用三七9g捣细，开水送服，用了两次疾病就全愈了。

（三）噎膈

张锡纯认为噎膈即西医所说的胃癌。对噎膈的病因，张锡纯认为是瘀血致病，故治疗时重用三七30g，配炒熟桃仁细末30g、硼砂细末18g、粉甘草细末12g，以及西药沃剥十瓦、百布圣二十瓦，应用蜂蜜制为丸药，每丸重6g，名为变质化瘀丸。服时含化，慢慢咽下津液，可取得治疗效果。

（四）血瘀疼痛

张锡纯自己曾受凉风，导致右腮肿疼，伴牙床肿甚，服用清火、散风、活血消肿的中药数剂肿痛不消。后张氏考虑此病为气凝、血滞肿疼，时间长了仍治疗不好就会化脓，所以用穿山甲、皂角刺、乳香、没药、粉甘草、连翘等药物治疗，但仍然无效且疼痛彻骨、夜不能眠。后急服用三七细末6g，大约几分钟疼痛就减轻了，继续服用两天，一天服用三次，肿痛就全部消失了。

（五）中风

张锡纯在中风的治疗中，常常应用镇肝熄风汤，张氏认为服用镇肝熄风汤数剂之后，应该再将方中加桃仁、红花、三七等活血化瘀药物，以化其脑中瘀血。张氏在临床实践中常在重镇潜阳等治本的方剂中，加入三七、桃仁、红花等活血化瘀药物以化其脑中瘀血，认为这样才能起到良好的治疗效果。

三、治疗热毒性疾病

（一）肺痈

肺痈多因邪热郁肺，蒸液成痰，邪阻肺络，血滞为瘀，而致痰热与瘀血互结，蕴酿成痈，其成痈化脓的病理基础，主要在于热壅血瘀。张锡纯自创“清金解毒汤”，方中应用三七配伍生明乳香、生明没药、粉甘草、生黄芪、玄参、沙参、牛蒡子（炒捣）、贝母、知母各9g，治疗“肺脏损烂，或将成肺痈，或咳嗽吐脓血者，又兼治肺结核”。张锡纯认为方中三七化瘀解毒的功效最好，并且可以化瘀血而不伤新血，三七解毒的力量，可以帮助生肌药物更快速地起效。

（二）痢疾

张氏治疗痢疾出现腹中时时疼痛，伴有里急后重感，泻下的东西如同烂肉一样，中间混杂着脂膜的病人，考虑此症状为病人肠中已经腐烂，自创“通变白头翁汤”治疗。通变白头翁汤中应用白头翁、秦皮、芍药、生地榆以清热邪；三七、鸦胆子以化瘀血生新血、治肠中腐烂，并且重用生山药以滋耗损之津液，可以取得速效。

四、总结

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记录了大量灵活运用三七的方剂和病案，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临床经验。张氏应用三七止血、活血、化瘀解毒、托骨中之毒外出等临床应用，给后人治疗相应疾病提供了大量的用药思路。在临床实践中，我们应该学习张锡纯另辟新径、勇于创新的精神，拓展传统中药的用药思路，合理配伍，衷中参西，力求取得最优质的临床疗效。